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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玉坡奏议卷二
明 张原 撰
止殷通等乞升职世袭疏
臣伏见兴府旗军军校校尉军人厨役殷通等一千三
百馀名俱缘从龙之故蒙恩填注锦衣卫食粮当差各
赏银两彼乃不知止足援引乔成例连名具奏又乞升
职世袭近该给事中安磐论奏奉圣旨该部知道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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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仰观圣意似非断然终不欲与之者臣是以复昧死
言之臣惟世禄以待有功而人非军功莫可易致此祖
宗悬爵赏以为砥砺天下之大具立法至严且重也边
陲将士冒锋镝历艰苦脱万死以得一生幸获首级然
后上功于幕府而复覈验于台部展转岁时至再至三
方仅增其一秩今殷通等无汗马之劳尺寸之功徒以
一时遭际顾欲得世袭官职以自比于军功之列臣恐
边陲将士闻之解体必曰吾捐躯命以求官而未可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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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彼徒袖手侥倖得之是朝廷视吾躯命不甚重于官
秩也陛下复将何以待边陲将士之有功者邪抑将何
以劝边陲将士之有功者邪夫官至于世袭可谓至矣
人至于一千三百有馀可谓多矣陛下巳尝汰冗员革
冒功今无故升此一千三百馀人其冒滥何如也陛下
身自行之曾未几时乃复自背之失天下大信破天下
大闲臣窃为陛下不取也往日乔成等乞请之初使陛
下俯听该科该部之执奏褫其秩而治以罪则殷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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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比例臣知其决不敢矣若谓其有扈从功出于
一时之特旨臣又以为不然扈从之功优之金帛足矣
不必假之官且世袭也昔唐太宗时秦府旧人未迁官
者多怨望太宗曰王者至公无私故能得天下之心若
不论贤不肖而直言怨望岂为政之体乎审如是则陛
下今日之于殷通等寔示天下私也陛下有尧舜之资
图尧舜之治顾所行反出唐太宗下臣固知非陛下本
心也伏望陛下重天下公爵割一时私爱敕下该部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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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前旨殷通等止许食粮当差照旧替补仍将先后升
官世袭如乔成等者通赐查革庶后人夤缘者绝觊觎
之心贪冒者无援引之例而边陲捍禦者亦有所企望
而知劝奋矣臣不胜犬马惓惓为国之至
请起大学士石宝疏
迩者掌詹事府事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石宝将命
祭告阙里便道回家遂杜门引疾累疏乞休节蒙温诏
勉留再三且敕吏部差人催促供职仰见陛下优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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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眷念元老崇重德望延揽俊杰之心天下臣工率皆
欢忭鼓舞咏歌圣德凡有志事功者莫不仰首思奋欲
副大圣人侧席之求以效一得之用但宝退休之志已
决而叙述之词甚恳似不可挽留者臣窃以为有君如
此而忍负之宝独何心哉盖履盛知止者圣贤之格言
进礼退义者大臣之高致宝之用心或以此也臣尝闻
宝之为人刚方直介有确乎不可拔之操公忠简谅有
断兮无他技之美学焉有本不徒剿口耳之说才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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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足以为经济之资名久孚于缙绅之旦评德素恊于
烝黎之夙望若宝者博求斯世不多其人陛下昔任之
铨司复进之内阁天下固已称之陛下亦已信之如之
何今听其自去也海内尚有二三老臣负重望而家居
者陛下巳尝注意而未及用之天下方以为圣世不遗
黄耇之阙事顾又可听宝之去邪陛下左右启弼成太
平之治者虽巳得人然君子满朝吉人汇征自足彰圣
朝之美固不嫌于多也昔人有曰正臣进者治之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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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盖谓进一正臣固未可遽以言治而拔茅连茹之义
用人行事之推天下向风不约而自皆归于正治虽未
成而治之形已兆矣使人君于此果能体其心不强以
逆之尽其才不枉而用之则期月已可三年有成之言
必不诬也陛下又可以宝之去不关治理乃不经之意
而不必致之邪臣固知陛下必不听宝之去也敢复为
此言者非求谀于宝也窃念扶植善𩔖乃臣之职奖成
