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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墙东类稿卷五 元 陆文圭 撰
序
古今文孝经集注序
孝经大学二书先儒无有分经传者离经析传自朱子
始二书皆孔曾传授心法二传成于曾氏门人之手经
文首尾相应文势连属辞约理备言近指远非圣人莫
能及传文分章画句次第相承井井不乱其为覆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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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无可疑者窃尝伏读二书自心而身而家而国而天
下自天子而诸侯而卿大夫而士庶人自格物致知至
于絜矩自爱亲敬长至于追远大义数十若网之有纲
若裘之有领顾自汉儒以来笺释不明久矣东阳厉君
直之参孝经古今文萃诸家自为一编西州史先生为
之序先生之言曰自古国治而天下不治者文王是也
家治而国不治者曾闵是也身治而家不治者舜是也
予读而疑之己而得其说曰文王之国纣之天下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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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之家定哀之国也舜之身瞽瞍之家也吾家吾国吾
天下斯治矣二书本末古今不易易之则乱申之则治
以余之说读厉君之书思过半矣虽然大学经文二百
五字一字不可损益传十章错简虽多存者皆格言也
孝经经文四百六十二字已不免离析增加之失传十
四章多裂取他书之成文而格言所存无几矣大学传
引诗十二朱子取其反覆吟咏意味深长孝经传引诗
十朱子刋去其文二书去取甚明厉君寘此谈彼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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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曰世以孝经为童蒙小学之书不知其兼大人之学
今吾本朱子之说阐而新之使为人子者知立身扬名
之义全而归之父母之身庶孝道之一助云尔余曰孝
经为童蒙之书未害也张禹传论语杜钦明五经童蒙
之弗如君方诣阙献书闻余语默然良久曰吾不负所
学
三国六朝事实序
尝怪舜禹所都在太行以西黄河以东而巡狩朝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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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南抵苍梧东并会稽相距万里何哉想其时风气肇
开民物阜殷笃近举远四海为家无南北疆理之殊也
自太伯仲雍之窜而中州视荆蛮为陋自若敖鼢冒之
兴而荆蛮与中州为仇自巫臣子胥之奔而吴通于上
国自勾践范蠡之起而越伯于东方并兼于秦亡秦者
楚也总一于汉分汉者吴也自吴黄龙迄陈祯明三百
二十一年皆都建业迁武昌江陵者仅十年耳晋地最
广乃承中原播荡之馀陈地最狭实继侯景丧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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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创业之君如权如裕下至萧衍霸先之流皆有可
纪及其亡国则奢淫昏暴之所致归命侯而下是也辅
治之臣如逊如安下至王俭徐勉之徒皆有可书及其
误国则权奸谀佞之所致孔范而上是也是区区六朝
者其胤祚之修短其风俗之美恶其法度之兴废其官
制之沿革其兵戎之胜负其盛衰强弱之势其混合分
裂之形其得失是非之證上稽天时下察人事前列简
册后存龟鉴呜呼悲夫潼川杨君手编江南六朝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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畦分田列粲然有条其嗣师文出以示余余三复焉为
之废书而泣仰屋而叹嗟夫余不幸而不生于舜禹之
朝身不及见太和之盛幸而不生于六朝之际目不及
睹危乱之形俯仰遗编神融意会杨君之作是书也有
心哉或者见其门分类别谓是可以训童蒙利初学噫
童蒙所当知者奚止区区六朝事实而已不有班马诸
书乎杨君不取乎班马而顾为是区区者杨君之意余
能知之非童蒙之所敢知也杨君名某生端平甲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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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六十有七矣
喜雨诗序
壬戌之岁夏仲不雨秧苗渐稿里农皇皇郡官僚各出
俸金议祷龙湫湫在沙山之麓距城六十馀里众惮暑
莫往同知州事理侯伯雍慨然请行即日买草屦屏驺
从步出城东门至横塘之西阴云骤兴雷雨交作衣裾
尽沾侯露次于野晨诣湫上焚香而退四顾村野甘泽
