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名臣言行录前集-宋-朱熹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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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三
             李幼武 纂集
   程颐 伊川先生正公
  字正叔明道之弟举进士嘉祐四年廷试报罢遂
  不复试吕申公判大学请为大学正固辞元丰八
  年授汝州团练推官西监教元祐初除秘省校书
  郎召对除通直郎充崇政殿说书八月兼判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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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院二年八月以孔文仲言差管勾西监上奏乞
  归五年正月丁父忧去官七年服除除直秘阁判
  西监再辞以董敦逸言改授管勾崇福宫未拜九
  年上初亲政申秘阁西监之命再辞绍圣间以党
  论放归四年十一月编管涪州三年正月徽宗即
  位移峡州四月以赦复宣德郎任便居住还洛十
  月复通直郎权西监建中靖国二年五月追所复
  官依旧致仕崇宁二年四月有言其著书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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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旨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遂徙居龙门之南五年复
  宣义郎致仕大观元年九月卒年七十五嘉定八
  年赐谥淳祐初封伊川伯
幼有高识非礼不动年十四五与明道同受学于周濂溪
年十八上书阙下劝仁宗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黜世
 俗之论期非常之功且乞召对面陈所学不报间游
 太学时胡翼之方主教导以颜子所好何学论试诸
 生得先生所试大惊即延见处以学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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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希哲与先生邻斋首以师礼事焉既而四方之士从
 游者日益众
太中公屡当得任子恩辄推与族人熙宁间近臣屡荐
 自以为学不足不愿仕也
吕申公知蔡州将行言曰伏见南省进士程颐年三十
 四有特立之操出群之姿嘉祐四年已与殿试自后
 绝意进取往来太学诸生愿得以为师臣方领国子
 监亲往敦请卒不能屈臣尝与之语洞明经术通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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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治乱之要实有经世济物之才非同拘士曲儒徒
 有偏长使在朝廷必为国器伏望特以不次旌用
哲宗嗣位门下侍郎司马光尚书左丞吕公著及西京
 留守韩绛上其行义于朝
 温公与申公同荐章曰窃见河南处士程某力学好
 古家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年踰五十不求仕
 进真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
 不次足以矜式士类裨益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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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官朱光庭又言颐道德纯备学问渊博材资劲正有
 中立不倚之风识虑明彻至知几其神之妙言行相
 顾而无择仁义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俾当劝讲必
 能辅养圣德启导天聪一正君心为天下福又言颐
 究先王之蕴达当世之务乃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
 儒俾之日侍经筵足以发扬圣训兼掌学教足以丕
 变斯文又祖宗时起陈搏种放高风素节闻于天下揆
 颐之贤搏放未必能过之颐之道则有搏放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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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者观其所学真得圣人之传致思力行非一日之
 精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乞访问其至
 正论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谓颐以言乎道则贯彻
 三才而无一毫之为间以言乎德则并包众美而无
 一善之或遗以言乎学则博通古今而无一物之不
 知以言乎才则开物成务而无一理之不总是以圣
 人之道至此而传况当天子进学之初若俾真儒得
 专经席岂不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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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初年召至京师除校书郎辞曰祖宗时布衣被召
 自有故事今臣未得入见未敢祗命
王岩叟奏云伏见程某学极圣人之精微行全君子之
 纯粹早与其兄颢俱以德名显于时陛下复起颐而
 用之颐趋召以来待诏阙下四方俊乂莫不翘首向
 风以观朝廷所以待之者如何处之者当否而将议
 焉则陛下此举系天下之心臣愿陛下加所以待之
 之礼择所以处之之方而使高贤得为陛下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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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所得不独颐一人而已四海潜光隐德之士皆将
 相招而为朝廷出矣又奏云伏闻圣恩特除颐京官
 仍与校书郎足见陛下优礼高贤然臣愿陛下一召
 见之试以一言问为治之要陛下遂可自观其人臣
 以颐抱道养德之日久而潜神积虑之功深静而阅
 天下之义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圣听此臣所以进
 颐非为颐也欲成陛下之美耳陛下一见而后命之
 以官则颐当之而无愧陛下与之而不悔授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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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得之矣
召对上奏论经筵三事其一以上富春秋辅养为急宜
