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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编卷十四 宋 真德秀 撰
尽心章句下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
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
所不爱也)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
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
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梁惠王以下孟子荅辞也糜烂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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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之战斗糜烂其血肉也复之复战也子弟谓太子申也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以其所不
爱及其所爱也○此章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疏逮亲○南轩曰此爱者仁之道也而有所不爱
者是为私意所隔而爱之理蔽于内也善推其所为则自亲以及疏虽各有等差而爱无不加焉至于不仁者
则不能推矣不能推故日以陷溺不惟无以及于人且将并与其亲爱者亦不之恤此岂仁之道哉○人之情
孰不爱其所亲而梁惠王乃倒置若是者以贪得之心胜故天理熄灭人欲横流而至于斯极也朱子谓仁人
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疏及亲斯言尽之矣呜呼梁惠王以土地之故驱子弟以殉之故孟子讥其不仁
也衍义)○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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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师之类是也)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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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国君好仁
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
曰奚为后我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
两虎贲三千人
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书泰誓文与此
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安宁汝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
角之崩也)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已也焉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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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巧力取胜则天下孰非吾敌胜与负均为残民而逆天虽然战陈君子之所不取而大司马有教战之法何
也先王之制兵亦仁政之大者所以禁暴止乱而救民之生也有兵斯有用兵之法非若后世诡谲之为也盖
明其节制一其号令使之服习而其本则出于仁义是以无敌于天下若弛兵彻禁以召外侮而曰吾好仁而
已是乌所谓仁者哉)○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
巧(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庄
周所论斲轮之意盖如此○案庄子轮扁曰斲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之
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不能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于斲轮)○孟
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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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久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说文作婐乌
果仄○饭食也糗乾糒也茹亦食也袗画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
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已所性分定故也○南轩曰舜于穷通之际果何有哉所欲不存乐
天而安命穷而在下初无一毫之亏达而在上亦无一毫之加故无适而不自得也)○孟子曰吾
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
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间去声○言吾今然
后知者必有所为而感发也一间者我往彼来间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范氏曰知此则爱敬人之
亲人亦爱敬其亲矣)○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禦暴(讥察非常)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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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关也将以为暴(征税出入○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敛为暴
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暴也后世为暴不止于关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
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
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
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
于德者邪世不能乱○孟子曰好名之
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
见音现○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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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东坡所谓人能碎千金之璧而
不能不失声于破釜正此意苟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问曾会得东坡之说否曰如
此则能让千乘之国只是好名至箪食豆羹见于色却是实情也曰然某把此一段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一段
盖此段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钟者是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南轩曰孟子
此章言人之度量相越有如是其远者夫均是人也而有让千乘之国者有与人箪食豆羹而德见于色者何
其不侔也盖其所存有厚薄而所见有广狭之故耳夫能让千乘之国亦可谓高矣而孟子谓之好名之人者
何哉盖未能循天理之实然者则亦未免为徇其名而已如季札之徒是也季子之父兄所以眷眷于季子之
立者为其贤也此公理而非私意也而季子三辞焉是未究夫当立之义非为季子之私也就隘俗论之可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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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然独出矣而揆之以道盖亦好名而蔽其实故也好名之人虽能让国未免限于名若夫大贤以上循乎天
理虽以舜禹受天下受其所当受而不为泰以泰伯之让夷齐之让让其所当让而不为好名故孔子称舜禹
则曰有天下而不与焉称泰伯则曰民无得而称焉称夷齐曰求仁而得仁圣人之意盖可见矣○愚案泰伯
夷齐之让与子臧季札之让其让则一而所以让则不同学者所当究见其义○或问曰何以言三让之为固
让也曰古人辞让以三为节一辞为礼辞再辞为固辞三辞为终辞故古注至是但言三让而不解其目也今
必求其事以实之则亦无所据矣曰何以言其让于隐微之中也曰泰伯之让无揖逊授受之迹人但见其逃
去不反而已不知其让也知其让者见其让国而已而不知所以使文武有天下者实由于此则是以天下让
也曰其为至德何也曰让之为德既美矣至于三则其让诚矣以天下让则其所让大矣而又能隐晦其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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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无得而称焉则其让也非有为名之累矣此其德所以为至极而不可以有加也曰太王有废长立少之意
非礼也泰伯又探其邪志而成之至于父死不赴伤毁发肤皆非贤者之事就使必于让国而为之则亦过而
不合于中庸之德矣其为至德何也曰大王之欲立贤子孙为其道足以济天下而非有爱憎之间利欲之私
也是以泰伯去之而不以为狷王季受之而不以为贪父死不赴伤毁发肤而不为不孝盖处君臣父子之变
而不失乎中庸此所以为至德也与鲁隐公吴季子之事盖不同矣曰逃去可矣何必断发文身哉曰先儒议
论之多矣苏氏以为让国盛德之事矣然存其实而取其名者乱之所由起故泰伯为此所以使名实俱亡而
乱不作也此以利害言之固不足以得圣贤之心而其弟黄门又曰子贡言泰伯端委以治吴则固未尝断发
文身也且汉东海王以天下授显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玄宗皆兄弟终身无间言何必断发文身哉此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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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贡之言则其事固有不可考者然以汉唐二事例之则亦未足以尽圣贤之心也盖使王季之心但如显宗
玄宗则可若有叔齐之义则亦不能以一朝居矣使泰伯而不有以深自绝焉则亦何必致国于王季而安其
位哉然显宗玄宗之心其厚薄又自不同也○南轩曰三让程子曰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夫泰伯之
