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集-宋-魏了翁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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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鹤山先生大全集卷之四十二
 记
   成都府朝真观记
出成都少城之西迄北修垣而环除邃宇而周阁沈
沈翼翼竟衢兼术者朝真观也其中为玉虚清皇之
居而列其右者经藏仙祠云堂茶寮与方丈室湛然
之堂也列其左者圣母仙师乘烟葛女之祠与凡而
庖库之所也直观之西偏则为诸葛忠武侯祠与读
书台故老相传曰是侯之故宅也自天宝五年章公
始更为观奏名乘烟乘烟云者谓侯之女于此乎轻
举也观尝废于庆历复兴于文忠烈公镇蜀之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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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易乘烟为朝真则重和元年也既作大殿又为屋
百有五十间者绍兴中女冠张延彬也带高埤下延
袤而崇饰之则淳熙末张居兴与今知观宋祖良也
祖良以其事属余为记余尝考侯之故宅盖在隆中
然其自谓有桑八百株薄田四十五顷子弟衣食自
有馀饶则成都亦有家也独乘烟之事典记所佚未
有以复于祖良也而客谓余曰书之庸何伤周人思
召公而爱其棠晋人思栾书而爱其子今无乃非蜀
人之爱侯也而以即家为社为未足又以貤诸其后
人与侯之始卒也肖象立祠所在而是既制于礼秩
之不可则相与私祭于道陌间习隆向充之言至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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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巷祭戎夷野祀侯非威势人所交誉是卷卷者
果何为哉且不宁惟是侯之子瞻用于蜀也蜀人思
侯不置每见朝廷有善政佳事虽非瞻也必转相传
告曰此吾侯之子瞻所为也是以美名溢誉有过其
实陈史于侯父子雅有嫌隙今其言虽若过于抑扬
然爱侯以及其子亦以觇人心之秉彝好德终有不
可殄灭者乘烟之事党若是乎余曰子知其一耳合
散消息阴阳鬼神之常分也而必仙之云乎侯鞠躬
尽力义不与贼俱存其流风馀烈尚能威南人而走
司马遗祠故宅亦足以竦钟会而感韩弘矧炯然此
心扶植世教将不豆千载而不可亡乎侯之子瞻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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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不爱一死从容蹈义其凛有生意亦当与侯俱为
无穷彼所谓仙者谓其常存而未尝死也而侯与瞻
尚三世一心千古如见兹其为仙不巳多矣自侯之
卒贼势益张伯松既亡瞻尚亦殒昔者教忠之训则
有死而无二也然则侯之遗息至自托于方外之游
又非以洁身遁世终不肯自污于流俗也如屈子远
游之云邪客曰子真知侯之父子者也子其遂以识
诸使有能明于天地之性而不可𥆨(呼光切目/不明也)以神
怪也其无发于斯言矣乎是为记
   史守文(孟博)笃斋说
眉山史君守文以笃名斋属余书之且曰并为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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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义余因记王文公尝云其夲强大坚实者竹也其
行尽力有所至者马也竹其性然马则策而有所至
故笃之字从竹从马先儒以其滞于偏旁也哂之然
余谓坚实尽力之义不为不是特策马之云稍若傅
会耳大畜所谓笃实专指艮体而书诗记语所称如
笃庆笃祐笃亲等语虽有厚义然余谓笃恭笃敬笃
信笃行笃忠正笃不忘之类则亦有重实沈晦之意
兼备乎其间非一厚字所能足其意也公刘六章以
此字冠篇中庸三十三章以此字终篇盖公刘自易
其田畴实其储峙定其室都以至修和民物开拓风
气凡皆纯体力践以底于成无跬步弗实也中庸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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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于隐微发于知行验于天地鬼神而末章反复吟
咏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巳凡皆力学为巳以臻
其极无毫发弗尽也史君诚有志于此乎则愿求之
于切问近思察之于日用常行毋以洒扫进退为可
忽也毋以徐行后长者为易能也母以孝弟谨信汎
爱亲仁为不难知也昼贯夕习日积旬累如公刘所
以用力于国家中庸所以用力于讲学者无跬步弗
实无毫发弗尽则所以名斋其庶几不为空言平易
