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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今献备遗卷二 明 项笃寿 撰
刘基
刘基字伯温括苍人也元末举进士授江西高安县丞
揭文安公曼硕见而奇之寓燕京时书肆有天文书一
帙因尽阅之翼日即背诵如流其人欲以书授基基曰
在吾胸中无事于书也江西行省辟为掾史议事不合
去复为江浙儒学副提举上书言御史失职事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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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投劾去尝游西湖有异云起西北光映湖水中时鲁
道原宇文公谅诸同游者皆以为庆云基大言曰此天
子气也应在金陵十年后有王者起其下我当辅之方
国珍反省宪复辟为行省都事基建议方氏首乱宜捕
而斩之省以基所议请于朝准招安且授国珍以官乃
驳基所议行省复以基为行枢密院经历而经略使李
国凤奏基有军功执政者皆右方氏遂置不录授处州
路总督府判乃弃官屏居青田山中著郁离子以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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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谓公画江自守计者基曰吾尝恶方张辈所为可
身自为之耶及高皇帝下金华定括苍基指乾象谓所
亲曰此天命也遂决计趋金陵而总制官孙炎适以上
命来聘遂间道诣金陵陈时务十八策伪汉陈友谅入
寇或谋以城降之者或谋出据钟山者或欲决死战者
基张目不言上召问基曰议降与奔者可斩也如臣之
计莫若倾府库开至诚以固士心宜伏兵龙湾伺隙击
之取威制敌以成王业在此举耳乃用基策乘东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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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击之大败友谅军上喜赏基基辞不受元旦中书省
设御座将奉小明王行庆贺礼基骂曰牧竖何能为因
极陈天命所在上大悟遂定征讨之计攻皖城不拔基
请径取江州上悉军而西友谅走湖广拔江州上使冯
胜攻皖命基授方略基书片纸授之令夜半出兵至某
所见某方青云起是贼伏也慎勿妄动日中后黑云渐薄
与青云接者此贼归也即衔枚蹑其后疾击之可尽擒
也验之果然如基所授计擒贼而还遂拔皖城洪都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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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胡廷瑞使其子约降请禁止诸事上初有难色基自
后踢所坐胡床上悟许之廷瑞以洪都降以母富夫人
丧辞归时苗军反金华括苍杀守将胡大海孙炎等衢
州守将夏毅莫知所为会基至迎入城一夕而定即移
书金处属县谕以固守遂同诸军克复处州擒苗帅方
国珍素畏基名数遣人致书问基不敢受遣人白上因
令基与通问因宣示国家威德国珍遂纳土入贡上时
时使人以军国事问基基条答悉中机宜赴京道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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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张军寇严州岐阳王欲奋击之基使勿击曰不出三
日贼当自走追击之此成擒耳比三日基登城望曰贼
走矣众见贼壁垒旗帜如故且鼓声戒严疑莫敢轻动
基趣使疾进兵至则皆空垒击鼓者乃所掠老弱耳追
至东阳悉擒之基既至金陵时陈友谅据湖广张士诚
据浙西众欲先取士诚基曰士诚自守贼耳友谅居上
流窃伪号宜先伐之陈灭张不足定也时友谅复寇洪
都上亲征友谅大战彭蠡湖基密请移军湖口期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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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相犯日决胜上从之友谅死荆湖平上还京定计取
士诚因定中原拓地西北基密谋居多上或时至基所
屏人语移时乃去人莫有闻者拜太史令一日见日中
有黑子奏曰东南当失一大将时参军胡深伐闽果败
没他日基见上时方欲刑人基曰何为上语以所梦基
曰是众字头头上有血以土傅之得土得众之象也应
在得梦时三日当有报至上乃留所欲刑人三日后海
宁以城降捷至上大喜悉以所留人命基纵之荧惑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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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群臣皆惧基密奏宜罪已以回天意翌日上临朝即
以基言谕群臣众心始安大旱上命基谳滞狱平反者
甚众天应时雨上大喜基因奏请宜立法定制从之张
士诚既灭张昶欲乱政使人上书颂功德劝及时为乐
上示基基曰是欲为赵高也未几昶以罪诛上尝以事
责丞相李善长宪使凌悦因弹之基言李公旧勋能辑
和诸将上曰是数欲害汝汝乃为之地耶汝之忠勋足
