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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侨吴集卷十 元 郑元祐 撰
记
藏书楼记
举天地相久远者圣人之道也然道非书则不传故六
经所以统天地之心若夫史子百家之言其载道虽不
能无浅深措词不能无工拙下逮刍荛稗官亦未有背
道而可以传世行后得齿列于藏书之家者故藏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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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自经出坑焚汉武表章以后今几二千年儒先班辈
出其翼经以明道析理以传经其于三才万物之理治
忽几微之验名物度数之详兴坏理乱之故其为书充
栋汗牛藏之中秘者固所不敢论若昔张氏晁氏叶氏
陈氏其所藏书既竭其赀力以营购又竭其心思以表
题然今书虽散亡而犹可以见其嗜古而力学视筑台
榭贮歌舞变灭于须臾之顷者相去岂不万万哉虽然
藏书者岂徒斗卷帙之富竞签轴之美哉盖将讲读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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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以致其博及其至也则必敛之于约以验其所自得
者焉不若是则是夸多斗靡也则是求知干禄也曾何
足以致博极之功研诸家之说也维扬陈君季模家马
驮沙之上沙当扬子江之心而百川之水悉汇焉既久
于是至其子天凤字舜仪生有异禀由髫鬌以至于冠
惟理义是说惟图籍是耽君爱其子之嗜学也于是以
其家旧藏书合新购而得之者凡五万馀卷筑楼于居
之东而藏书于楼之上楼之前凿池以潴水其后万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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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立都水庸田使白野泰公为篆字以揭之乞予
为之记曩杜徵君原父每道陈君之贤个已逝海
内犹所称尚则君之贤讵不信夫故为记于楼壁
之者当知陈氏藏书之意不为科名发也不为利禄设
也盖以为反身穷理非诚有志于圣贤之学者不足与
语陈氏藏书之意也异时舜仪尽读其父书据博约之
要探天人之际外功利之说悉其精不忽乎其觕明乎
远不略乎其近声望学业充然被大江之北南是则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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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藏书之验也若夫登楼而四顾山川风物予虽老矣
君能款于楼之央犹能一为赋之
德聚堂记
海虞陈子善名其燕寝曰德聚堂索予记之尝观诸易
萃固聚矣若涣则涣而非聚也然圣人皆曰王假庙夫
能聚合涣散之人心孰有严于宗庙孝享者故曰社稷
宗庙之间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况于王者翼翼禋祀
之时乎昔晋大夫见冀缺耨其妻馌而敬也即曰敬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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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聚也是知春秋虽尚战争而士大夫之见道固已如
此后更程谢诸儒乃指敬为圣学之始终然其实不外
乎德之聚而已闻子善兄弟四人友爱笃至家居更二
百馀年缭垣之乔木传家之腴田岁长而日植者敷纾
而荟蔚人知其根深柢固食其德于无穷矣予入吴未
廿年其变故相寻者日接于目也而陈氏兄弟厚有其
家之久非孝弟之心诗书之泽凝聚而不散安能尔乎
夫吴之人使尽如其兄弟亦何至于变故相寻耶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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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岂但美夫陈氏兄弟并以告夫吴之人
宜远楼记
昔吴越钱武肃王承五季昏乱据有浙东西更三世四
王挈其国归宋迨今四百馀年宋社已墟而钱氏子孙
尚有能读书以保其门阀而不坠者若毗陵钱子常是
己子常居太湖之浔于是面湖建楼曰宜远良以湖之
大三万六千顷其岛屿起伏于渺茫之间者七十有二
其最胜则洞庭莫釐与马迹也其西则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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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诸峰莫不呈奇献秀萃于几席凭栏纵目历翠
可指而数回波惊澜烟帆风舶变观出没孰为端倪苇
沚水鸟飞舞疑有仙真往来顾盻于滉莽之顷岂
但渔人舟师之讴吟哉夫吴以水为国敞明夷旷固可
眺览子常之楼近者皆可悉而无遗其尤远者目睫有
尽而物景无穷将不在乎数百里之间而必极于无际
也凡物自大视细者不见自近视远者不明有明目者
可以及远矣其能了千里于决眦乎然则恶乎而可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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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远其宜乎远者举无碍乎目睫可也虽然此局于形
体言之也人之灵盖有不依形而立不附体而存者是
岂可以远近限哉子常先得吴兴赵文敏公遗书二大
字揭于楣而乞予记之夫物宜远者岂但物景而已太
上立德其次立功立言今图史所载录者远者千年近
犹百馀年诵而传之无不宜举而行之亦无不宜是宜
远之义也岂区区目睫之谓乎
芝秀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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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钟秀而盈乎两间者人与物也然举莫若乎人人宜
无羡乎物而犹有取而羡乎物者非以其常而以其异
也今夫草木为物至夥然未有不根而萌不土而植者
独芝之为物不类其生非由根其植非由种抑亦可谓
甚异也已然见收于神农之书得取于楚人之骚至形
之登歌清庙书之纪年国策告于神明颁之天下其盛
至于宋大中祥符之间芝之为瑞至不可胜纪若学仙
者以之为服食为楼观自非秀异超出乎寻常草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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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何能若是哉吴人马君瑞家娄江之上有取乎晋人
