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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诗话总龟后集卷五 宋 阮 阅 撰
仁爱门
孟子七篇论君与民者居半其馀欲得君盖以安民也
观杜陵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胡为将暮年忧世心
力弱宿花石戍云谁能扣君门下令减征赋寄柏学
士云几时高议排金门各使苍生有环堵宁令吾庐
独破受冻死亦足而志在大庇天下寒士其仁心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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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异夫求穴之蝼蚁辈真得孟子所存矣东坡问老
杜何如人或言似司马迁但能名其诗耳愚谓老杜
似孟子盖原其心也
韦苏州云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郡中屡
集云自惭居处崇未睹兹民康余谓君子当切切作
此语彼有一意供租专事土朩而视民如雠者得无
愧此诗乎
贾生终童欲轻事征伐大扺少年躁锐如经历老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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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此昔人欲沈孙武于五湖斩白起于长平诚有
谓哉尝爱老杜云慎勿吞青海无劳问越裳大君先
息战归马华山阳又有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
长不用安得务农息战斗普天无吏横索钱愿戒兵
犹火恩加四海深不眠忧战伐无力正乾坤其愁歉
忧戚盖以人主生灵为念孟子以善言阵战为大罪
我战必克为民贼仁人之心易地皆然
临川云黄雀百头颅长行万里馀因君令出守暂得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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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苴使能行此言则虐生类以饱口腹刻疲民以肥
权势者寡矣其诗才二十字耳崇仁爱抑奔竞皆具
焉何以多为
杜云筑场怜穴蚁拾穗许村童人谓有仁爱民物意临
川咏促织云只向贫家促机杼几家能有一絇丝愚
谓世之严督征赋不恤疲瘵之有无者虽魁然其形
实微虫智尔
元结刺道州承兵赋之后徵率烦重民不堪命作舂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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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其末云何人采国风吾欲献此诗以传考之结以
人困甚不忍加赋尝奏免税租及和市杂物十三万
缗又奏免租庸十馀万缗因之流亡尽归乃知贤者
所存不特空言而已
范文正淮上遇风云一棹危于叶旁观欲损神他年在
平地无忽险中人虽弄翰戏语卒然而作险济加泽
之心未尝忘也
王道州舂陵行云所愿见王官抚养以惠慈柰何重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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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不使存活为逋缓违诏令蒙责愿所宜又云守官
贵守道不爱能适时贼退示官吏云使臣将王命岂
不如贼焉令被徵敛者迫之如火煎谁知绝人命以
作时世贤子美志之曰今盗贼未息知民疾苦得结
辈十数人为邦伯万姓气吐天下少安立可待已余
谓漫叟所以能然者先民后已轻官爵重人命故也
观其石鱼诗云金鱼吾不须轩冕吾不爱此所以能
不徇权势而专务爱民也杜乃知正人意不苟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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缨可谓相知深矣
友义门
苏武李陵在武帝时同为侍中金兰之义素笃武拘于
匈奴明年而陵始降虽逆顺之势殊悲欢之情异然
朋友之谊此心常烱烱也观陵海上劝武使降之言
非不切至而武之所以告陵者不过明吾忠义之心
而已而未尝一语及陵之叛若告卫律者则不然尽
辞诟詈归之于不忠不臣之科而此以节义临之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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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恶死此亦可以见于陵厚矣后武得归陵置酒贺
武曰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
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故李太白苏武诗云渴
饮月窟水饥餐天上雪东还沙塞远北怆河梁别泣
把李陵衣相看泪成血盖亦是意语尔
石林诗话元丰间东坡系狱神宗本无意罪之时相因
举轼桧诗根到九泉无曲处岁寒惟有蛰龙知且云
龙飞在天轼以为不知已而求知地下之蛰龙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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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何得章子厚从而解之遂薄其罪而王定国见闻录
云东坡在黄州时上欲复用王禹玉以岁寒惟有蛰
龙知激怒上意章子厚力解遂释予观东坡自狱中
出与章子厚书云某所以得罪其过恶未易一二数
平时惟子厚与子由极口见戒反复甚苦某强狠自
不以为然又云往时相识但过相称誉以成吾过一
旦有患难无复相哀昔唯子厚平居遗我以药石及
困急又有以救恤之真与世异矣则知坡系狱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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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救解之力为多石林诗话不妄也
东坡归阳羡时流离颠踬之馀绝禄已数年受梁吉老
十绢百丝之
可见非有馀者李宪仲之子鹰以四
丧未举而见公则尽以赠之且赠以诗曰推衣赠孝
子一溉滋汤旱谁能脱左骖大事不可缓章季默三
丧未葬亦求于公公亦以助之有不辞毛粟施行自
邱山积之句其高盖出于天资矣
幼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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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清诗话云鲁直少警悟八岁能作诗送人赴举云送
君归去明主前若问旧时黄庭坚谪在人间今八年
此已非髫稚语矣
桐江诗话云山谷七岁作牧童诗云骑牛远远过前村
吹笛风斜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
君
林杰幼而聪慧言发成文质莹凝脂音清扣玉嘉聚群
书又妙于手谈当时名公多与之交及有是子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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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门廉使崔侍郎与之迁职词云家藏万卷学富
三冬杰五岁父因挈行云云后业词赋颇振声光有
仙客入壶中赋云仙客以变化随逍遥放情处于外
则一壶斯在入其中则万象皆呈飞阁重楼不是人
间之状奇花异朩无非物外之名至九岁谒大夫卢
员常侍黎埴无不嘉奖寻就宾荐日在宴筵侍御李
远支使赵格深所知仰不舍斯须和赵支使咏荔枝
尤佳云金盘摘下排朱颗红壳开时饮玉浆副使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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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奇童传制使刘潼序以贻之
王元之年七八岁已能文毕文简公为郡从事始知之
问其家以磨面为生因令作磨诗元之不思以对但
存心里正无愁眼下迟若人轻著力便是转身时文
简大奇之当于子弟中讲学一日太守席上出诗句
鹦鹉能言争似凤坐客皆未有对文简写之屏间元
之书其下蜘蛛虽巧不如蚕文简叹息曰经纶之才
