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集-明-张宁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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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方洲集卷二十九
             明 张宁 撰
 读史录
  武帝
 元年
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以董仲舒为江都相治申
韩苏张之言者皆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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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端邪说自战国至秦日新月盛卒以乱世高祖初
 取天下急于用谋不暇自择其徒多寓术于军旅文
 帝清净儒道未弘其徒多托迹于论谏如郦生侯公
 袁盎晁错之流其源固未甚远至是始发于董仲舒
 成于卫绾一切罢去邪正判然可谓盛大之举惜乎
 得一醇儒不能使其人置诸左右朝夕纳诲而出之
 于外则帝之好儒有名无实卒致一暴十寒而黄老
 神仙土木甲兵之事迭起迹其所得不足以补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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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正学终以湮塞可胜悼哉
董仲舒两事骄王皆正身率下所居而治
 武帝抑黜百家表章六经建立学校举用贤良大率
 皆仲舒推明正学之力及其两事骄王皆能以礼义
 匡正无所陵荡可谓真儒矣使其处之切要因武帝
 聪明特达之资当嗜好方开之日纳约自牖而启沃
 之以善无少间断则其格君之功岂止如江都胶西
 而已哉自昔时君世主尝患外重内轻本小末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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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土地储积兵民无不准酌约量得算乃举至于得
 一贤士则或畏其尊严忌其匡正往往出之于外漫
 不省虑不复以古人迪简为事可谓失轻重本末之
 等矣岂特仲舒贾谊可叹耶
迎申公为太中大夫对曰为政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

 申公力行之言深得体要然迹其所履胥靡于楚戊
 而复赴召不合于孝戊而复就职竟以罢归先儒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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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及穆生远甚岂其学本于诗是以温柔敦厚而失
 之愚耶
 三年
闽越击东瓯遣使发兵救之遂徙其众于江淮间
 武帝好大急功之君然初政清明嗜好未杂自东瓯
 告急田鼢以为不烦往救庄助乃以口给禦人劝帝
 发兵及举国内附骚动江淮逢恶开端不可复遏驯
 致穷兵黩武疲弊海内是后凡有所为辄令文士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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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相绌难以言制事不复虑善终帝之世轻举妄
 动几乱天下虽帝之资性不醇其实庄助迎合首事
 之罪也
上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简拔俊异者宠用之
 观武帝所用文学材智不过词赋论说能酬应发难
 而已至于董仲舒乃告之以天人之蕴道德之源此
 魏侯罃所以远孟子而卒相张仪也
 元光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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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亲祠灶遣方士求神仙
 此巫蛊之所由起也
遣间诱匈奴单于入塞将军王恢等伏兵邀击之
 孝文时匈奴入寇遣兵却击出塞而还其后又遣周
 亚夫屯兵备之月馀而罢故当时海宇晏然民物殷
 富武帝元光本无外侮轻信王恢诱致匈奴弃信违
 义事出无名祸结兵连天下骚动古云有备无患文
 帝以之又云好战必危武帝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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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
杀魏其侯窦婴
 自景帝迫于七国杀晁错至孝武即位以来未尝轻
 戮大臣况窦婴以贤戚属有功封侯为相即有实罪
 亦所当议者今以力救灌夫忤田鼢遂传致其死帝
 由此果于用法而大臣书杀者相望于史矣且鼢于
 王太后异父弟也一廷议辄怒不食独不思窦太后
 没未五年而婴遽以不辜就戮可谓不善推类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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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鼢须臾毋死则淮南事闻其能免乎
 五年
河间王德来朝王修学好古实事求是
 天下之事是非二者而已世之为非者固不足论其
 间为是而实非是乃自以为是而不求者多矣观求
 是一语此三代圣贤之学也岂直秦汉间无人及此
 哉班固称河间献王卓尔不群信矣
诏大中大夫张汤中大夫赵禹定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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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汉高祖除秦苛政约法三章孝惠时萧何作律九
 章文帝除肉刑景帝减笞令皆欲宽刑缓罚约民于
 中至武帝始命汤禹共定律令作见知故纵监临部
