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第 1a 页 WYG1278-0392a.png
钦定四库全书
沧溟集卷十八 明 李攀龙 撰
序
送罗处士还万安序
处士少时尝试补县官弟子员不就也居数年则以大
小戴氏属虞臣肄业及之乃虞臣婉婉日抱经受膝下
虽丱然不出家塾中即已知名庐陵诸生间郡大夫若
万安令闻虞臣秀才召署门下与论所以为文辞无不
卷十八 第 1b 页 WYG1278-0392b.png
各如其口出虞臣之从郡大夫若万安令游危行如长
者处士心异虞臣之为人而视虞臣学则愈益劝不复
事家人生产矣邑中少年窃相与非处士已则一切不
事生产奈何托于不可知之子以钓奇乎一日不效遂
失常业彼实有家而不知爱何有于我处士曰亦欲士
之子恒为士以是为可知尔不知富贵也且尔不见邑
中豪家少年不可以侍君子惟其学术少也而能走百
役奉公法能不逋郡大夫若令之共税而不以出诸门
卷十八 第 2a 页 WYG1278-0392c.png
下非誉髦也明年虞臣与计吏偕诣京师癸丑射策甲
科则处士之郡中视虞臣所以为理状日于于尔未尝
一语及行事浃旬趣归虞臣固请所以为理状则处士
曰称法必及朝廷议狱必及典章为理则是也然而一
人握之十人披之汝尚恶之执乎虞臣曰百金示孩提
之童而不得易其抟黍犹之和氏之璧示贤者而不得
易其不受之名非以其知弥精其持弥固矣乎大人岂
犹以此病臣也盖处士家居复不能容人过失即虽昵
卷十八 第 2b 页 WYG1278-0392d.png
子弟有不直未尝不面折之亡问族疏近以宿罅若卒
搆怨必令处士居间是非曲听处士始有不便处士者
久之各厌其意曰即令诣吏对何以异此故万安俗虽
称健讼而罗氏宗人鲜有自相逮于县庭者处士所谓
施于有政哉其斯有味乎虞臣之为理也
赠珍羞署正张君序
余尝造会稽诸大绩与言脉家学就理七剂称良焉顾
又察其非重糈食技术之人暇问之则曰君岂以大绩
卷十八 第 3a 页 WYG1278-0393a.png
于署府中日办膳若羞诸物事㫝羹饮皆若有所时适
悟摄性之义君子恒放焉以达之石液遂多所济于病
者为有取尔哉顾吾所同署者张君则谓大绩曰昔邦
辅侍我中丞兄于淮泗间见其急国饷而食不重味尝
疑割烹之言非也向邦辅与君掌醢时虽不即脍炙众
意而不厌久要则君所三折肱于国中也大绩曰周官
膳夫掌王之膳羞以养王及后世子矣民穷而无告者
君其能使各有常饩乎天子欲有问焉君亦以珍从就
卷十八 第 3b 页 WYG1278-0393b.png
其室乎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矣张君岂尝闻五
十异粻六十宿肉七十贰膳八十常珍今各得其齿乎
是皆不在君也圣天子方致孝鬼神菲饮食日举之典
为羊存君虽日幂珍而进未尝得躬睹授祭品尝食之
盛以纵观槃盂之铭天下一人之养也其所禋祀于宗
庙咸秩乎百神镛簴万舞纷陈备奏佩玉簪组锵鸣翳
列于堂寝之上骏奔载路祝史在庭执鬯奉璋济济峨
峨以趣天子之左右而俟羹定以诏于位时则君必将
卷十八 第 4a 页 WYG1278-0393c.png
肃牲豆豋鱼腊致四海九州之美味四时之和气使明
德之馨诚信之衷藉以同升偕畅以居歆上帝而祈永
命锡纯嘏卒就礼乐之成赞感格幽玄之道也乎聘以
万国译以四夷燕享以诸侯王公脯赐以郡工黎献旅
语以嘉宾君子以光邦家以宁胡考以乐王者得贤之
心以洽蓼萧泽及四海之惠君又无一不司存于是署