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夫内乾刚健也外艮笃实也
健而实其为日新孰禦焉史君勉诸
   江原县天庆观云层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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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禧三年春蜀盗未平江原道士吕元素语其徒曰
吾侪小人群居族食无益县官今逆氛若此又不能
剚刃贼腹膏首原野盍姑杜门以需底定乃相与校
藏书见其书有为九层之台可以为民禳沴祝釐者
则用其法而封之名以云台列天地日月星辰岳渎
之象而祷祠焉其后盗平遣其弟子太古以书抵余
曰是将为四民逆雨宁旱弭兵顺年之地也夫子盍
为我记诸余熟复其事作而言曰帝王盛时其交鬼
神也有道自颛至舜咸命重黎绝地天通俾之高卑
小大各有分限毋相侵渎所以帅天地之度仪生物
之则正人心而防世变者为虑盖甚远迨周治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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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政嘉义罔不釐举虽以文史星历卜筮之职而领
于春官者皆以大夫士为之三巫之属凡以神仕者
亦皆精爽不贰之民也夫如是鬼神之与人分殊而
情通殊则不渎通则不旷先事而祷也荐以六祝之
词有事而禳也同以六祈之礼而不宁惟是也下逮
乡遂亦各制为之则水旱之不时则于党鄙乎禜(地/官)
(族师/祭禜)之而涖之以正师疾疠之不明则于酂族乎酺
之而涖之以师长至于恍惚交神塞明则图象类也
表处位也别次主也辨名物也盖若有洋洋在上在
左右者焉呜呼此岂惟上之人深知鬼神之情状以
能委曲绸缪于幽明之变虽巫觋之人其才知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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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义其聪明足以照彻不謟不诬而为神所依此帝
王所以为斯民立命立心者也自王政不修而圣贤
所以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之学不断如带有候禳祷
祠之事则方社弗举而谄非其鬼也虽经生学士往
往安见闻之陋以疑阴阳之化怵利害之私以怫典
则之经敬不以远远不必敬也况泯泯棼棼之民无
所于训目慝礼而耳淫乐理义之不务则委诸茫昧
眩于奇诞皆其所尔余尝粗有闻于儒先之教每病
其流浸远思有以告于上之人相与障而回之而力
未能也而元素乃以是请慨道远民散死生劳佚仁
鄙寿天民自为之风旱霜雹顺年灾兵民自祠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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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者弗及知也今祝祈禜酺之遗乃若仅见于斯不
亦可尚矣乎然古人之为盖忧民之忧苟以寓其精
神者无所不用其极也而其始甚正其流且不能无
弊则子也生乎今之世亦能保其历久而无失其初
心不荡于末习矣乎方欲与之精讲而胪正之庶乎
可久而元素卒太古又过余言曰吾师之请也夫子
尝坠言焉今太古不佞复述其事为周阁邃洞以馆
天神夫亦以为民而无私福也夫子其并记诸余又
谓之曰美哉此心也余前所谓此为吏者弗及知者
也虽然吾既为尔师言之矣而闻之乎汉儒有言明
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者不可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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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非类吾侪苟非理明义精其能通天人之分际而
不受于流俗乎子归饬而徒明而师之心固而所守
然人不能皆子也子其以余言为然则识诸洞前之
石使来者而有发于吾言也是亦正人心防世变之
一助而亦尔师弟子之初志云尔
   简州见思堂记
余少读书于十三卦制作之象见所谓门柝以待暴
客弧矢以威天下每叹风气既开人情易动虽黄帝
尧舜有不容不先事而为虑者及观古制之详莫备
于周有井牧之田有伍两之兵有沟封之固有郊关
之限有巡鼜(音戚守夜鼓也周/礼军旅夜鼓鼜)之警有壶柝之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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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巳而用民也则乡遂三邑三等采地以次召发不
止则诸侯又不止也则有遍境出之法乃知古人虽
以礼义廉耻为域民固国之道然未尝不设险用师