让诚难知也以君之元子而弃宗国以逃身本中夏而从夷狄之为不亦冒先王之大禁欤而泰伯安然行之
非圣人孰能明其为至德也至德谓德之至也泰伯知文王有圣德天之所命当使天下被其泽故致国于王
季为文王也故曰以天下让言其至公之心为天下而让也变而止乎中非达权乐天者其孰能与于此乎惟
其事情深远故民无得而称而圣人独知其为至德也或曰泰伯之心知文王得国则周必有天下乎非然也
以是存心则是利夫天下者也泰伯知文王得国则天下必被其泽也至于周之有天下则泰伯岂加毫末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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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哉此又不可不知也)○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空虚言若无人然)
无礼义则上下乱(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无政事则财用不足(生之
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之皆不以其道矣)○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
也(言不仁之人骋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
矣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南轩曰不仁而得国亦得其土地而已
顾岂得其民人之心哉然则是终可保乎孟子之言所当深味而不可执辞以害意也)○孟子曰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社土神稷谷神建国则立坛壝以祀之盖国以民为本社
稷亦为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君者神人之主君为贵社稷次之而民又次
之乃其常也而孟子顾反言之何哉战国之时视民如草芥不知兴废存亡皆由此出故其言若此使知民之
贵甚于社稷其敢以君之贵而慢其民乎衍义)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
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
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诸侯危社稷则变置孟子集编卷十四 第 6b 页 WYG0200-0372b.png WYG0200-0372d.png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
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
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
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炙亲
近而熏炙之也馀见前篇)○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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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止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
出来○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将这仁与人合便是道程子谓此犹率性之谓道也如中庸仁者
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之人自有生意是言仁之生道也中庸说仁字又密上言修
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是切已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南轩曰仁者人也仁谓人之理人谓人之
身仁字本自人身上得名合而言之则人而仁矣是乃人之道也故伊川曰仁固是道道却是总名盖人之生
其爱之理具于性是乃所以为人之道者惟其私意日以蔽隔故其理虽存而人不能合之则仁道亦几乎息
矣惟君子以克已为务己私既克无所蔽隔而天理粹然则人与仁合而为人之道得矣)○孟子曰
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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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
之间无上下之交也○貉稽曰
稽大不理于口
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案此则憎当从土
今本皆从心盖传写之误)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
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诗邶风柏舟及大雅绵之篇也悄悄忧貌愠怒也本言卫
之仁人见怒于群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肆发语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太王事昆夷虽不能殄
绝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尹氏曰言人顾自处如何尽其在我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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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
人昭昭○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
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径小路也蹊人行处
也介然倏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断也○
南轩曰此言学者初闻善道其心不无欣慕而开明犹山径之有蹊间也由是而体认充广朝夕于斯则德进
而业广矣犹用之而成路也苟惟若有若亡而不用其力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向之开明者几何
不复窒塞邪然则山径之蹊间在夫用与不用士之于学亦系于思与不思而已思则通不思则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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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孟
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丰氏曰追钟钮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
蠡者齧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钮如虫齧而欲绝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
之乐也)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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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赈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
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
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
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
其为士者笑之(手执曰搏卒为善士后能改行从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
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孟子曰口之
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
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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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案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
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
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
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
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氏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愚案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
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
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
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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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已其言约而尽矣○问君子不谓性曰这性字不
全是就理上说口之欲食目之欲色以至耳鼻四肢之欲固是天理之自然然理附于气这许多都从血气躯
壳上发出来故君子不当以此为主而以天命之理为主○君子不谓命命字有两说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
值言之集注是以所禀言○性也有命焉此性字兼气禀而言命也有性焉此性字专言其理○两性字两命
字都不同上面性字是人心下面性字是道心上面命字是气论贫富贵贱下面命字是理论智愚贤不肖○
问君子不谓性命曰此不难解只将自家身看便见且如嗜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
且食藜藿如父子有亲然有相爱者有不相爱者有相爱深者有相爱浅者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