 主之法急纵出缓深故律令烦酷文书委积而民无
 所措手足当是时也法制既峻征敛方兴向非文景
 生养蓄积之久足以承其烦重则去秦无尺寸矣
 元朔二年
赐淮南王几杖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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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文帝时吴王濞称病不朝赐之几杖所以释其罪
 使之自愧非固尊显之也淮南王安始蓄过望之心
 继以彗出之变觊觎结纳已非一日一旦无故遽有
 是赐必且以濞为监曰得微帝侧有发吾将者乎不
 然何以有濞赐也由是惶惑猖狂始谋为反具以至
 于败书曰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赏不当功亦
 且速变况刑不当罪其能无忒哉然均一几杖濞以
 是缓事安以是速为岂非文帝仁柔可信武帝刚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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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测哉
诏诸侯王得分国邑封子弟为列侯因主父偃之言也
 是举也可谓密而能渐过晁错远矣未几淮南王孙
 建以父不害不得分封而上变告所谓不削自弱之
 机岂待裂地而后见哉然正义损矣
徙郡国豪杰于茂陵
 夫地分九野民殊五方君国子民所以相协奠定使
 之各安其生各适其性非有大故不敢动民殷周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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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徙不常其事动以天下非为一家之私故易以迁国
 为益事春秋之世凡书迁则闵之也自秦始皇徙天
 下豪杰十二万户于咸阳汉祖徙齐楚大族豪杰十
 二万户于关中虽以便利之心乘之亦因天下初定
 民未宁居顺其可为之势以为一劳久逸之资耳自
 文景至于武帝四方无虞民安田里乃以意外之虑
 用主父偃之谋轻徙郡国豪杰于茂陵遂使郭解关
 白于天子伍被藉谋于淮南异时义纵王仲舒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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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比附偃意所至以诛兼并销奸猾为事稍或相涉
 辄禽猕草薙虎噬鹰击惟恐不尽一日报杀四百人
 流血馀数十里郡中至一月无声帝略不加问而反
 以为能意固有在其后迁徙之令再行于元狩之际
 三行于太始之初积岁连年结意不解原其所以良
 由激切于郭解之流而益信夫主父偃之谋也独不
 知节民以礼和民以乐欲革兼并奸猾之俗岂诛徙
 之外更无馀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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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
以张汤为廷尉
 前既命汤定律令此复命之司律令宜其严峻急刻
 牢不可解是犹令矢人当射非贯革洞侯其力未肯
 自弛
 四年
以公孙弘为丞相封平津侯
 自古人君之于臣下虽甚明哲鲜有不乐和婉而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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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直亲谦慎而疏强毅者周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则
 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
 之德成王周之贤君其望于臣下者已如此况后世
 乎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苟所
 遇不同虽居谏争之官触忌讳之事犹当寓刚直于
 和缓之中托强毅于谦慎之表求尽已职无败君事
 不失正道而已况他官乎汉武帝诛锄巨室族杀大
 臣当时鲜克自保惟卫青以和柔霍去病以不泄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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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贵霍光以谨重金日磾以恭慎受遗托之四人者
 虽非古贤臣然济时之功亦足比数顾其所以能保
 其功名始终不失君臣之义者由其得所处耳彼岂
 皆素奸佞媚世以要禄固宠为务者哉公孙弘始以
 使对不合免归既蹶而起年已六十自为博士明习
 事机洞察时变故其居官任职不为抗言高论力较
 是非惟上意向所在而将顺之汲黯斥其多诈不忠
 弘则自以为中病朱买臣难以朔方十策弘则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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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不能吾丘寿王非挟弓矢之禁弘则诎服而不敢
 复辩朝会议论常随人后开陈其端以待上之自择
 至其族郭解斥卜式诛主父偃毁罢西南夷谏筑朔
 方郡则又确其不拔非特一于依违取容而已由是
 帝乐其为人所言多见听用及老有疾犹赐告予牛
 酒勉以医药卒全侯相荣禄令终可谓大幸矣其后
 为相者惟石庆醇谨过弘而材不及虽权归别任而
 亦克终相位其馀皆死于法无复弘比后之人臣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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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不类言行相违忽和婉为柔佞诟谦慎为委靡小
 有所得不量浅深无所顾忌而辄以刚直强毅乘之
 以致速祸偾事又自以为直道不容而不悔焉者是
 又公孙弘之下客耳然齐人多诈弘之故态素行尤
 君子之所耻言予特著其可道者以取节焉耳
 元狩元年
遣博陵侯张骞使西域骞还自月氐言于阗之西则水