以辅之也少长从仕郡国间问所谓城则凸不满数
尺足可蹴而过手可俯而攀贾牧之所挑挞犬豕之
所𨈆蹂曰此城也问所谓卒则厮役于群吏占留于
寓公春秋大阅暂聚而旋散之称娖(侧角切/辩也)则避免走趋则
喘汗扛负则庸代曰此军也问诸故老按诸史牒则
曰所从来久矣盖自国初惩唐末尾大之患大难用
平即罢镇戍迨平并汾闽越则巳令江淮诸郡毁城
隍收兵甲矣淳化咸平距建隆初不过四十年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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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西川惟益梓眉遂有城可守濮盗作于近辅如人
无人之境滁阳诸郡至以白直守郛江浙荆淮湖广
诸道富郑公谓处处无军城垒不修或数十夫持锄
耰白挺便可尽杀守今开府库谁复禦者至宝元康
定以后则又虚内以事西边则武备之削滋甚五年
间盗杀巡尉至六十员入城剽劫者四十州王伦起
沂并淮渡江历数千里无一人禦之张海等辈剽吏
禦人于京淮湖陜间州郡莫敢孰何金州盗作速召
州兵仅有二十四人以承平之久郡有馀财民有馀
粟而廪廪若此矧熙宁而降笼财利弱州郡则益不
暇为国远虑矣政宣之末内讧外猘炎兴之初大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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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降此其理势之必然余为此惧尝以告于君父谂
干有位前后凡缕缕千言卒未能有行焉一日蜀阃
抚御失宜利东溃兵敢开乱略既剚王人批果阆剽
遂普遽进迫简州且大书其帜曰破简入西川声𦦨
所届惊奔相属封彊之臣鲜不荷檐而立者简守虞
侯始至之日而变作于益昌又五日而闻变会显谟
阁直学士刘公以王隆之禄家居与侯约各率其孥
效死勿敢去侯益以自厉乃阻江为守料材壮明简
稽峙刍粮 甲兵戒桴筏具蔺石杜擭阱察相翔谨
号戒州人大喜各愿输缗以佐用度侯又为请干部
使者范侯仲武益金榖调黎雅牌丁以为援威声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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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贼气以夺侯复念大兵之驻于邻境者饟道不继
则饥饿易动贼或乘之此关事机不小乃不敢以异
路辞而共其资粮屝屦与其酒醴饩饔又从而开诱
辅持之凡以贾士勇而伐贼谋者行李之问无日不
至故俾在师者咸得以尽锐敌忾无复疑顾讫成厥
功然则岂惟州之人受其赐其蔽遮西川以无一蚁
之阙则侯力也州人念侯不置乃卜郡城之南与刘
范二公并祠而植棠阴其前取班氏循吏传语榜曰
见思城南盖他日贼所奏之道示不忘德也舆辇畚
筑之工民不取庸争为歌谣而劝趋之诚惧太守之
知而不巳听也不日告具守知之果使人辞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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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役反倍他日祠成为书以告余曰夫二君子者子
所善也盍为我识之余方叹自国初以迄今日兵窾
城坏财匮民穷而虞侯独能奋张于斯时然则域民
固国果不在是邪或者犹曰方时多士惟功利可以
奔走斯世而义理所不计也智术可以批难解纷而
诚信非所先也呜呼今无一可恃矣缓急惟人才是
倚人才之要则又在居敬集义以不失其刚中有孚
之夲心然后天险可设而有以为守脱并是焉亡之
吾不知其所终矣吾于侯之事而益信乃书此以复
于州之人而并识其说焉侯名刚简字仲易为学以
义理为宗尝召赴都堂审察前后凡六授郡守当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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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蜀梱时虏势鸱张大将或死或去人情詾惧自请
行边以劳将士收人心为巳任讫复湫池皂郊乃敢
还报其后虏入三泉又独留益昌与今茶马使者邹
君孟卿夜出抚定军民若此类者由其有见于善利
之分故遇所当为勇不可夺且所居官率可纪独未
尝以是希尺寸之进三十年州县秩以劳进位以次
升人之知不知不以作辍而图书一室口诵心惟人
亦莫知其为相之家也呜呼是其为忠肃之孙也夫
  简州四先生祠堂记
昔者虞侯仲易尝为我言伊洛之学非伊洛之学洙
泗之学也洙泗之学非洙泗之学尧舜三代之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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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以其言为然其后又见侯以是赠言于朋友勒石
于斯宫率缕缕申言之乃嘉定十有三年复以书抵
了翁曰刚简始至郡会盗薄邻邑效死弗敢去以为
民守荷宗社之灵幸而济因惟道失民散使赤子颠
