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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史传三编卷二十四
大学士朱轼撰
名臣传十六
唐
郭子仪
郭子仪华州郑人也以武举异等累迁朔方节度使讨
安禄山先是安思顺为朔方子仪与李光弼俱牙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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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能及代思顺光弼入见曰死固甘乞免妻子子仪趋
下堂抱而泣曰今国乱主危岂怀私忿时耶执手相持
而拜因率军东讨收静边军斩贼将周万顷败高秀岩
于河曲遂收云中马邑引兵下井陉与光弼合破史思
明众数万平藁城破赵郡又破之于沙河禄山益出精
兵战战未决戮一将以徇复大破之昼扬兵夜捣垒贼
不得休息复乘其倦与光弼仆固怀恩等击之嘉山斩
获六万思明奔博陵于是河北诸郡皆斩贼守迎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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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哥舒翰败绩潼关帝出奔蜀肃宗即位灵武诏子仪
班师乃帅步骑五万赴行在时朝廷草昧众单寡军容
阙然子仪至国威始振人有兴复之望焉拜子仪兵部
尚书同平章事仍总节度贼将阿史那从礼诱河曲九
姓六州诸部数万迫行在子仪与回纥葛逻支击败之
河曲遂平至德二年大破崔乾祐于潼关乾祐退保蒲
津又攻蒲津平之自是潼陕之间无复寇扰安禄山死
诏还凤翔进司空充关内河东副元帅率师趋长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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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将安太清安守忠战失利收合馀众保武功俄从元
帅广平王率蕃汉兵十五万收复长安与贼将李归仁
大战自午至酉斩首六万级生禽二万贼帅张通儒弃
城走翼日王入京师老幼夹道呼曰不图今日复见官
军王休士三日遂东安庆绪遣严庄悉众十万助通儒
旌帜钲鼓径百馀里子仪以军横贯其营李嗣业率回
纥从后夹击大败之庄等走洛阳挟庆绪渡河保相州
遂收东都于是河东河西河南州县悉平帝入长安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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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迎上皇子仪以功加司徒封代国公入朝帝遣具军
容迎灞上劳曰国家再造卿之力也乾元元年破贼河
上执安守忠以献复朝京师进中书令诏九节度大举
讨庆绪以鱼朝恩为观军容使而不立元帅子仪收复
卫州执贼安庆和斩首四万进围相州引漳水以灌城
城中粮尽人相食庆绪求救于思明思明至会大风拔
木跬步不相物色诸节度溃还子仪独全军保河阳时
王师众而无统进退相顾望故败为鱼朝恩所谮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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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还以光弼代领朔方兵思明再陷河洛西蕃扰畿辅
朝廷旰食复以子仪为诸道兵马都统以兵趋范阳朝
恩又沮解之明年光弼败邙山失河阳又明年河中乱
杀李国贞太原乱戕邓景山乃复以子仪为朔方河中
北庭潞仪泽沁等州节度兼兴平定国副元帅封汾阳
郡王屯绛州时帝已不豫群臣莫得见子仪固请乃引
至卧内谓曰河东事一以委卿子仪至屯诛首恶王元
振等数十人辛云景闻之亦杀害景山者诸镇皆惕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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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宗立程元振用事罢子仪副元帅子仪惧谗裒肃宗
所赐诏敕千馀篇上之复自陈诉帝优诏答初帝与子
仪平两京同天下忧患至是悔悟眷礼弥重史朝义尚
盗洛欲使副雍王东讨朝恩元振交訾而止久之梁崇
义据襄州叛回纥吐蕃寇河西残泾州犯奉天武功遽
拜子仪为关内副元帅镇咸阳时罢归已久部曲离散
逮承诏麾下才数十骑驱民马补行队至咸阳蕃兵已
过渭水并南山而东帝走幸陜子仪南收兵得武关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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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数千泣谕将士共雪国耻皆感激思奋帝恐吐蕃出