煌煌灵芝一年三秀之章也名其燕寝之西曰芝秀谒
予记之予观马君年已神宇澄朗视听明彻诸子
及孙皆读书慕义其森然者皆芝兰玉树也是皆
君一身善庆之积烝为嘉祥疏为瑞应顾芝之秀不土
而植不种而获者所能髣髴哉故善观其嘉祥之
应在焉君之家正不以物之异而特在乎人之异耳君
登期颐上寿行且见其子若孙其秀不于芝于其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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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不于家于其国由此言之芝诚足以致瑞又岂止于
一年三秀哉虽布护乎君之家不异凡草木可也为之
记庸何辞
松石轩记
昔夏后氏分画九州而青州有铅松怪石之贡当是时
风气初开人未必有耳目玩好也儒先不能无疑于此
以愚观之玩好于时未必能然韶乐以球为主故后夔
言乐独于石则曰于击石拊石然后百兽率舞凤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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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盖石音难和故磬必泗滨之浮今以灵壁所产之观
石用以为磬然非秀绝者不能有磬音之纯故商颂曰
既和且平依我磬声然则怪石之贡盖必异于寻常也
已降自唐宗始以石为玩好然后石之品益繁宋宣和
间于物无不品定故以太湖石品最高唐李赞皇牛奇
章二人相业虽不同其于爱石则一也中吴在宋为畿
甸至今荒圃废宅石一燬于劫灰者在在有之若夫松
之为贡栋梁榱桷禅房狙杙无不可者至乃蟠纽诘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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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根献秀始以松为园池亭沼之观玩今参知政事澄
江朱公以雄伟之姿遇风云之会养母夫人以孝待乡
曲间以诚故能出总戎机震耀乎诸军之上入赞
尉府政雍容乎百僚之端公私第在吴城之正中深沈
宏固其客次有松有石左辖番阳周公扁之曰松
石轩仍作大篆表章之夫大参公儗之于松则清
庙栋梁也儗之于石则韶天球也宾至而燕集于
兹语笑于兹挹松之坚贞揽石之秀润其所以为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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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民和者夫岂寻常松石之谓哉
春晖堂记
六经所以统天地之心者岂有他哉不过明君臣之义
父子之亲而已若夫诗本人之性情达夫伦理所以发
明父母之于子子之于其亲慈爱孝友由乎心术之微
显乎事为之著其本末先后终始小大盖莫不备焉其
曰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可谓至矣至乎唐之诗人其于
三百篇虽未必一本乎性情之正然有关乎世教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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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一也故孟贞曜之诗曰难将寸草心报答三春晖其
曲尽人情发明人子之于父母恩犹天地深婉微密亦
何异乎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者乎去之数百年讽咏叹
息要与蓼莪陟岵相表里是则诗之为教有关乎人心
俗化如此高昌观君德亨簪缨世胄筮仕于朝自其先
祖翰林学士其先尊客省使皆以纯孝著闻于时逮德
亨甫八岁而其尊人不禄母夫人抚腹辅育以迄于成
立用客省君之泽敇授海道万户府提控案牍兼照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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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发架阁诸职于是奉其母就养于吴德亨念亲之老
也滫𤅵甘脆必尝而后敢进定省凉燠必备而后即安
凡所以欲得吾亲之欢心者无所不用其极而欿然自
以为未至也乃名其燕寝曰春晖堂夫以春阳光晖汎
滟乎群物者岂一草木哉然以寸草之微得承乎阳艳
郁郁青青有天地之仁焉有生物之道焉凡工于诗者
非不欲咏歌其至也然卒莫之能而贞曜君能之此观
君所以取之也亦可谓知为子之道焉知奉亲之孝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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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记非溢美夫德亨也盖人心俗化有系焉者尔
东生堂记
吴山之崒起于震泽者槩七十二峰峦绵亘其又突起
而最峻者惟马迹山山周百二十里附山而居者钟秀
于山毓媚于川盖多良士秀民若钱山人子标则尤卓
异者也子标问学又与山水争深长每登山徘徊顾瞻
念身世起灭之遽而亲友会合之难乃作东生堂于屋
之左每朝之日夕之月出于太湖之底而升于马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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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颠也委容光而经山人之室者东生堂盖得其全且
山人观于朝日而夕月也以为天行至健三辰丽天而
委照下土惟日与月虽行天有迟速之殊至昕暮而皆
生于东也星辰不在焉故验夫所生四时有常道朔望
有常轨分至有常度一或亏其常则东生之义乖矣于
是山人起处是堂观于昕夕悟进学之不可以无恒治
家之不可以无要人徒见山人有时屏迹于山林之幽
有时自混于城市之隘或衣鲜策骏或鹑裘鹖冠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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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而观可谓无恒守矣然不知山人之所以检其身者
内而心术之精微外而言行之章著举皆不可以无恒
而骎骎然进于道矣东生之堂有助于山人者夫岂直
为欢宴娱宾之室哉堂面夫椒山故君自号夫椒山人
按郡乘夫椒马迹为山皆在具区所谓马迹者由神禹
治水道会稽得神书于此然其事异矣若夫椒越尝败
吴其地事载传记可考予虽老山能致于山水之
间则其景物之胜尚能为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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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梅轩记
