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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伊洛渊源录卷十二
宋 朱子 撰
张思叔
遗事
张思叔河南寿安人家甚微年长未知读书为人佣作
一日见县官出入传呼道路思叔颇羡慕之问人何以
得如此或告之曰此读书所致耳思叔始发愤从人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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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执劳苦之役教者怜其志颇劝勉之后颇能文入县
学府学被荐以科举之学不足为也因至僧寺见道楷
禅师悦其道有祝发从之之意时周恭叔行巳官雒中
思叔亦从之恭叔谓之曰子它日程先生归可从之学
无为空祝发也及伊川先生归自涪陵思叔始见先生
时从学者甚众先生独许思叔因读孟子志士不忘在
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始有自得处后更穷理造微少
能及之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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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靖言焞与思叔既相友善伊川归自涪陵思叔始见
先生思叔颖悟疏通先生亦便喜之自此同游处先生
以族女妻之甚相敬待家居寿安学者从之渐众和靖
尝因侍坐禀伊川曰张绎每闻先生语往往言下解悟
焞闻先生语须再三寻思或更请问然后解悟然它日
持守恐思叔不及焞先生以为然思叔长于为文又善
办事先生没未几思叔亦没和靖被召尝曰思叔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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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自当召用必能有为于世伊川尝言晚得二士
张绎思叔三十岁方见伊川后伊川一年卒初以文闻
于乡曲后来作文字甚少伊川每云张绎朴茂
马殿院
逸士状
公讳伸字时中东平人也自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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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第不乐驰骛以阶进晦迹州县人无知者崇宁初元
祐学有禁奸人用事出其党为诸路学使专纠其事伊
川程先生之门学者无几虽宿素从游间以趋利叛去
公方自吏部求为西京司法曹事锐然为亲依之计至
则因先生高弟张绎以求见先生初以非其时恐贻公
累公执贽凡十反愈恭且曰使伸得闻道虽死何憾况
不至于死者乎先生闻而叹曰此真有志者遂引而进
之自尔出入凡三年公暇虽风雨必日一造焉同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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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至以飞语中伤之不顾也逮靖康初政枢密孙傅始
以卓行荐于朝召既至中丞秦桧素高其节即迎辟为
监察御史令人取愿状公曰中丞取台官但问堪不堪
无问愿不愿居无何遭大变故敌人立张邦昌俾僭于
位邦昌初不敢当而贼臣从旁劝进曰相公今姑权宜
从事忍死为一城生灵赎命他日为周公为王莽惟相
公所为耳邦昌于是俛首唯唯即趋敌帐受伪号既敌
人去滋久邦昌恬无自孙意时人皆意邦昌实预邪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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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祸无敢言者公首具书请邦昌迎元帅康王书成率
同院签与俱往相顾无一首肯公遂以书自抵银台司
进之吏视书不称臣辞不受公投袂叱曰逆类吾今日
不爱一死正为此尔而欲吾称臣耶出即以缴申尚书
省尚书省以示邦昌邦昌得书气沮恐败诛甫议迎隆
祐皇后为垂帘计其书大略曰相公阁下服事累朝为
宋宝臣比者不幸迫于勍敌使当伪号非常之事阁下
此时岂以义为可犯君为可忘宗社神灵为可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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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死须臾而诡听之者其心若曰与其虚孙于人而实
忘赵氏之宗者孰若虚受于巳而实存赵以归耳是得
春秋祭仲行权之旨而不苟辞其名故天下户知之而
无一人以相公为非也敌人既北相公于义即合变惧
自列于朝上皇子惟康王在外天下所系国统有归宜
即发使通问埽清宫室率群臣共迎而立之阁下退就
北面之列然后从而引咎以明身为人臣昧于防患不
幸为寇雠胁污当时不能即死以待陛下今事既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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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何面事君请归死有司以为人臣失节之戒退伏阙
下以俟命如此则明主必能照察以阁下忠实存国义
不苟生弃过录劳而身名俱荣矣今乃谋不出此时日
巳多肆然尚当非据偃寝禁闼若固有之群心狐疑不
知所谓上天难欺下民可畏成败之际间不容发閤下
若以愚言粗有觉悟伏望亟图犹可转祸为福于匪朝
伊夕之间此伸所以不敢自外且效愚职分于朝廷过
此以往则閤下包藏既深志虑必异外假设饰事端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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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待期而实阴结寇雠合从为乱九庙在天虽万无成
理然伸亦愿生不污与叛逆同朝请先伏死都市以明
此心既而户部侍郎王及之言于邦昌以上皇宁德宫
府藏所有及池塘鱼藕之利可尽取以资国用公复慨
然引义白于都堂曰古者人臣去国其君待之犹三年
然后收其田里君之礼臣犹若此则臣之报君宜如何
今吾君远狩犹未出疆天下之人方且北首拟欲追挽
而不可得君之府藏燕游忍一朝而毁乎此与削迹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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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切不可许邦昌不听今上龙飞公屡拜章以城陷不
