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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山谷别集卷六
宋 黄庭坚 撰
杂著
引连珠
臣闻一雨所濡大小之生异类一气所杀刚脆之质不
同所以圣人因物以尽性神道设教而无功
臣闻千里运粮非一牛之力梓庆成鐻非一削之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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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贱能则智者困欲速则巧者穷
臣闻五种不美未尝易田以耕百度凌迟何必变化而
治盖不役于物者不绝物不制于俗者不离俗是以手
足以得轻重而任权衡目可以察曲直而付绳墨
臣闻人主治国在制法在择相法不法在易相相非人
下陵上是以仲尼用鲁不使饮羊以诬民赵高事秦至
于指鹿而欺君
臣闻析薪者求其理法古者师其意坚白则一物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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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益则百代可知是故物有倦而思通圣人必改作事
有简而易致道家贵因仍
臣闻宫商唱和乃知钟律之前圣贤夙期不拘聘币之
末故至精难以言说妙契参于自然易曰鸣鹤在阴其
子和之
臣闻舜禹不世忠邪共朝良乐未逢驽骥同枥是以匠
石之手易挥郢工之质难得
长短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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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虎七泽阴风无避处少年射杀白额归二十一岁
赐旗鼓二月兔翰墨功名归四杜中山毛遂定从还十
九上客谁复数三月龙定力降来一钵中升腾便欲致
云雨十六开士观云风四月蛇九蛇相辅成晋家屈原
离骚二十五不及之推死怨嗟五月马十五国风多咏
写汉将西极天马来二十五城不当价六月羊十岁小
儿牧道傍他年叱石金华路二十年前身姓黄七月猴
恒山八命列封侯当年传国二十二想是衣冠骑土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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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鸡二妙灵台向晓啼五更风雨十八九残月昏昏
信可期九月狗三窟深坑四荒走暮归得兔十六七黄
卢朱雀皆在后十月猪白头一笑献士夫杀身愿为鲁
津伯申封兰王十四都十一月鼠列十二辰配龙虎二
十二年看仙飞一朝化作蝙蝮去十二月牛百户椎肥
醉九州角端围寸二十五良弓之材牛带牛
论谢愔
谢愔字公静才气过人远甚初举贤良而值罢贤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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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治春秋胸中甚落落而值罢春秋晚作邓州职事官
值看详诉理所言愔元祐中诉父无罪被黜褫其官弃
之士生而三不遇白发苍颜亦可以安林泉而不得罪
于不仕无义之论矣
论诗帖
陶渊明诗长于丘园信所谓有味其言者吾尝见梅圣
俞诵唐人诗云雀乳青苔井鸡栖白板扉圣俞甚爱此
句柳子厚诗云渚泽清泉清渊明云平畴交远风良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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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怀新此句殆入妙也
戒读书
四民皆当世业士大夫家子弟能知忠信孝友斯可矣
然不可令读书种子断绝有才气者出便当名世矣(右有
石刻)
论作诗文
新诗日有胜句甚可喜要当不已乃到古人下笔处小
诗文章之末何足甚工然足下试留意奉为道之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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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要从学问中来尔后来学诗者时有妙句譬如合
眼摸象随所触体得一处非不即似要且不是若开眼
则全体见之合古人处不待取證也作文不必多每作
一篇要商㩁精尽检阅不厌勤耳举场中下笔迟涩盖
是平时读书不贯穿也宜勉强于学问岁月如流须及
年少精力读书不贵杂博而贵精深作文字须摹古人
百工之技亦无有不法而成者也但始学诗要须每作
一篇辄须立一大意长篇须曲折三致焉乃为成章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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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要精深患在杂博因按所闻动静念之触事辄有