毗陵邵吉卿其母老矣其起处轩之外有旧植古梅一
株枝干所及大实盈庭梢森上于高实覆屋既敷腴而
条达复轮囷而伸望之如兽凤蹲舞即之而瑛瑶
朗映不问可知其为百数年物也吉卿以其奇古
过甚于是名之曰寿梅夫江南之梅凡草木所至
盖皆有之惟是多而莫之贵也故或混于荆或戕
于斧斤或囷束于颠厓邃谷之下或自媚于孤烟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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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傍其幸而植之苑囿列之台榭者率皆繁稚而鲜妍
顾其老而奇寿而古者未必若是轩外之所有也则名
之曰寿梅斯为称情也已夫是吉卿之母夙禀贞异自
其良人溘逝即屏去膏沐敦尚朴素心慕空宗勤事如
来日诵毗耶经典精进弗惑夫世寿莫坚于金石然金
石有形有坏故莫若神仙长年然神仙长年在佛理究
观亦为虚妄故莫若西方觉皇有无量寿今邵母寿届
耋耄皓发脩容其学佛盖已臻极其至宜其所居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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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皆发于清净愿力又何止于寿梅而已哉
心远堂记
圣人之门人难疑问答不出乎仁之一言若夫心则一
再言而已岂圣贤之学可以外心而他求哉盖仁实心
之全德语仁则心在其中圣人既没孟子言仁则兼心
盖圣人之言非孟子无以明孟子之学非圣人无所据
悠悠千载得之者谁靖节处士以晋勋旧世家于圣贤
心学虽未必有所见然其纯静高洁不污其身固一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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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矣至其所赋诗则曰心远地偏夫以圣贤言心惟
恐其外驰而或远今靖节云尔者盖以心量广远言
既不局于事为之末亦不规于形体之累超然远览
于万物之表是则靖节心远之谓也洛阳刘君大年以
才选为漕府知事清慎而有守雅正而能断其上世皆
为名公卿故大年声誉落落响人耳也今参谋漕幕骎
骎方大用自非懋乎圣贤之学则亦安能致身策名若
此哉然有取乎靖节心远者以示乎志广远浅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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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能识造高明者非凡陋所能知是则心远之谓焉
心学之奥非更仆不能竟姑以是为之记云
存雅斋记
诗始盛而雅作诗中衰而雅变诗陨坠而雅亡矣当宗
周盛时大小雅与颂声并洋溢虽其所以用之者不同
然而乡人邦国之间宗庙朝廷之上闻之而人心纾和
奏之而神心舒悦人伦顺于下天道应于上稽之于天
则三辰咸若验之于人则诸福咸集方是之时雅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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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礼乐之作刑政之修明纪纲之毕举是皆雅未变而
文武成康之治比隆唐虞后世所以不可及也成康既
没王泽未竭雅颂正音犹足以匡维人心扶植政典更
幽厉不君祸始于衽席肇于闺壸已而蔓延于家国难
钟西戎毒流海宇于是雅变而王泽竭雅变而颂声寝
雅变而人心晦蚀天理或几乎其熄矣然雅虽变而未
尽亡也及乎王室既东中天之祸甚惨于时平王自应
枕戈待旦命将出师以雪不共戴天之深雠然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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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明政典复举顾乃于文侯之诰易哀号恸哭之词为
平常抚恤之语于以见雅亡而春秋不得不作矣雅亡
而春秋作天下之变故盖有不可胜言者矣然人心终
不死也天理犹不熄也则雅之所以存者顾不在于人
乎是故国风变而入乎卫与郑然桑间濮上岂尽淫泆
也盖有君子之风焉由此言之雅之存乎人心者则不
以其亡而尽泯也郜君彦清父有志乎春秋之学也前
乎春秋者雅亡矣彦清则谓人心不死也其所以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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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顾岂不在于人乎于是作存雅斋记
止斋记
昔者圣人观艮之象以为一阳上进已极不复进而止
矣其下二阴为静止止而下静有止之义焉于是著重
艮之象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故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
身文王羑里而衍易而弦歌是其心止于其所泰
然不以外物所摇夺出乎外也哉然而众人颠倒
纷纭所思不能不出卑下而思则在乎崇高身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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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狭而思则一隅而思行万里之远身轻一羽而
思举知所止而所思汗漫放逸为无益也使其
所止则食服居处一安其分而无慕乎富为也
谓为天所赋而分所当安也是其心心乎及富贵
之来衣而游缨缀兆食而膏厦适至不增荣适去
不加辱亦安于所止精微而道甚大也既于易发
之又于所常父子君臣止于慈孝仁敬皆其位之
所乎故曰艮其止止其所也吴士金君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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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其亲处其弟教其子侄既有以得亲之友爱至
于教子侄而齐家者一切身为是达可教行于家
望孚于人安恬乐裕而可谓能止于其所者矣为
疏易义记之
陋隐记
以为陋也乃能安之故蓬茨之下羹齑糜稗可
乐居而啖之岂贤者所好特异于众人乎诚以
达有不可必也苟穷而慕夫达则于命有不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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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命之所值泰然若将终其身方其未遇也陋渔
不以绳擉为陋商贾不以鱼盐为陋版筑一安于
命之所值而不计乎通塞也是以丰草居也士有
终其身而行坐啸歌于是自以为乐抑何至是哉