沛然老稚迎拜欢声载路士民争为歌诗以献而属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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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序夫天之苍苍不可俄而度惟至诚能动之祷祈
之法一以诚为主求之而应自顾何以得此不敢以为
喜求而弗获不敢怠吾心退而省其愆春秋传曰闵雨
有志于民者也僖公务农重谷可谓有志矣故经书六
月雨而诗有駜以颂之今之歌诗与古不类亦颂之遗
意也殆以志喜云
农桑诗序
泰定改元甲子制书下郡县以学校农桑为急务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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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行惟恪是时秣陵路句曲令程君首劝率十有六乡
课种桑四十馀万株布满一县县治后有废圃隙地荒
秽不治君手摘瓦砾吏民争趋焉旬馀平坦植桑八千
森列如戟暇日引县庠诸生观之登丘四顾而叹曰桑
者衣之源而惰农弗知今吾先之劳之后人必有享其
利者夫民难与虑始而可与乐成也于是诸生争为歌
诗以记其事君勤于治民尤留意学校招师训以规矩
士竞于教弦歌之声相闻真能以诏书从事者其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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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江东诸县最云
瑞麦图序
大德改元之九祀春三月至尊发德音下明诏务农重
本养老恤贫议贷宽徭赐今年官田租什二所在金谷
逋不能偿者悉蠲除之万姓大悦先是江浙岁比不登
旱涝为灾有司体覈未能如式元元怀忧膏泽随下所
以孚格天心𨗳迎和气信有兆也夏五月麦大熟甸人
献麦一茎三穗得诸暨阳白鹿之原民许氏家其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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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州人动色相庆谓前所无图以诗之侈张其事请
闻于上惟汉之渔阳吏善为政两岐之歌流传至今盖
生物一本乃理之常生二生三为奇为瑞今兹奇瑞视
汉有加夫年之丰凶虽系乎天亦系乎政之得失政自
上而下者也善政致祥兹其验矣守土臣不敢自以为
功谨摭民谣列之篇次自附于唐叔得禾之义以显扬
国家之休命
任叔寔遗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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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往来古杭五十年纳交南北胜士甚众庆元任君叔
寔籍籍有文名曩一见于南谷坐上恨不得倾盖而语
泰定间君之嗣子良吏于澄川因出先人手泽示余将
摹而传之余然后尽睹君之文记序碑铭高古特甚长
吟短韵清雅有馀无一点尘俗气近世号为文士略无
能过之者彼皆树声望而躐清要俯玩一世志得意满
而君独困踬坎壈布衣终身不沾一命命也夫时也夫
命者厄于天也时者穷于人也每观汉隋唐史所载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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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遗集无虑数千百家宋尤倍之然传至今者百无一
二非惟一时所作不足以传后而宋以前无锓梓手抄
默记故为艰得近世镌刻尤多流传至广传而好之者
鲜矣况敬而服之乎叔寔之文可服者也良金美玉定
价于当时而文人才士定价于身后叔寔未没时忌而
訾之者亦有之矣呜呼后世岂无扬子云哉誊本脱误
数十字余一一是正而归之子良慎宝之哉
玉田词源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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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与辞字通用释文云意内而言外也意生言言生声
声生律律生调故曲生焉花间以前无杂谱秦周以后
无雅声源远而派别也西秦玉田张君著词源上下卷
推五音之数演六六之谱按月纪节赋情咏物自称得
声律之学于守斋杨公南溪徐公淳祐景定间王邸侯
馆歌舞升平君生处乐郊不知老之将至梨园白发吴
宫蛾眉馀情哀思听者泪落君亦因是弃家客游无方
三十年矣昔柳河东铭姜秘书闵王孙之故态铭马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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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感讴者之新声言外之意异世谁复知者览君词卷
抚几三叹
送丁仲谦归东鲁序