君德乃臣之忠况老成典刑实有国者之桢干而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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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情慰天下之望尤治天下得人心者之要道是以
不避尘渎为陛下覼缕言之实非求谀于宝也伏望陛
下重念辅贤之不易得治理之不易致勿以天语谆复
而厌其烦勿以宝奏频仍而疑其慢再敕吏部丁宁谕
旨仍遵成命责以大义务欲宝之趣装就道祗服圣恩
使与三四元老同心寅恭以赞襄圣德弼亮圣化陛下
亦宜开张圣听虚心任纳朝夕密勿勿二勿疑以共保
亿万年无疆之业天下后世必将颂陛下为中兴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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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宝与三四元老亦得为中兴之贤相顾不美与
寝赵云升命疏
迩者皇上悯念御马监太监赵山藩邸服侍殷勤于其
死也赐之赙祭为之安葬旷荡之恩至矣极矣寻因少
监王佐学为其弟侄乞官蒙准升赵云为锦衣卫正千
户彼时臣等该科即尝具奏论其不可奉圣旨已升了
罢钦此臣等自恨平日诚信浅劣不足以感圣心言辞鄙
秽不足以启宸听有负祖宗设官求言及臣等以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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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之意俯首扪心腼颜惭惧既而又意该部论列宜有
当圣意者冀犹可以回成命也及其极言执奏复奉圣
旨巳有旨了钦此臣等相顾错愕莫知所以夫赵云止
一人其升官亦止一事似不可再渎宸听但此事系祖
宗之宪章朝廷之名器圣德之得失国事之是非非细
细者不容缄默而巳也然其事之不可臣等该科及该
部论之已详臣岂能复赘其意外之言哉窃念官爵乃
古圣人治天下之大法是故本之礼以为之纲维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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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以为之权度成之信以为之桢干有品式以定其制
有等威以异其名国家悬此以奔走天下之人使贤者
居之有所勉而劝焉不肖者视之有所企而慕焉其名
若虚而国家受其利也实大昔人谓为砺世磨钝之具
是也我太祖高皇帝时臣下立战陈功者多止赏之以
金帛其或功出异常不得巳始与以一阶今之尺籍可
考见已高皇帝岂刻印刓敝忍不能予者邪诚以赏多
则滥滥则人不以为恩少则贵贵则人知其为惠然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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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人自爱之重之斯下之人亦爱之重之何也以其
得之者不易也否则漫然与之漫然受之与之者略无
难色受之者以为当然其何以奔走天下之人而又何
贵于砺世磨钝也况可听人代人乞请而即许之邪使
可因人乞请而即得之皆将钻刺请托取径行险以竞
求遂其所欲倖门一开颓波四溃彼惟知恩出于所求
而不知有君上矣陛下惩往年冒滥之弊尝查革乞升
传升人员天下方想望仕版澄清纪纲振肃以成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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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治顾可又许赵云之乞升以开新例紊旧典失大信
乎赵山虽有服事殷勤亦其职分当然视战阵功何如
也使其服事殷勤即可以言功则陛下何用于山哉昔
韩昭侯有敝裤命藏之曰吾闻明主爱一嚬一笑今裤
岂特嚬笑哉吾必待有功者今之正千户其阶正五品
其秩武节将军其禄几二百石尤非敝裤者比陛下略
不少如敝裤之爱惜率意轻与无功之赵云所见与昭
侯异矣该科该部不肯阿意奉行而执言以请皆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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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居其位食其禄任其责而不能尽其忠举其职臣窃
耻之陛下亦安用之今臣等该科欲举其职既以为不
可该部欲尽其忠又以为不可陛下独排群议偃然以
为可而与之则是臣等该科及该部之言举不足信也
臣等位卑望薄言不足信固宜独念尚书为陛下喉舌
之官分任责成赋政四海之人而彭泽又陛下以德业
闻望特诏起用素所倾注倚毗者顾亦不信其言焉则
陛下之所信者谁也臣伏见近日陛下批答中外执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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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疏率曰已有旨了或曰已有成命了或曰巳发落了
不特赵云一事为然词涉婉而意甚厉情若顺而旨则
离请虽繁而执愈坚虽未尝显言距人而实寓不容人
言之意是岂陛下任人用言之道哉究其末流将必至
以人言为不足恤也孟轲氏曰訑訑之声音颜色距人
于千里之外则谗謟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謟面谀之人
居国欲治得乎臣所以大惧而不能巳于言者盖亦为