以任此基叩头曰易柱必得大木小木为之必将速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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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怒遂解洪武元年上即皇帝位基密奏立军卫法拜
御史台中丞中丞章溢奏定处州七县税粮如宋制亩
悉加五合上特命青田县止科五合且曰使刘伯温乡
里子孙世世为美谈也上幸凤阳基居守请曰宋元以
来宽纵日久必使纪纲振肃而后惠政可施乃命宪司
纠察诸道弹劾无所避基劾中书省都事李彬不法事
罪当死而丞相李善长素厚彬请缓其事不听驰奏行
在上从基处彬死刑基承旨斩之上还京师李公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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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乃乞归上问基何言基因奏曰凤阳虽帝乡然非建
都之地王巴拜虽可取未易轻也后定西失利王巴拜
竟走沙汉上手诏叙基勋伐召至京师累欲进基爵基
曰陛下天授臣何敢当上欲相杨宪基素善宪以为不
可上怪之基曰宪有相才而无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
水以义理为权衡者也今宪不然能无败乎上曰汪广
洋何如基曰此𥚹浅观其人可知胡惟庸何如基曰此
小犊耳将偾辕而破犁矣上曰吾知无逾先生者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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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疾恶太深又不耐繁剧为之且辜大恩天下何患无
才愿虚心求之如目前诸人臣诚未见其可也三年授
弘文馆学士进封诚意伯四年归老乡里上尝以手书
问天象事基悉条答大略言霜雷之后必有阳春今国
威已立自宜少济以宽书奏悉以付史馆寻入朝八年
疾作命驰驿归薨于家先是杨宪败汪广洋继之寻贬
广东乃相惟庸基语人曰吾言而验其如苍生何遂忧
愤成疾死之前数日以天文书授长子琏使上之且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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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习复命其仲子璟曰胡惟庸必败我欲奉遗表亡益
他日上必思我如有问当密奏之其略以为修德省刑
祈天永命之本也政之宽猛如循环然诸形胜要害之
地宜与京师声势相连络幸圣主留意后胡惟庸败世
以基为知人琏字孟藻仕至江西右参政有父风
论曰刘公以鸿渐之翼困于燕雀不卑小官其与五就
桀者何异既佐真主谋谟帏幄言行计从欢若鱼水观
其先楚后吴决成败于一言定皇业于呼吸真王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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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及其功成身退可谓明且哲矣而卒困谗口向非高
皇圣明不亦殆哉诗曰谗人罔极又曰贪人败𩔖吁可
畏也夫
宋濂
宋濂字景濂金华人母妊七月而生稍长好学极博群
书从吴贞文公莱习古文辞复从游柳文肃公贯黄文
献公溍二公皆当代大儒亟称濂且自谓勿如也由是
文名震海内至正中执政者荐为翰林国史编修官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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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入龙门山著书岁庚子高皇帝遣使者樊观走书币
徵濂濂曰吾闻大乱极而真人生今其时矣遂应诏与
青田刘基丽水叶琛龙泉章溢入见高皇帝尊礼之语
必称先生授江南等处儒学提举奉旨授皇太子经召
讲春秋左氏传濂进曰春秋乃孔子褒善贬恶之书苟
能遵行则赏罚适均天下可定也改起居注上御端门
论黄石公三略且口释之濂曰尚书二典三谟帝王大
经大法靡不毕具愿留意讲明之上曰朕非不知典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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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治之道但三略乃时务所先耳尝论赏赉濂曰得天
下以人心为本上诏丞相李善长归江西军中所掠牛
于其民无牛者官给之勿取其租丞相退上顾问濂曰
适所言事当乎濂对曰捐利于民兴邦之要也以疾予
告赐金帛皇太子致赠有加上笺皇太子勉以孝友敬
恭进德修业以副天下之望上览书甚喜召皇太子语
以书意且赐书答洪武二年诏徵濂总修元史除翰林
院学士知制诰兼修国史时甘露屡降上问灾祥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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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曰受命不于天于其人休符不于祥于其仁皇侄文
