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疏衍-明-陈第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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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疏衍卷二      明 陈第 撰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
 按孔传若顺稽考也能顺考古道而行之者帝尧此
 其意似迂而不达尝考曰粤越三字古通用蔡注曰
 若者发语辞史臣将叙尧事故先言考古之帝尧此
 解是也然孔蔡皆谓放勋非尧之名故重华文命亦
 谓非舜禹之名愚考之五帝德尧高辛之子也曰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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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舜蟜牛之孙瞽瞍之子也曰
 重华好学孝友闻于四海禹高阳之孙鲧之子也曰
 文命敏给克济其德不回此其说至明明也经之义
 疏无以加此孟子称放勋命契放勋乃殂落史记述
 本纪世表以至马融郑玄皇甫谧诸人未尝异也夫
 尧舜禹汤岂非古今之通称乎汤名履实见论语尧
 舜禹可知矣苏子瞻曰以文命为禹名则布于四海
 者何事耶夏书云禹敷土随山刋木商颂云禹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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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方则弼成五服任土任贡何者非禹之所敷也
分命羲仲
 按历书之作始于黄帝黄帝考星历立五行正闰馀
 于是有天地神祗物类之官是谓五官各司其序不
 相乱也故尧命治历慎重其事上言历象日月星辰
 敬授人时论其统体也推验考测必极其精杪曶有
 差则躔度不应矣故分遣四子各居其方察日之出
 入农之作息昏晓之中星四时之节气以至人之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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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雨物之毛羽生落离合参伍毫发不爽斯历元可
 定矣苟不置闰则气朔盈虚终莫齐一故曰以闰月
 定四时成岁也总之皆治历明时之事历成则阴阳
 顺风雨时百谷登而协气畅百工有不釐庶绩有不
 熙乎是经文次序最明且悉蔡注于历象日月便谓
 作历已成于分命则云此下四节言历既成而分职
 以颁布且考验之恐其推步之或差夫分职颁布云
 者岂以羲仲颁春历羲叔颁夏历和仲和叔颁秋冬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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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何其错杂而不一也其考验之恐错云者岂以四
 子考春夏秋冬之或差则识之以修改乎何其测候
 之后时也至下文平秩东作又云以历之节气早晚
 均次其先后之宜以授有司何其颁布之不豫也近
 世周尧弼(名洪谟/蜀人)非之似矣然尧弼以为使四子者
 考验已颁之历为编次将来之历则亦稽之未审也
 传曰履端于始序则不愆举正于中民则不惑归馀
 于终事则不悖此三者治历一时事也阙一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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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历噫历法难矣起于黄帝明于唐虞遵用于夏商
 至周襄王之世闰且失矣汉武起而更定之自太初
 讫元凤三十岁而是非莫定
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
 按尧之妻舜在克谐以孝之后象之化诲久矣安至
 杀舜为事而欲室其二嫂乎故齐东野人之语皆不
 足辨也愚读封禅书武帝好神仙燕齐言怪诞者不
 可殚纪战国道丧人好造言若大浸滔天茫无津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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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所以堲谗说殄行也又史记帝纪黄帝生玄嚣玄
 嚣生蟜极蟜极生帝喾帝喾生放勋是为帝尧黄帝又生
 昌意昌意生颛顼颛顼生穷蝉穷蝉生敬康敬康生句望
 句望生桥牛桥牛生瞽瞍瞽瞍生重华是为帝舜则
 尧之二女乃舜之从曾祖姑也岂可以通婚媾乎故
 经有明文帝纪之世次不足信矣庄子曰六合之外
 圣人存而不论岂惟六合之外唐虞以上存之可也
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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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孔丛子宰我问书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何谓
 也孔子曰此言人事之应乎天也尧既得舜历试诸
 艰已而纳之于尊显之官使大录万机之政是故阴
 阳清和五星不悖烈风雷雨各以其应不有迷错愆伏
 明舜之行合乎天也孔安国主此说孔颖达曰麓声
 近录此与上三事亦同时也上为变人此为动天故
 最后言之以为成功之验史记曰尧使舜入山林川