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泽潜行地下其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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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河源出焉
 按史记云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合流东注
 蒲昌海伏流地中南出积石其山多玉石武帝因按
 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崙班固以骞为未尝见昆
 崙唐薛元鼎使吐蕃自陇西成纪出塞二千里得河源
 于闷磨黎山中高四下所谓昆崙水东北流与积石
 河相连河源澄莹冬春可涉下稍合流色赤益远他
 水并注遂浊吐蕃亦自言昆崙在其西南故蔡氏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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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禹贡传兼取二说而归是于薛然皆非耳目闻见
 之实论元至元十七年命都实佩金虎符往求河源
 自河州四阅月始抵其处学士潘昂霄述其所见为
 志谓河源出吐蕃朵甘思西鄙有泉百馀泓沮洳涣
 散方可七八十里自上瞰之如列星群流奔辏五七
 里汇二巨泽自西而东径历可半月合赤宾河其流
 浸大始名黄河然水犹清又一二日岐为八九股行
 可二十日至朵甘思东北有大雪山即昆崙也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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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七八日河水北行转西过昆崙北一东北流可二
 十日至禹贡积石自发源至汉地南北溪涧分流合
 派莫知纪极至积石始林木畅茂及考临川朱思本
 得译出梵字图书其间分合转折与志或小异而昆
 崙积石地域远近大要相同大槩谓河源东北流所
 历皆西番池至兰州凡四千五百馀里始入中国又
 东北流过胡地凡二千五百馀里始入河东境又南
 流河中凡一千八百馀里通九千馀里再考张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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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所至惟太月氐大宛大夏康居其馀旁国皆得
 之传闻归而进熟徒见盐泽伏流至于积石再出遂
 谓此为河源诚未睹昆崙班固非之宜矣元鼎虽亦
 以使事往吐蕃然履历有序其言昆崙山水委曲可
 信故蔡传以元鼎之言为近然亦未究极致元有天
 下薄海内外皆置驿使通道绝域如行国中都实又
 特以河源事往所诣多乡道指授其所纪载当有根
 据然后知于阗盐泽昆崙积石一皆河流所经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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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远譬诸常山之蛇张骞见其尾元鼎见其腹而都
 实所至昂霄所纪庶几见其全体矣虽然中夏内事
 有干人纪者君子所当知中夏外事无预于人者君
 子所当略故禹贡止书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其下经
 过播逆入海之处则备及之意盖有在矣后世振决
 荡析河流在中国者代无善捍之策而反远求其源
 于荒绝之外欲何为邪姑并录之以具观考
 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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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弘卒
 初董仲舒以弘为从谀汲黯以弘为饰诈弘阴衔之
 而阳与善其后欲杀仲舒则以为胶西相欲杀汲黯
 则以为右内史自古奸臣欲害忠良而恶其迹必任
 之以难事处之以危地名曰简贤治剧实欲中之以
 法而幸其自败也人主非明何自而觉其奸邪夫举
 贤荐能宰相第一事反是则首恶矣弘得以卒书何
 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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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
减陇西北地上郡戍卒之半作昆明池
 昆明与汉本无关涉徒以阻隔夷道不为通使而已
 借使有罪当伐命将遣师深入绝域亦非朝廷所能
 专制而乃穿五十里之池象之以习水战徒役赀费
 倍于军兴是远人未服而近者先弊外功未集而内
 庶已劳非王者设武卫民之意比鲁之浚洙尤为无
 益纲目书作池于减卒之下所以见帝开边起戎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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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复炽其志念烦多事几变作所谓得已而不已者
得神马于渥洼水中
 是时上方事西南夷求马之举将兆岂天心仁爱闵
 下故出马以塞其欲而警动之邪抑果暴厉长之所
 为邪帝方且自诧神异播之乐歌谬矣
 四年
以卜式为中郎赐爵左庶长
 式以财富入官及为御史大夫乃谏论盐铁船算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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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烹桑弘羊先儒谓其官既尊始正言以要名此固拔
 本塞源之论予尝反覆本传考其语事知式之始终
 本以刍牧起家无他财智平生能致力取义尽心所
 事质直自信几于忘已其为人乐予而不乐取故其
 晚见于言者若与行相背云
遣卫青霍去病击匈奴青部将军李广失道自杀
 夫将不可以遥制兵不可以预筹初帝戒卫青以广