强以致其厚在彼有薄处我当致厚以感他如舜于瞽瞍是也○问有命焉之命曰此命字却合理与气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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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
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节裁制又当安之于理如纣酒池肉林却是富
贵之极而不知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
未尝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
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浅有深所遇之有应有不应皆清浊厚薄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
于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身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异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
但当尽性而已故不谓命○孟子此章只要遏人欲存天理故于人说性处便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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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何谓善何谓信(不害问也)曰可欲之谓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有诸已之谓
信(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
信)充实之谓美(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充实而有
光辉之谓大
大而化之之谓圣(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
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乐正子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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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之下也(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已者或未实也张子曰颜渊乐正子皆知好仁
矣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
而止耳○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已而已能冇诸已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
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
之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善人只是一个浑然好人都是可欲更无些子可嫌处○问可欲之善曰为君仁
为臣敬为父慈为子孝是也○有诸已之谓信谓真个有此善若不有诸已则不可谓之信○有诸已韩文公
所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是也有待于外底如伊川所谓富人多宝贫子借看之喻是也○程子曰乾圣
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贤人之分有诸已之信属焉一是自然一是做工夫积习而至又曰善信美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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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是六等人可欲之谓善是说资禀好欲是别人以为可欲有诸已之谓信是说学○南轩曰云云人虽本有
是善而为气习所蔽莫之能有惟其存之久而后能实有之未有之如他人之物有诸已而后为已物也自是
而不自已焉则进乎充实之地充实者充盛笃实也美者美在其中也美之所积者厚则光辉之所发者充塞
而不可掩矣故谓之大然犹有大之可名至于大而化则大不足以名之程子谓未化者如操尺度以量物用
之尚未免于有差至于化则已即是尺度尺度即已盖成乎大者也若夫神则是圣人之妙人不可得而测者
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是也非圣之外复有所谓神也○问大而化之之谓圣横渠谓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
熟之而已矣此则与易之拟议以成其变化同或说大犹有迹化谓使充实光辉者泯然无形迹之可见窃疑
与释氏销碍入空之说相似不知如何先生荅曰孟子说化字与易之变化不同后说得之然非销碍入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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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更分别之自可见矣)○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
归斯受之而已矣(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归斯受之
者闵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
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罥也羁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
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距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距之严故人知彼说之为邪待之恕
故人知此道之可及仁之至义之尽也○问逃墨归杨云云曰杨墨皆是邪说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说尤出于
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程子曰儒者潜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
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师只是过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而厚则渐至于兼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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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则便至于为我其过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杨墨至如杨墨亦未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
盖其差必至于是也○吕氏大事记曰齐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邹衍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
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盛者数百千人是时诸子并起秦汉以后所谓六家九流特其略耳孟子荀卿列
传曰驺衍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其语闳大不经王公大人初
见其术惧然顾化淳于髡齐人博闻强记学无所主慎到赵人田骈接子齐人环渊楚人皆学黄老之术驺奭
者齐诸驺子亦颇采驺衍之术文具难施公孙龙为坚白同异之辩魏有李悝尽地力之教楚有尸子长卢阿
之吁子焉自驺衍与齐之稷下先生淳于髡慎到环渊接子田骈之徒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千世主岂可胜
道哉庄子天下篇曰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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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度数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
多能明之诗以导志书以导事礼以导行乐以导和易以导阴阳春秋以导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
者百家之学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
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学者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
术将为天下裂司马子长与庄生所谈皆当深味也愚案庄生所述诸子墨翟禽滑釐其一也宋钘尹文其二
也彭蒙田骈慎到其三也关尹老聃其四也庄周其五也惠施其六也异端之盛莫甚于此时而孟子独深辩
杨墨者或曰杨墨之祸仁义固也必若何而后为仁义也曰孟子尝言之矣曰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是也盖自亲亲而推之于民物是其理之一也明乎理之一则心无不溥而非杨氏之为我矣亲亲与仁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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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仁民与爱物不同是其分之殊也明乎分之殊则其施有序而非墨氏之兼爱矣圣贤正大之学异端私邪
之见真霄壤也学者徒知孟子之辟杨墨而不知此章乃辟杨墨之本所由见焉)○孟子曰有
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
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征赋之法岁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
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其时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尹氏
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
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盆成