山东之地古多君子守经学而矜节行其天性则然自
齐鲁建国以迄唐宋风俗不变矣不幸六七十年连厄
于兵故家遗老典刑文宪日以湮坠然其间岂无特立
独行之士卓然不为流俗所变者岩居野处顾亦莫得
而知焉而江左僻在一隅声问复不与中华相接尤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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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知之也岁在丙子天下大定车书同文轨自南而之
燕者道济汴自北而游宦者乐江浙繻节往来道路无
壅于是周公太公之先烈仲尼孟轲之遗迹名臣贤士
之风猷悉得于所见所闻而江南之士见闻日广余尝
有太史公之志欲周流天下访古尚友考德问业而困
阨未之能也庚辰冬仲谦丁君实来申江君鲁人也余
一见而知其为隐君子矣己而交之愈深知君愈详君
性刚介遇事辄发不屈摺于物好面折人短不少恕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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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或召之辞不往或往议论不合拂袖竟去故见者严
惮之然闻人一善咄咄誉之不离口诲诱后进奖予人
物谆谆惟恐不逮间与人谈时事先见逆料如龟卜然
人服其识所守廉洁非义所在一介不取与人交责以
善道急难则以身赴之虽挫厄不悔其为人大略如此
亦可谓特立独行卓然不为流俗所变者矣以今山东
之地而有古君子其人岂非圣贤之流风遗泽尚有可
寻者哉余以文翰辱知于君间谓余曰吾老矣无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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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志又性寡合与物多忤将屏绝人事耕田筑室退而
老于济河之上子盍有以赠我余应之曰君修身守道
老而弥笃余少年学未知方何以为赠自念今别之后
当益潜心增所未能养所未至使异时学业少自表见
于世庶不负知己而卒为善士也君其许之乎君笑曰
然因笔以志之
送史药房序
陆子读孟轲氏书至周霄问仕一章喟然而叹童子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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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而问曰夫子何叹曰嗟乎非尔所知也曰出疆载贽
礼欤曰礼也曰其礼可得闻欤曰孟氏固言三月无君
则皇皇如也仲尼亦曰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曰左
氏之言是非孔子之言也昔者箕子过故殷墟而麦秀
之歌闻者泣下终不臣周老死朝鲜之东武王非可事
之主乎乌在其择木也曰箕子纣之诸父贵戚之卿也
宗国颠覆固无臣仆之理矣曰孤竹君之二子岂贵戚
之卿欤踰燕而北不识朝歌之市也扣马而諌采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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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武王非可事之主乎胡为乎首阳之颠也曰武王应
天而顺人二子特立独行而不顾者也夫特立独行君
子之高致非天下之通义也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则天
下从之不从者独二子也曰殷士之归周京犹夏士之
在商庭也士之仕也夏不可则去而之殷殷不可则去
而之周周衰政庞土裂则之鲁之晋之秦之楚矣仕如
此其急也然则烈女不践二夫之庭非欤曰何可非也
士固为知己者死女固为悦己者容也以众人遇我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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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报之以国士遇我则国士报之矣曰豫让侠士未
闻圣贤之大道圣贤之心亦以众人待其君乎曰迟迟
去鲁三宿出昼孔孟固未尝以众人待其君然而合则
留不合则去可则进不可则退未尝滞一国而淹三年
也曰孔孟之皇皇为贫而仕欤抑将以行道也曰固将
以行道亦有时乎为贫盖諌行言听膏泽下于民君子
之心也抱关击柝乘田委吏岂其所欲哉诚不得已也
君子救世之心重而利己之心轻利己虽轻而所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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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者极重救世虽重而所以去就者甚轻学者宗孔孟
是曰中道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曰后世之仕也为