 选贤德以备讲官因使陪侍宿直陈说道义所以涵
 养气质薰陶德性其二请上左右内侍宫人皆选老
 成重厚之人不使侈靡之物浅俗之言接于耳目仍
 置经筵祇应内臣十人使伺上在宫中动息以语讲
 官其或小有违失得以随事规谏其三请令宫讲官
 坐讲以养人主尊儒重道之心寅畏祇惧之德又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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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言可行敢不就职如不可用愿听其辞皇太后先
 面谕将除说书既而命下除崇政殿说书再辞而后
 受命四月例以暑热罢讲先生奏言辅导少主不宜
 疏略如此乞令讲官以六参日上殿问起居因得从
 容纳诲以辅上德
同孙觉顾临及国子监长贰看详国子监制先生所定
 大槩以为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
 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则学官召而教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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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考定高下创尊贤堂以延天下道德之士镌解额
 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厉行检以厚风教及置
 待宾吏师斋立观光法如是者数十条
上疏太皇太后言今日至大至急为宗社生灵长久之
 计是辅养上德而辅养之道非徒涉诗书览古今而
 巳要使跬步不离正人乃可以涵养薰陶成就圣德
 今间一讲解释数行为益既少又自四月罢讲直至
 中秋不接儒臣殆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请俟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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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令讲官轮日入侍陈说义理仍选臣僚家十一二
 岁子弟三人侍上习业且以迩英迫隘暑热恐于上
 体非宜而讲日宰臣史官皆入使上不得舒泰悦怿
 请自今一月再讲于崇政殿然后宰臣史官入侍馀
 日讲于延和殿则后楹垂帘而太皇太后时一临之
 不惟省察主上进业其于后德未必无补且使讲官
 欲有所言易以上达所系尤大又讲读官例兼他职
 请亦罢之使得积诚意以感上心皆不报差兼判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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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先生引前说且言入谈道德出领诉讼非用人体
 再辞不受
 杨时曰仕道与禄仕不同常夷甫以布衣入朝祖宗
 欲优其礼令兼数局如鼓院染院之类夷甫一切受
 之及伊川为讲官朝廷亦欲使兼他职则固辞盖前
 日所以不仕者为道也则今日之事须其官足以行
 道乃可受不然是苟禄也然后世道学不明君子辞
 受取舍人鲜知之故常公之受人不以为非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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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辞人亦不以为是也
上疏论延和讲读垂帘事且乞时召讲官至帘前问上
 进学次第又奏迩英暑热乞就崇政延和殿或他宽
 凉处讲读给事中顾临以殿上讲读为不可有旨修
 展迩英阁先生复上疏以为修展迩英则臣所请遂
 矣然祖宗以来并是殿上坐讲自仁宗始就迩英而
 讲官立侍盖从一时之便耳非若临之意也今临之
 意不过以尊君为说而不知尊君之道若以其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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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当辅导不得不辨
在经筵每当进讲必宿斋豫戒潜思存诚冀以感动上
 意而其为说常于文义之外反复推明归之人主一
 日当讲颜子不改其乐章门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
 事也将何以为说及讲既毕文义乃复言曰陋巷之
 士仁义在躬人主崇高奉养备极苟不知学安能不
 为富贵所移且颜子王佐之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
 鲁国之蠹也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非后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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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乎闻者叹服
入侍之际容貌极庄时文潞公以太师平章重事或侍
 立终日不懈上虽谕以少休不去也人或以问先生
 曰君之严视潞公之恭孰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
 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职辅导亦不敢不
 自重也
尝闻上在宫中起行漱水必避蝼蚁因请之曰有是乎
 上曰然诚恐伤之尔先生曰愿陛下推此心以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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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则天下幸甚一日讲罢未退上忽起凭槛戏折柳
 枝先生进曰方春发生不可无故摧折上不悦
所讲书有容字中人以黄覆之曰上藩邸嫌名也先生
 讲罢进言曰人主之势不患不尊患臣下尊之过甚
 而骄心生尔此皆近辈养成之不可以不戒请自今
 旧名嫌名皆勿复避
神宗之丧未除而百官以冬至表贺先生言节序变迁
 时思方切请改贺为慰及除丧有司又将以开乐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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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先生又奏请罢宴曰除丧而用吉礼则因事用乐
 可矣今特设宴是喜之也
闻后苑以金制水桶问之曰崇庆宫物也先生曰若上
 所御则吾不敢不谏在职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
 而诸公知之俾户部特给焉又不为妻求邑封或问
 之曰某起于草莱三辞不获而后受命今日乃为妻
 求封乎
经筵承受张茂则尝招讲官啜茶观画先生曰吾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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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啜茶亦不识画竟不往