 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蔡苏氏皆主此说苏且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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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受命之祥也愚谓上古用字惟取同音不似后世
 之按字分义故以麓为录义自可通如必泥其字马
 郑云麓足也纳于大山之足而风雨不迷似亦无足
 怪者故孔丛子之说意似滋长
禋于六宗
 六宗之说自汉以来纷然矣祭法曰埋少牢于泰昭
 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
 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孔丛子载宰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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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与此同故孔安国王肃孔颖达苏子瞻蔡仲默皆
 主是说意近之矣或疑水旱寒暑乃祈祷之祭非有
 当于摄位之事也郑玄则谓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
 师星五纬也辰日月所会十二次也司中司命文昌
 第五第四星也风师箕也雨师毕也按周官大宗伯
 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
 今以周礼解虞书恐未必其合也况去日月独数星
 辰以下为六可乎欧阳大小夏侯皆云所祭者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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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谓天下不谓地旁不谓四方在六者之间助阴阳
 变化实一而名六宗矣孔光刘歆以六宗为乾坤六
 子水火风雨山泽也贾逵以为六宗天宗三日月星
 辰地宗三河海岱也马融云万物非天不覆非地不
 载非春不生非夏不长非秋不收非冬不藏此其谓
 六宗张髦以为三昭三穆司马彪谓天宗者日月星
 辰寒暑之属地宗社稷五祀之属四方之宗四时五
 帝之属刘邵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六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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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太极冲和之气为六宗之气也张迪以为六代帝
 王杜佑以为昊天上帝与五帝为六近代周尧弼力
 驳诸家而以时也日也月也星辰也社稷也宗庙也
 为六宗噫何其杂扰而不一也孰是孰非不能起虞
 史于地下而质之姑从祭法之言可也阙之亦可也
辑五瑞
 愚谓理道可千载而互思制度不可异时而悬断孔
 子曰多闻阙疑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旨哉言矣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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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五器之类虞书未尝悉
 数其目也汉儒悉以周制当之虽其意不远而其事
 则非故礼曰鸾车有虞氏之路也钩车夏后氏之路
 也大路殷路也乘路周路也有虞氏之旂夏后氏之
 绥殷之大白周之大赤泰有虞氏之尊也山罍夏后
 氏之尊也著殷尊也牺象周尊也有虞氏瓦棺夏后
 氏堲周殷人棺椁周人墙置翣又曰五帝殊时不相
 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又曰圣人南面而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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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自人道始矣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
 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其不
 可得变革者则有矣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
 别也此其不可得与民变革者也剖判古今胪列度
 数亦云辨矣今解经者于五瑞则曰公执桓圭侯执
 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㩀周礼典瑞之
 文也于五礼则曰吉凶军宾嘉㩀周礼宗伯之文也
 于三帛则曰诸侯世子执纁公之孤执玄附庸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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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黄据周礼典命之文而增其帛之色也二生一死
 则曰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据周礼六挚之文而
 去其孤执皮帛庶人执鹜工商执鸡也是言周制则
 备而于虞书岂其持符节合乎且虞之职官有百揆
 有四岳有司空有后稷有司徒有士有工有虞有秩
 宗有典乐有纳言外有十二牧与周之六卿分职各
 率其属者不同也况于礼乐制度乎然则必何如而
 后可曰存狐疑之意于稽古之中五瑞则曰若周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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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执桓圭等之数五礼则曰若周礼吉凶军宾嘉之
