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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唐鉴卷二十三 宋 范祖禹 撰
吕祖谦 注
昭宗
大顺元年四月赫连铎李匡威请讨李克用朱全忠亦
上言克用终为国患今因其败臣请帅汴滑孟三军与
河朔三镇共除之乞朝廷命大臣为统帅初张浚因杨
复恭以进复恭中废更附田令孜而薄复恭复恭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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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深恨之帝知浚与复恭有隙特亲倚之浚亦以功名
为己任每自比谢安裴度克用之讨黄巢屯河中也浚
为都统判官克用薄其为人闻其作相私谓诏使
曰张公好虚谈而无实用倾覆之士也主上采
其名而用之他日交乱天下必是人也浚闻而衔之帝
从容与浚论古今治乱浚曰陛下英睿如此而中
外制于彊臣此臣日夜所痛心疾首也帝问以当今所
急对曰莫若彊兵以服天下帝于是广募兵于京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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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人及全忠等请讨克用帝命三省御史台四品以
上议之以为不可者什六七杜让能刘崇望亦以为不
可浚欲倚外势以挤杨复恭乃曰先帝再幸山南沙陀
所为也今两河藩镇共请讨之此千载一时但乞陛下
付臣兵柄旬月可平孔纬曰浚言是也帝曰克用有兴
复大功今乘其危而攻之天下其谓我何纬曰陛下所
言一时之体也张浚所言万世之利也帝以二相言叶
僶俛从之五月诏削夺克用官爵属籍以浚为河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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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京兆尹孙揆副之八月揆为克
用将李存孝所擒克用锯杀之十月禁军自溃张浚战
又败克用上表讼冤制以孔纬为荆南节度使浚为岳
鄂观察使再贬纬均州刺史悉复李克用官爵使归晋
阳明年二月加克用守中书令再贬浚绣州司户
臣祖禹曰李克用有复唐社稷之功苟无大害于天
下犹将十世宥也朱全忠欲杀之而朝廷不诘
全忠与诸镇一请讨克用则遽从之盖以克用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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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夷而陵蔑之耳然有功者见讨有罪者不诛则无
以为国故夫昭宗所以失政而海内愈乱者由张浚
为此役也唐之将亡譬如人有必死之疾使秦和扁
鹊救之未必能起也而庸医妄药以攻
之所攻非疾所疾不攻岂不速其死乎
乾宁元年七月李茂贞遣兵攻阆州杨复恭杨守信帅
其族党犯围走将自商山奔河东至乾元遇华州兵获
之八月韩建献于阙下斩于独柳李茂贞献复恭与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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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书诉致仕之由云承天门乃隋家旧业大侄但积粟
训兵勿贡献吾于荆榛中立寿王才得尊位废定策国
老有如此负心门生天子
臣祖禹曰惟君子可以有功小人不可以有功也君
子有功而不伐小人有功而
益骄先王戒小人勿用者以其不可立功也
夫无功犹不可长也况其有功何以堪
之故小人而有非常之功者国之不幸也复恭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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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与天子为敌昭宗亲战用大师而后克
之其言不臣如此由其恃援立之功故也岂不足为
永戒哉
三年七月李茂贞犯京师帝将幸太原韩建请幸华州
帝从之茂贞入长安宫室市肆燔烧俱尽帝愤天下之
乱思得奇杰之士不次用之国子博士朱朴自言得为
宰相月馀可致太平帝以为然八月以朴为左谏议大
夫同平章事朴为人庸鄙迂僻无他长制出中外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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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祖禹曰国之将亡如大厦之将颠扶其东而西倾
支其南而北坏况所以扶而支之者非其任哉
四年帝在华州右拾遗张道古上疏称国家有五危二
乱昔汉文帝即位未几明习国家事今陛下登极已
十年而曾不知为君驭臣之道太宗内安中原外开四
夷海表之国莫不入臣今先朝封域日蹙几尽臣虽微
贱窃伤陛下朝廷社稷始为奸臣卖弄终为贼臣所有
也帝怒贬道古施州司户仍下诏罪状道古宣示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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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祖禹曰昭宗之在华州唐室日趋于亡当求贤如
不及听言如在己社稷宗庙未
可冀也而斥逐言责之臣杜绝諌
争之路是自蔽耳目长奸䛕也终于颠
坠厥绪诚不知君道哉
光化三年初崔胤与帝密谋尽诛宦者及宋道弼景务
脩死宦者益惧帝自华州还忽忽不乐多纵酒喜怒
不常左右尤自危于是中尉刘季述王仲先枢密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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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范薛齐偓等谋废立十一月帝猎苑中夜醉归
手杀黄门侍女数人明日辰巳宫门不开季述率禁兵
千人破门而入问得其状谓崔胤曰主上所为如此岂
可理天下庚寅季述陈兵殿廷召集百官使书奉请太
子监国胤等不敢违帝在乞巧楼季述仲先与宣武进
奏官程岩等帅兵入将士大呼至思政殿逢人辄杀帝
见兵入惊堕床下起将走季述仲先掖之令坐皇后趋