潞公尝与吕范诸公入侍经筵闻先生讲说退相与叹
 曰真侍讲也一时文士归其门者甚盛而先生亦以
 天下自任论议褒贬无所顾避由是同朝之士有以
 文名世者疾之如雠
苏轼奏状云臣素疾程某之奸未尝假以辞色又吕陶
 言明堂降赦臣寮称贺讫而两省官欲往奠司马光
 时程颐言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岂可贺赦才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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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吊丧坐客有难之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即不言
 歌则不哭今贺赦了却往吊丧于礼无害轼遂以鄙
 语戏颐众皆大笑结怨之端盖自此始又语录云国
 忌行香伊川令供素馔子瞻诘之曰正叔不好佛胡
 为食素先生曰礼居丧不饮酒不食肉忌日丧之馀
 也子瞻令具肉食曰为刘氏左袒于是范淳夫辈食
 素秦黄辈食肉又鲜于绰传信录云旧例行香斋筵
 两制以上及台谏官破蔬馔然以粗粝遂轮为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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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皆用食矣元祐初正叔以食肉为非是议为素食
 众多不从一日门人范淳夫当徘食遂具蔬馔子瞻
 因以鄙语戏正叔正叔门人朱公掞辈衔之遂立敌
 矣是后蔬馔亦不行又语录云时申公为相凡事有
 疑必质于伊川进退人材二苏疑伊川有力故极诋
 之
一日赴讲会上疮疹不坐巳累日先生退诣宰臣问上
 不御殿知否曰不知先生曰二圣临朝上不御殿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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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不当独坐且人主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翌日宰
 臣以先生言奏请问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而谏议
 孔文仲因奏先生污下憸巧素无乡行经筵陈说僭
 横忘分遍谒贵臣历造台谏腾口间乱以偿恩雠致
 市井目为五鬼之魁请放还田里以示典刑差管勾
 西京国子监
文仲传载吕申公之言曰文仲为苏轼所诱胁论事皆
 用轼意又申公家传亦载其与吕大防刘挚王存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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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驳文仲所论朱光庭事语甚激切且云文仲本以伉
 直称然惷不晓事为浮薄辈所使以害善良晚乃自知
 为小人所绐愤郁呕血而死按旧录固多妄然此类
 不为无据新录皆删之失其实矣又范太史家传云
 元祐九年奏曰伏见元祐之初陛下召颐对便殿自
 布衣除说书天下之士皆谓得人实为希阔之美事
 而才及岁馀即以人言罢之颐之经术行谊天下共
 知司马光吕公著皆与颐相知二十馀年然后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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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二人者非为欺罔以误圣聪也颐在经筵切于陛
 下进学故其讲说语常繁多草茅之人一旦入朝与
 人相接不为关防未习朝廷事体而言者谓颐大佞
 大邪贪黩请求奔走交结又谓颐欲以故旧倾大臣
 以意气役台谏其言皆诬罔非实也盖当时台谏官
 王岩叟朱光庭贾易皆素推伏颐之经行故不知者
 指以为党陛下慎择经筵之官如颐之贤皆足以辅
 导圣学至如臣辈叨备讲职实非敢望也臣久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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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颐一言怀之累年犹豫不果使颐受诬罔之谤于公
 正之朝每思之不无愧也今臣已乞去若复召之劝
 讲必有补圣明臣虽在外终无所憾矣
三省进呈先生服除欲与馆职判检院帘中以其不靖
 令只与西监颐初在经筵归其门者甚盛而苏轼在
 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党蜀党之论二党道不同
 互相非毁竟为蜀党所挤苏辙执政才进禀便云但
 恐不肯靖帘中入其说故颐不复得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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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辞西监之命极论儒者进退之道监察御史董敦逸
 奏以为有怨望轻躁语改授管勾崇福宫寻医去官
 哲宗初亲政申秘阁西监之命再辞不就
绍圣间以党论放归田里编管涪州谢良佐曰是行也
 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孙与邢恕之为尔先生曰族子
 至愚不足责故人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
 臧氏
贬涪州渡江中流船几覆舟中人皆号哭先生独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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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坐如常已而及岸同舟有父老问曰当船危时君
 独无怖色何也曰心存诚敬耳老父曰心存诚敬固
 善然不若无心先生欲与之言老父径去不顾
自涪还洛气貌容色髭发皆胜平昔
谪涪注周易与门弟子讲学不以为忧赦得归不以为喜
复通直及判西监之命即谒告欲迁延为寻医计既而
 供职尹焞深疑之先生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
 是则何以仰承德意然吾之不能仕盖巳决矣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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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之俸焉然后唯吾所欲尔
言者论先生本因奸党论荐得官虽尝明正罪罚而叙
 复过优今复著书非毁朝政于是有旨追毁出身以
 来文字其所著书令监司觉察
 语录云范致虚言程某以邪说诐行惑乱众听而尹
 焞张绎为之羽翼事下河南府体究尽逐学徒复隶
 党籍