也无亦耻无以自尽而愈思其职之所不及为邪亦求
若大绩者达之石液使多所济于病者而未得其所欲
卷十八 第 4b 页 WYG1278-0393d.png
托邪余然后知虽处下位而人人重自弃犹盛世之教
也
赠太学生葛景宜序
景宜在济南时盖犹及与余同为郡弟子员云景宜尝
言与余候部刺史时行蹑履甚鲜也盖人自上谷来遗
之复底突出可以承鞠余目摄之则若不敢不蹐旦日
且几几然易舄行矣顷之以訾游大学比卒业者五年
余为郎景宜又数过署中为夙昔弟子员时相乐语不
卷十八 第 5a 页 WYG1278-0394a.png
倦也则称济南士人所颂伏授书终弃繻李生不滥竽
岂欺我哉即吾簦屩上国求友博洽君子非不多所宣
翼然不至如向蹑履时怵惧其动以疏秽镇浮今不忘
也余谓景宜上谷之龙门人彼所节气相尚不饬其行
其所谓我犹之曰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则恢恢自疏
为急耳孔子所论直谅益者矣景宜仲父有勃貂建主
之勋王子得以有其国景宜从旁以赞事岂匹夫而相
者乎虽遇则然然宦微臣谋王危事也不已为难哉余
卷十八 第 5b 页 WYG1278-0394b.png
往见其门盖县弧矢焉谓之曰湫举云龟玉金珠山林
薮泽民并用之圣能制议百物也唯是有子而日伺其
耳目出聪明手足蠕动孩提生色志意发神智号泣纡
性慈生之膝下玩之股掌之间岂私心不在彼有之乎
景宜乃称诗曰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榖诒孙子余
为次其事云
送袭懋卿序
盖懋卿三十始为郡诸生五十而贡云既为郡诸生则
卷十八 第 6a 页 WYG1278-0394c.png
从余游余数称毛诗大义难之无不如向也明年以诸
生既廪与许殿卿郭子坤卒业馆中艺相雄长称大师
矣按察诸公开塾于署无不延生者慈溪冯公括苍赵
公盖尤重之凡七大比无不在诸生高等无不谓成名
无疑而竟待岁即犹若不得已而勿欲变焉者属之可
以己可以变也初生岂自计至是哉生家阳邱近薛县
常称公孙弘之为人而不直汲黯也曰弘故远迹羊豕
之间年六十馀以文学徵七十而为丞相服习裘褐即
卷十八 第 6b 页 WYG1278-0394d.png
令纨绮骤御有肌躁肤痒耳布被奚诈焉顾生少时左
挟书右杖箠牧羊山中年二十试为郡功曹不报繇于
阳邱尉庭笞之乃卒业乡校三十而为郡诸生弘少为
薛县狱吏寻以罪免牧豕海上年四十馀乃学春秋弘
年六十徵为博士以不能罢归后五年再以文学徵诣
太常生今待岁应命实年五十有八九七大比无不在
诸生高等又冯公赵公诸按察转相扬之终不得与计
偕何以异弘以不能罢归也及弘再徵让谢国人国人
卷十八 第 7a 页 WYG1278-0395a.png
则固推弘太常对策第又辄居下初弘亦岂自计年七
十为丞相然且封侯也史盖皆称曰公孙弘行义虽修
非遇其时焉能致此位乎时则武帝方乡文学弘因得
以儒术对策奏擢为第一不然帝以雄才扬㩁俊乂叹
息严徐之徒报书诸侯王常召司马相如等视草岂其
于弘非辩论有馀习文法吏事而辄自百馀人之下以
为举首以示在昔不能罢归为不知弘必不然矣生以
毛诗称大师大义如向何以异弘辩论有馀习文法吏
卷十八 第 7b 页 WYG1278-0395b.png
事也独以今天子神圣雅好儒术维贤不次千载一时
视弘邈矣即有召问有司发策必以新政先事求备必
且豫忧胡也余尝见生为张中丞图上山东要害恢奇
多闻业已就绪濮阳戍卒陈氏蓄异生一诸生隐然敌
