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名臣言行录前集-宋-朱熹宋名臣言行录 别集下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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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言行录别集下卷四
           宋 李幼武 纂集
   赵鼎
  字元镇解州人崇宁五年登科建炎二年为枢密
  计议迁侍御史又迁御史中丞四年权佥书密院
  罢提举洞霄绍兴二年除江东安抚大使知建康
  三年改江西安抚知洪州四年除参政数月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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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川陜安抚处置使俄改都督川陜荆襄诸军事
  未行留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
  院五年守左仆射六年罢为观文殿学士浙东帅
  知绍兴七年复左仆射八年加特进罢为浙东帅
  知绍兴又罢为醴泉为洞霄知泉州十年责授秘
  书监分司西京兴化军居住又责清远军节副使
  潮州安置十四年移吉阳军十七年卒年六十三
  淳熙十五年配享高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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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金兵在建康筑城为度夏计公请遣使督王𤫙进军
 宣州周望分兵出广德合邀金归路及诏刘光世驻
 军蕲黄牵制湖南贼兵与杜充为声援并为邀击之
 计或会充于楚泗使金知江左军众归路稍艰必渐
 退军如尚占临安建康则乘暑击之
除御史范宗尹言非故事上曰朕除言官即置一簿考
 其所言多寡鼎所言四十事已行三十六矣言陛下
 初即位即罢常平官吏蠲免常平钱谷而去岁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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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刷诸司侵支催理民间旧欠人心骇愕物论纷纭
 愿罢之复置平粜之法
公言吴越介在一隅非进取中原之势荆襄左顾川陜
 右视京洛在三国所必争真帝王之宅也宜以公安
 为行阙而屯重军于襄阳前为屏翰运江浙之粟资
 川陜之兵经营大业计无出此
颐浩在位颛恣鼎率其属论之颐浩闻之移鼎翰林鼎
 引司马光故事以不习骈俪之文不肯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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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佥书枢密院事时宰相未兼枢密同知周望在平江
 鼎以独员兼总前此兵政悉𨽻御营使司事权既分
 又再经大变文移纷乱鼎检故事举行以正西府之
 体
金攻扬州楚州势亦危镇抚司赵立遣人告急枢密院
 鼎欲遣张俊往救之俊曰虏方济师达兰善兵其锋
 不可当立孤垒危在旦夕若以兵委之并亡无益鼎
 曰楚当虏冲所以蔽两淮若委而不救则失诸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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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俊曰救之诚是但南渡以来根本未固而宿卫寡
 人心易摇此行失利何以善后鼎曰江东新造全藉
 两浙若失楚则大事去矣是举也不惟救垂亡之城
 且使诸将殚力不为养寇自封之计若俊惮行臣愿
 与之偕往乃诏岳飞掩击
宰执奏边事范宗尹曰金未必再渡鼎曰勿恃其不来
 恃吾有以待之也又曰三省常为金不来而为陛下
 拔人材修政事枢密院常为金见侵而为陛下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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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治兵甲即两得之上曰卿等如此朕复何忧
鼎为江东安抚大使始至建康视事时孟庾韩世忠皆
 驻军府中多招安强寇鼎为二府素有刚正之风庾
 世忠皆加礼两军肃然知惧民既安堵商旅通行焉
初诏李横等直趋京城或径往长安与宣抚使夹击江
 西帅赵鼎奏襄阳居江淮上流实川陜衿喉之地以
 横镇抚诚为得策今闻横与牛皋共起兵往东京又
 闻伪齐亦会金人及遣李成领众西去恐缘此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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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定横乌合之众将不能禦则决失襄阳川陜路绝