迁居龙门之南止四方学者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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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及吾门也
崇宁三年谓张绎曰吾受气甚薄三十而浸盛四十五
 十而后完今生七十二年校其筋骨无损也绎曰先
 生岂以受气之薄而厚为保生邪先生喟然曰吾以
 忘生徇欲为深耻
易传成书已久学者莫得传授或以为请曰自量精力
 未衰尚觊有少进耳其后寝疾始以授尹焞张绎
尹焞曰先生践履尽易其作传只是因而写成熟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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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即可见矣又云先生平生用意惟在易传求先生
 之学者观此足矣语录之类出于学者所记有工拙
 盖未能无失也又云门弟子请问易传事一字之义
 必再三命之盖其潜心甚久未尝容易下一字
大观初九月疾革门人进曰先生平日所学正今日要
 用先生力疾微视曰道著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寝门
 先生殁(一作门人郭忠孝尹子云非也忠孝自/党事起不与先生往来及卒亦不致奠)
既没昔之门人高弟多已先亡无有能形容其德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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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先生尝谓张绎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
 与明道同异时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
初明道尝谓先生曰异日能尊严师道者吾弟也若接
 引后学随人材而成就之则予不得让焉
先生母夫人有知人之鉴二先生幼时勉之读书因书
 笺帖上曰我惜勤读书儿又并书二行前曰殿前及
 第程延寿(明道幼/时名)次曰处士后皆验夫人已知之于
 童稚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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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杨来见伊川一日先生坐而瞑目二子立侍不敢去
 久之先生乃顾曰二子犹在此乎日暮矣姑就舍二
 子者退则门外雪深尺馀矣其严厉如此晚年接学
 者乃更平易盖其学已到至处但于圣人气象差少
 从容耳明道则已从容惜其蚤死不及用也使及用
 于元祐间则不至有今日事矣
韩维与二先生善屈致于颍昌暇日同游西湖命诸子
 侍行次有言貌不庄敬者伊川回视厉声叱之曰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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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辈从长者行敢笑语如此韩氏孝谨之风衰矣韩遂
 皆逐去之
先生与韩公维约侯韩公年八十一往见之是岁元日
 因子弟贺正乃曰某今年有一债未还春中当暂往
 颍昌见持国乃往造焉久留颍川韩早晚伴食体貌
 加敬一日韩密谓其子彬叔曰先生远来无以为意
 我当有黄金药楪一重三十两似可为先生寿未敢
 遽言之我当以他事使汝侍食从容道吾意彬叔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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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如所戒试启之先生曰颐与乃翁道义交故不远
 而来奚以此为诘朝遂归持国谓其子曰我不敢言
 正为此耳再三谢过而别
吕汲公以百缣遗伊川伊川辞之时族兄子公孙在旁
 谓伊川曰勿为已甚姑受之伊川曰公之所以遗颐
 者以颐贫也公为宰相能进天下之贤随材而任之
 则天下受其赐也何独颐贫也天下贫者亦众矣公
 帛固多恐公不能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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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程随侍太中知汉州宿一僧寺明道入门而右从者
 皆随之伊川入门而左独行至法堂上相会伊川自
 谓此是某不及家兄处盖明道和易人皆亲近伊川
 严重人不敢近也
先生尝说某于易传今却已自成书但逐旋修改期以
 七十其书可出退之称聪明不及于前时道德日负
 于初心信然某于易传后来所改无几不知如何故
 且期之以十年之功看如何春秋之书待刘绚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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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却用功亦不多也今人解诗全无意思却待出些
 文字中庸书却已成今农夫祁寒暑雨深耕易耨播
 种五谷吾得而食之今百工技艺作为器用吾得而
 用之甲冑之士被坚执锐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却
 如此闲过了日月即是天地间一蠹也功泽又不及
 民别事又做不得惟有补缉圣人遗书庶几有补耳
陈长方见尹子于姑苏问中庸解子云先生自以为不
 满意焚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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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被谪时李邦直尹洛令都监来见伊川才出见之
 便请上轿先生欲略见叔母亦不许莫知朝命云何
 是夜宿于都监厅明日差人管押成行至龙门邦直
 遣人赆银百星先生不受既归门人问何为不受曰
 渠是时已与某不相知岂可受
尝云吾四十以前读诵五十以前研究其义六十以前
 反复䌷绎六十以后著书著书不得已
尹焞年二十始登先生之门尝得朱公掞所论杂说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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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问先生此书可观否先生留半月一日请曰前
 日所呈杂说如何先生曰某在何必观此若不得颐
 心只是记得他意焞自此不敢复读
 朱子曰若伊川不在则何可不读
南方学者从先生既久有归者或问曰学者久从学于
 门谁是最有得者先生曰岂敢便道有得处且只是
 指与他个岐径令他寻将去不错了已是忒大㬠若
 夫自得尤难其人谓之得者便是已有也若论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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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而有见处则不无其人也
先生常服茧袍高帽檐劣半寸(一云帽桶八寸/檐半寸四直)系绦曰
