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言定声录-清-毛奇龄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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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皇言定声录卷一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乐记曰夫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又曰乐必发之于


声音不于声求乐而求之器术此羲和备数纪一


衍万之学所从兴而乐因以亡考史志引书有五


声六律七始九歌而春秋论乐则又有五声六律


七音九则夫五声六律世所共晓也而至于七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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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则七音九歌则自汉迄今皆昧昧焉今实按乐


声则一为五声一为四清声(四清声者即五声之清声也但有宫清商)


(清角清徵清而无羽清为四清)合五声四清则九声也故一为九


声而五声之中复有二变声(二变者变宫变徵也)合五声二


变则又七声也故一为七声一为二变声其为九


声即向所谓九歌(歌即声也)九则(为歌之法则)而其为七声


即向之所谓七音七始(以七音立调每一声为一调之始)九歌立


声七始立调凡歌声器声曲调器调则皆已大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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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是统之以十二律而乐声终焉故一为十二


声而五声为一通四清声九声为一通七调二变


声为一通十二律为一通凡四通而至于十五声


十六声倍声子声变声半声之论声十六调十九


调二十四调二十八调四十律六十律八十四律


三百五十律之论调则但以刋缪虽合之考法纪


器又为四通然亦绪论并及之而非其要也总之


求实事不求虚词务可行不务可言恪遵

一皇之明训以远辟千圣之遗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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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之臣岂无后夔姬旦能知律吕者亦惟于赓扬之