此昔史臣赞尧之德曰舍巳从人汤之德曰改过不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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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汉高帝亦曰从善如转圜唐太宗亦曰纳谏如流是
皆书之简册传之后世人至今颂之不衰不识陛下何
独异于此也今之议者皆谓旨由中出政多下逮貂珰
窃国命奸倖擅朝纲政以贿成法缘私废天下事渐不
如初者十二三而正德之故辙多踵行之观兹乞请即
其一端陛下聪明神圣天下钦仰独于此尚不省悟乃
尔甘其谀而受其欺邪陛下去年即位之初覃诏天下
天下之人扶携往听咸举手加额欣欣然喜见大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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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出世而幸闾阎之更生真有愿少须臾母死思见德
化之成之意陛下今日柰何怀姑息之小惠背已行之
大诏涣既得之人心隳垂成之功业乎伏望陛下为祖
宗崇重官爵为朝廷爱惜名器俯纳该部体国之奏特
寝赵云乞升之官仍依拟量免徭役俾之世承其祀则
君义臣忠两为得之臣又闻汉诸葛亮告后主曰宫中
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
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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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臣更望陛下修太祖之旧典孝
宗之遗烈宫府不异体刑赏不异法惇大信以示天下
庶官有定守民有定志恩自上出权不下移平明之治
行当见之
弭盗疏
臣奉命香河县地方公干行过通州甫出城门当有驿
丞禀说前面见有响马强贼劫马伤人止臣不行及臣
再行三四十步至河东岸有人告称系上班官军被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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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十众各骑马披甲将伊用刀背砍打劫夺官马去
讫臣再行二十五六里至地名甘唐庄又闻被贼劫去
本地居人马匹臣再行十数里至宝林寺又闻被贼劫
去牧放马匹官军跟缠哭告仍复丢还及臣回至通州
又闻是日劫去张主事及南京进贡内臣船只行李等
物窃思响马强贼虽云无岁无之然或三五人十数人
而止抑或止于旷野无人之处遇有经过往来官员犹
知有所畏避而不敢犯初未有若今日之甚者动辄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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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人众歃血齐盟披戴盔甲摆列行队白日大市之中
州治郊关之内劫夺居人阻遏行旅而公差官员往往
被其剽掠抑且拒敌官军杀害丁夫或写递字帖于乡
村要来抢劫或传寄语言于官府要来报雠每日巡行
村落遍索富家供亿酒饭牵取头畜党𩔖滋蔓道路充
斥纵横任意莫敢谁何远近惊疑不遑宁处翘首跂足
日虞其来生民荼苦无所控诉上下相蒙匿不以闻臣
自出京每每闻之人言前项强贼每起或四五十人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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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人通共不下三百馀众通州富河庄一带村寨
联络皆其巢穴平家滩诸处树林茂密又其藏聚处所
而固安等处地方今亦在在蜂起若不早为扑灭诚恐
酝酿日深复如往年刘六刘七赵风子之为也臣又闻
通州五卫巡捕官员素无勇谋率皆阘茸平时既不能
率军士设警备以时而巡逻有事又不闻出一骑发一
镞并力以追捕就使邂逅遇贼亦皆争先潜避惟以恐
其夺马为言其分守指挥王兰以新进之人承积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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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人不豫附事皆掣肘立志虽勤坐成无策况其顾军
赁马夫岂长图力小势孤不能成事而各该掌印官既
为各卫之统领与有地方之责任顾乃自分彼此坐视
旁观恬然自安略不经意以致贼势猖獗肆无忌心一
日之内劫夺数四居民行旅受害孔多京官内臣咸罹
其祸况通州地方土产多贼而张四张五蒋傻子等见
今难制王兰巳尝拘执张五之妻子彼亦知势不可以
但巳激之稔恶理亦必然而缉捕之计不可不急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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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臣逆料各卫官员自解必曰前项强贼豕突鸱张出
没无常我军出捕之时彼必先知而预为避计殊不知
彼能先知我军之出捕而我不能逆知彼贼之欲来据
事度情则谍报防范之未周玩愒因循之不免而官司
知情故纵之宿弊民间窝藏传漏之奸作殆亦不能无
也似此旷职偾事玩寇养患情皆可恶法亦难原况小
惩大戒乃人心之常而防微杜渐尤治道之急伏望皇