得意处乃为问学之功文章惟不构空强作诗遇境而
生便自工耳
所谕漏屋饭蔬而有自得之色甚善甚善然犹世俗计
较尺寸太多似未善也万事不可意古人遂以成圣哲
安乐温饱君子所畏也
吟诗不必务多但意尽可也古人或四句两句便成一
首今人作诗徒用三十五十韵子细观之皆虚语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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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意律谅田夫女子皆得以知之盖诗之言近而指远
者乃得诗之妙唐人吟诗绝句云如二十个君子不可
著一个小人也唐诗僧吟草诗云时平生战垒农惰入
春田如此语少时常记百十联思其的切如此作诗句
要须详略用事精切更无虚字也如老杜诗字字有出
处熟读三五十遍寻其用意处则所得多矣
凡人修学惟节略今人文字似无益于用不若熟读班
固汉书自首至尾不遗去一句然后可见古人出处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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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阙之当求明师益友以讲习也王定国谪金过戎因
出数十篇文字余谓定国曰若欲过今人则可矣若必
欲过古人宜尽烧之更读十年也定国诗极有巧处然
少本也余自谓作诗颇有自悟处若诸文亦无长处可
过人余尝对人言作诗在东坡下文潜少游上至于杂
文与无咎等耳
读书不必务多若能精一遂可贯诸经矣至于写字亦
如此少写须有常度亦不可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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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作字
晁美叔尝背议予书唯有韵耳至于右军波戈点画一
笔无也有附予者传若言于陈留予笑之曰若美叔书
即与右军合者优孟抵掌谈说乃是孙叔敖耶往尝有
丘敬和者摹放右军书笔意亦润泽但为绳墨所縳不
得左右予尝赠之诗中有句云字身藏颖秀劲清问谁
学之果兰亭大字无过瘗鹤铭晚有石崖颂中兴小字
莫作痴冻蝇乐毅论胜遗教经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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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始逼真不知美叔尝闻此论乎南昌黄鲁直题
敷道人作大字笔势巳遒劲可爱但肥字须要有骨瘦
字要须有肉学古人书随其工处今人学书肥瘦皆病
又尝偏得其人丑拙处如今人作颜体乃其粲然者江
南太史氏黄庭坚书
大字今都不见右军父子遗墨欲学书者当以丹阳瘗
鹤铭字为则大字难为结密唯此书无点检处颜鲁公
书宋开府碑瘦劲端重极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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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书欲先知用笔之法欲双钩回腕掌虚指实以无名
指倚笔则有力古人学书不尽摹张古人书于壁间观
之入神则下笔时笔随人意大抵书字欲如人有精神
细观之则部伍皆中度耳
墨说遗张雅
曹魏时有大臣韦仲将德性高明多能鄙事其所作墨
如点漆今观其法和煤外止用丹砂大要是胶法妙墨
法须自煮胶胶浸自牛皮尽割去连脂膏处又割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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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毫皆上墨也片切熬成即用和煤此名第一胶若乾
取他日水解之用即名第二胶胶八水二墨成不作胶
气使用亦不滞笔此上工也梓潼张雅不能和煤而善
作叵胜煤蜀无佳墨工如雅不易得也故喻以古人法
余闻雅亦参禅问道欲入九流然但礼拜无眼阿师随
杜撰道人谈金丹恐只虚生浪死耳
笔说
歙州吕道人作墨池含墨而锋圆佳作也宣州诸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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撚心法如此唯倒毫净便是其妙处盖倒毫一株便能
破笔锋尔宣城诸葛高系散卓笔大槩笔长寸半藏一
寸于管中出其半削管洪纤与半寸相当其撚心用栗
鼠尾不过三株耳但要副毛得所则刚柔随人意则最
善笔也栗尾江南人所谓蛣蛉鼠者歙州吕道人非为
贫而作笔故能工于是以此授之黟州道人吕大渊心
悟韦仲将作笔法为余作大小笔凡二百馀枝无不可
人意因见余家有割馀狨皮以手撼之其毫能触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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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以作丁香笔今试作大小字周旋可人亦是古今作
笔者所未知也往在僰道有严永者蒸獭毛为余作三
副笔亦可用然永未尝知笔中善病不能为他人作字