下阐

皇言而共考验焉
五声第一
 乐始于歌而定于声声者五声也夫声则何以定于
 五也曰天数五(一三五七九)地数五(二四六八十)合天数地数
 而五声生焉五声者一曰宫二曰商三曰角四曰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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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曰羽其生声次第则曰羽徵角商宫(天一合地六生羽地二合)
 (天七生徵天三合地八生角地四合天九生商天五合地十生宫)而声生之自为次
 第则曰宫商角徵羽(宫为中声而居五声之长则在本调中宫最下第一商次下第)
 (二角半下半高第三徵次高第四羽最高第五)盖生声者从上而下而声生
 之自为次第则从下而上(声高为上故羽从上下声低为下故宫从下上)
 生声声生正
皇言所云天地有定数者至于相生之次所云宫徵商
 羽角者则生数之法与声音之事绝不相涉(史记宫生徵徵)
 (生商商生羽羽生角皆以数相生为次第者)故有以声配声者天数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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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数六声(即六律也五声为声六律为调)合天数地数则为七声为
 九声(天一合地六为七声即七律也地四合天五为九声即五声加四清声也九声为声七声为调)
 而七声分五则为二(七声者合五声二变声为七故七声分五则为二)九声
 分五则为四(九声者合五声四清声为九然四清即五声之清者故九声分五则为四)
 分合之间无非五数(合者一合五为六故天一则地六二合五为七故地二则天七)
 (四合五为九故地四则天九分数见上)而宫居五位则并冥分合之迹
 而由五声以至十五声而声音之事于此而尽(天五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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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之为宫则合为十五分为三五无有他数但曰人声十五声而声已尽矣)以上凡四清二变九声七 
 (声说俱见后)若夫以声配数则毋论五行五气五色五味
 所配无益(五行金木水火土五气春夏秋冬中五色青黄赤白黑五味咸苦酸辛甘其相配如)
 (宫配土商配金角配木徵配火羽配水类)而即以之配天干则宫为戊巳
 (五土)商为庚辛(四金)角为甲乙(三木)徵为丙丁(二火)羽为壬癸
 (一水)以配地枝则宫居未申之间总十二辰而商为申
 (七)(八)(九)角为寅一卯(二)(三)徵为己(四)(五)
 (六)羽为亥(十)(十一)(十二)以配八卦则宫居中位为十
 五而商居兑四角居震三徵居离二羽居坎一以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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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宫则宫为太乙居五商为右巽七角为左震三徵
 为戴坤九羽为履坎一凡此者皆数之配也然而声
 音何与焉先臣尝曰乐未尝亡也天下岂有人声而
 亡之之理自汉后论乐不解求之声而研分划寸校
 钟算律而乐遂以亡如乐之有五声亦言其声有五
 耳其名曰宫曰商亦就其声之不同而特名之作标
 识耳自备数之说起并不解何声为宫何声为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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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卷计数徒然以三九倍四之法(倍其实四其实三其法九其法皆律)
 (书算术)操绳握算纷纶满帙而欲使宫商律吕显然复
 明于人间岂可得也
 于是有专求之五声者以言其体则曰重(宫)(商)
 (角)(徵)(羽见尔雅)以言其用则曰君(宫)(商)(角)(徵)
 物(羽见乐记)以言乎德则宫者中也商者章也角者触也
 徵者祉也羽者宇也(见汉志及刘歆钟律论)以言乎才则宫为
 含容商为开张角为骇跃徵为止息羽为依纡(见白虎通)
 以言乎器则宫近土埙商近金石角近革木徵近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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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鼗羽近匏竹(见乐书内编)以言乎数则宫数八十一商数
 七十二角数六十四徵数五十四羽数四十八(见史记律)
 (书)而究于声则贸贸焉
 乃于是刻求之声而古无其书惟乐记有反言之者
 宫乱则荒(谓其声荒散)商乱则陂(谓其声倾陂)角乱则忧(谓其声忧)
 (离)徵乱则哀(谓其声哀思)羽乱则危(谓其声危迫)夫不知宫何
 为声商何为声角与徵羽何为声而欲明其声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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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不陂不忧哀危迫得乎若管子所云则但言听声
 之法如牛鸣窌中(听宫)如离群羊(听商)如雉登木(听角)如负
 猪豕(听徵)如鸣鸟在树(听羽一作如马鸣野)其拟似之声不可捉
 摸而班氏白虎通依仿史记则又言听其声而观乎