 江湖宸动其害可胜言哉
金伪兵犯襄阳京西招抚使李横以食尽弃城遁欲奔
 荆南以俟朝命其属赵弃疾阎大钧等劝使归朝待
 罪横曰我以乌合之众所至自谋衣食人皆指为贼
 万一诸郡不见纳奈何二人曰我亦官军也何至是
 既而鄂帅刘洪道果拒之横大怒欲杀二人皆呼曰
 江西帅赵枢密可归也横犹未入而公已遣米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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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众遂安公复以银犒横之众且檄黄州守鲍贻逊
 迎劳于境横大喜
有伪宿迁令张泽率其邑二千馀人自拔来归泗州守
 臣徐宗城纳之佥书徐俯以为恐妨和议欲斩泽送
 首刘豫公固争之乃命泽以官且给闲田处其种于
 淮西
公参政上令公荐进人才公即以朱震范同吕祉陈橐
 吕本中林季仲上之乃诏三省公共随器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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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除知枢密院川陜宣抚使鼎留身辞以非才上曰四
 川之地半天下尽以付卿卿便宜黜陟专之可也时
 吴玠已除宣抚副使鼎奏曰臣之此行与吴玠为同
 事或当节制之上悟遂除都督川陜诸军事鼎又奏
 曰荆襄四川后门势须兼领上以为然遂兼都督川
 陜荆襄诸军命下之日识者相谓曰只此一着已自
 过人
鼎将行奏云陛下轸念西陲宵旰以图劳来安辑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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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遣大臣往将使指是宜上下戮力以宽君父之忧
 汲汲惶惶协济厥事若但为侥倖尝试之图其实何
 补今臣备员督府近在阙庭施置之间已多龃龉所
 谓兵者不满数千半皆老弱不胜甲胄疲癃跛倚吁
 笑可怜所赍金帛至为微少犹控颜沥恳几同乞丐
 荐举士人皆惮远适面得睿旨令除京局荐章甫上
 弹奏已行令臣意气忧沮举措畏忌退视宾僚有腼
 面目士大夫间或笑其单弱或忧其无成皆谓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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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重有名无实若臣一身亦何足道顾国事安危不
 知安在今孤踪远去君门万里若或更加沮抑臣亦
 何能自辩
公自入参与将论防秋大计独张浚曰避当何之惟向
 前一步庶可脱当列天下兵守平江却徐为之公曰
 公言避非策是也以天下兵守一州之地非也公但
 坚向前之议足矣盖公阴有所处故每日留身必陈
 用兵大计上意已悟又使俊密为之助至是决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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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留公不遣入蜀以公久有此议故也公以俊为助
 者乃寇莱公约高琼之意盖统兵官不与同谋必参
 差则公之策远矣
公奏禀朝辞上曰卿岂可远去当相卿付以今日大计
 时独给事中孙近直学士院时传锁院莫知为谁明
 日拜公右相朝士相庆
上谓辅臣曰朕为二圣在远生灵久罹涂炭屈已请和
 而金复肆侵陵朕当亲总六军往临大江决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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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曰累年退避敌情益骄今亲征出于圣断将士皆
 奋决可成功臣等愿效区区亦以图报上因曰伐蔡
 之功亦宪宗能断也乃诏张俊所部往援韩世忠又
 令刘光世移屯建康定日起发光世密遣属官告鼎
 云相公本入蜀有警乃留何故与他负许大事世忠
 亦谓人曰赵丞相真敢为者鼎闻之恐上意动摇复
 乘间言今日之势若金兵渡江恐其别有措置不如
 向时尚有复振之理战固危道有败亦有成不犹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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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退而必亡者乎且虏伪俱来以吾事力对之诚为
 不侔然汉败王寻晋败苻坚特在人心而已自诏亲
 征士皆鼓勇陛下养兵十年正在今日由是浮言不
 能入矣
金于滁上造舟有渡江之意鼎密陈今日之举虽天人
 咸助然自古用兵不能保其必胜计当先定事至即