国即便宜为对何不可者乃朱买臣难弘置朔方之便
发十策谢不得一以弘辩论岂故不能得一于十即欲
有所专奉有所愿罢以此合上意耳然岂异于使匈奴
还报时弘固亦谓君臣之遇非知无以相得也生如能
卷十八 第 8a 页 WYG1278-0395c.png
令所对天子善焉千载一时而亦千载一遇若犹是太
常所奏第居下其对则在我其时不在我也此生一遇
彼弘一遇又何怍焉君臣之遇非知无以相得而知不
可为也前以一人不合罢归而后以百人之下为举首
其斯生所常称公孙弘之为人者哉
李天钟推官三御史台嘉命序
余不佞所守郡则天钟为理焉天钟为理且一岁而御
史台劳书凡三下矣天钟乃谓余视此劳书于仆何当
卷十八 第 8b 页 WYG1278-0395d.png
哉御史台乃荐人于天子又能以所欲荐若不欲荐者
书相劳也今无论其大者不能扬于王庭荐诸天子即
其次置之一切不问何不可者乃吾既蹇蹇奉职而称
为理则以而处之欲荐不荐之间使有斯未能信之心
曰是终未可知其闻于天子而姑示若不得已者取之
摈弃之馀而为之辞尔吾又安能尝其言以身舍曰易
之而又负其施缀不急之誉以阴见其所未备若甚难
之而因以深德我者则某有掩耳而走尔不忍读此劳
卷十八 第 9a 页 WYG1278-0396a.png
书语也无亦与属邑簿尉最贱啬夫传舍小吏同牍共
命数列以劝何以异嗾而使之此岂天钟所病哉即攀
龙二年于此未尝奉御史台一字荐书也假令天钟因
御史台风指为微诸郡吏阴事而萋菲成之使得以悬
法中人而亟谓爱我岂为之乎不然则无故而自颖出
以求掩众得之则将复进以绻然相结其有不得百倍
人百欺人阳为上意在此而实瞽之于前乃从旁因以
为解而深自纳约使辞色在我岂为之乎又不然口给
卷十八 第 9b 页 WYG1278-0396b.png
相禦得情是喜今日效一语明日具一狱常使其迹在
左右岂为之乎是三者皆君所不为也余盖闻君即值
御史台微诸郡吏阴事未尝不孙避入于人中出而及
之亦犹上察下获赧赧如暴已过者何所得之何有不
得而百倍人百欺人自令危疑如此即使辞色在我岂
某之利哉天钟长者语非拟议不效也狱非服念不具
也是天钟所为也则已处乎若亲若疏若去若就之间
而欲人勿以处我于欲荐不荐之间又何可得也故荐
卷十八 第 10a 页 WYG1278-0396c.png
所不及而书相劳焉犹以是为不得已云尔人于我有
所不得已则其贤愈益不可测视之荐书乃在上功此
余所因以重劳之也
沈封君七十寿序
盖自明兴开郡国县官弟子员设科射策士多自重者
云禄利之路则然哉人情自爱父所不能得之于子也
封君既受业弟子既廪郡国且察可与计偕而次君则
举进士矣人情自爱诚有所质于中莫谓之也有则曰
卷十八 第 10b 页 WYG1278-0396d.png
是犹未可知二偶三合亦各言其自致尔子何能得此
于我而辄以委焉不则曰用子自托跨三命以临乡里
宁与一敝果解相殉卒业牖下自误不恤矣故有白首
呻佔儳焉发愤于其子者不知精华已竭乃欲与新进
少年较技角艺万一所司有知已硕宿自负以谓不悖
所闻然而其时与文则已变而载义以迁出于所闻之
外者有不必守也不然则又不少自勉强一老文学终
依依不忍去以为亦自见其名成亦自见其志效然而
卷十八 第 11a 页 WYG1278-0397a.png
既已鞠如枯虾犹日与诸生盘辟堂上修礼容出从一
乳儿马谒郡国长史朝朔望为不素餐不知当其不及
贡也屈指既廪妄冀恩泽待岁俟尽佹失佹复以至于
今劳且险乎顾二偶三合有不必致自其身志效名成