也大渊又为余取高丽猩猩毛笔解之拣去倒毫别撚
心为之率十得六七用极善乃知世间法非有悟处亦
不能妙
张遇丁香笔撚心极圆束颉有力可学徐季海禹庙诗
字侍其瑛诸葛元皆不能也作藏锋笔写如许大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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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意最妙是 有力也
金崖石研说
初石工不善作墨池内外壁立出墨沈难又常沮洳败
墨元符三年二月嘉州李尧辨为予琢两石壁皆陵夷
乃便事绍圣四年春正月雨水故人盖明仲守万州为
余斲金崖石作此研
泸州桂林石研说
泸州桂林之石其材中研泸人不能采而富义之民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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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谓楚国有材晋实用之工李辨琢此研洼垤皆中
度
惠王子均研说
涪翁用桂林石作此研恶其太重故刳其腹至荆州以
赠王子均
金崖研作覆斗说
绍圣四年正月雨水故人盖明仲守万州为余斸金崖
石作此研坚润宜笔墨而魁梧难为室乃作覆斗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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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尘
封植兰蕙手约
山谷老人寓笔研于保安僧舍东西匆外封植兰蕙西
蕙而东兰名之曰清深轩涉冬既寒封塞匆户久而自
隙间视之郁郁青青矣乃知清洁邃深自得于无人之
境有幽人之操也余既获谪走宜州则以兰二本蕙八
本付寺僧文质守之幸为卒调护之有士大夫欲迁而
去者可以此劵示之崇宁二年十二月丙午山谷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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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约
金液珠说
开封祝天贶屈蜀纸㪺流金液作珠逡巡而成丹服之
而痼疾起盖此石性能温中而实下推陈而致新阳物
也而济 明者下而成珠其
垽与石则止故不凝滞而为疽余异之诚有补于衰朽
而不疾人故书其说以遗之
棋经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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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下十子以来进未可谋杀退未可占地各逐其宜以
求有力此立理之道下及三十子以后布置稍定须观
局之强弱或占地或刑尅必观于利此乃用行之时也
杀不必须得地不必须破占不必广此三者取舍之道
棋之所切无出于胜傥或局胜专在自保或局弱即须
作行然作行须是敌人有衅无衅而动必败之道也棋
之机要多在外势取局之要在于鸿渐棋有三败一者
欺敌二者不辨局三者多错又有六病一者贪杀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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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舍不明三者无劫兴劫四者苦觅奇行五者知微不
妨六者精胜望筹棋之大要先手不可失局初有大利
方可弃之局中有倍利方可弃之局末有不得已方可
弃之古之经诀皆述简易贵于立理先为不可胜以待
敌之可胜或逍遥得极高道自乐终局雅淡是其长也
论俗呼字
䖃直泥不熟也中州人谓蜀人放诞不遵轨辙
曰川䖃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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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汉碑今在者多书党作䣊恂恂
凡古人书复语则书二字今人或于字下作一点或两
点皆非也
橙橘属也枨两旁长木也司马相如上林赋曰黄江橙
楱玉藻曰君入门士介拂橙楱音太蔟之蔟武陵有一
种小橘名楱疑即今之金橘今人书凳为橙非是
奊
多节目也其胸次不坦夷举事画计务出独
见以乖迕人为贤者也cq=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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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戏木偶人也或曰当书魁礨盖象古之魁礨之士
彷佛其言行也
袈裟天竺道人衣也梵语本云迦罗沙曳此云不正色
佛律云道人不得著一切上色衣当染作迦沙色此译
师书律时略梵语也至梁葛洪撰字苑下皆著言道服
也
傝㒎物不蠲也蜀人语
铳䨻使令人不循谨便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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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容貌不恭顺应对不雅驯也
