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 1a 页 WYG0061-0499c.png
钦定四库全书
读书丛说卷五 元 许谦 撰
汤誓
汤誓一篇首尾皆以天命言盖生成万物者天之道而
福善祸淫者亦天之道也为君者体天而教养其民
而仁爱之心流及庶汇能参赞化育者则可谓之天
子天则锡之福居于其位而暴虐烝民是逆天生生
之意尸其位而不克肖天不能任责则天必降之祸
卷五 第 1b 页 WYG0061-0499d.png
易有德者而任之
绝命受命虽曰圣人之心与天为一其感召契合之妙
有非人所能知者然天聪明自我民聪明亦以彼之
恶极天下之人无不怨我之仁至天下之心无不归
只就民心上看天意得时即动动则如意即是受天
命张子所谓间不容发者盖非圣人之聪明睿知洞
见天理人心而有一毫私意于其间者则为妄作僭
乱其间何啻千里
卷五 第 2a 页 WYG0061-0500a.png
汤誓止是誓亳众所以有不恤我众夏罪其如台之语
可见天下皆怨桀独亳众乐汤之化不知有桀之暴
故也
仲虺之诰
人之所不能为者汤能为之是其勇人之所不能知者
汤能知之是其智
矧予之德为句朱子曾有此说谓况存我之德彰著人
之言诵我之德者满于听闻
卷五 第 2b 页 WYG0061-0500b.png
德懋懋官功懋懋赏懋勉也人能勉于德者则以官勉
之能勉于功者则以赏勉之此古注之意
用人惟己谓用人则取人之善为己之善是则有小善
者无不用之但欲成我之德尔
自邦乃其昌以上释汤惭之辞德日新以下勉汤之辞
佑贤以下八事正汤所以得天下之道惟其贤德忠
良者则佑辅显遂之弱昧乱亡者则兼攻取侮之是
其赏罚皆得其当无非奉天命顺天道而为之所谓
卷五 第 3a 页 WYG0061-0500c.png
栽者培之倾者覆之也兼攻取侮即十一征而天下
无敌之事推亡固存谓凡可以亡国之道汤皆推而
去之凡可以存国之道汤皆固而守之此邦国乃如
此其昌也此正赞汤之德谓其顺天有功于天下而
不必惭之意
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
金先生曰此承德日新之意而言也懋昭即日新之
推也中者无过不及之正理举天下事物莫
卷五 第 4a 页 WYG0061-0501a.png
秋之辞有曰凡天子崩诸侯薨既殡而嗣子为君康
王之诰是也未就阼阶之位来年正月朔日乃就位
南面而改元春秋所书是也啖子所言周礼也三代
之礼相因此礼其有自来矣祠者祭告之名先王厥
祖皆汤也自伊尹而言则曰先王自太甲而言则曰
厥祖此太甲即位改元之初伊尹欲发训以告故特
行此礼盖非常礼也丧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越
绋而行事嗣君固不得行祠事而臣子一也伊尹亦
卷五 第 4b 页 WYG0061-0501b.png
安得吉服以摄祀乎成王崩太保逆子钊入翼室越
九日王与太保皆麻冕受传顾命见诸侯乃释冕及
丧服召公为之也伊尹将陈烈祖之德官刑之制质
之于汤主而告之故特祠焉此伊尹召公变礼行权
非可执常礼议之也汤之崩虽不可考知在何月三
祀十有二月以冕服奉嗣王归亳盖适当除丧之初
则元祀十有二月汤犹未葬也直告于殡宫尔伊氏
盖尧之后尹其名也侯服甸服群后近畿之诸侯也
卷五 第 5a 页 WYG0061-0501c.png
冢宰大宰卿之长也百官总已以听冢宰谓百官各
总己之职以听伊尹之训斯与孔子之云辞同而意
异者也伊尹之训虽主于告王而官刑之戒盖亦兼
告群后之官故史臣之序如是
古注以太甲继汤立者则是谓踰月而改元者非蔡氏
辨之甚详蔡氏谓太甲继仲壬而立者则非胡五峰
辨之甚详
三风十愆疏曰舞及游畋得有时为之而不可常然故
卷五 第 5b 页 WYG0061-0501d.png
三事特言恒歌则可矣不可乐酒而歌故以酣配之
圣谟洋洋嘉言孔彰圣人之谟训固广大而难窥测如
官刑之嘉言则甚彰著易见
太甲
伊尹之德与汤并而孟子曰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