潼关徵子仪诣行在子仪表曰臣不收京城无以见陛
下若兵出蓝田敌亦不敢东向帝许之会张知节迎子
仪于洛南乃遣知节率乌崇福长孙全绪为前锋营韩
公堆击鼓欢山张旗帜夜丛万炬以疑贼于是吐蕃夜
溃遂遣李忠义屯苑中王仲升守朝堂斩射生将王抚
以徇破贼书闻命子仪为京城留守自变生仓卒天子
出走天下皆咎元振元振惧说帝都洛阳已可其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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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奏请还都曰雍州古称天府右陇蜀左崤函负清渭
浊河之固地方数千里秦汉所以成帝业也故高祖入
关定天下先帝兴朔方诛庆绪陛下席西土戮朝义虽
天道助顺亦地势则然比吐蕃凭陵而不能抗者臣能
言其略夫六军皆市井人窜虚名逃实赋一日驱以就
战有百奔而无一前又宦寺掩迷庶政荒夺遂令陛下
彷徨暴露越在陜服斯委任失人岂地之非良哉今道
路流言不识信否咸谓且都洛阳洛阳自大盗以来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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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略尽寰服不满千户千里萧条何以奉万乘牲饩供
百官次舍哉陛下意者以京畿新罹剽蹂国用不足乎
昔卫为狄灭文公庐于漕衣大布之衣冠大帛之冠卒
复旧邦况赫赫天子躬俭节用宁为一诸侯下哉臣愿
陛下斥素餐去冗食抑阉寺任直臣薄征弛役恤隐抚
鳏委宰相以简贤任能付臣以训兵禦侮则中兴之功
日月可冀帝得奏泣谓左右曰子仪固社稷臣也朕西
决矣乃还长安既见子仪谓用卿晚故至此因赐铁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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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形凌烟阁广德二年仆固怀恩反诏子仪为副元帅
河中节度等使怀恩将士闻之皆曰吾辈从怀恩为不
义何面目见汾阳王子仪至河中怀恩走云州复诱吐
蕃回纥数十万众入寇朝廷震恐诏子仪屯奉天召问
方略子仪曰怀恩勇而少恩士心不附所以能入寇者
因思归之士耳怀恩本臣偏裨其麾下皆臣部曲必不
忍以锋刃相向无能为也至奉天诸将请战子仪曰客
兵深入利于速战彼下素德我吾缓之当自携贰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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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敢言战者斩坚壁数日果不战而遁子仪以安史昔
据洛阳故置节度使以制其要冲今大盗已平而所在
聚兵耗蠹百姓表请罢之仍自河中为始从之遂罢河
中节度及耀德军入朝进尚书令以太宗尝为此官固
辞不受永泰元年怀恩尽诱吐蕃回纥党项羌浑奴刺
等三十万众掠泾邠躏凤翔入醴泉奉天京师大震急
召子仪屯泾阳军才万人比到敌围已合子仪命诸将
严设守备而不战时怀恩暴疾死回纥吐蕃争长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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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子仪使李光瓒说回纥共击吐蕃回纥曰令公在此
乎绐我耳若在此可得见乎光瓒报子仪子仪遂挺身
往说之与数骑开门出传呼曰令公来回纥大惊其帅
药葛罗执弓注矢立阵前子仪免胄释甲投鎗而进诸
酋长相顾曰是也皆下马罗拜子仪亦下马执药葛罗
手让之曰汝回纥有大功于唐唐之报汝亦不薄奈何
负约深入吾地背恩德而助叛臣且怀恩叛君弃母于
汝何有今吾挺身而来听汝杀之我之将士必致死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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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战矣药葛罗曰怀恩欺我言天可汗晏驾令公亦捐
馆我是以来今皆不然怀恩又为天所杀我曹岂肯与
令公战乎子仪因曰吐蕃无道所掠之财不可胜载马
牛杂畜长数百里此天赐汝也全师而继好破敌以取
富为汝计甚便药葛罗曰吾为怀恩所误负公诚深请
为公尽力以谢过子仪命取酒与其酋长共饮申盟誓
诸酋皆大喜曰向者巫师言此行甚安稳不与唐战见
一大人而还今果然矣吐蕃知其谋夜遁遣白元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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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纥众追之俘斩六万尽还所掠士女入朝加实封二