至拜曰军容勿惊官家有事惟军容议季述出百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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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愿奉太子监国陛下保颐东宫帝曰昨与卿曹乐饮
不觉太过何至于是后曰官家趣依军容语宦官扶帝
与后同辇适少阳院季述以银挝画地数帝曰某时某
事汝不从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数十不止乃手锁其门
镕铁锢之遣李师虔将兵围冗墙以通饮食凡兵器针
刀皆不得入帝求钱帛皆不得求纸笔亦不与时大寒
嫔御公主无衣衾号哭闻于外季述矫诏太子监国又
矫诏太子嗣位以帝为太上皇十二月季述遣养子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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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诣朱全忠许以唐社稷输之李振劝全忠讨季述全
忠乃囚希度遣振如京师崔胤密遣人说神策指挥使
孙德昭诛季述等德昭乃与董彦弼周承诲谋伏兵诛
之
天复元年正月乙酉朔德昭斩王仲先崔胤迎帝御长
乐门楼率百官称贺周承诲擒刘季述王彦范继至方
诘责已为乱梃所毙薛齐偓赴井死出而斩之灭四人
之族以韩全诲张彦弘为左右中尉袁易简周敬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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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使
臣祖禹曰刘季述劫太子而幽帝宦者皆预谋昭宗
不能因天下雠疾之心穷治逆党以清宫闱夺其兵
柄归之将相而以乱易乱复任宦者既赦而
不问又稍以法诛之至使反侧不安外结藩镇以致
劫迁之祸由除恶不绝其本而大信不立故也昔阳
虎作乱于鲁囚季桓子劫其国君春秋书曰盗窃宝
玉大弓若季述等家臣贱人不得曰废立为唐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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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书曰盗则名实正矣
六月崔胤请帝尽诛宦官宦官属耳颇闻之韩全诲等
涕泣求哀于帝帝乃令胤百事密封疏以闻勿口奏宦
官求美女知书者数人内之宫中阴令诇察其事尽得
胤密谋全诲等大惧每宴聚流涕相诀日夜谋所以去
胤之术时胤领三司使全诲等教禁军諠哗诉胤减损
冬衣帝不得已解胤盐铁使时朱全忠李茂贞各有挟
天子令诸侯之意全忠欲帝幸东都茂贞欲帝幸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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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知谋泄急遗朱全忠书称被诏令全忠以兵迎车驾
且言上反正公之力而凤翔入朝引功自归今不速至
必成罪岂唯功为他人所有且见征讨全忠得书十月
举兵发大梁全忠至河中表请车驾幸东都京城大骇
士民亡窜山谷百官皆不入朝十一月壬子全诲等陈
兵殿前奏曰全忠以大兵逼京师欲劫天子幸洛阳求
传禅臣等请陛下幸凤翔收兵拒之帝不许仗剑登
乞巧楼全诲等急即火其下帝降楼乃与皇后妃嫔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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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百馀人皆上马恸哭声不绝全诲等遂火宫城壬戌
车驾至凤翔二年六月全忠败李茂贞之师于虢县之
北进军攻凤翔九月全忠围凤翔十月茂贞出兵击之
又败还汴军每夜鸣鼓角城中地如动是冬大雪城中
食尽冻馁死者不可胜计或卧未死肉已为人所剐市
中卖人肉斤直钱百犬肉直钱五百茂贞储偫亦竭以
犬彘供御膳帝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削渍
松柹以饲御马十二月帝召李茂贞等食议与朱全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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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帝曰十六宅诸王以下冻馁死者日有数人在内诸
王及公主妃嫔一日食粥一日食汤饼今已竭矣卿等
意如何皆不对帝曰速当和解耳
三年正月茂贞请诛韩全诲等与朱全忠和奉车驾还
京帝即遣内养帅凤翔卒四十人收全诲等斩之以第
五可范仇承坦为左右军中尉王知古杨虔朗为枢密
使是夕又斩李继筠等十六人遣使囊全诲等首以示
全忠时凤翔所诛宦官已七十二人全忠使京兆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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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人甲子帝幸全忠营己巳入长安庚午崔胤奏诛宦
官是日全忠以兵驱第五可范以下数百人于内侍省
尽杀之冤号之声彻于内外其出使者诏所在捕诛之
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备洒扫帝悯可范等咸无
罪为文祭之自是宣传诏命皆以宫人其两军内外八
镇兵悉属六军以崔胤兼判六军十二卫
臣祖禹曰崔胤本与韩全诲争权因昭宗惩幽辱之
祸谋尽诛中官故全诲党李茂贞而胤结朱全忠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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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彊藩以为外援而岐汴亦凭宦官宰相内为城社
以制朝廷故胤召全忠以兵入朝而全诲劫帝西幸
唐室之亡由南北司相吞灭而人主受其祸岂不为
将来之永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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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鉴卷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