盖亦安其命而已矣命为天赋由能知乎天知乎
天故不以逐逐以外慕设慕乎其中之所失有不
可胜言者故善安乎命不自知其陋焉句曲从老
氏之学者颜道宗自之夫是之谓岂同圣门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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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姓而学夫昔颜子以王佐之才得圣人为之
依归岂乐以天之生人必圣人者出而君师之然
后厚孔子天纵之圣而不得其位非不悯天命而
以终老颜子见其然故其箪瓢陋巷安贫乐
所赋乌有毫发勉强于其间哉故曰禹稷颜颜子
之所学吾儒分内事也吾儒推陋隐之为何如脱
以为然当来共讲以寻其所乐
懒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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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锷缺石之弓不善閟则胶筋弛天运必养
明于夜月必养明于晦星必养明于夏长可谓盛
矣然揫敛之于秋圣类之者尚如此若夫千里之
足九霄之翮使其不已则骥之为德孤矣鹏飞其
翼若垂天溟然不以六月之息亦乌能负青天而
上天飞者尚矣至于舟之济川车之载涂波
一驶数千里苟有不慎叹忽不可收箱辕举无不
备使不择夷险惟图疾驰车之用耶虽然是远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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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物以为喻若夫人之生禀气乎阴阳肖形乎天
地心神火也而礼配焉肝神木也而仁配焉至肺肾之
与脾莫不各有攸配而所谓土之信也水之智也金之
义也皆不由圣智而加愚不肖而损惟若是于是
慕圣人而力学以求之朝夕孜孜第恐其力之不至故
古之学者所以有自强不息之功是则求诸已者然也
若夫名位利禄贵富显达是则求在外者求之外者有
命于是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既不可求而得乃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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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值而似乎退懒者况求诸已者虽曰体天行健也虽
曰惟日孜孜也然有藏修游息之道焉故曰一弛一张
文武之道也古之君子求诸已犹若是而况于外至者
乎求之外者有退懒止足之意则其求之内者所以孜
孜不舍也海道都漕运万户府达噜噶齐高昌章公自
其上世来乘朱轮佩苍珩出入乎凤阁鸾台职任乎方
伯连帅以蝉联乎圭组者素矣至公尤勤于问学凡圣
贤之所垂训百家之所论载既委已以讲求之及筮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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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朝扬历清要执法中台典司内禁可谓隆矣朝廷尤
以漕府长难乎其选乃佩公以珠金虎符乘传南
下公于漕政兴利除害知无不为于是当宁遂免
东南顾虑之忧公之临政惟恐一毫之未至若然者可
谓体天行健矣然而自号则曰懒斋焉愚故窃知公之
意以为名位显达皆公世所素有既以求之有道得之
有命矣等而上之参钧衡秉枢轴俾元元游于不知不
识之天亦公之素有也虽欲退懒而不居盖有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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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辞避者是则公懒斋之谓也
瞻云轩记
金君伯祥家笠泽之上而好施与有客持金华黄侍讲
志其先人之墓谓其上世以粟赡人之乏病与药丧与
再世至其先人尤刻苦节缩丝蓄粒聚而保其先
业没于至顺三年吴久咏乡之韩墅因泽国
土善崩更廿有一年为至正壬辰改厝于吴县横山吴
巷村之原山距城半舍许背临太湖而面若箕踞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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踞湖山伯祥以拜扫岁一再至于是屋于坟傍即其
曰瞻云索予记之予谓伯祥先人之茔域于此虽致
爱则存致悫则著然其亲之声客笑貌有不可得而复
见者矣顾惟山之云起触石合肤寸而飞荡胸晴雨晦
明悠扬变化千态万状此人得而见之所谓英英白云
无时无者然诗人独取以起兴至达于天步艰难而狄
梁公过太行睹白云叹曰吾亲舍其下由此言之云固
无定踪而孝子所以思其亲触物感怀有不知即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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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其怵惕哀慕之心也想伯祥于拜扫之际感慕其亲
焄蒿悽怆精而神之所在但见㳽漫叆叇之在岩谷于
是曰吾亲其在是乎何深有以触吾衷乎故名轩曰瞻
云意甚婉矣伯祥之邻有沈仲说氏蚤孤养其大母备
至既丧不忍期必三年庐墓以孝闻伯祥将薰陶之其
瞻云以思亲彼此同一致予乐道人之善故以类推之
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此之谓也
听雪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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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有所听未有不由于耳者而庄周氏则曰毋听之
以耳而听之以心夫人之为心主宰乎万类故其职为
天君若耳职司为之君者侵厥官周之说无乃不
可欤盖无声之哀乐有听所能察甚至明目视而
不见聪耳听而不闻其故何也之哀乐系乎人之
心也由此言之周之说未为无理今夫月星辰风
雨霜露运行乎四时莫不有恒度至于雪三时有
而独见乎玄冬或大或小或急或徐先腊有之谓之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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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人尤不厌逮春有雪则谓非时是雪不恒有
然诗人且雪之可听岂如五声八音合之歌
相章抑扬而中律可以得于耳而会于心哉固不
时贵富之家锦屏绣幄清歌妙舞又何暇乎听之
穷愁颓檐败壁之下苇屋蓬匆之间地炉灰寒饥
冻惟雪之为听顾非喜于听之也而雪之骚骚萧
萧风凄𦂳虽欲绝之于耳自有所不可也此无他