正以荒淫擅杀得罪濂曰文正罪固当死陛下体亲亲
之义生之而置诸远地则善矣上尝言古之帝王当晏
安之馀多好神仙使国治民安心神恬康即神仙也对
曰汉武好神仙而方士至梁武好佛而异僧集使移此
心以求贤天下其有不治乎上既追封外王父为杨王
立庙京师御通天冠绛袍以祭祭毕上召问大臣朕祭
外王父卿等以为不当服衮冕何也濂曰衮冕惟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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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宗庙用之馀则当降礼也上尝祀方丘患心不宁濂
进曰孟轲有言养心莫善于寡欲上称善三年迁国子
司业四年授安远县知县五年召还授礼部主事迁太
子赞善大夫上问帝王之学何书最要濂请观真德秀
大学衍义上览令左右大书揭之两庑壁谛观之六年
上御西庑大臣皆侍坐上指衍义中司马迁论黄老事
命濂讲析俾在坐者听之濂既如诏复进曰汉武好神
仙喜征伐民力既竭严刑以震服之臣以为人主能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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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理养心则邪说不能入兴学校教民则祸乱无由作
矣刑罚非所先也上尝语濂曰朕为君上畏天地下畏
兆民兢兢业业不敢自逸濂对曰陛下此心古先哲王
之心也愿慎终如始天下幸甚上御斋室问三代历数
封疆修短广狭濂历言之且曰三代之治天下也以仁
义故历年多后世莫及进翰林侍讲学士奉诏作辩奸
录祖训成命濂序之上称善尝侍上后苑观穫上曰农
事成矣濂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先陛下念稼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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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实盛德也上尝问曰三代以上所读何书对曰上
古载籍未立人尚躬行君人者兼治教之责躬行以率
之天下有弗化者乎诏纂修大明日历一百卷择其大
者为宝训五卷濂总裁其事朝夕禁中濂在朝久凡郊
社宗庙山川百神之典朝享宴庆礼乐律历衣冠之制
四夷朝贡赏赉之仪及勋臣名卿功德之文承上意旨
论次纪述咸可传于后世在上前所陈说必以诚即问
家事亦一一道之上尝问濂昨日饮酒否坐客谁肴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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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物悉以其人及肴馔对上笑曰朕潜使人视卿卿真
不欺益亲信濂欲使参大政濂辞曰臣少无他长惟知
文墨不愿居职任也上愈厚之每燕见必命茶赐坐每
旦令侍膳询访旧章讲求政理或夜分乃退召问廷臣
臧否第言其善者复问否者为谁濂曰其善者与臣交
臣故知之其否者纵有之臣不知也卒无所毁或命赋
诗为文必寓忠告奉制咏䧹七步而成有自古戒禽荒
之语上曰卿可谓善谏矣濂畏慎凡禁中语绝不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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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署温树二字于所居之壁有以禁中事问者即指以
示之上尝与濂饮濂辞强之至三觞面如赭行不成步
上大欢笑御制楚辞一章以赐命侍臣咸赋醉学士歌
且曰使后世知朕君臣同乐若此也甘露降上召濂赐坐
乃躬执金杓炼汤于鼎以甘露投之手注于卮以赐濂
曰此和气所凝能愈疾延年故与卿共之耳九年拜翰
林学士上谓濂曰朕以布衣为天子卿亦起草莱列侍
从为开国文臣之首使世世与国同休不亦美乎诏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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濂孙慎为殿廷仪礼司序班寻拜中子璲为中书舍人
上时试璲与慎而训戒之上笑语濂曰卿为朕教太子
诸王朕为卿教子孙濂顿首谢濂或奏事久称倦上命
璲与慎共掖扶下殿三世官内廷人以为荣复以行步
艰诏皇太子选良马以赐上亲作良马歌诏群臣和之时
有上疏万馀言者上厌其迂笞之而怒未解召问濂濂
曰彼应诏言事其心忠耳恶可深罪乎上默然上尝廷
誉濂曰古之人太上为圣其次为贤其次为君子若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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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濂者事朕十有九年未尝有一言之伪诮一人之短
宠辱不惊始终无异其君子者乎非止君子抑可谓贤
矣十年冬致仕将归赐御制文集及绮帛上曰朕最慎
赏嘉卿忠诚可贯金石故以是赐卿卿今年几何矣对
曰六十有八上曰藏此绮候三十二年后作百岁衣也
濂叩首谢至家拜表称谢上笺皇太子论正心治国之
要土赐诏褒答焉初濂辞归请岁一来朝明年秋入朝