 老数奇母令当单于及广请居前锋青以上旨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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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徙之东行道回远致以后期自刎其后孙陵从贰师
 将军出战请以步兵五千人涉单于庭上壮而许之
 因诏强弩都尉路博德将兵迎陵帝亦自悔预诏得
 令老将生奸计致以无救而败此正坐遥制预筹之
 失不可直以广为命奇陵为轻敌而然也按文帝十
 四年匈奴入寇朝那萧关遣兵击却而还因辇过郎
 署闻冯唐论颇牧之贤遂赦魏尚复为守时李广适
 以良家子从射杀首虏多为郎骑常侍帝叹曰惜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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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逢时令当高祖时万户侯岂足道哉观唐论魏尚
 之才不过散财得士亦无甚过于广夫广材既与颇
 牧魏尚相当又为文帝素所称惜方拊髀持节之事
 何不及时遂大用广而使之旅进退以老汉书谓广
 报怨杀降因不能封侯此广平生事也文帝时方年
 少曷尝有之人常言贵耳贱目忽近求远岂广时名
 未著帝特知其善射而不知其将略耶抑帝本以恭
 仁为治一尝耀武而不复加省耶不然则人之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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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若是矣
以义纵为右内史
 先是公孙弘欲杀汲黯奏为右内史黯直以宽简为
 治及浑邪王来降帝以马不具欲斩长安令又欲杀
 市贾五百馀人皆以黯谏强免由是忤帝致免官乃
 以纵代之纵本残狠小人目激黯事洞察帝之意向
 所在安得不迎合附和而益逞其凶虐也然黯卒能
 自全纵不旋踵见杀惠迪吉从逆凶此固天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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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
以汲黯为淮阳太守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十载而卒
 初黯以闽越不足救失火不足忧而乃矫制发粟以
 赈贫穷骂张汤为刀笔吏斥公孙弘为面谀饰诈揖
 大将军卫青而不拜皆合大体至如面对武帝内多
 欲而外施仁义此言尤为切中其后浑邪天马之谏
 劳求辄杀之论动辄戆直尽情方是时帝好文学志
 意甚侈左右前后皆务取容顺旨而黯独披逆犯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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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触人主下忤权臣众怒群排几何其不见遗于疏
 远也顾黯所以得全者徒以行修洁独立多病简事
 不欺而无所指名又得严助之语淮南之谋开达帝
 意不然黯死无日矣岂能至淮阳而卒哉后之人无
 黯之行而欲学黯之言吾见其朝出言而暮受戮断
 乎其不可也
 元鼎四年
封周后姬嘉为子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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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灭继绝王者之盛事况周之至德尤不可以不祀
 自赧王入秦之后至是几百年而武帝封嘉子南君
 以奉周后不意兵车肆出之日乃有此举也纲目特
 书以美之宜哉
以方士公孙卿为郎卿曰黄帝铸鼎成有龙垂胡髯下
迎黄帝上骑龙与后宫群臣七十馀人俱登天于是上
曰嗟乎吾诚得如黄帝视去妻子如敝屣耳
 夫龙非常御之物天乃积气而然禹济江有龙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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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曰无惧犹仰天而叹使有龙垂髯则从者皆将失
 措焉得从容扰习后宫从官七十馀人若有素约安
 然乘之而上是天果有门户可以启闭宫室可以栖
 止者矣是岂理哉按武帝东巡至桥山祀黄帝冢曰
 吾闻黄帝仙去乃有冢耶或欲附合帝意以实卿言
 对曰群臣葬其衣冠后世仙书因踵二说而文致其
 事至今以为仙去是犹淮南王安本以谋反自杀术
 家犹称其举家上升者如合一辙武帝溺于异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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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以道接言考求事实徒悦其虚文遂有叹慕向信
 之意其他如文成少翁栾大之流皆空言自大相继
 败诛惟卿援据古今巧合机轴至于后世犹祖述其
 说未破因考论之
 元封元年
春正月帝如缑氏祭中岳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
者三既封泰山夜若有光方士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
二年春公孙卿言见神人若云欲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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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四若字所以见武帝蛊于徼求眩于视听而群小
 之诪张诳诞皆得自达于帝帝虽知其妄犹冀侥倖
 一得甘受其欺不复省察因疑似之词所以著必无
 之事此晦庵之深意也
有星孛于东井又孛于三台望气王朔言候独见填星
出如瓜食顷复入有司皆曰陛下建汉家封禅天报德
星至二年冬十月遂祀泰一拜德星
 按东井八星居参鬼之间天之南门黄道所经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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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法令所取平王者用法平则明而端列彗孛犯之