沛至此为吏者不汲汲图所以扶持之顾方以簿书
不报期会之间为大故仆为此惧凡以崇化美俗随
所逮为既不敢不勉吉月即校官见诸生又为杨搉
古今阐崇理道庶几其有兴者一日有讲授于学官
者曰伊洛之学以中庸为宗以诚敬为教者也仆闻
之瞿然曰吁自有乾坤即具此理而谓伊洛云平哉
乾九二言龙德而正中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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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诚而坤六二言敬以直内然则曰中庸诚敬是乃
天地自然之则古今至实之理帝王所以扶世立极
圣贤所以明德新民未有不由之者唐虞三代由之
而治化休明秦汉以降反之而民俗浇薄自去圣益
远士非功利之习则虚无之徇非词章之尚则记问
之矜逮伊洛诸儒先奋乎千载之下倡明此理则士
往往惊怪以是为一家之学不知尧舜三代之相传
孔颜曾孟之所事固未尝外此诸儒先特表而出之
以嗣往开来耳非其实始为此以自摽表且教人以
其所无者也于是士欢然相谓曰吾今知非伊洛之
学而洙泗之学也非洙泗之学而天下万世之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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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尝因是又取周元公程纯公正公张明诚中子之
象而祠于学以示学者向趋之的子其为发明四先
生之所以嗣往开来之意而记诸社余抚其书而叹
曰俗流世坏士方憧憧于功利之下者而侯独慨然
及此敢曰不可虽然不必皆伊洛也元公奋乎春陵
唱道南服而二程子实得其传张子兄弟又皆崛起
关中为西方诸儒倡于是游杨胡谢诸老与刘元承
王信伯鲍啇霖等盛于东南苏子明吕进伯兄弟起
于西方尹彦明张思叔朱公掞马时中侯师圣吕原
明刘质夫诸公起于东北惟巴蜀时僻在一隅而气
数之感亦自有人元公官巴川纯公正公侍亲入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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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公出宰金堂蜀之人士于是数君子皆未尝不
得从焉今言河南之学者指易传为成书而尝闻诸
成都之隐者其后卒成于涪陵之北岩蜀人之笃信
其说如范太史大徒高弟如谯天授谢持正皆班班
可考荆州袁道洁乃登河南之门其游蜀访薛翁亦
谓伊洛轶书多在蜀者是此书流传于巴蜀既有年
矣余为儿童时犹及从长老授伊川易传及河南遗
书又及见学者多传写二程先生语录特为其说者
未能无科举之累故缀其说以缉文而未暇得其所
以言一为庆元学禁所怵则例以伊洛目之以诚敬
讪之甚者亦一口附和曰此伪学也自是以来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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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其书而不复省曾不思四先生之教人赜诸天地
万物之奥而父子夫妇之常不能违也验诸日用饮
食之近而鬼神阴阳之微不能外也大要使人近思
反求精体熟玩而有以约之于巳期不失其本心焉
耳奚其伪虞侯曰善余言即子言也子其遂以为记
某方为四先生请易名于朝请从祀于学上可其易
名之奏有司今以周程三先生之命书与其贰付了
翁则于侯之请宁敢以固陋辞
   叙州蠲役记
临邛黄侯守叙之明年以书来潼川谂其同郡魏了
翁曰申所领州近薄诸囤生夷远控两江蛮部地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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隘夷赋且半岁入为缗八万不当中州一小县民劳
苦多瘠而调度科繇视于他郡设不幸有疆场之警
他郡且供亿弗赡矧是首当其锋残困立见乾道间
帅臣晁某建请得具常赋它役无所与岁为缗若干
诏下如章而吏格不行申甚病之则条其事以白于
西南大诸侯今少保安公公立除之尽如乾道诏书
公尝以边用不给遣吏调丁括帑金既又舍之不尽
责民罔不欢呼请于州曰昔公荡平泸戎戎不复反
民立祠肖像饮食祝焉而未有以纪也盍并是书之
以诏罔极侈少保之赐嘉邦人之请而莫以塞也必
子也为我记者余阅其事而有感焉古之士用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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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舍有以藏凡以不失吾夲心焉耳今之士受中秉
彝以生非有以异乎古人也而见诸行事往往不得
夫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夲心是心固未尝亡也蚀
于利夺于势狃于习耳侯填拊其州乃能讲数十年
久坠之政控于大诸侯并力役之征而施舍之盖有
戚戚于其心而不能自巳者是心岂自外至哉虽然