有不必托自其已是封君之自重也次君盖谓余曰自
某举进士家大人以郡国弟子受封洛阳令寻改户部
主事再封山西按察司佥事二十年于此岁七十矣雅
好奕棋未尝与闻事也夫人情自爱亦各言其自致自
卷十八 第 11b 页 WYG1278-0397b.png
见其名成与其志效虽子不假焉是矣顾士结发受章
句即欲第乎亦当如儿辈少年举进士何至白首郡国
弟子中縻既廪人岂不自致有不能得此于子者且弱
冠既廪勿悖所闻足以免佹失佹复之患一老文学如
运之掌即诸生经术尊我郡国长吏师儒视我职自取
耳待岁俟尽而来亦待岁俟尽而去奈何俾诸僚友之
疑我自恃属于其子也而窃议于后为儿辈无妄之累
乎尔类恒于斯不类恒于斯岂敢哉跨三命以临乡里
卷十八 第 12a 页 WYG1278-0397c.png
惟是朝廷欲速见为善者之报也诚谓其才可自致愿
以异日慢孰甚焉无亦谓爵已崇而虚位已卑而实而
鄙之乎奈何以一老文学自享而令有所不行于朝廷
士固以此言自致以此言自见耶不有奕棋者乎吾二
十年于此此以自致此以自见矣君子曰三命以临乡
里则长吏之所过问而式伏腊存问者也一与闻事将
乡里欢焉朝廷等威乃从长吏而示之权又因以为利
自令轻之何用劝天下之为人父者我斯自为弟子时
卷十八 第 12b 页 WYG1278-0397d.png
已胜其耦尹文子所谓进退取与在我者也岂独三尺
之局中盖脱然直奇焉而所为自重者在此然又众意
所安常理所取废而任之七十年如一日得养心寡欲
之助于进退取与之间燕赵君子凡以慷慨自挢固无
以得封君之大云封君名某生二子绍代长君也南阳
别驾次君山西参议守宁武关为封疆重臣著政声封
君因有劳号矣乃隆庆改元十月二十一日览揆之辰
为岁七十焉
卷十八 第 13a 页 WYG1278-0398a.png
贺大中丞孟公生子序
隆庆己巳盖大中丞孟公始举子焉明年左史许殿卿
至自公所而谓余曰中丞公年既已六十有二矣而始
举子岌岌乎其危得之也夫危得之者几得之也几之
为言得不得未可知之辞也人之为道厥初生民覃族
受姓以属于今不绝如系一旦自我嗒焉中止无论宗
祧之血食社稷之委裘即不堂不构不播不穫以比于
作俑而题之曰三不孝则谁不皇皇焉而几得之也弓
卷十八 第 13b 页 WYG1278-0398b.png
襡以祷祠求之熊罴以寤寐求之即未为失也虽不肖
焉不告而娶以权求之宁脱屣爵禄以其馀易焉以倖
求之则谁不皇皇焉而几得之也攀龙曰子不可几而
得以几之而得子者其法当自得子者也公之于人道
蕴藉长者里中盖视犹石相家即某与殿卿所习也三
十而游京师其友亲之曰亦既抱子矣即其厚必无不
载也出宰缙云其百姓父母之曰必有贵仲而季且贤
矣即其仁必有后也四十而藩屏陇右秦人无异于越
卷十八 第 14a 页 WYG1278-0398c.png
人也曰不筮而商瞿之膝下绳绳矣五十以大中丞督
部河南北权豪敛手而百姓焉依莫不壮之曰公诚自
爱是将退食独立无奈趋庭者之肩摩踵接称诗问礼
之不暇何也即其威重而气有必息也何以得此声于
梁楚间哉然固未有子也此自殿卿所及见而某所及
闻于楚若越者至今相谓公无恙邪何为至今未举子
也无亦既已能御乎不则咳而有名者几人乎又不则
将就馆者几人乎里中旦夕觇其门有弧矢也家持羊
卷十八 第 14b 页 WYG1278-0398d.png
酒往贺焉而旋且已也是年六十而齿发如平生也是
自缙云陇右河之南北历数十年其仪不忒也人亦谁
不为公几得之也公乃今六十二年而始举子余固以
谓其法当自得子者也人之几之益信其必至云尔终