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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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
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
曰君子道其常而巳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南轩曰才如辨给敏捷之頖小有才
而未闻大道则必求所以用其才谓聪明智力之可以有为而不知理义之顾若是者极其才而不知所止不
至于颠覆则不已故盆成括任于齐而孟子知其必见杀也盖不闻道则为才所役闻道则有以为用矣所谓
道者非他也理义之存乎人心者也于此有闻则其进退语默之际皆有所据则才有所不敢恃矣故夫人之
有才本不足以为人害惟其无所本而徒用其才于是才始足以病己甚至于有取死之道反不若鲁钝无才
之为愈也夫小有才而未闻道者身且不能保而为国者乃信而用之亡国败家其何日之有○愚案此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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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而骄吝之才同若所谓天之降才与不善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才则指其根于性者而言如才子才难
之才矣)○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
弗得或问之
曰若是乎从者之廖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
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
受之而已矣(从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余者非○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廖匿也言
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荅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从者固不为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
以待学者苟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保其往也门人取其言有合于圣贤之指故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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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
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
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达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南
轩曰人皆有所不忍皆有所不为此其秉彝之不可殄灭也然有所不忍矣而于他则忍之有所不为矣而于
他则为之此岂有异心哉为私欲所蔽而生道息故也若以其所不忍而达之于其所忍岂非仁之方乎以其
所不为而达之于所为岂非义之方乎达谓达于用充谓充其所有者也此章始言仁义而末独言义何也盖
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后仁可得而存故反复再三推而言之使人知所
用力也○孟子此章教人以善推其所为也夫有所不忍有所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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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义也如无欲害人此所谓不忍也私欲一动则不忍者有时而忍矣无
欲穿窬此所谓不为也私欲一动则不为者有时而为矣惟能即是心而充之害人之事固所不欲其未至于
害人者亦皆不欲仁其可胜用乎穿窬之事固所不为其未至于穿窬者亦皆不为义其可胜用乎尔汝人所
轻贱之称知耻者之所不肯受此所谓羞恶之心也能自此充之则无所往而非义也大抵人之本心无不善
者由其以利欲汨之而失其本心故侵寻蹉跌遂流于不善如百里之走则耻之而五十里则不以为耻曷若
并岁攘而不为乎知此而后知孟子充之之说衍义)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
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踰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
声○充满也穿穿穴踰踰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达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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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推其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踰之心而无不义矣)人能充无受尔汝之
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此申说上文充无穿踰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
虽或有所贪昩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
缺则无适而非义矣)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
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踰之类也(餂音忝○餂探取之也今
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佞隐默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踰之类然其事隐微人所易忽故特举以见
例明必推无穿踰之心以达于此而悉去之然后为能充其无穿踰之心也)○孟子曰言近
而指远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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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带而道存焉(施去声○古人视不下于带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
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远也)君子之守脩其身而天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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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中为行并去声○细微曲折无不中礼乃其盛德之至自然而
中而非有意于中也经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有意而为之也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德也)君
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法者天理之当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不计盖虽
未至于自然而已非冇所为而为矣此反之之事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此意也○
程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行法以俟命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也吕氏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圣
人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也)○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
勿视其巍巍然(说音税藐音眇○赵氏曰大人当时尊贵者也藐轻之也巍巍富贵高显之貌
藐焉而不畏之则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也)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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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
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
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盘乐音洛乘去声○
榱桷也题头也食前方丈馔食列于前者方一丈也此皆其所谓巍巍然者我虽得志有所不为而所守者皆
古圣贤之法则彼之巍巍者何足道哉○杨氏曰孟子此章以已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在孔子则无
此矣)○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
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欲如口鼻耳目
四支之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所欲不必沈溺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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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向便是欲○集义程子曰孟子言养心莫害于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苟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用
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致知在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吕氏曰欲者感动于物也治心之道莫善
于少欲少欲则耳目之官不蔽于物而心常宁矣心常宁则定而不乱明而不暗道之所由生德之所自成也
不存者梏亡之谓也寡欲之人则无梏亡之患矣其为人也多欲则好动而无节妄作而失常善端所由丧而
天理亏焉故虽有存焉寡矣是故心者性之用也可以成性可以失性得其养则道进而德长所以成性失其
养则反道败德所以失性云云又曰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南轩曰有所向则为欲