 应之庶不仓卒万一金人渡江陛下当亲总卫士趋
 常润督诸将乘其未集并力血战未必不胜或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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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则由他道复归临安坚守吴江彼亦安能深入臣
 与张浚分纠诸将或腰截或尾袭各据地利时出扰
 之必不使之自肆如前日也惟不可闻渡江便退即
 诸将各自为谋天下事不再集矣殿帅刘锡神武中
 军统制杨沂中见鼎曰探报如此驾莫须动鼎曰伪
 虏已渡方遣二君率兵趋常润并力一战以决存亡
 更无他术锡等同声曰相公可谓大胆鼎曰事已至
 此不得不然二君随驾之亲兵也缓急正赖为用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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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先出此言锡等惭惧而退朝论谓鼎劝上亲征固
 难而此时不动尤为难也
上曰数年以来庙堂玩习虚文而不明实效侍御给谏
 搜剔细务而不知大体故未能济艰难非朕夙夜留
 心治军旅备器械今日贼骑侵轶何以禦之鼎曰臣
 等敢不竭驽钝以副陛下责实之意时松江既有备
 商贾往来自如通泰出纳盐货如故上见士气大振
 捷音日闻欲渡江与贼决战鼎曰退即不可渡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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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也虏兵远来利于速战岂可与之争锋兵家以气
 为主三鼓即衰矣姑守江使不得渡徐观其势以决
 万全且豫犹不亲临岂可烦至尊与逆雏决胜负哉
公荐张浚可当大事顾今执政无如浚者陛下若终不
 弃必于此时用之乃诏浚知枢密院事浚见鼎曰此
 行举措甚当既又闻鼎谏上渡江决战之行亦深叹
 服
上曰台谏论事虽许风闻要须审实如排击人才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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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恶若果务大体不指擿纤瑕细务强置人于过岂
 惟阴德不浅亦可以销刻薄之风成忠厚之俗曰圣
 训广大如此言事官宜奉以周旋也
上谓宰执曰恢复之图所宜爱日仍先求人才有人则
 天下之事无不举然用人才要在进君子退小人鼎
 曰臣待罪宰相为陛下别君子小人用之乃其职也
 敢不奉诏
上曰大臣不公何以服众鼎曰苟为不公则赏虽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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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以为恩罚虽严人不以为威上曰今日朕亲总六
 师正当公示赏罚
二月回銮始议定浚以右揆出使湖外平杨么鼎升左
 揆方锁院之夕鼎密启曰宰相无不统不必专以边
 事乃为得体暨两制出浚独以军功及专任边事为
 言上既以边事付浚而政事及进退人才专付于鼎
 矣
喻樗语录曰时赵张二公相得人固知且并相樗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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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且作枢使同心同德亦何不可他日赵退则张继
 之说一般话行一般事用一般人如此则气道长若
 同相议论有不合或当去位则一番更政必有参商
 是贤者自相戻也已而其事亦稍如此
公尝曰用人所以立国吾岂敢久居相位至于立国规
 模则当为远计也于是以政事之先后及人材所当
 召用者密条而置座右一 一奏禀以次行之公谦冲
 待士犯颜敢谏凡内降恩泽多奏格不行号为贤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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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深喜程颐之学朝士翕然向之时有言今托称伊
 川门人者却皆进用如选人桐庐喻樗真其人也乃
 不见知是月公始荐樗改官除正字诰词曰顷穷西
 洛之渊源遂见古人之大体中书舍人王居正行也
 樗以此颇为众所嫉胡安国亦师颐者也闻之以为
 西洛渊源古人大体虽其高弟游酢杨时谢良佐诸
 人尚难言之而况樗耶乃敢托于词命以妄褒借识
 者忧之居正未几迁兵侍于是有伊川三魂之目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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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为尊魂居正为强魂言其多忿也故工部侍郎杨