岂谓几得之哉唯是几之不得而怏怏然后几而得之
之为快也气之所息必贤且贵是天之报公以答秦越
河南北若里中之所以几公者也然后公之敦仁处厚
养威持重之德始成矣此可以持羊酒往贺时也遂为
卷十八 第 15a 页 WYG1278-0399a.png
殿卿具列之如此
殷母太孺人序
余年十五六时学毛氏诗于同郡张先生所与正夫同
师闻母家在武定与正夫家自曾大父以来皆仕宦通
家正夫先君子虽处士然其人好书习掌故郡中贤士
大夫多从处士游也太孺人归时盖遭家中叶处士与
兄伯居无家人生产宗族来济南者皆谓母素贵家女
岂厌为处士新妇乎母心知处士非凡人家虽贫哉即
卷十八 第 15b 页 WYG1278-0399b.png
所愿裘褐之人岂以富贵为是也则悉去绮缟椎布操
作而前矣孺人盖工女事即所未尝试孺人见之能令
自手指出宗党有以所善尝试孺人者又无不出孺人
下孺人事嫂每鸡鸣起视具嫂不知也夜恒不敢先寝
宗族乃相庆得新妇孺人至今视嫂子如已出也余犹
及见正夫未就外傅时书尺牍皆孺人所作与之书正
夫年七岁孺人教之数日也即问处士君历家言甲子
于天地何所起后余见正夫则在同舍诸生郭君所受
卷十八 第 16a 页 WYG1278-0399c.png
二戴氏礼为余言曾大父以来家世治二戴氏礼家君
不欲忘前人所为业也正夫是岁卢生尹生以及郭君
之门盖一年而五更师五师皆孺人为处士君束行修
闾里咸谓孟母三迁其子殷母为子五更师云又三年
所余与正夫偕计吏当如京师得见处士君及孺人又
六年正夫举进士为今官迎孺人来京师余太安人及
家人亟得见孺人太安人每从孺人家来必诵孺人家
母仪数事示家人也尝谓孺人六十有三犹尚健饮食
卷十八 第 16b 页 WYG1278-0399d.png
尔母年五十馀即衰异平生且尔奉职比部何状得似
孺人子检讨君贤也余由有识见东平何治象略似正
夫正夫自与余相天下士未有失也所论人状即如其
人在余目前矣
邢母朱太恭人序
人勿论不得其父母即得其父母非久也无以子也太
恭人之有以子也程番公以良二千石出守程番长官
咸用命称共理之臣上以赞朝廷柔远能迩下以和椎
卷十八 第 17a 页 WYG1278-0400a.png
结侏离之俗以息息绥祉植本立慈孰使太恭人有今
日者非程番公乎太恭人之有以子也且二十年也勿
论不得于所为舅姑即得于所舅姑非久也无以妇也
太恭人之有以妇也巩昌公为郡理官治陇以西狱治
也按部使者檄而治河以西之狱逖矣𦍑胡杂治之治
也所尝平反至生祠诸郡中比于冯野王之为人肃肃
在堂雍雍在阃作邦作对以迓程番公无违之命以正
抱哺并倨之风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巩昌公乎勿
卷十八 第 17b 页 WYG1278-0400b.png
论不得于其君子即得于其君子非久也无以为家也
太恭人之有以为家也则赠中丞公者业已游诸国子
中矣太恭人则曰君弱冠握手天下士非慷慨慕义以
托于长者斯士必以齿易之士以齿易之斯三损日至
三损日至终无成名矣既年公盖俨然若出于世家公
卿之胄也袖然又若在偕计中不得于宗伯之荐列也
而士无敢以齿易之矣外有伐木和平之友斯内有鸡
鸣静好之妇刑于寡妻庇其伉俪孰使太恭人有今日
卷十八 第 18a 页 WYG1278-0400c.png
者非赠中丞公乎太恭人之有以妇与有以为家也且
二十年也可以无得于其父母若所为舅姑与所为家
也不可以无得于其子即得于其子非久无以母也太