 此野人之服也深衣绅带青缘篆文非礼勿视非礼
 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绍兴间胡安国言程某修身行法规矩准绳独出诸儒
 之表虽崇宁间曲加防禁学者私相传习其后门人
 稍稍进用传者浸广士大夫争相淬励而其间志利
 禄者托其说以自售分党相排众论汹汹深诮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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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乃上及于伊川窃以为过矣夫圣人之道所以垂
 训万世无非中庸非有甚高难行之说离世异俗之
 行此诚不可易之至论也然中庸之义不明久矣自
 颐兄弟始发明之然后其义可思而得也不然则或
 谓高明所以处己中庸所以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二
 途而其义不明矣士学宜师孔孟此亦至论也然孔
 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而后其道可
 学而至也不然则或以六经语孟之书资口耳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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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以干禄愈不得其门而入矣今欲使学者蹈中庸
 师孔孟而禁使不得从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
 不亦误乎
尹焞曰先生之学本于至诚其见于言动事为之间处
 中有常疏通简易不为矫异不为狷介宽猛合宜庄
 重有体或说匍匐以吊丧诵孝经以追荐皆无此事
 衣虽䌷素冠襟必整食虽简俭蔬饭必洁太中年老
 左右致养无违以家事自任悉力营办细事必亲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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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内外亲族八十馀口
 又曰于书无所不读于事无所不能
谢良佐曰伊川才大以之处大事必不动声色指顾而
 集矣或曰人谓伊川守正则尽通变不足子之言若
 是何也谢子曰陜右钱以铁旧矣有议更以铜者巳
 而会所铸子不喻母谓无利也遂止伊川闻之曰此
 乃国家之大利也利多费省私铸者众费多利少盗
 铸者息民不敢盗铸则权归公上非国家之大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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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议增解盐之直者伊川曰价平则盐易泄人人
 得食无积而不售者岁入必倍矣增价则反是巳而
 果然司马公既相荐伊川而起之伊川曰将累人矣
 使韩富当国时吾犹可以有行也及温公大变熙丰
 复祖宗之旧伊川曰役法当讨论未可轻改也公不然
 之既而数年纷纷不能定由是观之亦可以见其梗
 概矣
朱熹书易传后曰易更三圣而制作不同若包犠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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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文王之辞皆依卜筮以为教而其法则异至于孔
 子之赞则一以义理为教而不专于卜筮也是岂其
 故相反哉俗之淳漓既异故其所以为教为法者不
 得不异而道则未尝不同也然自秦汉以来考象辞
 者泥于术数而不得其弘通简易之法谈义理者沦
 于空寂而不适乎中正仁义之归求其因时立教以
 承三圣不同于法而同于道者则惟伊川之书而巳
又曰易传义理精字数足无一毫欠阙只是于本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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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合易本是卜筮之书程先生只说得一理
伊川晚年文字如易传直是盛得水住
 晚年所见甚实更无一句悬空说底话今观易传可
 见何尝有一句不著实
易传言理甚备象数却欠在亦有未安处如旡妄六二
 不耕穫不菑畬只是说一个无所作为之意易传却
 言不耕而穫不菑而畬谓不首造其事殊非正意
沈元用问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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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后举似李延平延平曰尹
 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
 下落方始说得此话
向见敬夫及伯恭皆令学者专读程易传往往皆无所
 得盖程传但观其理而不考卦画经文则其意味无
 穷各有用处诚为切于日用功夫但以卦画经文考
 之则不免有可疑者
问程易说得理也太多曰伊川求之太深尝说三百八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4b 页 WYG0449-0676d.png
 十四爻不可只作三百八十四爻解其说也好而今
 似他解时依旧只作得三百八十四般用
程易难看其用意精密道理平正更无抑扬若能看得
 有味则其人亦大段知义理矣
易传明白无难看但伊川以天下许多道理散入六十
 四卦中若作易看即无意味唯将来作事看即句句
 字字有用处
程先生经解理皆在解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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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川有诗解数篇说小雅以后极好
程先生诗传取义太多诗人平易恐不如此
 今只看论语一书何尝有悬空说底话只为汉儒一
 向寻求训诂更不著圣人意思所以二程不得不发
 明道理开示学者使激昂向上求圣人用心处故放
 得稍高
又曰二程之学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为标指而达于
 六经使人读书穷理以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自家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5b 页 WYG0449-0677b.png
 而国以及于天下其道坦而明其说简而通其行端
 而实盖将有以振百代之沉迷而内之圣贤之域
跋遗书后曰此书二程门人记其所见闻问荅也读是
 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使本立而
 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得乎
 先生之心矣
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然洒落明决曰自是他见得