 类是能达乎四代所以异同而传信传疑庶其是矣
 然此犹就周礼可据者言之也若五玉所以为贽五
 器所以行礼似与五瑞不同今解者曰五玉即五瑞
 五器即五玉夫瑞者天子之命圭诸侯所世守前既
 辑而班之矣又名之为玉为器不几于复乎周礼以
 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
 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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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璜礼北方虞制未必同也愚谓读虞书者在得其君
 臣之精神所以运量民物而鼓舞元化者可贵也若
 夫器数之类知之无能为益不知无能为损阙之可
 矣诗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如五器卒乃复
 孔颖达曰如若也言诸侯贽之内若是五器礼终乃
 还之如三帛生死则不还也此盖惑于班瑞而附会
 其说不知贽者所以通于上下交际之礼也恐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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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故如之如者同之也曰同律度量衡曰修五礼曰
 如五器义正相类蔡注曰卒乃复者举祀礼觐诸侯
 一正朔同制度修五礼如五器数事皆毕则不复东
 行而遂西向且转而南行也此解甚当无容喙矣
象以典刑
 虞书五刑汉孔安国马融郑玄魏王肃唐孔颖达宋
 蔡仲默皆以墨劓剕宫大辟当之愚窃以为不然夫
 以至德禅让之际时雍风动之时乃制肉刑以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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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岂理也哉故怙终贼刑杀也降此则有流有鞭有
 朴有赎是以四凶之罪流之放之窜之殛之庶顽谗
 说挞之书之此其彰彰悬象若日月也肉刑之设不
 知所起吕刑云苗民弗用灵爰始淫为劓刵椓黥至
 周礼司刑掌五刑之法以丽万民之罪于是墨劓刖
 宫杀之文始明徵可考周之盛时刑措不用有五声
 听之八议宽之太和元气未始不洋诩于宇宙间也
 汉文帝深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续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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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除肉刑千古之至仁也惟黥劓刖虽除而宫刑尚
 在是以史迁之贤不得全肢体于世君子悲之矣虽
 然刑以弼教闲邪息暴乱也古之圣人兢兢然不敢
 以意重之以伤民命亦不敢以意轻之以失奸宄汉
 文帝诏云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
 弗犯此亦形容其从欲之治云尔乃儒者矫为之说
 曰五帝画衣冠而民知禁犯墨者皂其巾犯劓者丹
 其服犯膑者墨其体犯宫者杂其屦大辟之罪布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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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𥚑而无颜缘此其言之过也丹朱亲帝尧子而且
 傲虐朋淫岂以有虞氏之世无一丹朱乎画衣服足
 以儆之乎四凶之罪亦可屏流殛而弗庸乎皋陶曰
 宥过无大刑故无小中正之轨也然则明于五刑以
 何者为五乎曰鞭朴赎流杀意亦似之未可知也然
 而断非肉刑可知也夫肉刑不作于尧舜之世也遏
 绝苗民无世在下所以惩奸禁暴使天下日迁善远
 罪而不知为之者故曰后有作者弗可及已愚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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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云法言曰唐虞象刑惟明夏后肉辟三千汉书刑
 法志曰禹承尧舜之后自以德衰而制肉刑汤武顺
 而用之者以俗薄于唐虞故也由此观之其作于禹
 乎然禹亲见唐虞之治固祇德以先天下者岂忍为
 此断肢体绝嗣胤之刑也法言汉志不足尽信汉武
 策制曰殷人执五刑以督教伤肌肤以惩恶考之六
 经罔有的据惟伊训臣下不匡其刑墨墨似五刑之
 一解者引叔向之言曰贪以败官为墨昏墨贼杀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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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之刑也然则禹汤之盛其犹用尧舜之遗乎叔向
 又曰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意者
 起于夏商之季世而周官采之耶夫圣人制刑所以
 惩恶恶而能改复为全人乃败坏其四体毁裂其面
 目而断绝其生生使不得遗育于后世虽欲改过自
 新其道何由故缇萦之语今古之至悲也迨至隋唐
 创法定制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至今用之不废此