 时为还魂言其身死而道犹行也既而正字张嵲遂
 以元祐中五鬼配之
鼎尝入见上自外移竹栽入内奏事毕亟往视之方兴
 工于隙地鼎问孰主其事曰入内高品黄彦节也鼎
 即呼彦节责之曰顷岁艮岳花石之扰皆出汝曹今
 将复蹈前辙耶勒军令状日下罢役翌日鼎入对上
 改容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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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参政沈与求孟庾并兼枢密院鼎曰仁宗时陜西用
 兵宰臣兼枢密臣既以宰相兼治院事而参知政事
 之臣并令兼权则事归一体无前人所谓密院调兵
 而三省不知三省财竭而密院用兵不止者矣上曰
 往时三省密院不同班进呈是以事多不相关白然
 朝廷论议岂有帷幄三大臣不与闻者
时张浚视师江上以行府为名鼎居中总政表里相应
 然浚所行之事并有关三省枢密者庾与求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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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曰三省枢密乃奉行行府文书耶明年相继以疾
 求出
御书尚书赐鼎曰尚书所载君臣相戒敕之意所以赐
 卿政欲共由此道以成治功耳又书车攻诗宣示宰
 执鼎等入谢上曰车攻宣王中兴之诗今当与卿等
 夙夜勉励以修政攘夷鼎等曰陛下游神翰墨之间
 不忘恢复臣等敢不自勉
初禁卫诸军遇赦转员其法甚备自中原俶优军营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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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排转不行诸将所总岁岁奏功而天子亲兵久无
 升迁之望鼎请据三衙见管人数彷佛旧例立为转
 员之法
上曰范温带来京东民兵较所给春秋特支衣绢一匹
 昨日令中书引见颇有蓝缕者朕出内帑绢二千匹
 赐之公等曰陛下内帑物非承平时比每推以赐将
 士此盛德也上曰朕宫中未尝妄费虽内帑所有不
 多专用以激犒将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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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贵州防禦使从王从瑗在宫中上尝以语宰执曰此
 子天姿特异俨如成人朕亲自教之读书性甚强记
 至是鼎得旨造书院于行宫门内以为资善堂欲令
 就学上曰朕年二十九未有子然国朝自有仁宗故
 事今未封王止令建节封国公似合宜以朕所见此
 事易行而前代帝王多以为难鼎曰自古帝王以为
 难而陛下行之甚易此所以莫可跂及也上曰艺祖
 创业至勤朕取子字行下子鞠于宫中庶仰慰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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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之灵孟庾曰陛下念艺祖创业而圣虑及此帝
 王所难之事也遂加保庆军节度封建国公
一日上语鼎曰欲令瑗出阁选官教之且就禁中致学
 馆便建资善堂庶几正当所差官亦有名仍一依皇
 子建节除国公鼎乃与同列议选范冲朱震为翊善
 朝论以二人为极天下之选上亦尝谓鼎曰前日台
 諌因对语及资善之建皆曰朱震范冲天生此二人
 为今日资善之用可谓得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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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诏罪已求言上曰故事当避殿减膳今只一殿而
 常膳甚薄更减亦何害鼎曰此文具耳应天当修人
 事今费用大而科敛烦此最伤和气者也
营田官王茀候对上望见之谓宰执曰当详谕茀令竭
 力久任若一二年间营田就绪庶可少宽民力朕昨
 在会稽尝书赵充国传以赐诸将若早得数年今已
 获其利鼎曰为国根本之计莫本于此上曰然茀既
 对乞江淮守令皆久任上又谓宰执曰朕昔为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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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尝见州县官说在官者以三年犹且一年立威信
 一年守规矩三年则务收人情为去计矣况今以二
 年为任乎虽有缉治之心盖亦无暇日矣茀所论甚
 当宜举行之
鼎上神宗实录五十卷旧文以墨新修以朱删出以黄
 自后进书率如此例
上谓宰执曰民穷为盗多缘守令不良以扰之若安其