之高宗亦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然则尹又汤之
先觉者汤之所以受天下为天下王而尹不与者特
以势耳汤为诸侯而尹则匹夫故也其奉天命而伐
卷五 第 6a 页 WYG0061-0502a.png
夏救民谋猷措置及立国之规模皆汤尹并其功劳
及汤既没故尹独以天下为己任其告太甲之言大
率多有己与汤同其天下之意其丁宁告戒太甲使
之母坠失基业者尤谆谆也后三篇皆此意
金先生说钦厥止之止与益稷安汝止之止皆作此心
静止未发未接物时说谓于平日不接物而心静之
时以敬存此心使之虚灵专一故于接物之际动皆
中理钦者敬也上慎乃俭德戒其骄奢惟怀永图戒
卷五 第 6b 页 WYG0061-0502b.png
其苟且若机张省括于度戒其轻发故于不接物时
戒其敬而动则率乃祖之攸行
无轻民事惟难无安厥位惟危二惟字作接语辞看
言逆于心毋以为怒必求诸道合于道者宜从之言逊
于志毋以为喜必求诸非道不合于道者去之逆耳
之言非必可从逊志之言非必可违故又在求于道
专以道为中
咸有一德
卷五 第 7a 页 WYG0061-0502c.png
监于万方启迪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有命是始初
天赋之以清淳之美质德是作为止于至善者正如
中庸言天下至圣先曰聪明睿知足以有临是以质
言其下仁义礼知四者是以德言也盖天降生人其
得气之清而聪明睿知亦时有其人但能全其德者
少既曰汤武反之则知有美质失而不能反者亦多
矣天既厌夏于是监观万国凡有命者皆开启迪𨗳
使之全其德而又独求万行全善圣德具备者眷念
卷五 第 7b 页 WYG0061-0502d.png
之俾作祀神之主于是得汤与尹焉其语意有如孟
子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两语
启迪有命受天明命两命字所指不同上命字气兼理
下命字全以理言有命是天降生人之命是理气兼
有明命是俾作神主之命是汤德之全动与天理合
而天自然归之独以理言明命当与上命靡常之命
同
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惟吉凶之及于人
卷五 第 8a 页 WYG0061-0503a.png
未尝僭差在人为善不善尔惟天之降灾祥亦无他
在德之一不一尔僭祥当两读疏云指其已然则为
吉凶言其徵兆则为灾祥吉凶已成之事指人言之
故曰在人灾祥未至之徵行之所招故言在德吉凶
已在其身故不言来处灾祥自外而至故曰天降其
实吉凶亦天降也
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蔡氏之意曰德者善之总称善者德之实行一者其
卷五 第 8b 页 WYG0061-0503b.png
本原统会德兼众善主于善故得一本万殊之理善
原于一协于一故达万殊一本之妙金先生之意曰
德指行言善指理言一指心言协参会考比之意古
今之德皆可师而制行不同不可拘一定之师在于
择其善而已天下之理虽善而随时取中则又不可
拘一定之主所以参会考比之者又在于此心之克
一而已盖古今德行或柔或刚或正直或清或和或
无为或勤劳在我不可拘一定之法必择善者从之
卷五 第 9a 页 WYG0061-0503c.png
然善无定主均一事也或施之彼时则为是施之此时
则为否均一节也或用之此事则非或用之彼事则
是所谓时中是也所以参比会同之者非纯诚有定
之心其孰能精择而无差也哉
蔡氏德善一皆以理言专主一本万殊之说其说
浑融恐用功者难见入头处且本文谓德主善为
师是师善以成德也若曰德兼众善则善为德之
子目于主而师之之义恐有微碍于下两句用功
卷五 第 9b 页 WYG0061-0503d.png
恐为尤难当从金先生说则条理分明而脉络贯
穿学者可以为用功之方矣