 与唐虞之流窜鞭朴何以异乎嗟夫以汉之贤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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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不能言而女子实言之殆天启其衷以造万世之
 民命非偶然也诗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谅哉谅哉
五刑有服
 服者刑当而服罪也五服三就易曰革言三就如后
 世谳狱覆审之类盖其慎也孔氏谓大罪于原野大
 夫于朝士于市实本鲁语之文然大罪原野者征讨
 之兵似不可列之于刑也五流者流虽五刑之一而
 其目有五如四凶之罪或以静言庸违流或以党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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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恭流或以昏迷逆命流或以绩用弗成流今其详
 不可知矣三居者孔子谓大罪四裔次九州之外次
 千里之外意亦近之禹贡于荒服曰二百里流或于
 荒服而分为三居亦未可定也
陟方乃死
 旧说谓舜陟方岳死于苍梧之野而葬焉檀弓曰
 舜葬于苍梧之野鲁语曰舜勤事而野死是也苏
 子瞻引韩昌黎之说曰地倾东南巡非陟也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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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犹曰升遐尔书曰惟新陟王是也传书者以乃
 死为陟方之训盖其章句而后之学者误以为经
 文也蔡注云陟方乃死犹言殂落而死也既曰殂
 落又曰而死不几于赘乎苏氏直以乃死为释文
 君子亦未敢以为然也或疑舜既倦勤命禹居摄
 则巡狩之事禹事也何舜以垂殁之年而远陟蛮
 夷之徼乎孟子称舜卒于鸣条鸣条蒲坂接境当
 不诬矣然愚考零陵九疑实有舜冢秦始皇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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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十一月至云梦望祀虞舜于九疑山后世帝王祭
 告恒必于是则舜冢非无也冢既非无则野死非妄
 也野死非妄则陟方非诬也经云东巡守至于岱宗
 南巡西巡北巡至于南西北岳陟之为义云胡不可
 太甲曰若陟遐必自迩总之旧说近是而纷纷之疑
 皆蛇足矣
舜生三十
 郑玄读舜生三十(句/)徵庸三十(句/)在位五十载(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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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坡从此读
念兹在兹
 念兹在兹四句旧说皆谓禹劝帝念皋陶念皋陶何
 必若是其义浅矣此正言皋陶之迈种德也夫种者
 滋殖之义迈者黾勉之意农夫之种也岂惟春耕夏
 耘而秋收哉朝夕廑思出作入息无敢卤莽灭裂故
 能成厥功皋陶司刑刑者民命所关故皋陶念时此
 事不念时亦此事言时此事不言而信发于心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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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所以广好生之德而深入于民心是之谓迈种黎
 民所以怀也其功卓矣故始帝曰念哉终曰惟帝念
 功左传邾庶其以二邑来奔季孙以公姑姊妻之皆
 有赐于从者于是鲁多盗臧武仲不能诘也其复于
 季孙曰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
 度其信可明徵也而后可以治人夏书曰念兹在兹
 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将谓
 由已壹也信由已壹而后功可念也其此章之训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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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欤
明于五刑以弼五教
 孟子曰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
 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自天地剖判以来
 圣人教天下不可得而变革者也民不率教则绳之
 以刑于是有不亲不义不别不序不信之刑教之所
 服刑之所去也教之所悖刑之所施也故教行则刑
 益省刑立则教益彰家语曰虽有不孝弑上之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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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陷刑之民虽有淫乱变闻之狱而无陷刑之民虽
 有奸邪贼盗靡法妄行之狱而无陷刑之民是之谓
 至德至治之世也故读唐虞之书若登春台之上熙
 然翔风洽蔼然协气流
负罪引慝
 舜之事父母处兄弟自他人视之若无罪慝然者此
 不知孝道之难与大舜之心也夫家人骨肉之间安
 忍论是非可否故舜不得于亲惴惴然真以为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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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慝由中心达于面目若见己之当刑当诛投豺
 虎而父母非厉磔四体而父母非刻者故服田力穑