 田里肯为盗乎卿等当留意择守令庶几百姓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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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曰臣等敢不躬圣训
上又曰淮北之民强负而至朕为民父母岂可使其失
 所可赋田予之更加优恤以广招来之路公曰彼乍
 归无所居尤当赈助之
上曰邦用匮乏苟有一毫可以节省亦当行之朕宫人
 仅给使令然昨日亦复拣三十人出之鼎曰节省之
 道始自宫庭此陛下盛德事也
有亲从官赵胜自金国远归言二圣万福上悲咽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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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鼎曰愿少宽圣虑强于身治天必悔祸二圣终有
 还期也
自南渡以来百司日有申明皆临时裁决初无定制三
 省枢密尤为丛冗至是鼎约以中制立为定法付之
 有司遵守而行吏不得为奸矣
上与宰执论治体因曰治天下之道在必赏必罚而已
 淫刑以逞固不可苟有罪岂可以不刑鼎曰近时赃
 吏虽不弃市亦杖脊刺配且杀人者死古今常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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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皆从贷例圣人以谓罪疑惟轻既无所疑何为而
 贷贷有罪则犯者愈众而善人咸被其祸矣
初张浚奏江上诸军精强非前日之比宰执进呈鼎曰
 承平时陜西并边兵亦未必如此皆陛下累年缉治
 之力
内侍卢公裔致仕在蜀中自请赴行在上谓宰执曰斯
 人极不良今若归内侍省必欲侵外事若与外任必
 陵同列只宜祠观朕宫中小黄门数十辈聊备洒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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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趋走近上者亦有数未尝假以权也每观汉唐及近
 时之变不得不防微杜渐公曰圣虑及此天下之幸
上谓宰执曰冯益颇与外事侵不可长令与宫观日下
 出门于是鼎等再三贺上威断上曰朕待此曹未尝
 不尽恩意然才闻过失亦不少贷也先是刘豫揭榜
 山东妄言益遣人收买飞鸽因有不逊之语知泗州
 刘纲得而上之张浚请斩益以释谤上未许鼎曰益
 事诚暧昧然疑似间有关国体若朝廷略不加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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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必谓陛下实尝遣之有累圣德不若暂解其职姑
 与外祠以释众惑上欣然出之浚意未决鼎曰自古
 欲去小人者急之则党合而祸大缓之则彼自相挤
 今益罪虽诛不足以快天下然群阉恐人君手滑必
 力争以薄其罪不若谪而远之既不伤上之意彼但
 见夺职责轻必不致力营救又幸其去位必以次规
 进安肯容其复入耶若力排之此辈侧目吾人其党
 愈固而不可破矣浚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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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久不雨上以为念谓宰执曰昨晚甚有云气朕焚香
 密祷过二更云气散方退鼎曰陛下忧勤如此天必
 重祐
先是国子监丞张戒上书几八千言自谓恐忤圣意上
 谓宰执曰朕熟览之其忧国爱君之心诚可嘉又曰
 咸言朕有仁宗守成之德而不知太祖创业之志此
 言良是朕见仁宗在位四十二年德洽民心至今天
 下诵之朕心仰慕如尧舜文武故当立政用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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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尝置在左右朝夕以为法至于太祖以神武创业
 朕不及也鼎曰陛下以仁宗为法此乃中兴之基至
 于太祖创业艰难愿陛下常留圣虑则施之行事自
 然若符节矣
自南渡以来国计所赖者惟盐每因阙用即改新钞以
 幸入纳之广第苟目前不知利权悉为商贾所持去
 年冬鼎立对带之法商贾听命而盐法遂为定制除
 去积年之弊是秋加以出剩立为分数许人纳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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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二法并行出入有常源源不绝始不为巨猾所制
 矣