上伫想已久廷问者数矣及至大喜皇太子诸王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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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相贺上降敕符遣仪曹赐醪膳诸物日侍上游历观
阙盘旋禁籞侍食便殿日晏始退上叹曰纯臣哉尔濂
方今四夷皆知卿名卿其自爱濂避谢不敢当岁暮辞
归复遣中贵人赐上尊既行数日上语璲曰朕畴昔之
夜梦见尔父笑谈如平生尔父虽去其容仪俨然在朕
目中也璲谢曰非陛下过念臣父何以形诸梦寐濂方
入朝朝之百执事惟恐濂之弗留也下至寺人卫卒咸
以手加额相推排迎拜争先睹濂蛮夷朝贡者数问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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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否高句丽安南使者至购濂文集日本得潜溪集刻
板国中其使者奉敕请文以百金为献弗受上以问濂
对曰天朝侍从之官而受小夷金非所以崇国体也上
深然之濂于学无不窥而尤以笃行为尚尝曰古之学
者使心正身修措之行事俯仰无愧而已繁辞复说道
之蔽也笃于人伦好接引后学惟恐弗及远方来者授
馆而饮食之久而不厌遇人拜虽三尺童子必屈膝以
答至王公贵人曾不少降一候其门朝廷有大议援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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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辩说侃侃不回平居布衣蔬食无异贫士不事产业
自少至老手不废书及归青萝山闭户纂述人罕窥其
面视近甚明能一黍上作十馀字十三年以慎获罪安
置茂州卒于夔所著有潜溪集四十卷萝山集五卷龙
门子三卷浦阳人物记二卷翰苑集四十卷芝园集四
十卷行于世怿濂之孙也建文君即位念濂旧学召怿
复官翰林而濂之门人楼琏郑楷皆见擢用
论曰夫谓天道福善祸淫岂不信哉而有否者谓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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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定非耶故荩臣贞士硕辅鸿儒砥德树行明道立言
其至也当与日月并曜金石同坚而或乃蒙投杼之疑
受蜂虿之螫髡首剖肝引颈齿剑亦或隐山被焚怀沙
自溺赭衣胥靡囊头圜棘琐尾流离或窜或黜不幸甚
矣而耿光懿烈垂范不磨流丹青之誉而享俎豆之封
亦或庆流后人俾昌俾炽至于乘轩析璧之雄管喉舌
而专绂冕吐𠻳云雨嘘吸霜露攫金道途下石机阱自
谓一世之桀而爝灭澌散者孰与较得失哉宋公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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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究天人之蕴溯濂洛之宗博综丘坟考槃饮泌终
其身不悔矣一旦当缔构之运遭龙虎之期乃始敷阐
大猷赞襄休治优游禁近非尧舜之道不陈非汤武之
事不道讽不失正语必施行卒之润色鸿业使礼乐文
章炳与三代同风焯乎称伟烈矣迹其褒许隆重宠冠
群臣不为不遇而知几秉哲勇退急流即大雅君子何
可得过乃竟罹诖误摈死遐陬生鲜剖符之荣死歉首
丘之愿天之未定顾不信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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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长
李善长濠州定远人至正甲午高皇帝南略滁阳善长伏
谒上以其长者礼之问曰战斗纷纷何时定乎善长对
曰昔秦失其政四方䗬涌汉高起自布衣提三尺剑不
五载而称帝由豁达大度知人善使故也今元运丁百
六伦纪隳斁法理蠹废赋调繁重视秦为烈群雄猬起
天厌其德非人力也主公产于濠城距沛不远山川王
气与汉高同能法汉高天下不足定也上曰汉高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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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今徐达勇略或可方韩信张良萧何先生可当之乎
善长对曰张良后世鲜伦善长何敢望若何之供给馈
饷或可勉耳上曰古张良不可得今可为张良者先生
幸以教孤对曰今天下才智之士甚众不能悉知所知
者惟金华宋濂博学且知象纬上曰以孤所闻知象纬
者无如青田刘基善长曰雅闻其名宜悉招致之上大
悦留置幕下俾掌书记赞画军机馈饷甚见亲信上谋
取和阳谓善长曰滁阸䧢山不通舟楫且无形势可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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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用武地欲图和阳可乎善长对曰和城兵无纪律师
一临即下然亦非用武地欲图大业非金陵不可上曰
善上尝从容语善长曰方今群雄并争非智者不可与
谋吾观群雄中用事者多短毁将士将士弗得效其能
汝宜协和诸将毋效彼所为也滁阳王欲拔善长置麾
下善长弗肯往涕泣诉于上谕曰主帅之命不可违也