 之间不觉涕泣之横集呼号之惨戚也孟子曰人悦
 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
 扬子云曰事父母自知不足矣其舜乎二子知舜之
 心矣是心也于动天地格鬼神孚臣民感蛮貊何有
 嗟夫当军旅之间而谈祗父之事舍攻战之法而拜
 至诚之言此唐虞至德之妙用非叔世所能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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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
 或问放勋重华文命既为尧舜禹之名则此允迪亦
 为皋陶之名乎曰尧舜禹之名有帝德帝系可考据
 也故稽尧曰放勋下即序尧德舜禹亦然词至顺矣
 然史固有词同而实异者不可一例齐之何者不必
 出于一人之手也蔡注稽古皋陶言曰允迪厥德谟
 明弼谐禹曰俞如何词亦似顺若作稽古皋陶名曰
 允迪下叙其德所谋者明所弼者谐尧舜禹之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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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不可但皋陶未有言禹曰俞又谁乎然苏子瞻疑
 弼谐之下必有阙文是亦一说也或问曰若为发语
 词于何證之曰越若来见召诰
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
 夫民之不安自官邪也官之失德无以择之也以九
 德择之则不失人矣故皋陶因禹之问答之以人之
 所行原有九德为治者亦言其人有何德乃可曰任
 事事九德下文历数之矣亦言其人有德即日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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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翕受敷施之意载采采即浚明有家亮采有邦庶
 绩其凝之意苏曰论其人则曰斯人也有某德言其
 德则曰是德也有某事蔡亦本之意似迂远
日宣三德
 人难于全德用难于求备故九德之中得有三人者
 宣达之可以治家得有六人者尊严敬用之可以治
 国得有九人者合受而 布之可以治天下故日宣
 日严正与翕受敷施相应得人有多寡则治效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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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此陈谟之意为官人设也蔡传曰九德有其三尤
 必日宣而充广之而使之益以著九德有其六尤必
 日严而祗敬之而使之益以谨则似乎修德之事矣
予乘四载
 孔传谓水乘舟陆乘车泥乘輴山乘樏后儒皆从之
 舟车不易可矣輴史记夏本纪作橇河渠书作毳汉
 书沟洫志亦作毳尸子作蕝实一物也孟康曰橇形
 如箕擿行泥上张守节又详解之曰橇形如船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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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两头微起人曲一脚泥上擿进用拾泥上之物孟
 张之解既得其形又得其用今闽越海滨皆有之泥
 行之具必不可易者也如淳谓以板置泥上以通行
 路夫置板以行泥此拙滞之法不可以变通转移彼
 盖未至海滨而睹所谓橇特以意度之而已耳樏史
 记夏本纪作檋河渠书作桥汉书沟洫志作梮实一
 物也如淳曰梮谓以铁如锥头长半寸施之履下不
 蹉跌也蔡注从之愚见吴下仆夫施铁环于草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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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走沮洳之地可免颠蹶俗呼为甲马亦呼为脚涩
 此仆佣所用岂以禹而用之故知如淳之说舛也韦
 昭云梮木器也如今舆床人举以行此说颇近之愚
 谓史记作桥桥即今之轿也愚尝登泰岱与五当绝
 顶其土人以竹兜子施皮绊于肩遇峻陡则挟之以
 行上下岭坂如飞山行之具必不可易者岂以禹而
 废之夫曰四载如舟车乃可以载惟其可载故可以
 乘若如淳之说置板于泥施铁于履板铁之类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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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谓之载足之所践又岂可谓之乘乎夫禹称神圣
 用物有宜水乘舟不病涉也陆乘车可致远也泥乘
 橇从者曲其足也山乘桥仆者施其绊也劳形而有
 逸形者在逸形而有劳心者存此所以地平天成万
 世永赖也或问子谓读书有疑则阙今不阙四载可
 乎曰此无待于阙也水陆而废舟车泥山而废橇桥
 则没世不行寻文矣故知大禹决不能舍斯四者而
 别有所济也以理断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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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益奏庶鲜食
 或问鲜食何食也曰谷食也谷食何以谓鲜食曰新
 熟而食之不曰鲜乎诗云我取其陈食我农夫夫以
 旧粟为陈则以新粟为鲜宜矣问艰食何也曰谷食
 也既曰鲜又曰艰何也水之方导平原旷野即可耕
 也故不见其艰及治水底绩畎浍俱修难耕之处穑
 人亦成厥功矣故于益言鲜食于稷言艰食鲜食见