户部言知阁门事潘永思添破食钱不应法上谓宰执
 曰若于法不可亦无如之何鼎曰知阁门官惟永思
 与韩恕二人恕已横行故俸差厚永思官小月得四
 十馀缗所以用不足上曰永思辈端坐得此亦足矣
 今戚里官皆不过小使臣方国家艰难之时且留爵
 禄以赏战士于是鼎等再三称道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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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谕鼎曰资治通鉴首论名分至于其间去取皆有益
 于治道观此书则知司马光雅有宰相器识若唐鉴
 止可为谏书耳
先是杨沂中奏捷鼎即求去上不许鼎因曰臣初与张
 浚如兄弟近因吕祉辈离间遂尔暌异今同相位势
 不两立陛下意在恢复当以兵事为重今浚成功淮
 上其气甚锐当使展尽底蕴以副陛下之志如臣但
 奉行诏令经理庶务而已浚当留臣当去其势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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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浚朝夕还朝俾臣奉身而退则同列之好俱无所伤
 他日或因物议有所去留则俱失之矣
公在越惟以束吏恤民为务每言不束吏虽善政不能
 行盖除害然后可以兴利易之豫利建侯行师谓建
 侯行师乃所以致豫解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谓射
 隼而去小人乃所以致解鼎之学得于易者如此至
 是奸猾屏迹又场务利入之源不令侵耗财赋遂足
张浚求去上问可代者浚不对上曰秦桧如何浚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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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共事始知其闇上曰然则用赵鼎令浚拟批召鼎
 桧谓必荐已退至都堂就浚语良久上遣人趋进所
 拟文字桧错愕而出浚始引桧共政既同朝乃觉其
 包藏观望故因上问及之
鼎至屡辞且疏言进退人才乃其职分今之清议所与
 如刘大中胡寅吕本中常同林季仲之徒陛下能用
 之乎妒贤党恶如赵霈胡世将周秘陈公辅陛下能
 去之乎陛下于此或难则臣何敢措其手也昔姚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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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十事献之明皇终致开元之盛臣何敢望崇而中
 心所怀不敢自隐惟陛下择之
冯康国乞补外鼎奏自浚罢黜蜀中士大夫皆不自安
 今留行在所几十馀人往往一时遴选臣恐台谏以
 浚里党或有论列上曰朝廷用人止当论才不才顷
 台谏好以朋党罪士大夫如罢一宰相凡所荐引不
 问才否一时罢黜此乃朝廷使之为朋党非所以爱
 惜人才而厚风俗也鼎等顿首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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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再相已踰月未见所施朝士或以此责之公曰今日
 事如久病虚弱之人再有所伤元气必耗惟当静以
 镇之若大作措置焕然一新此起死之术也张德远
 非不欲有为而其效如此亦足以为戒矣
鼎上重修哲宗实录以书成加特进吕本中草制有曰
 谓合晋楚之成不若尊王而贱霸谓散牛李之党未
 如明是而去非惟尔一心与余同德桧以为破和议
 深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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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震卒上曰杨时既物故胡安国与震又亡同学之人
 今无存者朕甚惜之鼎曰尹焞可继震震亦尝荐焞
 代资善之职但焞微聩恐教儿童费力俟国公稍长
 则用之
鼎因论及南兵可教张守曰只是格尺不及耳上曰人
 犹马也马之能行不在大故兵无南北顾所以用之
 如何尔春秋时申公巫臣通吴于上国遂霸诸侯项
 羽以江东子弟八千横行天下以至周瑜之败曹操
宋名臣言行录 别集下卷四 第 23a 页 WYG0449-0558c.png
 谢玄之破苻坚皆南兵也
上数令张浚尽以舟师分布控扼然后引兵渡江鼎曰
 淮西寂然无警似不必尔外间便谓朝廷弃淮西矣
 当一向勿顾不发一兵彼未必敢动上以为然
初刘豫军既遁张浚复还建康淮西一带无军马朝论
 纷纷台谏交章以为淮西无备可忧鼎独显言于众
 曰今行朝握精兵十馀万使寇直临江岸吾无所惧
 惟是安静不动使罔测渠未必敢窥伺何至自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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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傥有他虞吾当身任其责俊军久在泗上劳役