善长终不肯往乙未和阳既下滁阳王命上总和阳兵
诸将多不悦赖善长调护得安上尝出击鸡笼山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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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寇和阳善长督兵败之杀获甚众久之上谋渡江无
舟巢湖俞通海等以舟师来附上甚喜善长曰此天意
也愿急渡江六月朔上遂渡江拔采石乘胜取太平上
之发采石也令善长为戒戢军士榜入太平即张之初
士卒欲肆剽掠见榜揭通衢皆愕然不敢动城中肃然
拜善长元帅府都事丙申三月从克建康上欲取京口
患诸将纵士卒暴横为民害召而数之欲寘之法善长
力救乃免七月善长等奉上为吴国公乃拜善长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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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参议时江右草创命将四征善长传供给亿军无乏
食戊戌上征婺州善长留守庚子友谅僭号约张士诚
共侵建康上与康茂才谋速友谅茂才曰吾家有老阍
尝事友谅令赍书往约为内应友谅信之必速来以问
善长善长曰方以贼来为忧奈何速之上曰使二贼合
吾何以支先破此贼士诚胆落矣善长曰善乃遣老阍
老阍进书友谅甚喜问康公何在曰今守江东桥又问
桥何如曰木桥也乃遣还曰吾当即至至则呼老康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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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老阍还具以告善长乃以铁石易江东桥一夕而成
友谅至见非木桥呼老康无有应者惶遽还走伏发大
败之友谅仅以身免降其将张志雄等辛丑善长议立
盐法钱法茶法上皆从之以善长兼大都督府司马事
寻参中书省事上亲征江州及大战彭蠡取武昌善长
皆留守甲辰奉上为吴王升右相国伪汉灭建议立康
山忠臣庙报死事者乙巳承诏归江西军中所掠牛于
民无者官给之建议江西湖广鱼课岁可得谷一百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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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石上从之李济据濠州上命善长为书招之济遂降
吴元年六月率群臣劝上即皇帝位不许善长等力请
曰殿下起濠梁不阶尺土遂成大业四方群雄刬削殆
尽人肯归心愿早正位号以慰群望上犹未许时刑狱
太繁善长奏宜钦恤无更连坐上可其奏九月姑苏破
执张士诚送建康论功封宣国公寻命百官礼仪俱尚
左改善长左相国命中书省定律令以善长为总裁官
议取中原及福建广西十二月善长复率群臣奉表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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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复至再三乃率礼官以即位礼仪进明年戊申正月
乙亥上祭告帝祗于南郊即皇帝位于郊坛南定有天
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善长率群臣及都城父老拜
舞上还御奉天殿善长率百官上表贺上命善长奉册
宝立皇后及皇太子进上柱国录军国重事寻兼太子
少师二月善长率礼官进圜丘方丘宗庙社稷议各具
沿革以进诏大将军徐达等北伐中原命善长祭告江
河汉济然后出师五月上幸汴梁善长留守军国事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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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焉驾还善长奏定六部官制十二月定官民丧服之
制及三司朝贺东宫仪二年正月承制立功臣庙于鸡
笼山定太岁风云雷雨岳镇海渎山川城隍诸神祭礼
及翰林院官制二月命善长监修元史奉诏立皇陵碑
四月奉诏编祖训录定封建诸王国邑及官属之制八
月定大祀受誓戒十二月议赏平定中原功三年正月
议北征沙漠三月议定朝臣服色四月定官民书礼仪
式禁民间名字毋得犯先圣先贤大国君臣及汉晋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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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号议置司农司于河南从善长议也五月承制给
存恤禄于武官阵亡物故无子孙而有父母及妻者六
月奏禁淫犯及僧道师巫诸邪术诏从之议定文武官
朝服之制七月元史成赐善长绮帛左丞杨宪恃宠专
恣挟私忿劾奏右丞相汪广洋阴事善长怒奏宪上命
群臣按治宪伏诛进封韩国公礼部尚书陶凯请专选
东宫官罢善长等兼职上曰古者官不必备惟其人朕以
廷臣有才望勋德者兼东宫官非亡谓也尝虑廷臣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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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寮不合遂成嫌隙或生奸谋离间骨肉其祸非细江