恭人之有以母也中丞公之为诸生则谓之曰何以异
尔父之为国子慷慨慕义以托于长者士不得以齿易
之也及以进士为真定尹又谓之曰何以异尔外王父
为程番哉裁守就令裁夷就华以我自视以尔视民无
不得也以真定尹为御史又谓之曰父母之不得则师
卷十八 第 18b 页 WYG1278-0400d.png
法之师法之不得则弹压之过此攘臂而仍之不可知
已公既为御史按部畿内庚戌之役即斥堠无不至刍
粟无不具也以御史为廷尉又谓之曰何以异尔王父
为巩昌理时郡理官所为当御史台当也御史台所为
当廷尉当也公在廷尉无论丞卿凡莅二都文无害矣
今之中丞以督部刺史在外为台主者不下数十人其
内领御史受公卿章奏以贰大夫者才一二人耳终不
遗力而让位矣公三年于此即天子威重之臣也太恭
卷十八 第 19a 页 WYG1278-0401a.png
人不知也所知者中丞公为诸生无以异于赠君之游
国子中为真定无以异于外王父之为程番守为御史
廷尉无以异于王父之为巩昌理官时耳士无废业虽
劳而善心生焉邑不以为令母得以为子乎即使御史
廷尉不当太恭人意恐不能为中丞公毕正腊也又孰
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中丞公乎太恭人之得其子以
母也又且四十年也二十年程番之子又二十年巩昌
之妇而赠中丞之妻又四十年中丞之母太恭人八十
卷十八 第 19b 页 WYG1278-0401b.png
年于此其在巩昌公家无以异程番公家其视中丞公
无以异赠中丞公故其于八十犹掇之也然而不得于
其父母舅姑若其君子与子而不可不得于今日也圣
天子四十年于此矣勿论太恭人免于葛藟仳离之难
即使中丞公值更张之运急绝无施又不则在忌讳之
朝膏泽不下又不则处滋彰之世好生未洽何以一令
长擢御史迁廷尉以及中丞无患也向使中丞公有一
日之患以为太恭人忧其以八十年于此者何可知哉
卷十八 第 20a 页 WYG1278-0401c.png
圣天子四十年于此即太恭人八十年于此尧舜在位
民不夭札是余所谓不得于父母舅姑若其君子与子
而不可不得于今日者也母家在昌邑邑令陈希南氏
为余言母如此程番公名琎巩昌公名瓘赠中丞公名
时举中丞名尚简因以见昌邑多君子矣
大方伯亢公太夫人序
公既用山东右方伯迁筦蜀中左辖行矣则贻余书曰
不佞奉太夫人叨役大邦踰年于此今奈何重以遗体
卷十八 第 20b 页 WYG1278-0401d.png
为万里行度邛郲九折阪王阳所畏道也曩不佞在著
作之庭幸得备侍从属岁八月圣天子景命每从交戟
间伏见宰相以下百官及郡国吏鼓舞呼万岁声殷朝
廷未尝不私心快焉太夫人生幸在景命之月即不佞
亦每从庭致太官酒脯归率诸弟妻子若诸孙称觞为
寿数得以承上馀欢以效太夫人前今且安知无阶朝
廷随牒在远徒有意乎彼一时也盖公既在著作之庭
数年矣家本平阳会族有以外戚在藩王府者风公不
卷十八 第 21a 页 WYG1278-0402a.png
宜备宿卫公欲自言于上顷之乃奉玺书出按河南诸
部学校事寻以参政迁陜西按察使升山东云余未习
太夫人为母状闻以效于太夫人者固知太夫人方公
之奉玺书按察河南也以请诸太夫人曰不肖某雅意
在本朝今且已矣襁褓奉太夫人训而幸得备侍从从
宰相后日优游文章称近臣一旦出为吏故当奏记上
谒中丞台若御史台责苛礼或性难缪恭则见以为有
负不逊先下檄侮其辞以尝之不报则又从旁督过诸
卷十八 第 21b 页 WYG1278-0402b.png