接之于心者十有四年贫病忧郁盖无斯须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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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春夏秋人无与焉逮冬则不然天阴冱寒密雪
作时其听之盖莫予若也是则隐忧之结于心不
可以耳心听者岂惟雪哉盖凡接之于耳者莫不
皆然西夏邬密父故三公子则其生长贵富岂穷
愁贱士所可同日语侨寓于吴也亦以听雪名斋
盖仲贞方刮磨贵习委已于听雪有甚于寒士之
凄苦者故记以贻之
芝云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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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海在吴属邑独以产石知名海内地志谓山旧
河源万里外而谓玉产是山其信否未可知也然
玉其孚尹秀淑之气宜有人焉得之邑良士秀民
也然为农而乐于田里者或失之朴为士而攻于
文学者之凿工贾末业不齿焉若夫精于士习而
不凿以求异安亩而不朴且鄙惟于顾仲瑛氏见
之顾于吴为著姓自吴雍以下代有其人仲瑛家
界溪溪望昆山裁十里许其出雨蒸烟岚近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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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间仲瑛家于是盖累世矣内附后倜傥常之人
往往自致青云之上于是仲瑛之大父泉其诸从父皆
金曳紫贵显赫赫使仲瑛少发其所蕴出为时用
高可为名卿次不失齿诸父顾方读书积学临帖赋诗
堂序几案列三代彝鼎唐宋人书画觞酒为寿以养其
亲且筑室于溪之上得异石于盛氏漪绿园态度起伏
谛视之其轮囷而明媚既似夫天之卿云其挛拳而秀
润又似夫仙家之芝草乃合而名曰芝云遂以其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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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正寝前而名曰芝云堂夫卿云芝草世以之为瑞矣
然云气之散聚芝草之荣悴岂能久而不变哉惟士君
子积其所学尊其所闻孝行著乎闺壸德业章乎里闾
推是美也譬之珠与玉焉玉之蕴石珠之藏渊其光气
自有不可掩者吾知仲瑛蜚声腾实夫岂久淹于吴下
者其为名卿而继诸父有日矣幸先以予言镵诸芝云
石上异时与彝鼎旂常并为不朽矣夫岂卿云芝草之
谓乎至正己丑秋八月望遂昌山樵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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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舍记
君子所以贵夫读书者岂徒誇多斗靡而已哉岂徒博
闻洽论而已哉岂徒科名利禄而已哉盖三才万物之
理兴坏治乱之效名物度数之详动静消息之故是皆
非书莫能载故善读书者其于理无不穷于效无不睹
于详无不考于故无不知夫若然者抑亦可谓繁且多
矣然不返求诸身而会于约则岂善学圣人者哉故君
子学欲其博守欲其要读书者舍是吾恐其如大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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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骑出太远而无所归然窃论之唐虞夏商之时可谓
至隆极盛也已士生其间岂一一本于书也至周而文
大备及其衰也圣人出焉六艺百家莫不折衷于圣人
而后定由是之后观于诗而性情得其正于书而政纪
得其宜于礼而敬于乐而和于易则有以验阴阳于春
秋则有以定名分是则圣人之天地高深迄于今
而不坠者由书始传也书之功若是善读者即所以善
学圣人也更秦书几泯尽而无馀汉更武帝表章六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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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衰而学者读书之效至以清言而高议扶持人极
与汉相始终然人自为书家自为说逮乎隋唐以迄于
宋明之为日月幽之为鬼神象犀珠玉之富车旗庙朝
之贵河海山岳之深厚风云雷电之变化可谓众且多
矣然未有不本乎经根乎理以擅专门名家者也书至
此而不胜其繁读之者累日穷年而莫之能竟自非善
读以致其博善守以归其要则将何以哉吴人顾仲瑛
氏家于昆山界泾之上凡所居室藏脩游览莫不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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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扁之名至于其所藏书而翻阅之所则曰读书舍其
所志以揭于两楹者则曰学时时习德日日新予喜其
有志于读书也然其本末兼该内外交养则必本于反
身穷理庶有以验夫三才万物无一不备乎吾心以吾
心之所固有推而达之家国天下所谓成已之仁成物
之智非善读书者不能也虽余老矣且将扁舟过仲瑛
以扣其所造诣仲瑛必有以语我
昭肆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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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圣人学韶乐于齐至于三月不知肉味今韶载于书
体制具在使止于若是则圣人何为而叹美何为而肄
学盖必有超乎声容缀兆之表能使齐之人虽三尺童
子亦视端而趋疾不若是何以至于凤仪兽舞祖考来
格也故诗三百篇用之于宗庙朝廷其词具在若其律
吕音节清浊高下疾徐长短系乎声音者非授之于乐
师工瞽唇齿舌喉不能然也至于九夏之歌在周礼则
钟师掌之说者谓乐之大歌有九所谓九夏者王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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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夏也昭夏也纳夏也时夏也章夏也族夏也械夏也
骜夏也是九歌者举有章程而不可以毫发僭差也是
以穆叔如晋晋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
三又不拜歌鹿鸣之三三拜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
也使臣不得与闻自周辙既东入于春秋乐师工瞽奔
投河海然而君臣燕享之际犹不敢僭踰其严如此然
则宗庙朝廷之间礼颂乐节何可以不学也哉松江夏