也遂加以衣冠呼为小友至文简入相元之已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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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矣
志气门
蔡宽夫诗话云太白之从永王璘世颇疑之唐书载其
事甚略亦不为明辨其是否独其诗自序云夜半水
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从赐五
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然太白
岂从人为乱者哉盖其学本出从横以气侠自任当
中原扰攘时欲藉之以立奇功耳故其巡歌有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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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之句至其卒章乃云
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亦可见其志矣
大扺才高意广如孔北海之徒固未必有成功而知
人料事尤其所难议者或责以璘之猖獗而欲仰以
立事不能如孔巢父萧颖士察于未萌斯可矣若其
志亦可哀已
苏子由云李白诗类其为人俊发豪放华而不实好事
喜名不知义之所在也其语兵则先登陷阵不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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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语游侠则白昼杀人不以为非此岂其诚能也白
始以诗酒奉事明皇遇谗而去所至不改其旧永王
将据江淮白起而从之不疑遂以放死今观其诗固
然唐诗人李杜称首今其诗皆在杜甫有好义之心
白所不及也汉高祖归丰沛作歌曰大风起兮云飞
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高帝岂
以文字高世者帝王之度固然发于中而不自知也
白诗反之曰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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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理如此老杜赠白诗有重与细论文之句谓此
类也
高斋诗话云荆公题金陵此君亭诗云谁怜直节生来
瘦自许高才老更刚宾客每对公称颂此句公辄颦
蹙不乐晚年与平甫坐亭上视诗牌曰少时作此题
榜一传不可追改大扺少年题诗可以为戒平甫曰
此杨子云所以悔其少作也
石林诗话云荆公以意气自许故诗语为其所向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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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涵蓄如天下苍生待霖雨不知龙向此中蟠又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又平治险秽非
无力润泽焦枯是有才之类皆直道其胸中事后为
郡牧判官从宋次道尽假唐人诗集博观而约取晚
年始尽深婉不迫之意乃知文字虽工拙有定限然
必视其幼壮虽公方其未至亦不能力强而遽至也
石林诗话云苏明允至和閒在京师既为欧阳文忠公所
知其名翕然韩忠献诸公皆待以上客尝遇重阳忠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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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酒私第惟文忠与一二执政而明允乃以布衣参
其间郡人以为异礼席间意气尤不少衰明允诗不
多见然精深有味语不徒发正类其文而读易诗云
谁为善相应嫌瘦后有知音可发弹婉而不迫哀而
不伤所作自不必多也
述志门
余尝官展尝借诗集于士人中有小篇序云成都华阳
天庆中进士叶沆作止百篇时有可观如闲居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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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身闲难报国语直易伤时村墅云夜庭和月扫秋
户拂云开亦可想见其胸襟也
和靖与士夫诗未尝不及迁擢与学子诗未尝不言登
第视此为何等随缘应接不为苟难亢绝如此老杜
云本无轩冕意不是傲当时钟鼎山林各天性浊醪
粗饭任吾年道义重而轻王公者也阮孝绪南平王要
之不赴曰非志骄富贵但性畏庙堂使麇麚可骖何
异骥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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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意门
复斋漫录云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世事
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其后又寄黄充前四
句云俗子推不去可人废招呼世事每如此我生亦
何娱盖无已得意故两见之
胡氏评诗曰鲁直过平舆怀李子克诗世上岂无千里
马人中难得九方皋题徐孺子祠堂诗白屋可能无
孺子黄金不是欠陈蕃二诗命意绝相似盖叹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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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难得耳
苕溪渔隐曰锡宴明日绝句云宴罢回来日欲斜平康
坊里那人家几多红袖迎门笑争乞钗头利市花清
明日绝句云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都来似野僧昨
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二诗何况味不同
如此亦可见其老少情怀之异也
胡氏评诗曰澶渊之役王介甫以谓丞相莱公功第一
张文潜以为可能功业尽莱公大扺人之议论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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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见故尔不同今具载二诗识者当能辨之介甫澶
州诗云去都二百四十里河流中间两城峙南城草
上不受兵北城楼橹如边城城中老人为予语契丹
此地经钞虏黄屋亲临矢石间胡马饮踏河冰渡天发
一矢胡无酋河冰亦破沙水流欢盟从此至今日丞
相菜公功第一文潜听客话澶渊事诗云忆昔胡来
动河朔黄河饮马吹胡角澶渊城下冰载车边风萧
萧千里赊城上黄旗坐真主夜遣六丁张猛弩雷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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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发一矢飞横射胡酋贯车柱犬羊无踪大漠空归
来封禅告成功自是乾坤扶圣主可能功业尽莱公
谈苑曰余知制诰日与余恕同考试恕曰夙昔师范徐
骑省为文骑省尝有徐孺子亭记其警句云平湖千
亩凝碧乎其下西山万叠倒影乎其中他皆常语近
得舍人所撰涵虚阁记终篇皆奇语自渡江来未尝见
此信一代之雄文也其相推如此因出义山诗共读
酷爱一绝云珠箔轻明拂玉墀披香新殿斗腰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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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看尽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击节称叹曰古
人措辞寓意如此之深妙令人感慨不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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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话总龟后集卷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