 其野兵起三台六星居太微紫微二垣之间谓之秦
 阶色变动摇疏促不类则为兵象管子曰君不改政
 孛将出矣彗何忧焉此见孛之祸甚于彗也今有星
 孛于东井后十馀日又孛于三台变异之象亦既甚
 矣望气者不因以致警惧于君乃言独见填星如瓜
 有司遂谄以为天报德星夫填星者土纬也其行度
 甚缓当镇定不变四夷失守填星乃动天官书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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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而见景星景星者德星也又谓赤青二方气相连
 三星合如半月是谓德星其状无常出于有道之国
 今乃谓独见填星出如瓜食顷复入即使非孛星实
 为土纬出而复入形见不类亦是变常不知其形色
 占验一何相似而遂指为德星也古者上天示变君
 臣上下相与忧惧警察以答天心况元封前后征伐
 聚敛土木祷祠更作迭起民怨天怒虽真有德星将
 亦不足以为佳瑞而况指妖为祥假无作有乃安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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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处以承天休虽自昔大无道之世亦未必尔也是
 后匈奴数寇边坏城障关中旱蝗灾变大将军卫青
 丞相庆卒赵破奴李陵等败没丞相市弃族诛者相
 望适应东井三台分位之变纲目前两书星孛继书
 拜德星所以明著当时好谀献谄之失以为万世君
 臣之戒也
 二年
甘泉房中产芝九茎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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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获一兽而以之纪元得一马而以之作乐产一
 芝而因之肆赦生一子而用之名门至于夏霜冬雷
 血风氂雨水火蝗螟石陨地震之异则皆置之不问
 而反谓旱为天乾封指孛为德星见此其心果何所
 处也夫休咎之徵妖祥之应以天为无意邪则妖咎
 既不足惧而休祥亦不必矜以天为有意邪则休祥
 既以为福而妖咎必将致祸福也则思恭谨谦抑以
 承之祸也则思恐惧修省以回之如此而后谓之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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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敬天而后可以治民也焉有怙福玩祸假妖为祥
 几于侮慢矫诬矣施诸民事岂有不悖者乎大抵天
 命不常而君德能常人心不一而君德能一君苟贤
 也尧水汤旱无损于治苟不贤也鲁麟汉凤无益于
 乱以武帝为君而所为若此其甚灾变若此其多乃
 因一二小可之物遂以为得天纯祐而侈耀之譬犹
 子不能敬事其父至于积怒不省偶因莞尔失笑而
 遂可以为恃乎此武帝之末所以卒致巫蛊之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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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其嗣世也
 三年
朝鲜人杀王右渠置乐浪临屯玄菟真番郡分注载班
固曰玄菟乐浪本箕子所封箕子教其民以礼义田蚕
织作为民设八条禁
 予尝奉使至朝鲜见其国俗上下有章公私有等地
 多嘉谷卉布人习诗书重犯法为盗觉罚戴折笠子
 孙世不许变有仕者方听变兄弟各有妇辄出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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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户女妇至则顶帷帽谨自蔽重臣出入乘小车食
 邑户饮食多用笾豆士业文武为上王与予语称名
 其下应答称陪臣世子见侍立甚习王有事至使馆
 每休便室伺候方入语则称天使大人送迎拜起曲
 尽礼意供帐服用仪物兼具一日三问安自始至毕
 事无所怠弛其品式制度尽下朝廷示不敢齿官庶
 通用正朔历旧碑刻题识皆遵中国年号地分八道
 州县各有孔子庙配从如汉仪不作塑像通用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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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壤城为西京有箕子庙在文庙之左木主题曰朝
 鲜始祖箕子予始至将谒庙礼曹正郎入请礼节予
 语以弟子见师之仪明日王喜谢曰前陈公嘉猷至
 庙见始祖字不拜而出是以谨请乃独不意如此及
 语及使事予诘责不少假借辄引咎曰普天之下莫
 非王士率土之民莫非王民小邦不过为朝廷守土
 地人民耳岂敢过为也每宴待必自起主进终日百
 拜无惰容予所将陪从亦自执卮酒为序次于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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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予命跪拜亦答礼相当予劝止辄应曰此辈虽微亦
 王人也其敢不谨其慎节尚文多此类自汉至今虽
 国数易主习俗渐薄然其本性仁柔异于他方仁贤
 之化犹有不泯者信乎如固之所言是以本朝抚有
 万国每朝会燕飨特奏宣朝鲜王表而宴其使一人
 于殿上优于诸国远甚
 五年
诏举茂才异等可为将相使绝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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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才与世运相周旋随风化为高下惟圣贤明良相
 遇道合义从无施不可其馀创业之君当天下方乱
 之际一以攻取为心是以群策并用百艺俱施用人
 不能不杂而贤者常十一守成之主当天下既治之
 馀一以乂安为事是以取于素养进于己试用人不
 得不精而贤者常十九然自乱入治其人犹纵故创
 业之臣多不保终由其杂于始也以治防乱则人习