贫而已矣亦有如古人之行道者乎曰四海之大九州
之广不可谓无人耳目所接则西州史先生者亦其人
也曰先生何如曰先生博学而笃志由义而居仁守先
王之道以待后学之兴宗孔孟之教者也曰先生大儒
世莫能用其将遁世而无闷者欤曰先生之心以为一
命以上皆可以利物故虽褰裳而濡迹犹或屑为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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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道以徇人则亦弗为也道之将行而斯文未终丧也
先生进而得位斯民犹得以被先生之泽天未欲平治
而岁月不我与也则著书立言俟往圣而期来哲亦先
生心也曰然则用舍可必乎曰用舍天也童子何知焉
居数日先生将如京师帐饮郡城南楼陆子为坐客举
其语先生微闻之笑曰余行亦良苦子自爱毋多言
送曹士开序
江南以儒试吏名不登礼部者不在吏部选其弊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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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执弓矢而国以弱亡天朝神武混一区宇尽矫前
弊以法制从事自中州而之官南土者大率皆资性纯
朴材力猛健之士故所至俱以吏能显而精其能者亦
自谓毛锥子无复用也岁在庚辰济阴曹君士开佐暨
幕府始至观其议论州人相与惊曰曹公儒者今儒者
亦为吏耶己而观其政事则又相与惊曰北方儒者不
徒以其名闻顾有实用如此耶君闻之笑曰儒之道顾
安止此于是益聘名士崇礼学校孜孜焉求所未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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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之暇书籍不去手执贽而见者无贤不肖悉延纳盖
将食举箸而废者日率三四以为常其好贤乐善之心
出于天性士亦以此多归之故声名籍甚同僚有忌其
异己者每加排毁甚则以谤加之君亦不顾居之自如
盖君子进德修业如川之方至渊源深厚盖非初来时
比矣瓜已熟而代者不至君久任谙江乡风俗益留意
民事会开浚漕渠修东征楼船符檄旁午调度繁兴跋
涉雨雪中竭力尽瘁寝食俱废民以不扰而事亦集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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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德君之深而君每自言权任不专恨不能尽致力也
丙戌春东征事解始获释印其秋北归祖帐于江城之
隅士若民泣别者以千数拥马首几不能行或曰异日
绾州绂乘使者车公其复来乎或曰公不来矣兰台鸾
坡横飞直上岂再落南乎郡士陆某从旁解之曰留暨
阳惠止一州在朝廷惠及天下一州不若天下之广也
则皆应曰诺君遂策马径去是日也歌诗以饯者甚众
众属某为之序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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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何泽仁序
一潭何先生咸淳间横经申浦余时尚幼习举子业先
生一见器重为忘年友朝夕相过从浩歌饮酒抵掌谈
古今事意人间世此乐常有也乙亥春溃师江上嚣卒
满城守弃印绶去先生独留州人奉以为主肩舆巡城
叱乱卒归营伍堑关自守阅月警报益急一夕余与先
生对榻而卧偪仄无寐余曰时事奈何先生叹曰吾妻
子附海舶归守先人坟墓知得达否吾留有死尔会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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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西境上斩关而入先生衣冠坐讲堂上左右侍卫皆
散盗不敢犯请与俱出遂东如海陵后有自淮南来者
曰先生卒矣呜呼天不予善人以至是也心事之落落
能白于后世否耶自先生没余更忧患家事益废与世
益弗谐索居十二年矣今年春永嘉二士扣门谒入视
之其一则泽仁何君也余曰是非一潭先生子耶曰然
因记从游时泽仁才十许岁隅坐撰杖屦眉目如画曾
几何时而今之志气耸壑而昂霄矣追思曩时殆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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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君顾不能以尽记忆也余方悲慨之馀继喜善人之
有后盖不可谓天道之无知而犹冀其卒有成也则从
而扣之曰君今何学今来何为君曰自昔之归家国俱
破北望泣血何嗟及矣踽踽独行之身尚赖宗亲之老
与乡之二三父友克相以有立也黛井之西先人之敝
庐在饮水读书其上将终身焉又思男子之学壮而行
之于是有四方之志吾先子死事朝廷尝录其劳不肖