颐贞好古而嗜学以为昭夏也肆夏也牲尸出入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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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也牲尸出入在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则可以逮及
贱者于是扁其斋居曰昭肆示有志学圣人于千载之
上考遗经于千载之下非徒斗美夸多以眩博雕章刻
句以求工若世俗然也况感人心之切者莫如声故乐
奏之宗庙君臣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奏之乡里长幼同
听之则莫不和顺奏之闺门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
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今颐贞得姓由
神禹有天下以来年代悠邈验之于昔九功惟叙九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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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歌并之钟师九夏之奏前圣后圣其揆一也夫若是
则又在乎颐贞博洽贯通此昭肆名斋之意颐贞其懋
勉以学之
停云轩记
松江夏颐贞名其轩曰停云士生承平时咏歌唐虞诵
法周孔粗可以给伏腊及亲甘脆之味温凊之室孝养
之奉无缺岁时共徵繇奉公之暇则课耕种理钓牧欢
忻纾愉尊酒谈笑于一轩之间其才俊颖拔出以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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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亦得见于行事及谢事归休有乡故之乐无匮乏之
叹凡若此者停云为轩槩不自知其为厚福也肉久而
腐木久而蠹兵戈起于不测战夺挺于俄顷常时少年
变为锤埋劫灰眯目军声塞耳六亲不相保奔逃窜匿
此皆平时所未闻见而停云为轩遽逢百罹何以堪处
及喘息粗定觇知里闾鞠为瓦砾欲求向时承平物景
无一存者民生尚何言哉昔晋靖节处士当晋之
衰东南兵后不异于今出定祸乱而处士义与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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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分当致死徒以康乐形之空祸于是处士念八
表同昏徒自痛愤优悠俯仰归休田蔬引觞托于
停云以起兴致是其命篇赋诗之意也颐贞上世
已称善人曾大父谦斋尝为杭州司狱多所平反未
悬车杜门人称长者大父爱閒尤好学急义尊父士
贤甫其美朝廷旌以义门用励薄俗丙辰兵变颐
贞以道义室庐亦尽燬幸而家人获仅完以城北
之洒泾有旧田家居之虽兵后牢落而奉亲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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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旧过从靡间一日读书积学则收功倍于昔时
于以见乱离瘼矣奚其适居子不改其恒有若此
宜其思亲怀友感念畴昔重有慕于也故仍扁其
轩曰停云夫云变态无穷于易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
食宴乐亲戚朋旧身更离乱得与款洽引觞纾忧则
云是昔处士之心而颐贞善慕之谓也至正戊戌冬
记
白云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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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海寇劫昆山界溪顾君仲瑛奉母陶夫人避
地于商在吴兴之东南僻绝处人以君平昔尊贤
重士虽危险殆艰裹粮拿舟以相从者相望不绝有寺
曰慈隐僧闻君名延款礼至故夫人甘脆之味温
凊之奉一如家庭㞐无何病气决君痛母客死旅
次号恸顿绝事平即奉函骨归祔葬于绰陇仍即
旧居堂后结楼而名之白云海时登焉踯躅四吾
母果安在乎夫精爽其在此乎否乎终天之痛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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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与君交久相厚俾之为记昔唐狄梁公使过太行
见飞念亲舍其下徘徊兴叹然狄公于时母未亡
岂若君存君之痛莫赎且其家封殖百年之久园
池居室书册委弃于出奔母子累累寄命草野徒
以德厚在人粗毕襄商溪人来能言君之丧其母
也吊者相属哭者相踵执绋或千人噫士于此可
以验平昔之为人今既归葬登楼以凝望延伫原
隰演迤湖江渺然瞻彼白云或卷或舒或明或灭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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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态莫尽而君之哀痛何已且惟新朝闻君才名将授
以秩君崭然衰绖固辞弗获乃祝发家居日诵毗耶经
以游心于清净觉海深惟海之大无际云之变无穷君
之所以思亲也观其英盘礴极海际天莫非孝思之情
至其著存不忘僾然必有见乎其位肃然必有闻乎其
容声然则夫人魂气精爽乘云下上要与君接乎云气
缥缈之间者与云海相无穷也是为记
瑞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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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之于人非有情声气脉相感召然其应自有适相
符者故孝经援神契曰元气混沌孝在其中其言庶人
孝则浮珍舒怪草秀水出神鱼纬书非经固不可深信
然吴人金氏兄弟其家居也析而复合庭旧栽丛竹忽
一根而两竿视他竹尤青润而秀拔人皆以为孝友所
致故名之曰瑞竹焉金自得姓始于祭天金人其盛至
与西京相终始后虽显者无闻然亦代不乏祀今伯祥
仁孺之为兄弟也其六世祖盖已读书积学居长洲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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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乡之贞丰里后迁居郡城籍名学校逮伯祥之先君
子乐善乡里称善人必曰君人盖意其必有后也
乐善创别业于吴之笠泽与贞丰相去无一牛鸣
地意在于追远淑后不相远相近也乐善君生四
子虽各异母而伯祥仁孺友于天至念两兄虽早
世析处异居亦久而祥孺日益好学至于大衾长
枕之乐让财代死之义未尝不感慨而兴慕祥