 慎故守成之臣多能全节由其精于初也汉自高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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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初至于孝武几于百年天下已定治理相仍所谓
 并用俱施之材既尽而素养已试之贤宜日见矣使
 武帝因是时益广学校重选举辨官材严陟黜九德
 咸事百度惟贞则明良之治将可复致得贤岂止什
 九而已哉顾乃当守成之时反行创业之事穷兵黩
 武征伐四夷疲弊中原以规远利加以嗜欲所向类
 非一途遂使诙谐放浪欺诈谄谀酷暴聚敛狭邪亡
 命人奴降虏市贾牧竖开边起戎之士神仙方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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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充斥内外混滥官联病国妨民无所不至其弊岂
 止杂而不精也哉其间虽有一二贤正英特之人偏
 全不侔用舍亦异得不酬失众楚一齐亦末如之何
 也已及乎举任不当督责骤行向之所以汎求滥取
 者适足以偿其横诛暴杀之怒而保终者无几此汲
 黯所以有贤才将尽谁与共治之谏也及元封以来
 老死摧残适符黯语犹不觉悟乃复下诏以求泛驾
 跅弛之材家国空虚失道寡助屹如败军覆国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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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复以使绝国者为说不及秦誓远矣自是用人不
 复甄别一切安于苟简私李广利为列侯而降匈奴
 强公孙贺刘屈氂为丞相而灭族弃市因告密用江
 充而起巫蛊之祸以惑梦用田千秋而为具位之臣
 他如马何罗之伏诛上官桀之谋反皆击蒙自寇兵
 战馀凶见于晚节用人如此良由武帝不能顺守成
 业而欲逆行攻取之术也
 太初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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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色尚黄数用五定官名协音
律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世
 改正朔定制度贾谊常言之文帝而未能用至是武
 帝始因公孙卿司马选之议而遂成之夫历朔制度
 王政之大端所以统四海而一万民协天人而制华
 夏美风俗而成教化无一不由兹始文帝恭靖玄默
 谦让未遑武帝刚果有为勇于振举一作一辍盖亦
 各因其质非迪知其缓急之宜也然文帝之治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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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孝武武帝之治有歉于孝文此见王者之道虽有
 良法美政必本诸身而后可以济于人故有德而未
 洽于法政者矣未有无德而能善于法政者也
 天汉二年
遣李广利将兵击匈奴别将李陵战败降虏上闻陵降
怒甚群臣皆罪陵惟太史令司马迁盛言陵云云上以
迁诬罔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下迁腐刑
 昭帝时苏武还自匈奴陵与武曰使汉且贳陵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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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曹柯之盟此陵宿
 昔之所不忘也迁之拟陵亦既验矣惜乎始对之时
 不能无失夫首罪不可以情原盛怒不可以骤解凡
 排难解纷欲出人之罪必先有以究其罪欲释人之
 怒必先有以助其怒子有不孝形迹已彰父既声且
 诃矣所亲能表暴其子之所当罪而明达其父之所
 当怒则为父者必将乐听其言而少缓于声诃焉反
 是未有不速罪于其子而移怒于言者矣孔子曰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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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风谏使迁当召问之时既能出此则众论同归帝
 意自定然后从容委曲俟其可言而先及于得当报
 汉之心次及于奋不顾身之义申之以摧败亦足暴
 白之说则帝方将悔其预诏又复幸其后图吾意劳
 军之赐迎陵之举不待久之而后见也岂复移怒于
 迁哉惟其不量浅深不度机势乘其不平之气逞以
 宿搆之词称誉陵能非毁众议其言几于颠倒是非
 甚乎激烈叱咤即使他人闻之犹不能忍况帝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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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下安得不以为诬罔游说哉此汲黯之所以敢于
 面折武帝而不敢必是窦婴为无罪也惜迁以高才
 绝学顾以言事得罪寘于幽刑此固天下后世所共
 咨嗟而悼怅之者观其答任安书词气激昂悲愤欲
 哭平生岂亦为材累者耶
遣绣衣直指使者发兵击东方盗贼
 武帝能致功绝漠而不能使东方之盗贼不起能通
 道四夷而不能禁中州之道路不通能徙豪杰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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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猾而不能制愚氓之攻城弄兵党阻于山泽之下
 凡其所以不能者实由其所能者以致之也
 三年
令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
 传曰生财有大道生众食寡为疾用舒则财恒足文
 帝优农养民当时上下殷富财物不可胜用武帝穷
 兵黩武耀侈矜奢土木祷祠百为并见丁壮尽于锋