 苦甚还未阅月居处种种未定仍遽使之复出不保
 其无溃乱也鼎欲使俊出不意径趋寿春取其城措
 置已定会金废豫乃已淮上卒不遣兵竟亦无事
鼎言人多谓中原有可图之势宜便进兵恐异日咎今
 失此机会乞召诸将上曰不须恤此今须与金议和
 梓宫与太后渊圣皆未还若不与和无可还之理
吴国长公主入见留宫中三日仍为驸马都尉潘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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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恩数上语之曰官爵岂可私予人须与大臣商量
 况今日多事未暇及此时当极暑上每正衣冠伴之
 饮食盖主乃哲宗之女上之姊也上以语宰执鼎曰
 陛下行家人之礼虽盛暑不废至于官爵则不以私
 予此帝王之公也
诏修徽宗实录以公兼提举公奏曰先帝以仁厚之德
 涵养天下几三十年其间法令有未尽者皆出于群
 臣贪功冒赏之私而有司壅于上闻非先帝本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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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中宣和初知如皋县时有旨即隐者徐神翁所
 居建为观而观基包士民坟墓甚众大中顾有司不
 能决乃具图申省且束装待罪泊取旨先帝愕然曰
 岂可发民坟墓即诏移之别地则知当时有不便于
 民者使悉知未有不改之者此群臣之罪蔡京为之
 首也上深然之以至泣下公又曰崇观之失不归之
 蔡京使何人任责今士大夫力主京者皆厚私恩而
 薄祖宗之仁也愿陛下深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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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谓宰执曰朕思安民之道无过择监司郡守可令侍
 从官公举仍不限员数中书置籍朕亦书之屏风置
 诸左右已差下不任职无他过者与自陈宫观公议
 亦必以为是也鼎曰陛下不忘百姓如此上又曰赃
 吏一身取钱尔谬吏为州为县一州一县之吏取钱
 其害民甚于赃吏也鼎曰圣论曲尽其理秦桧曰向
 令侍从举知县而有互举其子者其子又皆不肖贪
 赃上曰侍从朕之所取信也而欺如此朕当时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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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窜之岭表卿等可谕诸侍从须妙选可为者使实
 惠及民他日朕当赏其知人鼎等曰谨奉圣训
公奏淮东宣抚韩世忠保明统制官许世安功赏事上
 曰世安勇虽不如呼延通而晓事过之平居议论多
 有补于世忠时通亦𨽻世忠军上驾驭诸将至于偏
 裨亦知其才之所长盖照临如此
上谓宰执曰有备无患纵使和议已成亦不可弛兵备
 公曰假使虏人与我河南地亦须严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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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凌阿思谋来上谓宰执曰馆待之礼宜稍厚若早
 遂休兵免令赤子肝脑涂地此朕之本意也鼎曰用
 兵所费比之管待殊不侔矣上曰若无军旅之事使
 朕专意保民十数年岂不见效鼎曰陛下此言神明
 感格必有早定之期矣思谋等见上执礼甚恭且欲
 以客礼到都堂见宰执鼎接之如见从官之礼
侍御史萧振本鼎所荐后因秦桧引入台时欲讲和刘
 大中与鼎合议以为不可桧怒令振劾去大中欲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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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鼎大中既出振谓人曰如赵丞相不必论盖欲其
 自为去就也时桧力劝上议和鼎持不可繇是卒罢
 鼎入辞从容奏曰臣昨罢相半年蒙恩召还已见宸
 衷所向与向来稍异臣今再辞之后人必有以孝悌
 之说胁制陛下矣臣谓凡人中无所主而听易惑故
 进言者得乘其隙而惑之陛下圣质英迈洞见天下
 是非善恶谓宜议论一定不复二三然臣甫去国已
 稍更改如修史本出圣意非群臣敢建言而未几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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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此为可惜臣窃观陛下未尝容心特既命为相不
 复重违其意故议论取舍之间有不得已而从者如
 此则宰相政事非陛下政事也
御笔防禦使璩建节除国公执政聚议副枢王庶大言