上轸念生灵受害地方重事敕下兵部急为议处务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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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久之道以合事势之宜其五卫巡捕及掌印官员合
无通行查提遵照律例从重治罪或暂且住支俸粮令
其戴罪严限俟获贼完日再行奏请发落而分守指挥
王兰亦乞行文戒谕责其后功以赎前愆如此庶官司
知警而盗贼可息地方获安也臣比与贼先后同行相
距才三四里目击耳闻其事如此臣恐九重之上或不
能尽知其详也故敢不避琐细渎冒圣聪倘肯俯加听
纳少赐施行地方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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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德弭变疏
臣见迩者南京风雨异常伐屋折木而郊社寝陵宫阙
俱各罹灾抑且江水涌溢民多垫溺陛下祗灾知惧不
遑寝膳至勤手诏痛自克责臣仰见陛下法祖敬天畏
命重民甚盛心也然诏旨不言臣等指陈时政阙失意
者陛下无意于求言抑恐人之言及陛下欤虽然陛下
纵不许臣言臣职在于言岂容于不言况陛下又谕臣
同加修省勉修职业则臣之所以修职业以修省者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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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尽言是以昧死为陛下一陈其愚臣惟变不虚生
必由人召天人之际捷于影响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
每有灾异必谨书之虽不著其事应而事应具存或为
君有失德或为臣有乱政或为群小柄任或为宫壸制
权或为边隅有警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动于上事以类
应有不可诬者陛下秉上圣之资备中和之德抚运中
兴拨乱反正天与人归宜乎百异消灭众祥骈集夫何
即位未几而有日精门之灾涉冬而有雨沙之异郊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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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日而有掖庭之灾今大婚适始议期而有内局之灾
南京又告此风雨之变他如湖广江西之水河南陜西
之旱盗贼窃发于畿辅敌人深入于内境尚有未易缕
数者陛下清燕之暇亦尝熟思而反观否乎传曰灾异
者天心之仁爱又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巳矣今
上天之仁爱陛下者不为无意而示之以行与事也不
为不明且至陛下所以警戒省循仰答天意之仁爱者
顾可怠邪臣伏读圣谕谓政事乖违刑罚不中民困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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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国是未定以致上干天和昭示谴告似矣臣恐陛下
能言之而未能见之行能知之而未能悉其事也圣谕
又谓事关朕躬者痛自省循臣又恐陛下徒事虚文而
未得矫枉更化之要以为省循之实也何也臣闻之诗
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言天命不易人当敬
之也又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言天威可畏人当保之
也又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言敬
保之道不可怠忽也陛下事天所以敬而畏之者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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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乎书曰天既孚命正厥德言正德以顺天也又曰天
棐谌辞言有诚德天辅之也又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
弭灾之道先当正厥事也陛下事天所以正德正事者
抑如是乎夫天地之大不外阴阳而万化之行亦惟阴
阳人君为天之子代天立极其呼吸喘息与天地相为
流通精神运用与天地相为孚契故王道公正修明则
阴阳气和而灾害不生烝民安乐如其偏陂失纲则阴
阳舛缪是以有大风拔木水泉涌溢孽火烧宫之变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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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先以谴示乎人君也天先谴示之者天意若语为人
君者冀其能悟而知改之也若此不悟不改焉天斯罪
之而祸乱随至矣董仲舒曰罪在外者天灾外罪在内
者天灾内燔甚者罪当重燔轻者罪当轻今期岁之间
大异叠见且皆出自禁掖而郊社寝陵宫阙皆不免焉
则罪当重而在内也可知陛下自亲藩入继大位所以
凝天命得人心者凡以登极一诏然耳诏书之所釐正