 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晚年方出其书若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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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作自无许多事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间宁无小
 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
 直是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
 世说性根基(并朱/子语)
胡安国曰程氏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
 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
 语孟则发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程氏之
 行其行已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则孝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6b 页 WYG0449-0677d.png
 悌显于家庭其辞受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以取
 与诸人虽禄之千钟不顾也
胡宏曰二公倡久绝之学于今日其功比于孔子作春
 秋孟子辟杨墨
张栻曰二先生所以教学者不外于居敬穷理二事取
 其书反覆读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
 愈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益有地二者实互相发也
又曰二先生书完全精粹愈读愈无穷不可不详味也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7a 页 WYG0449-0678a.png
 又曰伊川之言看得似平易而研穷其味无斁
胡安国曰昔尝见邹志完论近世人物因问明道如何
 曰此人得志使万物各得其所又问伊川如何曰却
 不得比明道又问何以不得比曰为有不通处后来
 再论二先生学术志完却曰伊川见处极高昔鲜于
 侁曾问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伊
 川却问曰寻常道颜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说所
 乐者道伊川曰若有道可乐便不是颜子以此知伊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7b 页 WYG0449-0678b.png
 川见处极高
朱子曰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
 生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不生孟子亦
 未分晓后数千载乃始得二程出来发明此理秦汉
 以下直是说梦
这个道理自孔孟既没便无人理会得只有韩文公曾
 说来又只说到正心诚意而遗了格物致知及至程
 子始推广其说工夫精密无复遗虑然程子既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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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说得便差都说从别处去与致知格物都不相干
 是不曾精晓得程子之说耳只有五峰说得精其病
 犹如此亦缘当时诸公所闻于程子者语意不全或
 只闻一时之语或只闻得一边所以其说多差后来
 却是集诸家语录凑起众说此段工夫方始浑全
国初人便已崇礼义尊经术欲复二帝三代已自胜如
 唐人但说未透在直至二程此理方说得透
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孟子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8b 页 WYG0449-0678d.png
 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
 不能及
明道德性宽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
 道虽同而造德各异
 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
 乃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
 西监一状计较如此可谓不同矣但明道所处乃大
 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9a 页 WYG0449-0679a.png
 虽高然实中人可以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
 乎其寡过矣
今之想像大程者当识其明决中和处小程者当识其
 初年严毅晚年又济以宽平处
天姿大段高则学明道若不及明道则且学二程横渠
 横渠最亲切二程规模广大
程先生姿禀高洁净不大段用工夫横渠姿禀有夹杂
 偏驳处故大段用工夫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29b 页 WYG0449-0679b.png
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
 是明理质悫精深尤耐咀嚼
 然明道之言一见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
 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
 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
 同
明道浑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极可夺天巧明
 道说话超迈不如伊川说得的确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30a 页 WYG0449-0679c.png
书伊川帖曰近世学者阅理不精正坐读书太草草耳
 况春秋大义数十炳若日星固已见于传序而所谓
 不容遗忘者又非先生决不能道也夫三纲五常大
 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而临小利害辄巳失其
 所守正以学不足以全其本心之正是以无所根著
 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容遗忘又不觉因事而
 形于笔札之间非先生之德盛仁熟左右逢原能及
 是耶
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三 第 30b 页 WYG0449-0679d.png
赞曰规员矩方绳直准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布帛之
 文菽粟之味知德者希孰识其贵(并朱/子语)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