微少保安公则孰为听之世道日狭𥚹衷护前自敌
已以上且不能容之矧勋位既崇权任亦剧则鲜不
吝骄以自封者少保居之若固有然有告必听有闻
必行盖不独于叙然也方其再命来宣适承公私彫
瘵之馀帑缗仅数千计殆不可一朝居者公奋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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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耆定坤极若兵若赋徒手再造未尝一加赋于民
斯亦难矣乃所谓收隐户括羡田征幸民鬻沽肆凡
皆不得巳而为之使吏奉行如公之心虽夺人之邑
可使无怨其如倚势以丰巳失公之夲心何方公心
未孚民德胥惑有位者勿敢言也而公瞷知之速返
前令曾无留难既传檄州县风晓百姓犹以未得惩
也逮污吏以警馀慝设讼缿以吁众戚然后上自荐
绅大夫士下至矜寡孤独之民始知为是纷纷非公
之夲心也既相与抗手交庆而其有识之士又曰吾
侪小人连岁被兵不皇宁处今年春虏大入江淮光
舒蕲黄之间莽为盗区虽随即殄歼而死伤横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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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旬宣以来三年之间则未尝有一尘之警力所得
勉宁敢有爱况公敛不及农其不得巳而算及游末
也亦遄止之公之夲心则日月之昭明其食其更莫
不家至而户知之非虚心无我畴克尔邪呜呼泽山
而为咸山高泽下位不易也高者内虚则下者上通
地天而为泰天尊地卑位自定若也高者下降则卑
者上齐以至水火之相济雷风之相益夫莫不然也
而谓居高位者无所资于下乎古之人任大责重则
心愈畏年高德邵则礼滋恭周毕公弼亮四世而罔
不惟师言之祗卫武公年过九十惟惧交戒之不闻
下逮秦穆困而后知者也其言尤为深切曰余誓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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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群言之首继之以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
惟艰哉此非以身体之不能及此盖一于责人固甚
易易也受人之责则苟有一毫未克之私横于其中
纵能变色受之然未能全无所捍格如顺流然则犹
不受也故日是维艰哉信乎其用力之不易又曰群
言之首信乎天下之善无以先于此也穆公阅变既
久故知斯言之有味而少保则机识英晤见义勇为
闻过速巳无所吝滞况前后在镇内敉外宁非若穆
公有所惩创而后耳也余故乐道其事以复于黄侯
亦使今之君子因是而得公之夲心皆言轻千里而
乐告焉罔俾毕卫专美有周则孟子所谓优于天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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殆将见之岂惟用蜀乎哉
   绵州新城记
自建炎南狩国之守在淮汉而蜀居江之上游绍兴
西征蜀之守在利路而绵为益之外蔽如昔人由阴
平以窥蜀则自龙至绵不二百里如近岁由益昌以
保剑则自剑至绵不三百里然则绵虽内郡实并边
也而莫为之限蔽颓墉坏堑若有若无三尺之童牧
可挑达而踰也缓急所恃惟右护军之移屯者二千
八百余人然边戍未撤则是屯也日闻鸟乌之声鸟
乌弗声犹弗可恃矧若此乎嘉定十二年眉山程侯
始至考按图牒则自淳化五年廷平石侯某尝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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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阅二百三十年间莫有继者则瞿然曰为国若此
其不耦事涉变者特幸尔于是省少府不急之费命
法曹刘伯焕部将陈元弼即农事之隙鸠庸而筑之
凡而訾用则属之通守唐君祖献昉于十三年冬十
一月庚戌讫于明年夏四月癸未城成袤一千三百
又崇二文而堞五尺不与用夫六万四千八百米一
千九百五十石钱一千二百万有畸曾几何而成绩
章章若此侯且以为未也计甃石之费储钱六千二
百万又以满戍请于朝俾唐习竟其役且以书谂余
曰走也不佞以民社之力而为此城也是在臣子分
所当为敢辱论载惟是兴废补坠粗有颠末惧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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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其传也敢以记请余每叹国朝彊干弱支之弊至
于郡国空虚城池弗葺以熙丰罔利之臣急近利而
昧远图郡益以削方承平之久未见其大害也政宣
之末内讧外猘炎兴之初大奔小降则支弱之害著
矣极于比岁贼曦盈尺之纸足以惊奔列雉张莫千
人之聚足以披靡群辟虏闯梁洋如履平地虏窥江
淮如升虚邑呜呼事势至此恶得无以变通之乎故
闻程侯之为是举也深嘉而重叹焉抑又不能无感