百户复还河中大历二年吐蕃寇泾州诏屯泾阳败之
于灵州明年还河中吐蕃复寇灵武诏屯奉天又击败
之议者以吐蕃数为寇马璘在邠不能支乃以子仪兼
邠宁节度使屯邠州德宗嗣位诏还朝赐号尚父加太
尉中书令实封二千户建中二年卒年八十五赠太师
陪葬建陵谥忠武配享代宗庙廷子仪事上诚御下恕
赏罚必信每降城下邑所至辄得人士心遭幸臣鱼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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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程元振短毁无纤毫顾望握兵处外闻诏命即日就
道故谗间不行方破吐蕃灵州时朝恩使人发其父墓
子仪入朝中外大惧帝唁之子仪叩头号泣曰臣久主
兵不能禁士卒残人墓今及此乃天谴也朝恩又尝约
子仪修具元载使人告曰军容将不利于公将士请衷
甲从子仪不许但以家僮十数人往朝恩曰何车骑之
寡也语以所闻且曰恐烦公经营耳朝恩拊膺流涕曰
非公长者能无疑乎田承嗣傲狠不轨子仪遣使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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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西望再拜谓使者曰此膝不屈于人久矣李灵耀据
汴州公私财赋一皆遏绝独子仪封币道其境不敢留
即持兵卫送麾下李怀光浑瑊等宿将数十皆王侯贵
重子仪颐指进退如家人然代宗呼为大臣而不名天
下以其身为安危者二十馀年校中书令考二十四八
子七婿皆贵显朝廷诸孙不能尽识至问安但颔之而
已富贵寿考终始哀荥人臣之道无阙焉子曜旰晞昢
晤暧曙映而四以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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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子仪一生惟忠与诚而已功盖唐室而主不疑
权倾天下而众不嫉忠诚之所感也在易中孚可化
豚鱼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行矣于回纥鱼
朝恩等见之
李光弼
李光弼营州柳城人也父楷洛本契丹酋长开元初封
蓟国公光弼幼持节行读书执礼父忧终丧不入妻室
禄山之乱子仪荐其能诏摄御史大夫河东节度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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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朔方兵救常山次真定常山民兵执安思义降光弼
不杀时颜杲卿死后郡为战区露胔蔽野光弼酹而哭
之出为贼幽闭者恤其家民心大悦贼将史思明李立
节蔡希德等攻饶阳光弼用思义计按军入守复提轻
兵敛旗鼓伺贼方饭袭杀之且尽思明惧引去因东出
井陉与子仪合击思明大败走赵郡立节战死希德走
钜鹿遂收藁城等十馀县进攻赵郡拔之又与子仪击
之嘉山大破之肃宗即位诏以兵赴灵武授户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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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平章事兼太原尹北京留守监军御史崔众以前使
王承业军政弛谬每狎侮之至是诏以兵付光弼众慢
易如旧不即付兵光弼收众将斩之会使者至除众御
史中丞光弼曰众有罪当斩今但斩侍御史若宣制命
即斩中丞使者纳诏不敢出遂斩众以徇威震三军至
德二载思明等引兵十万攻太原时城中卒不满万众
议培城光弼曰城环四十里贼至兴役是先自困也乃
撤屋为櫑石车飞炮击贼死伤十二复穿地道迎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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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梯冲出近城辄陷贼宴城下令倡优詈侮光弼遣人
从地道中曳其足入斩之自是贼行皆视地徙营稍远
光弼伪约降而?穿贼营地为沟榰以木至期勒军城
上遣将将数千人出若送款者俄而贼营忽陷因鼓噪
𥤮骑乘之俘斩万计思明引还留希德围守又击败之
斩首七万亦遁去又收清夷横野等军擒李弘义以归
晋司空封郑国公乾元元年代子仪为朔方节度副元
帅兵马使张用济惮其严有异议光弼俟其入谒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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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门诸将慑伏次汴州闻许叔冀降思明乘胜西向乃