 镝财贿委若丘山耕耨废时徵敛无艺生财之要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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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其宜及资费不给于是作为一切之法以罔括民
 财苟取曲求锱铢不爽至是又并死罪亦得入赎自
 古好利之君未有甚于武帝者也然取之而用益乏
 禁之而民不惧风之而民不应良由瓶罂之沥不足
 以濡久旱之地聚敛之令不足以制积困之民天下
 之民外死于兵内劫于法虽有富者晓然知罄己之
 有不足以厌上之求而各自惜其家故也传有之曰
 财聚则民散又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当是时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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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可之告常行轮台之役未悔帝穷蹙之愧将成愠
 怒愠怒之积酷为刑杀刑杀不已迫为流亡叛乱则
 汉之所忧不在东方盗贼而在桑弘羊贾肆之中矣
 太始二年
穿白渠赵中大夫白公奏穿渠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
馀顷名曰白渠民得其饶
 是役与元光中郑当时奏穿渭渠同事比作昆明池
 远甚此皆武帝纪中之特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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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
以江充为水衡都尉
 初充为赵王客得罪亡诣阙告赵太子阴事此充杀
 戾太子之权舆也使督察贵戚近臣踰侈者没入车
 马愿入钱赎凡数千万此充中帝意之根柢也
 征和二年
丞相贺有罪下狱死夷其族
 夫宰相之职百责所萃家国天下无一不系于身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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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不能严礼教而使子敬声骄奢犯法外不能弭奸
 慝而使朱安世肆侠于京及敬声有罪乃请自捕以
 赎之此下职事所耻为而谓宰相为之可乎卒之稔
 祸灭宗巫蛊事起匹夫造厉流毒王家此公孙弘之
 所以必杀郭解也
诸邑阳石公主及长侯卫伉皆坐巫蛊死皇太子据杀
使者江充白皇后发兵诏丞相屈氂讨之据败走湖皇
后卫氏及据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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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淫祀无福巫风丧邦古人具有明戒汉初承秦之弊
 历置巫觋名数不可殚述及新垣平伏诛文帝怠于
 鬼神之事景帝祠祀如故无有所兴自武帝倾信宛
 若求神君舍之上林磃氏馆李少君又以祠灶却老
 方见上帝复尊信之未几皇后陈氏遂以祠祭厌胜
 而废自是数十年间方士充斥京师巫觋交错宫禁
 祠祷遍满天下变幻惑众无所不为女巫又于宫中
 教美人度厄埋木人致祭更相告讦以为祝诅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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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扰妖妄薰蒸帝又年老多疾戒于陈后之事恍惚
 惊惶见诸梦寐咎徵之来断已著矣遂使挟邪得以
 授诬贼臣因之鼓乱后主太子皆迫于危亡驯致反
 叛由帝不能居正渎于鬼神也先正大儒皆以帝不
 善教其子以此致变此当正其本而不暇论其末者
 也愚按太子温厚敦重得谤自修闻疾涕泣又能数
 谏征伐初欲归谢甘泉而阻于石德之危策既不束
 身诣上而陷于使者之妄言虽由礼义不明是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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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无法然不可谓甚不贤者使帝素不信用方士神
 巫则内外悬绝宫禁肃清巫蛊不兴厉阶曷自虽百
 江充何以得入内中陵轹后妃锄掘禁密而嫁祸于
 太子以激成不救之罪哉嗟夫以武帝之雄才大略
 用事一不当至不能保妻子人君可不谨其所嗜好
 欤
 三年
以田千秋为大鸿胪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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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太子奔亡帝盛怒群下忧惧不知所出壶关三老
 茂上书天子亦既开悟及案验事多不实上颇知太
 子惶恐无他意千秋始有此奏合而观之则三老先
 而千秋后三老难而千秋易三老出于迫切而千秋
 发于思成三老之言该洽人情而千秋之言特明于
 法使帝蚤从三老之言则太子尚在而归来望思之
 台可无作也今乃弃忽初闻尊用末语几乎曲突徙
 薪之报者何哉盖武帝平生好奇尚异惑乎鬼神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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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秋有梦见白头翁之言适投其心本帝遂诚信以
 为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因曰公当遂为吾辅佐此所
 谓以毒攻毒用酒解醒宜其投杓而辄效也
 四年
罢方士候神人者是后上每对群臣自叹曩时愚惑为
方士所欺天下岂有神仙尽妖妄耳节食服药差可少

 人物之始终皆由于气然气之所在理必寓焉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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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聚则生气散则死聚而能固则致寿不能固而速
 耗之则夭他如颜子之短命盗蹠之多年是又得气
 之偏遇理之变不可以常论者大抵人寿五十为下