充之事可为明鉴朕今立此兼职父子一体君臣一心
庶无相搆之患也四年善长乞致仕许之赐临濠地若
干顷守坟人及佃户诏董建临濠宫殿七年上谓善长
曰濠吾故乡兵革之后人少田荒乃移江南民十有四
万于濠命官监垦田亩以善长总之十三年正月胡惟
庸谋逆事觉辞连善长群臣请并罪善长上曰此吾初
起时股肱心腹也不忍罪之其勿问五月复命善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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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事十四年议征漠北及云南奉诏定封赠荫叙之例
二十三年五月星变其占为大臣灾未几善长薨长子
祺尚临安公主
论曰高皇帝之趋彭蠡也西畏强楚东逼劲吴谋臣猛
将空国以争死敌建康草创人无固志岌岌乎殆哉李
公一书生固守根本晏然无虞此与萧相国何异东征
西讨给馈饷缮器械未尝乏绝和辑诸将一心同力以
赞王业其所奏定法制纲洪目细可继可传若李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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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能使无闻哉
陶安
陶安字主敬太平当涂人也元末举浙江乡试授明道
书院山长调高节书院避乱家居高皇帝渡江取太平
安与李习等出迎安见上状猊谓习等曰龙姿凤质非
常人也今有主矣上召安与语时事安因献言曰方今
四海鼎沸豪杰并争攻城屠邑互相雄长然其志皆在
子女玉帛非有拨乱救民之心明公率众渡江神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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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心悦服以此顺天应人天下不足平也上曰足下
言善吾欲取金陵何如安曰金陵龙蟠虎踞限以长江
据其形胜以临四方何向不克上大喜授安元帅府令
史从克金陵转行省都事拜左司员外郎升郎中上既
得刘基宋濂章溢叶琛四人因问安四人者何如对曰
臣谋略不及刘基学问不如宋濂治才不如章溢业琛
上多其善让克武昌命安知黄州改桐城令移知饶州
时方征伐急军需安劝谕其民民皆乐输信州盗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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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饶安率吏民拒守援兵至贼败走诸将以乡民多从
贼欲屠之安曰为贼所胁耳奈何杀之由是民皆得全
上嘉其功赐诗褒美安入朝饶人歌之曰千里榛芜侯
来之初万姓耕辟侯去之日既而复守饶州饶人复歌
之曰湖水悠悠侯泽之流湖水有塞我思侯德建生祠
尸祝之吴元年初置翰林院首召安为学士时方召四
方宿儒集阙下议礼命总之诏修律令安为议律官洪
武元年安与刘基言于上曰闻将仿元制设中书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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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为之上言取法于古必择其善者而从之元制岂
足法太子宜尊礼师傅博通古今他日军国重务皆令
启闻何必效彼作中书令乎因选大臣勋德者兼东宫
官职上尝御东阁安与章溢等侍因论前代兴亡上曰
丧乱之源由于骄佚今闻卿等论此岂不信与上与儒
臣论学术安对曰道之不明邪说害之也上曰邪说不
去则正道不兴天下乌得而治安曰陛下所言深探其
本安与省臣李善长等进郊社宗庙议请分祭天地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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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郊冬至祀上帝于圜丘以大明夜明星辰太岁从
祀夏至祀地祗于方丘以岳镇海渎从祀宗庙则四代
各为一庙皆南向以四孟及岁除凡五享孟春特祭于
太庙孟夏孟秋孟冬岁除则合祭于高祖庙社稷宜祭
以仲春仲秋上戊日皆从之安复奏古者天子大社必
受霜露风雨以达天地之气若亡国之社则屋之不受
天阳也今创屋非礼若祭而遇风雨则于斋宫望祭上
是之复奏议冕服之制凡国家制度礼文多安所定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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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尝制对赐安曰国朝谋略无双士翰苑文章第一家
时有御史言安隐过上曰朕素知安安宁有此且尔何
由知之对曰闻之道路上曰御史但取道路言毁誉人
邪命黜御史寻拜安江西行省参政卒于官安博学尤
精于易筮验如神所著有文集若干卷行于世
论曰高皇渡江三吴豪杰未有至者而安独首先谒所
言皆大计卒之定基金陵吊伐之师远过汤武安言悉