掾史以摩切我今且已矣与其得罪以为太夫人忧太
夫人曰置之何官不可为自言无益也身自侍从而出
不能吏安用文章为今且已矣有如制诏河南按察副
使某厌承明之庐劳侍从之事间者阔焉久不闻问尔
岂犹敢具以出居于郑对邪春秋之义臣事君犹子事
父母安得谓为老妇忧吾既已饬诸椽史以玺书行事
台中何自督过之也公遂之河南历今官暂诣平阳又
属岁八月称觞为寿太夫人前公又将顾复不能去承
卷十八 第 22a 页 WYG1278-0402c.png
间以请曰以今视著作时承圣天子馀欢称觞为寿则
太夫人七十有奇矣随牒蜀中孰与河南孔迩父母方
伯于外臣即位已极则人将易之即不易吾又安能久
溷于钱榖为也不已将谓我何太夫人亦将必曰尔起
家徒步积十馀年为唐虞四岳之臣受国厚恩即往居
部怀来徼外蛮夷使归附朝廷威信万一报上何不可
者王尊为忠臣何以异王阳为孝子乘传之官何畏九
折阪而道恶为解且吾恃粥食饮幸无衰方赖钟釜之
卷十八 第 22b 页 WYG1278-0402d.png
馀自持养即七十何忧焉方伯重臣视内三公诚不失
职裨益称是若乃纤介小嫌末莭自予硁硁无通儒之
见吾何知之哉吾闻有易人无易官溷之而愈办者才
也幸得不次复望帷幄何可以在远之故示有离寝门
之心太夫人言未毕而公叱驭行矣即有为中和乐职
宣布诗对扬天子盛德事以效威信怀来蛮夷而蜀中
安矣孰不谓太夫人流泽远乎母之爱子在远非弗思
也然思为之计则祭祀必祝之曰必使长守位也然则
卷十八 第 23a 页 WYG1278-0403a.png
公必勿曰今且已矣而顾复不行如出按察河南时以
此效于太夫人前耳余惟公所论中丞台责苛礼常见
以为有负不逊尝侮摩切非妄语也余往奉玺书按察
陜以西诸部学校时躬遘此事矣然余固陋辄自投劾
去公以能奉太夫人训所至见重终不累此徒臆及之
又云方伯外臣已极无久溷钱榖为人情或有之至有
易人无易官溷之而愈办者才也母之教为得其大者
云
卷十八 第 23b 页 WYG1278-0403b.png
许母张太孺人序
余弱冠时吾党士盖多从殿卿游矣则殿卿乃三顾余
庐中信宿与言天下事握手不置也吾党士至相谓曰
久不见殿卿何至与李生友哉李生狂士也人皆以余
为狂生盖殿卿谓余非狂生云余与殿卿读书负郭穷
巷不能视家生产落落羁身乡校内佔毕业为之俊杰
相命以好古多所博外家之语慕左氏司马子长文辞
与世枘凿不相入日月省试有司伎不能称既廪室家
卷十八 第 24a 页 WYG1278-0403c.png
嗷嗷视一弟子员如匏瓜矣余复每过殿卿即纵酒谈
笑上嘉版筑屠钓之遇下及射钩赎骖之役苟富贵无
相忘也仰屋窃叹重悲昔人盛年功名扼腕之间无不
志在千里计未使吾党士知也太孺人从旁观之乃亟
为殿卿言向从儿游者无豪易高也此人亦孤贫泥淖
中意若飏去才乃大常儿忽之勿失此人哉彼不知李
生奚为知若也殿卿亦言陆沈于俗使无皭皭之行遘
会崛起泽大流施而人莫知我所为生不及儿明精渊
卷十八 第 24b 页 WYG1278-0403d.png
识矫矫逸气巍如泰山不可动浩如百川不可禦儿不
及生也太孺人终岁寡居日夜俟一子有建立时俨无
愉色即从游士数来殿卿又往往辍牍迎之终日不得
下帷诵太孺人始犹对客详为呵责殿卿者久之从游
士复不谢绝太孺人则扃钥持门户盛气厉辞鞅鞅去
诸子矣以故殿卿无择交向令穷困时有所失私昵乃
今何能不惫精神降体貌以事未尝知己者对坐以目
无可与语彼我捍蔽动及贿食田舍琐尾鄙倍盈耳黾
卷十八 第 25a 页 WYG1278-0404a.png