能救主迁不能死请从窜削上知其忠且有功于国遂
擢为殿中侍御史荆湖广南抚谕以诛邦昌及其党王
时雍还台言执政黄潜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不报嗣
上章以臣言可采即乞施行非是臣合坐诬罔大臣之
罪移病待命旬日贬濮州监酒税时用事者恚甚必欲
寘之死地以濮迫寇境故有是命有识者为朝廷惜其
去至戚嗟相吊且为公危之公以襆被就道无忧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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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人益叹服公天资重厚虽勇于为义而耻以钓名凡
所建明辄削其藁故人少知者不幸卒为仇陷于死
天下知与不知莫不痛
之未几广陵不守果如公言绍兴初乃追赠谏议大夫
公居常称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今日
何时沟壑乃吾死所也故其临事奋不顾身每如此姑
掇其大者以补国史之阙谨状
先君绍兴初作此文携以呈故丞相李公李公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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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达朝廷未及而薨绍兴癸酉倅辰阳忽见邸报
宰相秦桧自陈其靖康之功谓它人无预焉先君
遂以此文缴申尚书省大激桧怒送荆南诏狱令
自引虚狱辞皆出吏手先君不得预也奏上又以
情重法轻特削官贬真阳未几桧死蒙恩东归继
复旧物而病不起矣呜呼痛哉
辛巳仲冬十日男镐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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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纪 何 镐
先生调官未尝择远近利害到部但视资当入者即注
拟家东平乃授成都郫县丞尚在选调至任未几会纳
冬米成都浩穰守以委先生先生辞以多弊不可为守
问其故先生曰弊之大者由诸司吏人封抄拒之则速
祸守曰君既知其弊尚可辞先生至场中则诸色人纷
然矣丰饮食玩好文饰美女凡可以蛊訹者无所不至
前此主者不能自谨一堕计中则束手受制莫敢谁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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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尽逐之严察吏卒不容纤芥负米至者略无留滞
于是蜀人称咏万口一辞时提举常平孙俟按部至成
都境上早行见负担者假寐道傍以待晓怪而问之俱
应曰今年好受纳官某等至无邀阻故争先诘其主名
曰马县丞也孙叹息不已抵郡即呼吏书牒荐之即日
改秩先生常以此语人云人之利钝自有时伹当行直
道无用于人也
先生为奉符丞摄令事方岁歉而朝廷行茶引先生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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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曰民方救死不赡岂可重困之太守怒曰朝命安可
抗先生曰伸为令诚不忍见民转沟壑守曰须先劾尔
事乃可行民闻先生被劾争赴愬诸司或径达台省事
遂解又尝掌市易倅以百缣令售之先生辞以直高倅
强之先生曰伸不敢以诈估官直须伸去乃可欲寻医
倅惧而止
先生在奉符县傅伯野在西掖慕雒学遣其子见先生
求二程先生语录先生曰此书今非其时未敢遽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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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固请先生曰第归尊公若果有志无惮再来既还以
告伯野曰吾志欲求道遑恤它乎遂令复至先生乃授
之且谓曰尊公既得此书不得久于朝矣未几果以缴
高丽词头罢
先生出使过州县必察民利病馈遗一无所受初至清
湘所在民群聚遮马首投状乞留其宰问其善政皆曰
不知其它但知知县到后未尝有吏下乡先生即日以
举牒付民使以遗令众欢然乃去至番禺问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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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以属吏之贤者同荐一节度推官曰方陈述生杀
自任官吏无不畏附惟此人敢与之辨曲直几遭虎口
乃举之还至舒州从人就县索夫马其令不应直至前
曰殿院所合得不敢不供从人分外需索实不能应先
生延之坐且谢之既而谓人曰某以台官过州县一令
乃敢拒之是必有气局者还朝首荐之
先生晨兴必整衣冠端坐读中庸一过然后出视事先
生曰吾志在行道使吾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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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累是道不可行也故其在
广陵随身行李一担而图书半之山东巳扰而家属尚
留东平
先生自湖广还将入奏于道中采访得执政不法事作
弹文方具藁而先君追及于建康先生喜曰吾有事数
日不能自决望子久矣因出藁相示且曰吾欲首言之
先君曰先生方以使还且当奏职事徐论似未晚先生
曰彼忌我若未及言而有迁除奈何然吾当有以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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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方召孙觌谢克家乃言此二人皆小人不可用如
觌亲草降表极其笔力以媚敌人受其二女乃负国之
贼也果不报遂除司农卿先生固辞乃缴进弹文时执
政怒甚搜求无以为罪乃指弹文中言邵成章上书事
以为趋向不正遂贬公
遗事
崇宁间言者范致虚攻先生为元祐邪说朝廷下河南
府尽逐学徒后数月马伸及门求见先生辞之伸欲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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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官而来先生曰近日尽逐学徒恐非公仕进所利公
能弃官则官不必弃也建炎间伸为御史论事公论与
之
靖康二年四月八日监察御史马伸状伏见勍敌强梁
劫二帝北行且逼立太宰相公使主国事相公所以忍
死就位者自信敌退必能复辟也忠臣义士不即就死