杂论
燕人脍鲤方寸切其腴以啖所贵腴鱼腹下肥处也故
杜子美诗云偏劝腹腴贵年少
醢人云羞豆之实𨠑食糁食郑司农云𨠑食以酒为饼
贾公彦云𨠑粥也以酒𨠑为饼若今起胶饼郑司农云
糁食菜餗蒸贾公彦云若今煮菜谓之蒸菜起胶饼盖
今炊饼蒸菜盖今裹鲭耶蜀人凡果蔬皆渍之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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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餗周官醯人云醯人掌五齐七
王举则供齐
醯
物六十瓮齐即齑也岂蜀人尚有古风耶
在旁曰帷在上曰幕四合象宫室曰幄坐上承尘曰帟
凡言设大次小次者皆帷也大次在坛壝之外小次去
坛远矣
凡言货贿金玉曰货布帛曰贿货自然物贿以人功乃
水钟曰泽泽无水曰薮
上于下曰赐下于上曰献若尊敬前人虽上于下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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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通行曰馈上于下下于上及平敌相与皆可曰馈
大司徒里宰以岁时合耦于锄郑康成云锄者里宰治
处若今街弹之室于此合耦今昆阳城中有汉街弹碑
土训掌道地图以诏地事道地慝郑康成云地慝若瘴
蛊然贾公彦云障即瘴气出于地也蛊即蛊毒人所为
也
保氏教国子六艺三曰五射四曰五驭郑司农云五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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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
表舞交衢逐禽左贾公彦云白矢者矢在侯而贯侯过
见其镞白参连者前放一矢后三矢相连而去也剡注
者谓羽头高镞低而去剡剡然襄尺者臣与君射不与
君并立襄君一尺而退井仪者四矢贯镞如井之容鸣
和鸾者和者在式鸾者在行升车则马动马动则鸾鸣
鸾鸣则和应逐水曲者御者逐水势之屈曲而不坠水
过君表者
缠旃以为门间容握驱而轚则不得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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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衢者御车在交道车旋应于舞节也逐禽左者御驱
逆之车驱禽兽使左当人君所射凡君自左射故公彦
又云此当先郑别有所见或以义而言以义而言则不
可见别有所见则可又不知公彦何依据如是训释也
小宰云听买卖以质司市云以质剂结信而止讼质
人云大市以质小事以剂郑康成云质剂为两书一札
同同而别之长曰质短曰剂若今下手书贾公彦云汉
时下手书若今画指劵岂今细民弃妻手摹者乎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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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今婢券不能书者画指节及江南田宅契亦用手摹
也
太祝辨九𢷎𢷎即拜也一曰稽首拜头至地也二曰顿
首拜叩头至地也三曰空首拜头至手所谓拜手也唐
人书末言谨空盖空首也九曰肃拜但俯下手若今时
揖又曰介者不拜左氏云为事故敢肃使者又曰
推手曰揖引手曰揖宋子京别纸多云伏奉手毕南人
谓笔为毕因效之盖以为手笔耳子京乃谓手简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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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谓之毕学记曰呻其佔毕
上古之人夜则伏常苦恙蛊食人心故晨兴相见辄相
问言得无恙乎
左思蜀都赋云邛竹缘岭菌桂临崖旁植龙目侧生荔
支故张九龄赋荔支云虽观上国之光而被侧生之诮
老杜亦云侧生野岸及江蒲不热丹宫满玉壶云壑布
衣鲐背死劳人害马翠眉须也龙眼惟闽中及南越有
之太冲自言十年作赋三都所有皆责土物之贡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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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龙目亦不自知其失也云壑布衣盖言临武长唐羌
也左传子产曰寡君之二三臣札瘥夭昏大死曰札小
疫曰瘥短折曰夭未名曰昏
荀卿云蟹六跪而二螯其实八跪也盖古人作语时有
省不省耳扬子云螃蟹郭索蚯蚓黄泉语约而寡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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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别集卷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