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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唐音癸签卷八
明 胡震亨 撰
评汇四
杜牧诗主才气俊思活
杜紫微才高俊迈不羁其诗有气槩非晚唐人所能及
牧之诗含思悲凄流情感慨抑扬顿挫之节尤其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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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时风委靡独持拗峭虽云矫其流弊然持情亦巧矣
李义山博学强记俪偶繁缛长于律诗尤精咏史之
作后人号为西昆体
义山诗用事深僻以其所长成所短然合处信有过人
义山诗精索群材包蕴密致味酌之而愈出
世人但称义山巧丽俗学祗见其皮肤耳高情远意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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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也
温飞卿与义山齐名诗体丽密槩同笔径较独酣捷
七言乐府似学长吉第局脉𦂳慢稍殊彼愁思之言促
此淫思之言纵也
段成式诗与温李同号三十六体思庞而貌瘠故厥声
不扬
许郢州诗觉烟云风鸟之思揉弄亦已尽态
世谓许浑诗不如不做言其无才藻鄙其无教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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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诗工有馀而味不足如人形有馀而韵不足诗岂
专在对偶声病而已浑句联多重用其诗似才得一
句便拿捉一句为联者所以无自然真味
杜牧许浑同时然各为体牧于律中常寓少拗峭以矫
时弊浑诗圆稳律切丽密或过杜牧而抑扬顿挫不及
也
俊爽若牧之藻绮若庭筠精深若义山整密若丁卯皆
晚唐铮铮者其才则许不如李李不如温温不如杜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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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于唐专论格不论才于近则专论才不论格皆中无
定见而任耳之过也
赵渭南才笔欲横故五字即窘而七字能拓蘸毫浓
揭响满为稳于牧之厚于用晦若加以清英砭其肥痴
取冠晚调不难矣为惜倚楼只句摘赏掩其平生
李文山有才健之目而笔才实拙通卷难觅全瑜
雍简州矜负好句为客所窥此公工于造联奈孱于
送结落晚调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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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凫五言閒远朗秀选句功深自称无罗绮铅粉殆亦
实语
方干诗鍊句字字无失固应有高坚峻拔之目但嫌其
微带经籍气村貌棱棱尔
姚居云吟笔见甄李赞皇如入河残日雕西尽又雪
坛当醮月孤明清拔不可多得
刘威弱调多悲酒无通夜力事满五更心尤入情
马虞臣猿啼洞庭树人在朩兰舟风致自绝然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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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流注大荒为气象七言东谷笑言西谷应下方云雨
上方晴虽得法于右丞各自擅胜但骨力概孱不堪通
检尔
项子迁与朱可久并见赏张水部清调颇同而朱犹
含重项即驶轻中晚分派以此
刘得仁诗思深合处尽可味奈笔笨难掉何天子甥为
一名终日哀吟何自苦
韩成邽咏物七字着色巧衬是当行手有同姓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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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同调皆可诵
崔侍御与李义山善岳麓长歌鸳鸯近体分有义山
馀艳岂亦三十六体之一耶
李楚望调亦溜亮不甚弱钱塘西斋一篇置之卢纶
李端集中难别泾渭
刘沧诗长于怀古悲而不壮语带秋意衰世之音也欤
凡七言律作拗峭语者皆有所不足也杜牧之非拗峭
不足振其骨刘蕴灵非拗峭不足宕其致材愈降愈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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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盖其短岂惟二子即少陵之拗体亦盛唐之变风大
家之降格而非其正也
李建州诗松活似姚监其不全似者意思少更率于
选琢也然亦可谓才倩矣
于邺诗小小有致拟项斯马戴未足方储嗣宗司马札
有馀
晚季以五言古诗鸣者曹邺刘驾聂夷中于濆邵谒苏
拯数家其源似并出孟东野洗剥到极净极真不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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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体初看殊难入细玩亦各有意在就中邺才颖较
胜夷中语尤关教化驾濆谒三子亦多有惬心句堪击
节惟拯平平为似学究耳李于鳞云唐无古诗而有其
古诗为初盛言则过以施此数子恰可
薛许昌末季名手其诗借异色为景寄别兴写情尽
废前规另辟我境而排袅之笔浩荡之襟复足沛赴之
不病彫弱晚调自浪仙一变僻异声色犹存此则洗剥
过净邻乎孤孑再进则离斯空界便入魔天措手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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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薛陶臣殊有写才不虚俊拔之目长歌似学白氏虽
以此得名未如七律多警
张乔咸通骑驴之客吟价颇高如听琴之幽淡送许棠
之警耸亦集中翘英
许文化致语楚楚洞庭一律时人多取以题扇四顾
疑无地中流忽有山视老杜乾坤日夜浮愈切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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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符存藻不多四座列吾友满园花照衣善写赏席
乐兴语不在饰树尽禽栖草冰坚路在河虽未目塞垣
者亦颔之
曹尧宾诗能用多句调颇充伟为复类其仪质邪
李山甫求名不遂满腔怨毒语不忌俚如麻衣尽举一
双手桂树只生三十枝既知成事概难何必佐奋鸡泊
憯刃
罗邺名场无成无一题不以寄怨买栽池馆恐无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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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子孙能几家人以为牡丹警句也那知从忮求本怀