于此者敢与侯平章之夫所患无城今隐以金椎蒙
以石壁岿乎如峭巘断岸之不可攀也所患无兵绵
之风气浸迫关陜其人可作而使也所患无财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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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侯之约巳奉公帑廪之羡溢亦非有甚难也虽
然孰为守之古者哲夫以为城今也先几烛患则嫌
于乐祸鞠躬蹈方则疑于少通古者众心以为城今
也吏倚法为市民与吏为雠平居既不相孚缓急无
所与守古者礼义廉耻以为城今曰是非所急也货
利可以维斯世而权谋可以徼近功也呜呼是三者
之说行虽有金城汤池独如彼何哉余与侯各分地
守徒能为其所得为者耳若前所忧则盖有任其责
者焉易曰天险不可升也是险也无象无形不兵而
不可犯也不城而不可踰也造次必俱而不可离也
是又所以持山川丘陵者也侯其以为然则试为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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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城阴以冀览者之一动心焉斯其为金汤不巳多
乎侯名德降字廷迈尝历蓬蜀二州守节用度以宽
繇赋所去见思云
   安少保(丙)果州生祠记
古者储天下之才以为天下用非有事变迫怵而后
图之也周自文武成康以来棫朴丰芭崧高烝民咏
歌得人率非一世之积逮高文尚存此意故事至而
才给中世以后有不尽然者矣辽西告警而飞将起
䍐开略塞而营平用五溪师丧而伏波奋冉肇迫夔
药师出范阳煽凶平原识廷凑肆毒晋公见伐蔡屡
衄西平显河东寇结汾阳封使非耦事涉变也广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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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陵充国援以老弃李颜裴郭诸人将没身不见矣
蜀自贼曦之变而安公始以节显世未尝无才也而
不肯豫定早计储之以待用每每若此然尚有可诿
者曰不及知然而既知之矣而用之不尽至虏闯于
外贼讧于内蜀势累卵然后以公再镇此何为者哉
方公之未出也其子以直华文阁握果之州符参议
制幕即贼所届扬名追袭贼越境无所犯公继来此
州虽云就养盖以讨贼为巳任会有诏起公于是奉
将天威殄劓逋寇靡有遗育蜀以再安华文寻以机
宜文字往宣抚司公之婿王君某代之𧂭奸锄强拊
柔其民而加燠休焉果之人相与言曰非天私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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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使公与其子若婿先后来吾州吾属尚有种平先
是公未仕时尝游学于是州习其土风与其州之人
士每过其州眷焉弗忍去及是被命再镇灭贼还报
适在是州州人滋不忘度城之北隅肖公像与其子
若婿并祠焉介郡人游君景仁似校官苏君和甫在
镕及南充令牟君震卯以谒记于余余每叹汉唐以
来所储非所用所用非所储于公之事既犁然有感
又重叹夫天为斯世生才自足斯世之用特患以一
人之好恶为用舍以事变之缓急为淹速耳郭汾阳
既收东都方议北讨此何时也卒夺其军汾阳不少
望也河东事迫又强起之又为憸壬所忌非人主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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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疑则唐祚岌岌矣然是时非特汾阳出于时用
也七子八婿皆居贵显幕府六十馀人率为将相大
官而知名于世者五十人其卓然可称则杜鸿渐黄
裳李光弼光进之徒皆以才识器业为再世中兴之
用然则天生汾阳为社稷计而又为生其子若婿与
从游之宾客以助成之此岂人力所能致哉欧阳文
忠公书其将略曰忠信之厚固出其天性至于处富
贵保功名古人之所难者谋谟之际宜亦得其助也
至哉斯言不以富贵功名为誇而以善处善保为难
不以忠信之厚为足而以谋谟之助为贵古之建功
立业而全德今终者率是道也今安公子文翁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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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相须以成不减汾阳之助而莫府宾客皆能以李
杜诸贤自勉相与左右叶成之则岂但如欧公所谓
处富贵保功名者哉敢以是复于州人以彰一门之
懿以慰千里之思以见人主当以天下用才士大夫
当以天下用其身也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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