孤大惧弗任愿有请焉不识以为何如余谓四方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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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独吾子有之余壮年亦窃以自负也心与事以交驰
志与命而相违视天下事无不可为而终不能以有为
故不欲为之矣吾子之欲为之也齿方新而气方锐人
力无不至焉天其卒有以相之亦未可知也然吾尝闻
之士起徒步致富贵过家上冢衣锦昼行者季子买臣
之为也下泽之车款段之马浮沈乡里优游卒岁者少
游林宗之为也昔人各行所志尚论者互有取焉永嘉
多名流雁荡白鹤意其有隐君子者子归试以余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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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之其必有所择也
送史德甫序
史自文惠起书生跻位保傅家传鼎鼐门列棨戟汉之
金张唐之萧崔也二百馀年下逮德甫五世矣乃始被
服儒者从诸生游调官暨阳学舍德人之容吉人之辞
望而知其为佳公子也其文雅而不浮其行端而不倚
退而服其为贤师儒也余于德甫有世旧交与余深间
谓余曰李文饶薄进士而重先泽于义何居余曰文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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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未暇论先文惠非进士乎文惠教授永嘉迁太学正
异时勋业家乘详矣君忘诸乎嗟夫书生未易少也六
经经世之具庠序教化之源学官卑之无甚高位然抱
关击柝之上也德甫曰不然抱关击柝为贫而仕尔官
于学者大将以行其道而今莫之行也次将以行其志
而又莫之行也吾有先人之敝庐一区有负郭之田二
顷则不为是行矣余曰是颜子之意也彼颜子也居于
陋巷足不至米廪东序之间然一日为邦则乘殷之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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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周之冕鲁诸生必不办此君其勉之德甫曰子言阔
远于事情姑相与论学事尔何至是余曰士不希颜奚
学而可德甫默然居无何卒解官去祖道城南相与握
手举畴昔语感慨久之遂书以为赠
送甘公亮序
岁在甲午仆始得废地数亩于城东隅与老农圃镃基
蓑笠从事一日饭已憩息檐下乡之耆士帅群子弟造
庐而请曰郡博士甘君公亮老于文学讲授有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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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闻人善誉不容口嫉恶如仇雠朝夕饭脱粟肉不
兼味始至米廪告匮择慎金谷者司之出纳弗与闻已
俸外一毫勿取复捐半以缮学以故士竞劝殿阁门庑
丹垩一新人皆称其廉能同列有欲云云辄持不可皆
大怒久而见其无私卒亦心服居二年代者已至人曰
铨法以考计资君未及格奈何君曰克让美事也不知
其它顾小吏趣持印去多士太息固请留不可则相与
投牒有司请留君有议欲闭蕃空舍中者众谓博士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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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子今博士垂去子计将安出仆笑曰诸君奈何不听
公亮去乎吾闻公亮寓浔阳时终日徜徉匡庐泉石之
下悉取柴桑翁诗和之昔翁以乙巳岁仲秋守彭泽令
冬十一月间督邮至即敛裳宵逝在官适八十馀日固
不复为资格计也渊明本不计资格资格何足以得渊
明哉嗟夫后世考课之法非古之法也后世学校之制
非古之制也君子之仕也大将以行其道而莫之行也
次将以行其志而亦莫之行也则亦已矣公亮负三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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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诸君奈何不听之乎出处无心久速无期见可而仕
不可则止一宜去太夫人老矣事君之日长事亲之日
短二宜去况柴桑以高风规我庐山以泉石要我三宜
去仆年四十始学灌园不复闻当世事为我致意公亮
何不寻君遂初赋耶众闻仆言怃然曰是不达时宜不
足与计者去之居无何公亮卒受代去仆追而饯之南
墉之涂上授以前说公亮叹曰是吾心也闻命晚矣公
亮名某其先广汉人仆江阴陆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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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洪中行序