 其验如云闻宫声者莫不温润而宽和(土德信)闻商声
 者莫不刚断而立事(金德义)闻角声者莫不恻隐而慈
 爱(木德仁)闻徵声者莫不喜养而好施(火德礼)闻羽声者
 莫不深思而远虑(水德智)则虽以言声而实于声无与
 焉唯陆氏宫谱有云宫音函宏商音舂融角音骏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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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徵音皦洁羽音蜚越此则实实言声者然以此定声
 而仍不能定假如歌宫调者欲其函宏然而每一出
 字则领均收韵各有本音不能字字皆一辙也且曲
 有字声又有歌声字声从音歌声从调昔人所谓短
 长刚柔不拘一律者(庄子有短有长有柔有刚变化齐一不主故常)焉能出
 字入调皆得函宏以应之况人声不齐假有迅喉者
 于此以羽调歌宫声所谓羽之宫者蜚越不暇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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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函宏且函宏亦彷佛云然未必如分刌刻画可把捉
 也我以为函宏而彼不以为函宏将安辨之乃陈氏
 五声论则又云声出于脾合口而通之谓之宫(其声最浊)
 (重以舒)声出于肺张口而吐之谓之商(其声次浊明以敏)声出
 于肝而张齿涌吻谓之角(其声半浊半清防以约)声出于心而
 齿合吻开谓之徵(其声次清泛以疾)声出于肾而齿开吻聚
 谓之羽(其声最清散以虚)此则于五声出入似乎有据然而
 倍见慌忽者彼徒以五声所用外为喉腭舌齿唇五
 声所配内为脾肺肝心肾也夫不以宫声为喉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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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腭角声为舌徵声为齿羽声为唇而溷言张口合
 口吻聚吻开斯已谬矣若夫人声皆出自肺必如史
 记曰宫声动脾商声动肝徵羽声动心肾亦约略以
 内配言之何尝谓宫声出自脾角声出自肝徵羽声
 出自心肾而以此定声即以此立部耶且声亦何能
 出自脾与肝与心肾也夫声最难明所赖者有考验
 耳彼张口合口犹或望而可知若夫出肺出肝则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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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校之且纸上空言其遗祸非一朝矣试即以歌法
 例之如朝会燕飨多用商调吾不知周时歌鹿鸣者
 其调何等而但试之以商声其能使呦呦鹿鸣诸字
 皆字字出肺而张口而吐之与否况以是而推之六
 朝之清商曲词唐之商调曲欲其张口出肺而歌子
 夜歌凉州歌摩多楼子是怪事也夫如是而欲乐之
 不亡何得也(或云宫调一清三浊虽一曲之中一高二高三高而四清之中统不出宫清而)
 (宫调名焉若商调则两清两浊如唐商调曲俱用高仩字掣调其末曲用高伬者便谓犯角此最可验者)
 (若角调则一浊三清徵调则四清无浊旧时有传故明宁府乐录歌法且有图记歌诀可以歌唐五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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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今亦不传矣若其馀论声者亦仍是影响语耳)
 然则宫商角徵羽其谓之何先臣曰宫商角徵羽者
 一二三四五也夫一二三四五而何以谓之宫商角
 徵羽曰声有清浊有高下清浊者喉腭舌齿唇也(腭者)
 (喉舌之间连龈而上覆者旧作喉舌牙齿唇非是)高下者一二三四五也歌
 声有清浊故惟歌声可曰喉腭舌齿唇(喉为宫声最浊唇为羽声)
 (最清大抵歌声字声每平列皆有清浊不必分高下也如宫为浊声为宫宗为清声为徵类然皆平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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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不必高下)调声有高下而无清浊故凡调声必曰一二
 三四五(调之清声即浊声之复见者然祗名高下而不名清浊以清浊可平列高下不可平列也)
 盖宫者第一声商者第二声角者第三声徵者第四
 声羽者第五声也曰岂无六七八九十乎曰有之有
 则何以止于五曰六七八九十即一二三四五也夫
 调止五声其声皆竖列如圭表然如纳陛拾级然与
 尺度之衡列不同故自一至五而低高已备若欲再
 加则即从五声再周之其第六声即第一声也其第
 七声即第二声也推而至于第八第九皆然(凡七声九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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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声十五声以及旋宫之法皆本诸此)此不特人声然也即器声亦然
 人声止于五即器声亦止于五故箫笛色谱凡有七
 色而其二不用(七色者尺上乙四六凡工也其二不用者如正宫调不用乙凡类)
 五声也琴有七弦而六弦即一弦之清七弦即二弦
 之清亦止五声(旧以七弦为七律非也七律有变宫变徵皆无同声今七弦与二弦同声)
 (六弦与一弦同声则仍是五声六七者祗一二之清声耳若十三徽分刌虽多然每刌有复声仍是五声)