 曰并后匹嫡古以为戒鼎谓桧曰鼎前负暧昧之谤
 今不敢奏须公开陈桧无语翌日鼎奏曰今建国在
 上兄弟之间恩数宜少异又曰建国名虽未正天下
 之人皆知陛下有子矣以前后恩数并同皇子又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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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平江及谒太庙两令建国扈跸国人见者咨嗟叹
 息此社稷大计苍生之福也至于外间称呼之语陛
 下岂不闻之臣身为上相义当竭忠以报陛下在今
 日礼数不得不异盖以系人心不使之二三而惑也
 后数日刘大中奏事亦以为言命遂寝桧亦尝留身
 不知所说何事及鼎上章解机务上曰前日所议建
 荥国公乃知桧所奏不然也
王庶谓鼎曰公欲去早为庶言鼎曰去就在枢密鼎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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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与鼎行秦桧乞同执政往饯乃就津亭设筵鼎至
 即一揖登舟而去自是桧益憾之
公自泉州罢归绍兴上书言时政桧忌公复用乃令中
 丞王次翁论公近闻边报喜见眉间幸时有警规图
 复用直抵近辅略不避嫌门下党与往来临安鼓惑
 众听又论公在靖康末结王时雍荐之张邦昌遂受
 伪命为京畿宪退而语人有亲奉王音之语又向以
 元枢都督荆襄未几拜相而乾没官钱十七万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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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上责散官兴化军居住諌议何铸论公罪重罚轻
 移漳州次翁又弹击不已责置潮州
中丞詹大方论公移吉阳军时公子汾力乞侍行公不
 忍使之以无罪而俱死瘴地手批付之曰绍圣初吕
 微仲谪岭南惟一子景山爱之不令同行而景山坚
 欲从去不可却既至虔将过岭吕顾其子泣曰吾老
 矣罪如此万死何恤汝何罪欲俱死瘴乡耶我不若
 先死使汝护丧而归吾犹有后也遂纵饮而死吾不
宋名臣言行录 别集下卷四 第 29a 页 WYG0449-0561c.png
 令汝侍行亦吕之意微仲大防字也
公在吉阳三年门人故吏皆不敢通问广帅张宗元时
 遣使渡海以醪米遗之桧令本军月具存亡申省公
 知之遣人呼其子至谓之曰桧必欲杀我我不死一
 家当诛惟我死尔曹无患乃不食而卒四方人闻之
 有泣下者
汾护丧归葬于衢州守臣章杰知中外士大夫平时与
 公有简牍往来至是又携酒会葬意可为奇货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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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官下县同县尉翁蒙之以搜私酿为名驰往掩取
 复疑蒙之漏言潜戒左右伺察之蒙之书片纸走仆
 自后垣出密以告汾趣令尽焚箧中书及弓刀之属
 比官兵至一无所得公之家赖以纾祸
公尝谓其客方畴曰自鼎再相除政府外所引从官如
 常同胡寅张致远张九成潘良贵吕本中魏矼皆有
 士望异日决可保其无他畴曰愿公徐观之公曰此
 等人才如何变得其后诸贤流落之久皆壁立万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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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死不变畴始信公之能知人也
戊午岁张九成为礼侍吕本中为中书同见桧桧曰大
 抵立朝须优游委曲乃能有济九成答曰未有枉已
 而能正人者也桧为变色及公罢相居会稽门人方
 畴为言桧语因曰秦桧亦今之贤者安得有此怪论
 公曰此南方之所谓贤者北方之所谓贤者必不尔
 也畴曰公既知之安得荐之于上乎公曰张德远罢
 相之后鼎再相上曰卿还朝见在政府去留惟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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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曰桧不可令去一日桧留身下殿有喜色谓鼎曰
 桧适求去上云公自知桧令桧与公商量鼎握桧手
 曰吾辈当以国事为心也桧由是安迹盖行止非人
 所能为也至是畴默数桧再专国政十有八年士大
 夫死于其手者甚多则公言非人所能为信哉
或问朱文公中兴贤相皆推赵忠简如何曰看他做来
 做去亦只是王茂弘规模当时庙论大槩主和议使
 当国久未必不出于和但就和上须有些计较如岁
宋名臣言行录 别集下卷四 第 31a 页 WYG0449-0562c.png
 币称和疆土之类不至一一听命如秦桧老草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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