谓曰我四兄弟今惟二人吾二人不幸坠先人基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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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忍分门割户异日何以见先人于地下于是两家复
合为一姻戚邻旧无不举酒相贺虽无情若草木故丛
竹有一根两干之祥盖非有所待而然也是其昆季暂
离而复合暂异而复同其根抵绵衍秀颖之兆造物者
固已示其端于此矣人遂以瑞竹名之盖非夸诩也吴
人士为赋诗者且成卷而乞记于予昔寇莱公贬非其
罪而身后有瑞竹之祥虞雍公父更生佛祠下亦瑞竹
挺秀彼皆宰相所格于天者大有不敢援者故予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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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仅有取乎纬书之言而表章之耳至正壬寅秋七月
望书
王氏彝斋记
君子所以贵乎故家遗俗者岂特其名称也哉其文献
有可稽其支胤有可采其传其授有可法可考夫若然
者要岂一日之积哉宋渡南诸帅臣以功名显者固不
一若王襄悯抗节以死于苗刘之难赐葬义兴山中其
五世孙觉轩先生宋亡后以文儒起家官至兰溪州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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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当盛年即委政归兰溪君之子子敬与其昆季仲德
子明皆克力学以世其家文献之传有可稽可法重以
三昆季博洽以考索嗜古而识精于是其家书传子史
百家之言三代两汉尊彝罍鼎之器六朝以下图史绘
画之属象犀玉石制作之粹在他人代有一二物犹可
哆然自足若兰溪君之家殆所谓如行山阴道中千岩
万壑使人应接不暇向三十年前其里人岳汉阳与君
中表亲戚予尝从汉阳登君仁后堂所见历历固已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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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今更一世其所增益盖必倍蓰于昔时方泰定间子
敬当无恙岁朝祷签于大神之祠签语有谓当获古鼎
是年果得商父丁彝于雒阳夹谷之家夹谷初不识为
彝第谓灞陵桥下出于渔者之网罟彝大容一斗重十
斤其郁发而为文章虽五采烂锦不足以喻其菁华其
模铸之藻思虽妙画重复不足以喻其巧神子敬既得
之则大喜以为大神签语灵贶若此至合海内博识之
士观之不独推彝为三代铜器第一且尽让子敬之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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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为不可企及云未几子敬捐馆至正壬辰距父没馀
二十年矣是岁传闻寇将犯浙西敬父之子令显字光
大乃谋于二父载赀以随必为赀所累固莫若窖藏之
而尽室以避去光大尤念彝为先君子所赏鉴乃沈彝
于园池之深屏处夜闻池中有物怒吼殊讶之于是出
彝于水寄之他处比贼退视所窖藏与其万金之赀千
柱之室皆燔燬掘凿无一存者而彝也乃独岿然获存
夫光大之先君子祷签于神谓获古鼎而是年果得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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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已神矣晏然太平之世岂料变起不测哉急迫之际
沈彝水中而乃怒吼以顿免于盗贼之手由此言之彝
之神不可泯没无传也已按经传商诸帝有沃丁中丁
祖丁武丁庚丁太丁若父丁则未之闻也或疑武声相
近而尊称之今获是彝尚足以裨经传之阙故欧阳公
金石录每谓古器物铭款多可以證定讹阙是于世教
岂小补哉光大念其家故物无一存者独彝为先君子
所宝爱于是遂以彝名斋夫王氏世泽之淳彝能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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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兆是相与永久无穷也必矣作彝斋记
贞节堂后记
都功德使都司事无锡华君之室人陈氏年二十八丧
都事君君殁更三十六寒暑而夫人亦已老矣至于是
而都事君之赀产薄者厚遗且壮孙皆授室而夫
人之老可知里父老以夫人之贞节是则可以暴著于
天下矣乃悉具其贞节之实言于有司有司转以闻于
朝省朝省下其事于无锡州州为表其门曰贞节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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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君少年有大志一旦捐妻子北上以才名见知诸公
间当国家崇尚佛乘徼福受釐之时都功德司所由建
职当奏事上前密迩清光其贵显无难者顾乃抱病南
归无几何而不禄方殁时其孤幼武裁六岁夫人之为
女为妇皆大家能痛自刮磨富娇华既大族中表内外
无虑数百人夫人哀死事生虽纤悉必中矩度教其子
使之循循雅饰委已于学夫人每帅婢媵蚕绩纫纺时
节昼夜有恒式不少置幼武既长则时劝其母且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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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曰民劳善心生季孙母吾师也幼武齿日长学日
进思所以奉其母者无不至于是扁其堂曰贞节嘉议
大夫礼部尚书致仕干公为作贞节堂记其于夫人洁
白之懿行坚凝之苦节称颂赞述盖已无乎不备然而
幼武犹属后记于遂昌郑某今夫驭车以行陆操舟以
涉川其始也有兢慎之心无衔橛之患何往而非安坦
之途及乎中道操者肆驭者倦而始有不虞矣故曰行
百里者半九十今夫人之粹德懿行虽禀于天者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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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自都事君之没三四十年之间终始一揆其于贞节
固将照映今古幼武之于斯堂也每于岁时率其亲友
奉觞再拜为夫人寿其欢欣悦怿之意上有以裨民风
下有以范薄俗夫岂易易于言者所能既哉昔李文公
传高悯女杨烈妇属辞不愧史迁今公之记斯堂也何
以异乎若夫后记之作则欧公之门有徐无党在焉幼
武字彦清至正九年春二月记
玉山草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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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王摩诘置庄辋川有蓝田玉山之胜其竹里馆皆编