多欲则百虑纷纭其心外驰尚何所存乎寡欲则思虑澹血气平其心虚宁而不存者寡矣虽然天资寡欲之
人其不存焉者固寡然不知存其存则亦莫之能充也若学者以寡欲为要则当存养扩充由寡欲以至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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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其清明高远者为无穷矣)○曾晰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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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必也狂獧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
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獧音绢○不得中道至有所不为据论语
亦孔子之言然则孔子字下当有曰字论语道作行獧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不为不善之人也孔子岂
不欲中道以下孟子言也)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万章间)曰如琴张曾
晰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户死琴张临其丧而歌事见
庄子虽未必尽然要必有近似者曾晰见前篇季武子死曾晰倚其门而歌事见檀弓又言志异乎三子者之
撰事见论语牧皮未详)何以谓之狂也(万章问)曰其志嘐嘐然曰古
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嘐火交反行去声○嘐嘐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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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大也重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巳也夷平也掩覆也言平考其行则不能覆其言也程子曰曾
晰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狂者又不
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獧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獧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洁
也)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
乎乡原德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乡原非有识者原与
愿同荀子原悫字皆读作愿谓谨愿之人也故乡里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孔子以其似德而非德故以为德之
贼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就为幸深恶而痛绝之也万章又引孔子之言而问也)曰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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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
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
于世也者是乡原也(行去声踽其禹反阉音奄○踽踽独行不进之貌凉凉薄也不见亲
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每事必称古人邪又讥獧者曰何必如此踽踽
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当但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阉如奄
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也)万章曰一
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
何哉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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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
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
也(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颓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
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洁而似廉洁)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
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
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恶去
声莠音有○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莠似苗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
者也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色朱正色也乡原不狂不獧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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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
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
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明白
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氏曰君子取夫狂獧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獧者有所不为
而可与有为也所恶于乡原而欲痛绝之者为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绝之之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
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赵氏曰五百岁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
五百年故言有馀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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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赵氏曰莱朱汤贤臣
或曰即仲虺也为汤左相)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
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散氏宜生名
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
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
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
乎尔则亦无有乎尔(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
知之者矣则五百馀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愚案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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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彝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故
于篇终历序群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指深哉○有宋元丰八
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颐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
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
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
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
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南轩曰道不为古今而有加损圣人先得我心之
所同然者耳苟得其所同然则虽越宇宙与亲见之何以异哉○愚案皋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皆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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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傅命考之皋陶谟伊训太甲咸有一德诸篇则二人之学至精至粹其得与群圣之列也宜哉莱朱若诚
仲虺则固伊尹之亚也太公望于书无所见惟大戴礼践阼篇武王问道于太公望公奉丹书以入所陈者敬
义仁之道其所以为文武之师者亦岂苟哉后世特以为兵家之祖盖未然也散宜生之名一见于书而传道
之事则无所考至于独言文王而不及武王周公则以父子同道举文王则馀在其中故尔或者遂谓孟子有
不取武王之意岂其然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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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集编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