验非王佐才能之乎尚论其世亦刘宋之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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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溢
章溢字三益处州龙泉人从王叔刚游讲正心修身之
学浙东宪使图沁布哈请与语悦之改官陜西要溢与
俱至武林忽心悸辞归父病已革八日而逝人以为纯
孝所感至正间蕲黄妖贼犯龙泉溢从子存仁为贼所
执溢诣贼请代贼闻溢名得溢大喜就问计策溢正色
拒之曰若等皆有父母妻子独不畏族灭邪贼怒系胁
之降溢曰死即死不为不义贼壮之不敢加害乘夜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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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者脱归集民兵击走之数从舒穆噜宜孙平寇有功授
龙泉县主簿不受复累战功升松阳县尹福建行省检
校佥浙东都元帅事皆辞不受结庐匡山避入闽高皇
遣使聘溢与刘基叶琛宋濂同至建业上问劳曰我为
天下屈四先生四海纷纷何时定乎对曰天道无常惟
德是辅惟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上曰卿等其留辅予擢
佥营田司事巡行江东两淮田之荒芜及耕垦者皆分
籍之定其赋役溢久病在告上以问都事张来硕对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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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日夜念母不置主上遇之厚不敢言归成疾耳即日
命溢归省浙东始设按察司拜佥事寻改湖广建议荆
襄多旷地宜分兵屯田且以控制北方上深善之按察
使宋思颜孔克仁佥事王璹先后以事逮狱辞连溢溢
忧惧上遣刘基喻曰素知章溢守法勿疑也胡深败没
处州煽动升溢浙东按察副使往镇之溢辞曰臣前任
浙东亡状同列皆获罪而臣独蒙宥今若加擢益重臣
过上重违其志命仍佥司事比至贼寇庆元龙泉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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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尽戍浦城城中军少溢召旧所部义兵使据要害贼
不敢犯戍浦城者乏食上以属溢暨行省右丞李文忠
文忠欲运处州粮以饷之溢曰今舟车不通军中所掠
粮甚多请拘入官均给之建宁守将阮德柔遣使纳款
人以为诈溢曰陈友定据全闽势必不能容故德柔为
自全计非诈也具以闻诏许之而德柔已为友定所并
溢因留其使厚恤之中书省命处州造海船并佥溪船
户一千为水军既有领之者复𨽻军府溢奏设水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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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所以专统之处多山少田军需不足胡深为奏免杂
税而行省复有所科奏罢之浙西诸郡皆平上召溢且
命分兵取闽中而以其子存道守处州溢入见上谕群
臣曰章溢虽儒臣父子宣力一方寇盗尽平其功诚不
在诸将后问征闽诸将何如溢对曰御史大夫汤和由
海道进平章胡廷瑞自江西入此固必胜然闽中尤服
李文忠信若令文忠从浦城取建宁此万全计也即日
诏文忠出师如溢策处州粮旧额一万馀军兴加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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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不堪命溢言之丞相丞相入奏诏从其旧洪武元年
拜御史中丞兼太子赞善大夫溢务大体不屑屑细故
或以为言溢曰宪台百司之仪表居是职者当先养人
廉耻使人不犯岂直恃抟击哉上亲祀社稷会大风雨
还坐外朝怒仪曹议礼不合以致天变将杀之溢奏曰
风雨连朝无怪者纵礼官议有未尽陛下一诚自足以
格神明愿宽雷霆之怒上为霁威存道部乡兵万五千
从李文忠入闽闽平诏存道以所部从海道北征溢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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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曰乡兵农人耳始令征闽许以事平归农今复调
之是不信也上不怿而罢溢继奏曰兵已征闽者放归
农其昔尝叛逆者宜籍为军使北征一举而恩威著矣
上喜曰孰谓儒者果迂阔哉第为一行可成兹事溢受
诏即行会母艰驰归乞守制不许溢洒泣台戎事乡兵
既集命存道部领由永嘉浮海北行章再上乞终丧诏
可其奏哀毁卒于家
论曰章公一儒者提戈跃马扫清妖氛牧民驭众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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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资文武立台端振肃纲纪表仪百僚务存大体可谓
正直忠厚者矣
今献备遗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