第覆瓦相参以为室于是杜少陵为之赋诗有曰玉山
草堂云者景地偏胜诗尤绝伦后六百馀年吴人顾仲
瑛氏家界溪溪濒昆山仲瑛工于为诗而心窃慕二子
也亦于其堂庑之西茅茨杂瓦为屋若干楹用少陵诗
语扁曰玉山草堂其幽阒佳胜缭檐四周尽植梅与竹
珍奇之山石瑰异之花卉亦旁罗而立堂之上壶槊以
为娱觞咏以为乐盖无虚日焉客有过其家喜即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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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休偃者仲瑛乞为之记客乃为之言曰夫物贵乎有
初其来尚矣在邃古时所谓标枝而野鹿久之而始知
以韦前及夫上衣下裳之日亦何取乎方尺之韦以蔽
乎膝之上也然不若是不足以谓之法服示不忘其初
者其意可见窃意上栋下宇之始也其草若以为室当
必在乎陶瓦之先今而覆瓦利百倍于茅也其索绹以
乘屋者贫者不得已也若仲瑛覆瓦而室者亘数百楹
栉比而鳞次若波水然然犹构此草堂者岂但追慕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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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摩诘乎盖亦古人不忘其初之谓也仲瑛嗜诗如饥
渴每冥心古初哦诗草堂之下既以成篇什又䌽绘以
为之图今复命客为之记焉其于草堂拳拳若此势且
与浣花溪辋川庄同擅名于久远岂特不忘其初之谓
哉客者遂昌山樵郑元祐其为之记则至正九年秋九
月一日云
清江一曲记
嗟乎士生于世考求圣贤之成法将以推之以及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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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幼学而壮行也岂必于隐乎不幸不得进其身
又不可外慕以倖求也乃至隐身耕凿混迹渔钓一切
鞅掌喧豗举不能汨吾心志惟适吾身以养吾学此清
江一曲所由名也吴之郡其西则有山陂陀绵亘百馀
不绝其东水汇为湖流为江而濒之海莫非鱼龙
之宫蛟鼍之窟水禽上下葭菼青郁信乎王孙雒之言
也然自江南归职方经制宽廓齐民兼并荡不知有礼
禁一旦事变如浮云空华其于兼并也何有去吴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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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舍许有谓陈湖者而姚江则出其西其地江湖滋溉
土脉衍沃吴人邱君进德世耕稼于其上而进德恂恂
孝弟闻于乡里灌田筑室伏腊之计裘葛之奉虽粗足
以仰事俯育而其心则充然以为有馀而无慕乎其外
者也人有自其乡来者言其江与湖延绵相联混若为
一至其涵端倪浴日月动而为风涛吐吞烟浪激博静
而为天水锦莹一波不兴贾舶渔舟唱歌响答携鱼虾
市肴酒有弗知谁宾谁主此则陈湖之大致也而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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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居是躬耕食力与其农氓钓叟尔汝以言箕踞而坐
杜少陵所谓桃源人家易制度橘洲田土仍膏腴盖谓
是欤然进德读书积学素欲见推乎民以行之然非其
时又不肯苟且以倖进顾甘栖迟伴奂于烟水之乡故
取少陵诗句以名其所处其所养所适何如哉予虽弗
获识邱君而沈仲说氏吾友也则与进德居相近亟称
进德之贤不辍口斯时也仲说与进德屏遁江湖之间
濯缨洗耳煮芹烹莼与海鸥渚雁农父钓叟对酌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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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物我放浪形骸之外有宠辱何足以动之有不自
知其为无怀氏之民也昔管宁王烈邴原浮海东逝而
其处已处人皆可师法然今二君子之所处要必有所
本矣何时款予清江之一曲呼长风酬明月赓抱村流
之诗容与笑谭以连旦夕岂不同偿一快耶进德以为
然爰鼓沙棠以往书之记为左劵
溪山胜槩楼记
延陵溪山散在四封独惠山秀出于梁溪溪当南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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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发源于山而山之泉自唐迄今擅天下名品在第二
山复突起于平壤数百里之间老佛之宫与士民室庐
蜂房蚁垤以附丽其深秀者概无一弓空地弃抑亦可
谓盛矣乎然得其邃深者或迫塞而不舒得宏敞者或
空旷而不茂密独华君别墅在无锡西门惠山横陈悉
露其深秀凡山之霏烟泄云雨纾晴复朝晖夜光吐濩
闪映以至于山之竹树水石春腴夏阴揫敛而劲实者
不出于其别墅几席之上则在于檐庑之间夫梁溪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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迤而东也至兹而始浩渺溢目凫翳鯈鱼翔泳出没菰
蒲荷芰被接洲渚望之而弥长挹之而弥深概无遗观
也已高桅疾舻吴歈越讴溪翁柂师网罟绳擉舟炊而
野饮聚语而散处掠轻槛而过望樽俎而笑逮与之相
忘形骸而莫适为之主宾矣人谓君别墅据山水要会
而总揽兼得之至顺四年春予之维扬载旧藏溪山胜
概四字扁将捐之溪庵野寺耳君见大喜曰是造物者
名吾亭也于是取而揭之水轩更七年为至元仍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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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五年予复道梁溪则于水轩之南建楼而扁揭其上
楼既高迥景益秀出登楼而观山若增而益高水若浚
而益深凡所谓胜概者较之水轩不啻数倍也已夫延
陵非无佳山水也顾已散在穷僻独惠山不远州郡而
君之别墅适得其胜概然更唐宋以迄于今果何如也
华君能以德培其家教其子孙交友天下之贤者相与
咏歌而登览之则斯楼也岂徒一时之胜概也哉君名
瑛字子英云予遂昌郑元祐为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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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吴集卷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