余读宋史至洪忠宣公奉使女真始末未尝不为之废
书而泣曰嗟乎孔子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忠宣有焉
假令尚在愿为之执鞭而不辞者也乙酉之春始识公
之裔孙中行父于钱塘清规雅量拔出流俗余敬慕之
后又七年访君湖上扣门沿花径登小楼翻诗册罢相
与道忠宣旧事慨然久之君曰吾老矣功业不建惧无
以承先志柰何余曰君以树功立业为先志耶先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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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日月志存社稷然早岁崎岖于穷荒之北晚年流落
于炎瘴之南吾知其有所不堪也世家子弟经明行修
厚自谨饬无愧古人足矣功业成否所不问也君默然
久之以书来言曰吾世居歙徙乐平之洪岩忠宣一枝
在青田山中则吾之所自出也移家来杭颇更人事性
疏懒寡合自计难与久处姑返吾屠羊之肆子宜一言
赠我余记桓温尝问客曰小草一名远志何也客曰在
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安石在座有愧色每评此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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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安石之出志在苍生异时匡济危朝力遏勍敌八公
草木皆为疑兵其为小草也大矣则其出未可少也至
于桓伊抚筝之际新城筑垒之馀安石之愧其在兹乎
君老布衣功业不就出山未久辄归可无安石之愧然
吾闻是行也实捧省檄而去昼锦之荣不亦微乎请卒
辞之不然君自以为远志或误指为小草若何青田山
中多异人隐士会有能辩之者
送曹子昭归隐敔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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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曹子昭幼有隽材通经史能文章尤工歌诗曹暨
大族祖若父以文行鸣于乡家饶财子昭散施都尽少
豪气锐谓功名可拾取屡举辄不中久益困不得志挟
所有走江湖扺钱塘爱其山川留居之乙亥岁江南大
乱自钱塘复归于暨奉其母依于族之庐家徒四壁立
上雨旁风人不堪其忧子昭读书著文不辍故学日进
声誉日高而贫亦日甚然性刚不以贫故屈摺又好议
论人短长故忌者日众时天下方尚武功庠序废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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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科第进子昭独俯首于文字间艺与时左遂郁郁
不得志一日慨然谓余曰吾穷而不达与人动辄得咎
命也夫吾老矣不能与新贵人竞敔山之麓诛茅三间
将归守先人坟墓愿闻一言以自宠予持酒与殽候于
道左祖其行而告之曰百花百草之英逢春芳秀已而
秋霜拂之颜色剥落物之所遭时也吾道在世间屈伸
消长亦有时焉士之出处视时为之去就昔汉州什邡
县吏民恶猾难制特不喜秀才每儒服谒县门者吏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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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门下骂辱之盖宋初时沿五代乱离儒风不竞如此
至天圣嘉祐间宇内太平荒州僻邑诵声洋耳凡曩时
平江南平蜀名将家子弟皆衣白衣从乡进士举于有
司夫彼此各一时也其姗侮崇尚之意不同时有显晦
道有污隆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故曰用之则行舍
之则藏失志而不忧遁世而无闷岩穴之侧溪涧之滨
采美钓鲜苦调清吟使百世之下与盘谷少室齐高持
此以较人间世之毁誉得失也不犹鸿鹄之于鹪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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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昭行矣勉之山居暇日当和渊明归去来辞以见寄
子昭曰诺遂书以为别
送福安梁学正序
史汉载瓯闽之地溪谷水石深险不测篁竹丛生无城
郭邑里以为不毛之地不牧之民自汉迄唐始大通于
上国然其人安于山泉禽鱼之乐不去其乡不为北官
间有习文章吏事者止为本州州佐县令而已闽士出
闽自欧阳詹始詹与昌黎韩愈陇西李观清河崔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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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声名籍甚愈称其事父母孝与朋友信唐世闽士一