城中之人不即生变者亦以相公必立赵孤也今敌退
多日吾君之子已知所在讼狱讴歌又皆归往相公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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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禁中不反初服未就臣列道路传言以谓相公外挟
强敌之威使人游说康王且令南遁然后据有中原为
久假不归之计伸知相公必无是心伹谓敌人未远因
循未能尽改虽然如此亦大不便盖人心未孚一旦喧
鬨虽有忠义之志相公必不能自明满城生灵反遭涂
炭辜负相公初心矣伏望相公速行改正易服归省庶
事取禀太后命令而后行仍速迎奉康王归京日下开
门抚劳四方勤王之师以示无间应内外赦书施行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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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收人心等事权行拘收俟立赵氏子日然后施行庶
几中外释疑转祸为福伊周再作无以复加如以伸言
为不然即先次就戮伸有死而已必不敢辅相公为宋
朝叛臣也谨具申太宰相公伏候钧旨申时奉钧旨一
切改正九日追伪赦不行邦昌召侍从官议事晚降手
书请元祐皇后垂帘决政邦昌行太宰事中外大悦追
回诸路赦文并收初四日立宋太后手书不用遣冯澥
李回为奉迎使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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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定公时政论曰马伸言黄潜善汪伯彦措置乖方
自言官黜为监当而其言则有状矣不慎命令则以下
还都之诏也广布私恩则以复祠宫教官之阙也黜陟
不公则以罢卫肤敏而用孙觌不祥之人也杜塞言路
则以贬吴给张訚邵成章也妨功害能则以沮宗泽与
许景衡也私收军情则以各置亲兵千人请给独优厚
也同恶相济则以力庇罪人王安中也凡举一事必立
一證皆众所共知亦众所共见不敢以无为有亦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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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为非而当时不信其言而罢之反以为言事不实
而重责之是罚沮忠谠捐躯为国之人恶其毁誉之核
实而不乱也邪说何由息公道何由行乎伸既远贬虽
有诏命不闻来期君子悯焉此虽贲以龙阁未尽褒劝
之礼乞加追奖及其子孙以承天意
侯师圣
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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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欲馆侯子于其门者侯子造焉则壁垂佛象几积
佛书其家人又常斋素欲侯子从之侯子遂行或问之
侯子曰蔬食士之常分若食彼之食则非矣吾闻用夏
变夷未闻变于夷者也人有父在而身为祖母忌日饭
僧者召侯子侯子不往或问之侯子曰主祭祀者其父
也而子当之则无父矣吾何往焉
胡文定公与杨大谏书云侯仲良者去春自荆门溃卒
甲马之中脱身相就于漳水之滨今巳两年其安于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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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守节不移固所未有至于讲论经术则通贯不穷商
略时事则纤微皆察国势安危民情休戚凡务之切于
今者莫不留意而皆晓也方值艰难之时而使此辈人
老身贫贱亦可慨矣伏望吾兄力荐于朝俾命以官使
得效一职亦不为无补
尹子曰先生谓侯子议论只好隔壁听
或曰江陵有侯师圣者初从伊川未悟乃策杖访
濂溪濂溪留之对榻夜谈越三日自谓有得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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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广大伊川亦讶其不凡曰非从濂溪来耶师
圣后游荆门胡文定留与为邻终焉愚按侯子非
荆人据诸书所载但知前数条而胡公行状亦止
云熟观二先生之言行不言其见濂溪也濂溪卒
于熙宁六年而侯子靖康建炎之间尚在其题上
蔡谢公手帖犹云显道虽与予为同门友然视予
为后生则其年辈不与濂溪相接明矣且其言自
谓有得如见天之广大者亦与侯子平日之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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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凡若此类学者详之
王著作
墓志略 章 宪
福清王先生程门高第讳蘋字信伯世居福之福清自
其考徙平江先生资禀清粹充养纯固平居恂恂儒者
及语当世之务民俗利病若习于从政者然不侥名当
世世亦罕知之知府事孙公祐列先生学行于朝召见
赐进士出身除秘书省正字先生为上言曰人心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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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万善皆备盛德大业由此而成故欲传尧舜禹汤
文武之道扩充是心焉耳帝王之学与儒生异尚儒生
从事章句文义帝王务得其要措之事业盖圣人经世
大法备在方册苟得其要举而行之无难也未几兼史
馆校勘迁著作郎丐外补通判常州主管台州崇道观
致仕官至左朝奉郎寿七十有二绍兴二十三年五月
戊午疾终于里第葬于湖州长兴县和平镇茅栗山杨
文靖公时程门先进尝曰同门后来成就莫踰吾信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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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舍人朱公震宝文阁直学士胡公安国徽猷阁待
制尹公焞皆举以自代胡公论荐尤力谓其学有师承
识通世务使司献纳必有补于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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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渊源录卷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