金先生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即前可以知后万夫之
长可以观政即小可以知大盖人之修德岂止尊一
身安天下利一时而已至于庙享百世不祧亦其馀
泽也长万夫者尚可观其政之善恶况为天下之君
或有小恶乃谓人之不知乎深勉戒之也
末三句只一意匹夫匹妇不获自尽者举凡天下之民
卷五 第 10a 页 WYG0061-0504a.png
有一人不得遂其生其情无所告诉不得上达盖因
自广狭人所以致此是则德泽不能尽遍不能成平
治之功矣
盘庚
五邦盖汤居亳一仲丁迁嚣二河亶甲居相三祖乙迁
耿四徙邢五自嚣以下皆河北地
由说文作甹木生条也蘖与蘖同伐木馀蘖谓斫髡而
复生
卷五 第 10b 页 WYG0061-0504b.png
汝曷弗念我古后之闻汝何不以所闻于古后者而思
念我今日之事乎
用降我凶德金先生曰犹传所谓有汾浍以流其恶国
语所谓沃土民不才瘠土民好义之意盖消斯民沉
溺重膇之疾而绝后世骄奢淫侈之风也
篇末朕志绝句则若否一字如传意或否字绝句则若
为虚字谓告汝以我之志及非我之志者汝皆当钦
之
卷五 第 11a 页 WYG0061-0504c.png
说命
知之曰明哲明哲实作则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王
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知道固谓之明哲然
岂徒知而已实欲见之辞令事为以为民之准则使
人法而行之可也居天子之位而君临万邦百官之
所承仰法式王出言则为命令今王固以明哲之资
君万邦乃默不发言则臣下无所禀令而王亦失为
君之道矣
卷五 第 11b 页 WYG0061-0504d.png
恭者敬身以处默者不言而居思道者思天下之理惟
其思之精故此心诚敬纯一通于神明心为人身之
主宰帝则天之主宰也天者理之所自出帝则理之
妙而莫测者也此心诚敬与理为一则自然达于神
妙而说之心亦纯诚无间者也故高宗梦帝赉良弼
惟在于说此以心感心以理融理而莫可以常情观
者也
傅氏本尧之后说盖姓伊祁而傅氏也或曰说不知其
卷五 第 12a 页 WYG0061-0505a.png
本姓氏以筑于傅岩以地为氏
若金用作砺钝则欲使之锐谓事有所不得行而求辅
其决此以行言也若济用作舟楫阻则欲使之通谓
理有所不能明而求辅其通此以知言也若旱用作
霖雨枯涩燥竭欲得其沛然谓义理未融而求其滋
助以致于化此以涵养言也
金先生曰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谓言不直则己之宿
疾不除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谓知不明则行有所
卷五 第 12b 页 WYG0061-0505b.png
不遂
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
不惟逸豫惟以乱民天者理之所自出故王者法天
象莫大于天虽无所不覆而化育万物者亦岂自用
凡日月星宿雨露风霆皆所以为天之用而代天之
行者也王者虽处至尊之位岂能以一人之聪明遍
及庶物故树立君长以共治之皆奉顺天道而为之
也虽位有尊卑皆在民之上岂惟使其身安康豫乐
卷五 第 13a 页 WYG0061-0505c.png
而已正欲其治民也二语总指有位者而言下文四
惟字则归重于王圣王上法于天则臣敬顺而民从
治精神运量命令举措稍爽于天则下有不得其所
者矣
惟天聪明下四惟字有三意第一字起语辞第二独意
三四则接语辞惟口起羞下四惟字则历数之辞
干戈省厥躬谓欲以干戈加于人则先当自省其躬在
我之德已至泽已加于人而有不顺者则动而丕应
卷五 第 13b 页 WYG0061-0505d.png
厥志者在我者有一毫未尽则在彼有辞而
读书丛说卷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