人而已自唐迄宋南方之学大兴家通诗书乡习俎豆
儒宗项背相望公卿胥此焉出如詹者盖不数也福安
梁君以丙子丁丑之乱去其乡侨居暨水之阳聚徒讲
授一日泣谓余曰某不天夙丧其亲宗族又歼于兵二
十馀年墓槚犹未树也每对门人诵蓼莪之诗为之废
卷欷歔今秋调官平阳学舍窃升斗之禄以糊余口而
吾亲不及养矣言讫则又泣曰南雁荡之南吾庐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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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今之归扫除先人坟墓凡宗族未举之丧竭力襄事
读书教子终吾天年而已干禄非吾事也况邻邑桑梓
之邦非吾父兄即交友也安敢为人师乎余应之曰为
人师者亦教之孝弟而已庠序所以明人伦也昔欧阳
詹不能卒父母之养于违去京师之后昌黎哀之今君
能举父母宗族之丧于乱离飘泊之馀后世复有昌黎
则必许之矣虽然人子之孝殆不止是立身而诚委质
而忠抚众而慈皆孝之推也师必师孔孟学颜闵如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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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真不数也君筮仕之始行矣勉之勿曰是处士之大
言老生之常谈大言者人所难言常谈者俗所不谈也
送卢彦远总管序
廉者皋谟九德之七管子四维之三于四端属义非止
一介不取也廉有棱隅有分辨此君子之大节故汉世
举孝廉居家以孝守官以廉可以转移风俗顾当相与
言利之时不夺不厌于此有人焉饮冰啮檗玉雪自持
非瑞世之麟凤耶卢侯彦远之尹暨阳也宽而不弛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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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扰敬士如宾视民如子人皆爱之而不忍欺终三
年私谒不至铃下尝曰吾以不贪为宝或笑侯不能以
脂膏自润侯处之泊如也代且至倒囊无归赀馀一马
鬻之僦民居步出入间从士大夫游觞咏陶然不自知
五马之贵也侯大参之子翰林之弟无一点纨裤习被
服受用如寒素太夫人年高左右侍养无违菽水尽其
欢心侯内行醇备金玉人也尤以廉著居家逾年起擢
州路总管府尹行有日士民咸惜其去辞曰馈赆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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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余贫者姑赠之以言维柯山郡赵清献公之故里
侯下车必首谒祠下一琴一鹤千载高风侯视之可无
愧焉如嘉祐熙宁立朝之节成都会稽临民之政侯勉
之
送李良辅同知北上序
天下郡国之吏可知已便文营私侮法以为奸怀利以
自殖是人也盖十之九矣拘职而弗敢以不勤畏义而
弗敢以不廉惧法而弗敢以不谨是人也盖十之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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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若夫正大而不私循良而有守宽惠而能断是人也
千百之一耳高唐李侯是千百之一也侯世业儒自山
东兵难衣冠转徙士族子弟失其故业流为吏商降为
农吏者多矣独侯昆弟偕以学行鸣于乡历扬中外二
十馀年其为政以诗书为本以利民为心累更繁剧才
干优裕簿书出纳毫发不欺听断审允明察如镜元贞
中通守延陵威惠旁行适宪官廉问所部同僚皆以罪
去独侯以清白称秩满同知暨州暨与常邻熟侯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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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其来而悦之延陵之民争送出境涕泣而去犹岁时
问遗至今不绝其得民心如此昔杜祁公自乾陵移守
凤翔二邦之民争于境上一曰此我公也汝夺之一曰
今我公也汝何有焉欧阳永叔侈书其事以为美谈以
侯观之谁谓今人不如古也侯在二州治状不可殚举
而二事尤著朝议括民隐田使者迎合增无名之赋十
馀万常民苦之侯执不肯署使者临之以威卒不为动
民相率诉于上援侯为證卒蠲其大半侯由是大忤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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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暨阳东南古河导湖入江岁久湮塞高原不利侯建
策浚治议者惮役谤沮百端同列疑之侯自请督役往
来雨雪中与畚锸者杂居民力不罢水势大泄溉田十
馀万顷会是岁境内大旱禾得不槁人始服侯之识而
深德之是二事尤著者也盖侯之为人喜礼接士大夫
常宽假之而所至多与僚寀不合喜为百姓兴利除害
以身率先而豪猾奸民一毫不贷是所谓正大而不私