 治水之次第也汉宋诸儒皆以鲜食为鸟兽鱼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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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杀者夫茹毛饮血泰古之时则然非所论于唐虞
 烹饪之世矣故单言食皆谓谷食食哉惟时是矣或
 问方禹随山刋木稷未降种安得鲜食不知耒耜之
 制起自神农尧未得舜而东作西成未尝废也稷特
 修而备之耳故诗曰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
以五采彰施于五色
 愚按唐虞之世衣裳文绣服物采章何其盛也鸣球
 琴瑟鼗鼓笙镛何其备也受终格于宗庙干戚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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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阶玉帛行于交际四海备乎八音仰何其驯雅而
 有文也虽未言宫室器用而宫室器用可知天下岂
 有服物乐舞之类若此而处陋宫用恶器者易曰上
 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
 待风雨盖取诸大壮自神农已然矣而禹贡篚匦织
 文檿丝玄纁玑组球琳琅玕皆京师之蓄积也韩非
 曰尧舜之有天下也堂高三尺采椽不斲茅茨不剪
 虽逆旅之宿不勤于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粢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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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食藜藿之羹饭土匦啜土铏虽监门之养不觳于
 此矣非之言过也夫以至圣开天立极垂世乃鄙陋
 若是则百揆四岳九官十二牧可以居处服食乎当
 裸身而野处饥饿以从事矣故禹菲饮食恶衣服卑
 宫室亦以后世侈靡之君较之则然岂菲而至于藜
 藿恶而至于鹿裘卑而至于茅茨乎善乎孟子之论
 赋税曰重之于尧舜之道者非轻之于尧舜之道者
 尤非故尧舜之制度折衷于奢俭古今之极则也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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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欲纵欲以明得意故引非之言以鄙薄二帝梁武
 溺浮屠氏至以面为牺牲皆不免于杀身而丧国也
 悲夫
无若丹朱傲
 儒者之言曰舜之不为慢游傲虐虽愚者亦当知之
 岂以禹而不知盖以崇高之位所以警戒者当如是
 也噫是未知人心之几与舜之所以研其几也夫空
 洞一心攻之者万理欲之起倏乎忽乎故有高朗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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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之品而不能无凡庸卑鄙之心惟其检察毫芒而
 转移微渺人不知而圣人自知人不惧而圣人甚为
 之惧也易曰见几而作不俟终日颜氏之子其殆庶
 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故曰不远
 复无祗悔元吉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
 亦若是为之于几而已矣愚少年有友曰陈道通慎
 独寡过人也尝谓余曰吾朝夕不能无禽兽之心赖
 廓清之早以绳墨自矫也不然吾其有遗行耶余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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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实圣功千古所同故禹儆舜以丹朱周公戒成王
 无若殷王受之迷酗于酒也惟方寸难防故规诲痛
 切知几也岂能与世儒之莽莽者道哉未几道通夭
 矣每读庄子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未尝不
 废书流涕也
弼成五服
 孔安国曰五服甸侯绥要荒也服五百里四方相距
 为方五千里儒者皆以为然愚窃疑之天下地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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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长而东西差短况尧舜都冀冀已极北自冀北行
 十里即云中出此皆夷狄沙漠之处诗曰薄伐猃狁
 至于太原安得有二千五百里之广若东若西可仅
 仅焉若南则不止二千五百里之数即倍之可也故
 知五服各五百里者截长补短就各服言非必包甸
 服于中而四方相距为方五千里也何者势弗得也
 试考之禹贡九州冀北矣东青兖西雍梁南豫东南
 徐扬西南荆甸侯绥要荒之制亦就九州规画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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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欲自宅土中而四面环拱护之则豫州之嵩高而
 后可故周公作邑于洛谓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
 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然邑虽
 成而周仍都镐至平王始迁之耳今言尧舜之冀若
 成周之洛也故不得不辨
 
 
 尚书疏衍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