 (一转与箫笛同)即推之筝瑟弦鼗或隔七而应或隔一而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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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为五声则无勿同(筝瑟隔七弦而应第八弦与第一弦同声以中加二变为)
 (七律故以八应一也若去二变则仍是以六应一止五声也弦鼗古器名今名三弦子其第三弦次捻与)
 (第二弦散弹同音是隔一弦也然自三弦次捻至二弦散弹中隔四声则仍五声也)
皇上谕笛色则以高字为五声之转(高字如高仩高仜之类高仩高仜即)
 (上工之转高低同音)
谕丝色则又以八声为一声之应(八声应一声义见前以八应一即隔八相)
 (生之法大抵瑟二十五弦中间一黄弦不弹其内十二弦与外十二弦清浊同声即十二律也故旧谱)
 (谓第一弦黄钟中第十四弦黄钟清第二弦中吕中第十五弦中吕清第三弦太簇中第十六弦太蔟清)
 (推至十二律则自一至八正黄钟下生林钟之位所谓隔八相生者若去大吕中吕二变则仍五声也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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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相生说见后)是奉此
圣谕以定五声而凡二变四清七始九声十二律皆从
 此兴焉以定八音而凡钟分律率损益变半上生下
 生之纷错皆从此正焉盖乐律所主惟在五声五声
 定而众声俱谐(即二变四清等)乐器所重祗在丝竹丝竹釐
 而八音具举(丝竹在诸器中独能备众音以相为转环其馀金石革木皆一考一声无歌声)
 (清浊律吕高下之节故丝竹一定而八音举矣)竹兼匏土 是此一考定而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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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辟景运旋开上以跻轩皇而有馀下以祛秦汉以
 来二千馀年之讹谬而无少间
神圣聪明破天出地创一代之谟垂万世之法不特汉
 之京郑魏之杜夔晋之荀勖张华唐之张文收五代
 之王朴宋之和胡李马诸臣皆深愧谫劣即以观之
 夔伦旷摰恐亦相顾眙𥈭叹为莫及自非
圣人特出古乐当兴何以至此故第以五声推之由五
 声而加二变为七声七声即五声也以二变不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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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见七调第三)五声加四清为九声九声即五声也以四清
 即五声之再周也(说见九声第二)九声加三声为十二声十
 二律即五声也以九声加二变并一变清为十二而
 总之为七声之再周七再周犹五再周也(说见十二律第四)
 然则无十三十四十五乎曰有之五声三周即十五
 声也(说见后)有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乎曰无之此
 正前所谓五声者盖竖列而非衡列者也假使衡列
 则何止二十虽推之至千万可也惟其竖列则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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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至极高有多声乎夫天地自然之声祗有五声故歌声五声而止调声七声而止一歌之声与一调之声九声而止转歌之声与转调之声十二声而止人声十五声而止若再高则人声嗄歌声煞器声竭嗄者哑也庄子嚎而不嗄煞者声澌也竭者尽也后儒不晓竖列限度任意推算遂有廿四调六十调八十四调三百六十五调之譊譊妄矣譬之宫室衡列千间万间推而至子九州四海何穷何尽而层栋竖列有能于七重九成五寻百尺诸度外更增上乎桑门造浮屠以十五丈为一章盖高下拾级其裁量不过如是也故曰人声十五声而止也
  然则第一声者乃声之至下者乎曰又不然宫声者中声也中声在高下之间而商角徵羽以次上而环应之故刘歆钟律论谓宫居中央为四声之纲而扬雄以为声生于日戊巳为宫此犹宫室之宫居中而覆乎四隅所谓得天地之中气以为声始者观箫笛色以中四为正宫调而历商角渐高以至于徵羽则反从低下为高而与之环接(说见笛色谱)以为中也故谓宫声为第一声则可为至下声则不可然则宫声必第一声乎曰然然则何以为旋宫之法曰旋宫者旋为第一之声也如旋第二声为宫则第二声即第一声也向之所为第一声者今旋之为第五声则羽声也一二三四五可旋而宫商角徵羽之一二三四五不可旋故曰宫商角徵羽者一二三四五也然而孰为宫调孰为商调则犹未及也(说见七调第三)
  五声图
  (古云左图右书则书必有图况乐声之难明者乎特世之为图者非釜龠斛尺即钟石簨簴且旁及八卦九宫五行五事虽象绘满前而于声无与兹特取其系于声者稍图之以备考證非侈览云)(第五声)(第四声)(第三声)(第二声)(第一声)
  (五声由下而上有高低而无清浊以清浊可同声高低不能共律也故宫为最下羽为最上皆以下上为次第焉 若天地生声次第则羽一徵二角三商四宫五 若三分损益次第则宫一徵二商三羽四角五 若隔八相生次第则宫一商二徵三角四羽五然总与声无与者惟隔八相生乃生声之法旋宫立调所系尤切其说见十二律卷至于方位则人所共晓第取与数相配者附见于此)
  (角      角)
  (三分损益) 羽宫徵  (隔八相生) 羽宫徵
  (商      商)











  皇言定声录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