循良而有守宽惠而能断者非耶侯为当路所知他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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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疑事辄委审覈在暨三年席不暇煖代者至州人遮
道不听其去侯亦爱其土俗简静山水明远遂筑室而
留居焉丙午春将如京师歌诗饯者盈轴余谓不足以
尽侯之美故叙其梗概于篇端俾来者有考焉
送黄节山序
永福黄君久客余乡余屏居学道未之识也一日访余
而言曰吾世业儒宋乾道中曾大父魁天下子孙文行
相续遂为龙屿名家不幸陵谷迁夷世禄之胄降为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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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官吏特不喜儒差徭必首及之以故吾家无中人百
金之产而里中之役一二岁必间及焉曩者吾父因役
毁家吾幼而早有事焉长而又有事焉筋力疲于将迎
精神弊于期会泰山之虎搏噬不尽则不止吾不获已
弃家北出与吾母诀泣曰儿以先泽殒坠大恐顾今仕
者类徒手获儿才不后人老弃荒陬自苦无益丐儿身
以往遭时休明人思自奋宜得所欲旋以报母束书晨
行北首燕路钜公贵人咸𥈭异之居半载选部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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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报闻卒困而归归惭于乡人遂馆于澄江里中今四
年矣吾日怀亲知亲之亦吾怀也吾其归哉何以赠我
余闻其言而叹曰呜呼好尚时也遇合命也子何戚焉
且士岂必于仕哉诗史以娱志耕钓以娱老水菽以娱
亲庶人之职也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召之见则不往见
义也今乡之出也是不往役也都之入也是往见也义
何居焉而况子有母哉议者谓温峤绝裾与王尊叱驭
事不同西上邛徕王已仕汉也北出晋阳温犹未仕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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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劝进之使岂无他人虽身都将相戮力江左终天之
痛犹莫赎也子太夫人年高且喜且惧归哉归哉它年
瑞石再移龙爪复花出未晚也当子之时由子之道明
善以诚身致命以遂志如斯而已矣
送朱南伯序
里中朱君南伯少余数岁姿性颖拔进不可禦经子百
氏书无不读下笔无停思一纸数千言老宿敛衽不敢
当去年秋策马东游燕齐诸公贵人钦其才剡诸朝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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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郡文学于其行也客饯诸郊祖而祝之余亦在焉
客谓余曰伟哉朱君是行也子何以赠之余曰吾将告
之以讲学昔张安国妙年射策第一声满江左入司帝
制出典方岳张公钦夫送之以序不过勉其讲学而已
朱君材名虽不减安国然荐书之除非如射策之荣也
文学之职非如方岳之重也余于钦夫无能为役朋友
琢磨之谊顾岂以此为嫌哉夫气质之美有限而问学
之功大名利之乐至浅而理义之味深语孟童而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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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辞奥旨关洛不能备也五经圣人之成言阙文疑义
朱子不能释也史氏往古之明鉴废兴沿革永嘉不尽
详也讲学讲此而已游艺博文学之细也修已成物学
之终也昔为子弟今为人师矣昔教于乡今教于国矣
此考德问业时也此多畜前往时也若夫终身布衣不
沾一命命也再命三命亦命也何足为朱君道哉海陵
郡江淮雄胜景德寺之东富公读书堂在焉今之捍海
堤则范公监西溪盐仓时所筑也往事近三百年矣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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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倘有志乎客曰朱君好古敏求之君子也子言云云
请书以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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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东类稿卷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