率皆祖宗之旧典陛下行之曾几何时冗冒增置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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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也爵赏滥予犹夫故也刑缘近倖苟免权因左右下
移犹夫故也内阁不闻夫宣诏府部不从其处分台院
不纳其谏议犹夫故也废诏书为故纸视德音如常谈
先后异致自相龃龉略不复有所虑顾爱惜之此皆政
事乖违刑罚不中民困未苏国是未定之实上干天和
昭示谴告之由陛下祗举其槩以及夫四者其详则隐
而不之发焉此臣愚所以谓陛下能言之而未能见之
行能知之而未能悉其事也然应天以诚不以伪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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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文若徒举行故事近炫人情避殿减膳彻乐以为
痛自省循云然臣恐上天昭鉴未易可以虚文感格此
臣愚所以又谓陛下未得矫枉更化之要以为省循之
实也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言守善笃也易曰涣汗
其大号言号令如汗之出而不反也今诏旨巳行旋复
改之是反汗也是守善不笃也如此而求天意之回灾
变之弭难矣伏望陛下主敬立诚饬躬励行正厥德以
正厥事顺天道以祈天心扩明圣之德昭然而远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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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之健奋然以有为总揽权纲明谨政体考之灾变
之应揆之当世之务追惟前日诏书为得人心之本而
近日纷更为疵圣政之由再申敕旨将近日事务一切
有乖先奉诏旨本意臣前之所疏或巳经府部科道论
奏者俱许案行如故信之以笃行之以果勿眩于浮言
之疑似勿安于近日之姑息仍望陛下时宣内阁重臣
俯加咨议其所启沃裨益必多六部大臣亦乞特赐召
对俾之明陈其职得以展尽乎事情陛下因之覈考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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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亦可周知其人品庶乎上下相孚君臣一德阴阳可
和政事可理嘉祥可致灾变不待弭而自无矣臣幸得
备员谏议之列奉职不修不能辅宣圣德以召天和固
不可言忠亦不敢辞罪傥陛下因臣愚言少赐省悟则
臣愚报国之忠庶可少罄于涓埃而不职之罪亦可少
逭于旦夕矣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选近习疏
恭惟皇上缵图抚运光启中兴褫罚憸壬肃振纲纪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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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年间左右近习弄权纳贿蠹政害人之流俱已置
之法典但其人漏网于昔者或觊觎柄用抵罚于今者
或夤缘复起缘附党与盘据根株势已渐成牢不可破
率皆布置名下旧人或在各宫答应冀其假彼托此之
言施其抵隙投间之计其为谋也甚密其交人也甚广
谋密则秘计诡形未易以察其奸交广则一唱众和或
可以诳乎听虽皇上圣智同日月臣恐不能防闲于日
之久人之众也况今市井之间传言若人往往市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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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宝玩之物价值踊贵私赍进贡各宫以为孝顺争奇
竞巧冀售其术出入宫门初无避忌皇上已尝敕下各
门戒谕禁约然而流风未殄颓习尚存鼠伏蝇营乘间
窃举虽皇上无私如天地臣恐重违母后之心而亦不
能巳也臣又闻昔唐肃宗因李辅国之专恣致有兴庆
之事宋仁宗听任守忠之谗间遂成章献之隙臣每读
史至此未尝不忿恨于肃仁二君也大抵小人献謟进
谀全无为人之谋依阿逢迎祗求目前之宠传报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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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说搆成彼此嫌疑积以岁时遂致罅隙衅基在此理
固必然我武宗皇帝之所以不御内宫者盖亦由小人
谗间其间外人不得而知也不然何恝然于夫妇之情
邪伏望皇上洞鉴往事聿先正始杜绝小人使往年以
罪放斥之人勿复收用如或左右近习敢有巧言饰词
游说请托者即以奸党治之或有夤缘各宫传奉者亦
宜一切置之勿听仍乞再申敕谕内城各门及各宫门
守门人员凡遇内臣出入务要验其牌面审其事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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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容令前日罪人名下之人私擅进入各宫辄自进贡
其各宫大小内臣亦宜禁其私相往来交接以杜后患
即今册立中宫之始臣愚以为宫中一应答应内臣必
须拣选谨厚老成之人左右用之若系前日罪人名下
者即赐退黜勿得复留然拣选之任祗宜付之太监张
佐鲍忠等以责其用心而太监萧敬已自涉于奸党恐
亦不足信也臣臣子迫切至情言念及此不知忌讳死