中发出来
崔涂渐与骨肉远转于僮仆亲人谓不及王维孤客亲
僮仆固然然王语虽极简切入选尚未崔语虽觉支离
近体差可要在自得之
秦韬玉调似李山甫咏手押髯字诗尤矫痴可喜
周朴从苦思中得猛句陡目欲惊其不合者亦多可憎
是贯休一流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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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袭美未第前诗尚朴涩无采第后游松陵如太湖
诸篇才笔开横富有奇艳句矣律体刻画堆垛讽之无
音病在下笔时先词后情无风骨为之干也
陆鲁望江湖自放诗兴宜饶而墨彩反复黯钝者当
繇多学为累苦欲以赋料入诗耳陶潜诗胸中若不著
一字者弘景识字多吮毫弥拙矣参三隐君得失可證
林下吟功
郑都官诗非不尖鲜无奈骨体太孱以其近人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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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户习之
谷有诗无僧字格还卑之句故其诗入僧字者甚多昔
人尝以为讥然大历巳后诸公借阿师作吟料久矣
吴子华诗亦太松浅与郑都官同一衰体未易置优
劣
唐彦谦诗律学温李下疾不成双点泪断多难到九回
肠何减春蚕蜡烛情藻耶又盆稻篇亦咏物之俊者
唐山人一生苦吟诗思游历不出二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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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洞瓣香浪仙执而不弘捧心过甚空圆萧散之气不
复少有岂非不善学下惠者耶
才江虽学贾岛要为自具生面所恨刻求新异艰僻良
苦耳终南一篇句与韵斗险中叶来长律仅觏恐阆翁
亦未办也
裴说诗以苦吟难得为工时出意外句耸人观寄边衣
长歌亦绵宛中情不嫌格下
王贞白御沟一律吟家喜谈其事亦繇微含比兴故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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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苇排句轻趣可追姚监馀概少快心
司空表圣自评其集撑霆裂月劼作者之肝脾誇负不
浅此公气体不类衰末但篇法未甚谙每每意不贯浃
如炉金欠火未融
韩致尧冶游情篇艳夺温李自是少年时笔翰林及
南窜后顿趋浅率矣
表圣纶阁旧臣诡隐瞻乌之日致尧闽南逋客完节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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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之秋读其诗当知其意中别有一事在此等吟人未
论工拙要为无负昭陵
曹秘书致语似项斯壮言间似李洞五字如白浪吹
亡国秋霜洗太虚盘蹙陵阳壮孤标建业瞻七字如吸
回日月过千顷铺尽星河剩一重城头早角吹霜尽郭
里残潮荡月回点缀末运赖此名场一叟
五代十国诗家最著者多有唐遗士韦正已体近雅
正惜出之太易义乏闳深杜彦之俚浅以衰调写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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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事情亦自真切黄文江力孱韵清娓娓如与人对
语罗昭谏酣情饱墨出之几不可了未少佳篇奈为
浮渲所掩然论笔材自在伪国诸吟流上馀即不乏片
藻付之自郐
释灵一诗刻意精妙有泉涌阶前地云生户外峰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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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彻诗如经来白马寺僧到赤乌年入作者阃域
皎然杼山集清机逸响閒澹自如读之觉别有异味在
咀嚼之表当繇雅慕曲江取则不远尔
无可诗与兄岛同调亦时出雄句咄咄火攻
广宣应制诸篇气色高华允哉紫衣名衲
尚颜诗不入声相直以清寂境搆成当时人叹其功妙
旨深非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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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己诗清润平淡亦复高远冷峭一经都官点化白莲
一集驾出云台之上可谓智过其师
贯休诗奇思奇句一似从天坠得无奈发村忽作恶骂
令人不堪受
释子以诗闻世者多出江南灵一导其源护国袭之清
江扬其波法振沿之风习渐盛背箧笥怀笔牍挟海溯
江独行山林间翛翛然模状物态搜伺隐隙悽怆超忽
游其心以求胜语若有程督之者嗜吟憨态几夺禅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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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后转啖膻名竞营供奉集讲内殿献颂寿辰如广宣
栖白子兰可止之流栖止京国交结重臣品格斯非诗
教何取诸衲大历间独吴兴昼公能备众体缀六义清
英首冠方外文宣之代可公以雅正接绪五代之交已
公以清赡继响篇什并多而益善馀则一联一什非无
可观概如么弦孤韵瞥入人耳非大音之乐不能缕骘
云羽流惟吴筠杜光庭诗较多筠尝与李白游史遂云
诗亦与白相甲乙殊谬光庭格下尤无足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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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媛前有上官昭容后有宋若华姊妹五人昭容仪之
孙若华之问裔孙诗固有种耶其他闺秀杨盈川侄女
临镜晓妆诗齐梁遗则吉中孚妻张氏拜月七言古籍
建新调尤彤管之铮铮者
李冶鱼玄机薛涛女德正同李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
车及听琴一歌并大历正音薛工绝句无雌声自寿者
相鱼最淫荡诗体亦靡弱其集附见有威光裒三粲句
尤姱丽胜鱼惜姓里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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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按张说论上官昭容云中宗景龙之际辟修文之馆
搜英猎俊豫游宫观行幸河山雅颂之盛与三代同风
岂惟圣后之好文抑亦奥主之协赞然则汉代楚声得
自房中女萝唐年近律成诸䌽楼雌秤事傥有同功难
忘始者欤
唐音癸签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