勉答问一言不相应即忸怩作尘状以恫衷疑我稍厌
复谓无故人情引衣起走恶声载路是不以忧太孺人
乎余往过殿卿则鞅鞅去者瞰余又相谓太孺人顾奈
何内狂生也余尚记忆殿卿自肥子来持进不满千钱
太孺人命给余夜读值膏数升遗之余至今耿耿东壁
馀光念哀王孙而进食意无已时又殿卿于我无论沬
湿相呴濡即上书张中丞府中相推第身自贱士乃手
援我殿卿岂自知后时乃至今也太孺人虽年八十乎
卷十八 第 25b 页 WYG1278-0404b.png
然殿卿已著国士名大锡母矣即有忧生之嗟惧不先
鼎食尔太孺人于余有知兴之感在殿卿顾久下人哉
时又何可为也余犹及复儿孩提时薛家妇抱子矣襁
褓相藉太孺人抚育三世而处其慈又皆秀发孺慕恍
人志意斯称吉祥善事乎
刘母茹太孺人序
余观茹太孺人之行既有母德亦有母材云方学正公
归自郑州营故田庐而老也疆埸淆乱筦钥窃发则公
卷十八 第 26a 页 WYG1278-0404c.png
之兄弟若兄弟之子前已举而质之债家矣盖孺人劝
赎焉而公之兄弟若兄弟之子未已也称贷以为辞公
乃倾橐中装量多寡分给之而不以无为解盖孺人劝
复焉而公之兄弟若兄弟之子未已也则由是忌郎中
君而虑其后之反图风以相恐公又为之折劵如未尝
有施者盖孺人劝置焉郎中君幼不知也久之郎中君
豋第既为理河南郡孺人更以田庐命郎中君计属疏
数为分多寡以授公之兄弟若兄弟之子也曰是先君
卷十八 第 26b 页 WYG1278-0404d.png
子之义也先君子虽长者然一儒吏束脩之馀嗛嗛橐
中装耳方归自郑州及故田庐耒耜不得加埽除不得
致实自强意乃吾谓先君子于时宁能以田庐之郑州
耕且讲邪不犹愈于污莱然亦谓赎可以已诸兄弟若
兄弟之子又称贷以为辞又谁不曰殆不可复者即吾
念之是将曰吾徒为伯也者守田庐力不足质之名为
惠也今谁窥其橐中束修之馀岂负之哉诚以若藐焉
之孤将不利于小子苟挟是心而已吾盖重劝先君子
卷十八 第 27a 页 WYG1278-0405a.png
又顾与前失之卒复之者所以使彼辈谓若为不可知
安之勿辄有它肠故也若既已有自立之形彼辈诚虑
其后之反图田庐长物何可以贾子孙忧而空文市祸
以为报怨左右又劝先君子一切置之不欲一依一违
使彼有不慨然之憾即意虽未厌而屈诸其厚矣今若
且之郡先君子田庐使犹是俨然在也以著不侵而抒
夙愤何不可者即诸兄弟若兄弟之子必相谓曰昔伯
也者以其藐焉之孤不爱其田庐称贷复之而又为折
卷十八 第 27b 页 WYG1278-0405b.png
劵曲相啖我后之反图无日乎则若何乐乎有此声于
诸兄弟若兄弟之子唯是更为授之则彼必将曰均之
官也田庐自遗宗族是常耳凡以示先君子不言自赎
称贷以复之义岂不美哉即吾命若葬从母路匍匐櫑
梩虽一妇人必相收之岂亦后有反图凡以成先君子
之志者不可有所不至也是孺人之行也君子曰今之
所谓母得以义相劝因其子以成其夫大矣妇人之性
视田庐橐中独其子所有耳谁为兄弟若兄弟之子乎
卷十八 第 28a 页 WYG1278-0405c.png
孺人倚其田庐于怀中三劝大义族党是常不间于言
无得而迹焉一何卫子之周也在为理时河南太守柱
为王所持郎中君身处危疑事卒以白不失其职孺人
之教远哉此余所谓材母云母既封太孺人以改元七
十岁余为郑君廉夫为郎中君具列如此郎中君名宗
岱字伯东嘉靖己未进士
卷十八 第 28b 页 WYG1278-0405d.png
沧溟集卷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