罪死罪惟皇上俯赐察纳不胜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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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逐太监萧敬疏
顷者巡按江西监察御史程启充封进宸濠与太监
敬交通私书因具疏以发其奸奉圣旨该衙门知道钦
此继而两京科道等官交章论劾节奉圣旨巳有旨了
钦此臣闻之无任惊惶昼夜思惟莫得其说夫罪之至
大莫过于谋逆情之至可恶莫过于逆党故春秋示无
将之戒汉法垂不道之诛我太祖制刑拟以十恶之律
而著于常赦不原之条盖皆谓此陛下岂以敬之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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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濠谓为小过而可轻宥之邪宸濠本以宗室至亲尚
且削其属籍置之典刑敬何人也独可逭其罪邪陛下
昔在藩邸越数千里之远知敬之奸多未之详犹可诿
也今自即位以来凡江西逆党之所招宸濠簿籍之所
记注与夫两京科道等官指其实而数其罪者不下二
三十疏则陛下知之亦巳明矣乃复排群议任巳私而
不肯罪之不罪之犹可也顾又置之左右委以机务抑
且屡赐温旨勉留之臣不知其何为也且敬受累朝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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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不思所以图报乃敢植私党而潜为异谋则其得罪
天下得罪宗庙得罪社稷大矣陛下岂能无疑于敬而
恝然于心乎虽敬亦自知为天下为宗庙为社稷之所
不容而凡朝夕侍奉左右之际亦将有疑于心而不自
安也上下相疑恐非陛下之利敬平日收恩于名下私
覆其党与凡内府各宫及各监局布置皆有其人况其
掌家太监如刘恭门下家人如王谅者素号狡猾最善
夤缘布在内外为之应援而陛下左右多所交通设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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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时不察误听浸润之言使彼得施其默助之奸
则敬又将得地矣先日以罪放逐之人皆倚敬之去留
以为起伏臣窃为陛下危之书曰去邪勿疑今陛下知
敬之邪而曲护之引以岁时竟犹豫而去之不决陛下
纵全私爱柰天下人心何柰宗庙社稷大计何陛下若
以敬为知事司礼监执笔不可无敬今敬之年八十五
六亦巳老矣就使其精神尚健能复几时他日若敬巳
死陛下将复用人乎抑必欲留敬不死而用之乎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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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媚啖人以阴憸贼物历年巳久更事颇多积虑设谋
最深且熟真所谓老奸巨猾也自成化年来屡被言官
论劾略不畏避每语人曰我受国厚恩不忍遽去俟大
婚后即当恳辞耳今大婚既巳礼成止见一具疏请陈
旋即自止观其意祗欲以暂谢人言也厚颜据位贪昧
隐忍略无一毫愧耻之心敬尚得谓之人哉伏望陛下
大奋乾刚洞垂离照俯念敬之事巳败矣罪巳大矣顺
天下心为宗社计速发诏旨将敬放黜则陛下保全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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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恩寔大且至况敬囊橐积赀不下一二十万计其馀
年用之不尽使敬优游安享老死牖下亦当感陛下于
无穷也臣又按刘恭先因纳贿招权被人论列彼乃稔
恶不悛王谅及其子仁以市井匹夫投托敬门席其权
势冒罔授官凡此皆拨置打点为敬腹心肆为贪饕极
其富贵敬赖此辈以保固宠位而不恤坏陛下之事此
辈赖敬以苟图富贵而不恤坏敬之事敬之所以不能
去不肯去者有此辈为之谋主臣以为此辈之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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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也更望陛下敕下法司将恭等明正其罪远示窜殛
仍敕内府一应内臣以后敢有代敬夤缘请托者一体
罪之庶有以剪其羽翼除其根本而奸计不得潜滋奸
党无复依附矣臣与敬等本无睚眦第见其坏陛下之
事乱陛下之治者甚多是以昧死为陛下备陈其愚臣
无任战慄待命之至
再乞亟黜逆党萧敬疏
臣于前月疏论太监萧敬与宸濠潜通逆谋宜赐罢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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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圣旨该衙门知道钦此臣意陛下悯念其老不欲显
言斥之姑俟其自陈而徐为之处恩至大也继今口语
藉藉劾者愈众敬不自安始具疏辞免复蒙圣恩不即
俞允臣请复以陛下之亟宜去敬与敬之自宜亟去
不避烦渎再为陛下昧死陈之敬受累朝厚恩珍衣玉
食宠极富贵至武宗皇帝托以心腹寄以股肱举天下
大柄一以付之肆其胸臆由其掌握颐指气使无不如