 八十为中九十为上百年为期颐而人常得其中下
 此又固之者不如耗之者之多也轩农以前不足据
 考尧舜禹汤文武皆踰上寿虽曰圣人大德致然宜
 亦得气之厚其馀惟史记称老子百六十岁或言二
 百岁盖疑词耳异书乃言彭祖八百岁借使有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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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气之变异非修为可致然亦未尝谓其终不死也
 若夫陈宝神君之事幽明反常初不见于有道之世
 直当谓之妖怪矣尚可以理论哉至如辟谷不死解
 化飞升神仙所居蓬莱方丈之属此皆燕齐迂怪之
 故俗眩于海气变现相与传列伪妄而欺蔽时君者
 也又其下如祠灶致物丹砂化为黄金是持俳优戏
 幻末技与玉杯牛书触棋之事同一关棙有智之士
 当一笑而斥去之者可与天地间之正事同论哉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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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言辟谷不死以张良为质言解化飞升引黄帝为
 证张良当高帝时欲保全而退自托于方外其后因
 吕后之劝复食而死黄帝死葬桥山升龙之事不见
 于经实公孙卿之妄言也使有药可以不死则神仙
 初亦人耳何不自全其父母妻子相与长生久视顾
 乃使之沦丧而独孑然以存反欲下济隔世之士使
 有术可以飞升则古今四海青天白日何独不见一
 人乘风御气飘飖犹与而过于稠人广地之上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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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宣燕昭以及秦始皇帝皆常求之至于开心腹以
 为信屈万乘以为尊极品位以为贵倾府藏以为资
 竭土木以为奉候动天下以为风声历数十年以冀
 其一得未有甚于孝武者也而竟无验何哉至其末
 年卒以是驯致巫蛊之祸帝方厌悔而田千秋适以
 此谏遂斥为妖妄之人自悟少病之理不吝于改过
 不难于自责真可为帝王处仁迁义之法其资过人
 远矣惜乎止从罢遣不能明布其罔禁绝其源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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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五利勇之公孙卿皆当处以诬罔乱正之法死者
 正名生者定罪流散分背以昭示天下可也时不能
 然遂使孝宣复蹈故迹其流至今变为修炼采运巫
 觋遗患于后世者益众可胜叹哉
以田千秋为丞相封富民侯
 此特幸武帝之能悔过而非善其能用人也武帝末
 命之臣文止于田千秋武止于金日磾然二人之始
 进一以言合一以䫉取皆出于偶遇而非迪简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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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能不负任使可谓难矣然终不可为用人之法如
 可为用人之法则武帝宜无失矣何以有江充之变
 哉
 后元元年
杀钩弋夫人赵氏
 武帝此举残忍不经殊非正家裕后之义平生诛罚
 肆行毕事于此始也以尧母命之终也以疑防杀之
 何其予夺之不相当也先儒谓此举为有断夫所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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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断者以其能取义也不能取义而谓之有断过矣
 二年
帝如五柞宫立弗陵为皇太子以霍光为大司马大将
军金日磾为车骑将军上官桀为左将军受遗诏辅少
主帝崩
 夫托孤受命人君所以正始终而昭统系其事甚重
 虽文景不能行而武帝行之此其平生天资卓异过
 人远矣惜其受遗之臣犹有所未尽焉昔周成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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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命悉召六卿百尹御事此周室贤材众多小大之
 臣皆足与议于道汉自萧何而下惟曹参庶几文武
 故高帝临终语吕后曰萧何死曹参可以代之至于
 王陵则欲以智助于周勃则惜其少文于陈平则难
 其独任由是彼此相资果足以成他日之务而无偏
 重之失也今武帝末命虽不能如成王之尽召群臣
 犹当效高帝之参定后事顾乃举天下之重寄而一
 委诸军旅之臣虽丞相九卿不得而预此何见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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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高帝之素不喜儒而其末如彼武帝之向用儒术
 而其后如此始终用舍殆有不可晓者岂是时文儒
 凋落名臣欲尽而千秋辈不足托与抑帝在位日久
 厌文士不根欲取夫资质谨重者与若然则所见者
 固不如高帝而将相偏重之弊形矣未几日磾蚤卒
 上官桀反诛惟霍光能拥昭立宣庶几社稷之臣竟
 以不学无术而成身后之祸向无隽不疑田延年之
 文则成安遂之事昌邑王之谋光亦惶惑无据祸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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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身而武帝为无托矣孰谓文武材德可以不并用
 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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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洲集卷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