意武宗何负于敬而敬乃阴结逆党忍心以负武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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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邪今陛下之所以待敬者不加于武宗安知敬之他
日又不忍负于陛下邪小人嗜利无耻贪得罔厌机深
术熟无所不至前日之事可以左验况其奸谋已攻发
于众人暴白于天下其心必不能一日忘意于祸之已
及也技穷势极尤有臣所不敢言者昔汉景帝见周亚
夫言动心怀不平乃曰此鞅鞅者非少主臣也臣观敬
自陈之疏辞气不平勃勃逼人鞅鞅殊甚略无畏惧之
意漫托芜词以自解避而交通宸濠一事乃隐昧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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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人者顾可为陛下冲年新政臣邪臣谓陛下亟宜去
敬者此也夫势者众怨之门利者众欲之府敬老矣来
日无多矣何为沉湎禄位贪恋权宠尚与人争其所欲
以蹈夫众怨之门邪或者敬恐一去其位人有蹑其后
者抑敬之子侄臧获恐敬去位而已皆不免焉故尔恋
恋不舍以直俟夫死而后巳也殊不知敬若速去则人
之怨之者少而朝廷疑之者尚浅庶乎可以自全而子
侄臧获之富贵亦可以自保使其执迷不悟怨日以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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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日以深一旦钟鸣漏尽虽有善者亦难乎其免也况
敬负天下之恶邪敬可谓不善于自谋抑不善谋其子
侄臧获者矣臣所以谓敬之自宜亟去者此也陛下盍
不早赐乾断听敬之去以全其馀年仍发明诏旨许敬
之子侄臧获得以共保富贵凡其平生罪恶皆置之不
问庶敬无所顾虑肯于必去而其子侄臧获亦肯令敬
去矣臣固知敬乃帷幄权臣婴之而祸必至顾臣受官
于朝以言为职不忍默默以负陛下之恩故敢据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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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极论以渎宸聪复揣故之心善言以导敬如此大要
欲去敬以安朝廷谊存吾君云尔实非有雠于敬之去
为快也伏乞留心察纳不胜幸甚
辞免升俸疏
近该吏部覆题为隆恩数以优忠贤事钦蒙圣恩升臣
俸一级窃念臣本以草芥微臣空疏无学比缘缪妄待
罪夷荒揣巳省愆甘心巳久幸遇皇上登极特赐甄收
得补旧衔已为过望复颁新宠岂敢再叨恩出非常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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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受伏望皇上察臣衷私收回成命容臣辞免加升
俸级臣不胜感荷悚慄之至
再辞俸疏
顷者伏蒙圣恩升臣俸级臣具疏请辞奉圣旨该衙门
知道钦此臣守候吏部覆题间又该翰林院编修王恩
等奏为再乞辞免升俸事奉圣旨但凡近日升俸的已
有旨了都不准辞钦此窃念臣性本戆愚学不通变比
不自量上书躁言得罪先朝薄言示罚投荒万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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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沾一命于末寮阅历七年之间幸获馀生于濒死每
恨忠诚之未至尚致感格之未能罪实由臣今复何说
念愆省咎方思悔悟之门忍性动心深感生成之德值
圣人之挺出抚洪运以中兴光烛覆盆阳敷穷谷首覃
明诏收录废遗顾臣谫微亦荷滥及感极思奋知受命
之有时喜过而悲念更生之如梦兹者复蒙轸念特赐
优恩宠渥自天战兢无地臣犹自骇人将谓何比即请
辞未荷俞允敢披肝膈再兹渎陈盖非自矫以好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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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内省而有说方臣之南迁也荣冒冠裳尚厕官阶之
末饫充口体犹叨升斗之资初无簿领之纷纷得以昕
夕而事事尸焉久矣功何有焉况臣与跪门人员获谴
迥不相似初未尝受朝堂之杖又未尝罹锦衣之囚既
不同科难以槩论且国家之差秩廪寔以甄乎贤劳而
臣子之受直佣自当揣乎分量见得贵思乎义饩廪必
称夫功踰望之恩不可以屡徼非分之宠不可以苟叨
自度于心无一而可勉焉拜命恐速官灾是以矍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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恳辞不敢居然而安受伏望皇上察臣愚悃矜臣恳诚
特下纶音听臣辞免庶臣之复官不拟为终南之捷径
而臣之行已不失其筮仕之初心臣不胜惶恐待命之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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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坡奏议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