如东京留守韦陟请退保潼关光弼曰委五百里而守
关贼势益张不如移军河阳北阻泽潞胜则出败则守
表里相应贼不得西遂檄河南尹率吏民避贼而自悉
军趋河阳众二万才十日粮与士卒均甘苦贼入洛阳
城空无所得遂引兵河阳使骁将刘龙仙嫚骂挑战光
弼遣白孝德以骑五十驰之孝德拥二矛策马乱流而
渡瞋目大呼斩龙仙首以还思明有良马千馀匹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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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光弼索军中牡马五百絷其驹而出之思明马悉
浮渡河尽驱入域思明怒泛火船欲烧浮桥光弼先置
长竿承以巨木裹铁乂竿上以迎船遇乂不能进须臾
自焚尽光弼与战中潬西大破之南城守将李抱玉出
奇兵败贼帅周挚挚复攻中潬光弼使荔非元礼击败
之挚并兵与安太清攻北城光弼登陴望曰彼军虽锐
而嚣不足虞也日中当破及期未决问贼阵何所最坚
曰西北隅命郝廷玉当之问其次曰东南隅命论惟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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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之自以刀纳靴中有决死之志执大旗令望吾三麾
至地诸军毕入生死以之既而廷玉军不前趣左右取
其首来廷玉曰马中矢非怯也命易马仆固怀恩小却
又命取其首怀恩更前决战光弼连飐其旗三军齐奋
斩俘人马数万思明大败遁去擒徐璜玉李秦授等太
清走怀州上元元年加太尉中书令进围怀州思明来
救迎战沁水上又破之光弼壁野水渡既夕?还军留
牙将雍希颢守营令曰贼将高晖李日越万人敌也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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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劫我若至勿与战降则与偕来左右皆窃笑之是夜
日越果以铁骑五百至知太尉已去谓其下曰我受命
云何今顾获希颢归必死矣遂降希颢与俱至光弼厚
礼之表授特进右金吾大将军晖闻之亦降皆如所料
诸军决丹水灌怀州未下令廷玉由地道入得其军号
登陴大呼王师乘城擒安太清杨希仲送京师已而思
明用谍间鱼朝恩谗之帝使使者督战光弼不得行已
意出次邙山怀恩不用命遂大败怀州复陷朝义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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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申光等十三州光弼复舆疾入徐州朝义围李岑于
宋州光弼使田神功击走之实应元年封临淮郡王朝
恩元振用事深忌光弼而元振疾之尤甚光弼惧不免
及同平章事来瑱以谗死光弼愈惧不知所措吐蕃寇
京师代宗诏入援亦畏祸迁延不敢行由是诸将阴怀
去就多不禀命恚忿成疾未几卒年五十七谥武穆光
弼治军严重指顾号令诸将莫敢仰视谋定而后战能
以少制众与郭子仪齐名事继母孝与弟友爱时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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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论曰光弼贤将也其用兵峻厉严肃料敌如神唐室
中兴厥功为钜独异其起戎行而能持节行读书执
礼以孝友著闻斯岂寻常将帅所可同年语欤使时
无朝恩元振不以忧谗惧祸来晚节全镜之埃则汾
阳何以过焉
杨绾
杨绾字公权华阴人少孤家贫事母谨甚性沉静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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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左右图史凝尘满席淡如也第进士补太子正字
举词藻宏丽科擢右拾遗肃宗即位累迁中书舍人历
礼部侍郎建议复古德行乡举里选孝廉力田等科罢
明经进士其意谓古之选士必取行实今进士试杂文
明经加帖括公卿以此待士长老以此训子诵帖括以
侥倖又令举人投牒自应欲其返淳朴崇廉让何可得
也请置孝廉科令县取行著乡闾学知经术者荐之于
州刺史考试升之于省人占一经问经义二十条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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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上第注官中第出身下第罢归宰相以为明经进
士行之已久不可遽改事虽不行时论伟之俄迁吏部
精覈人物品裁清允天下服其公元载秉政忌绾望高
又孤立自守不肯一私谒建言太学当得天下名儒拜
为国子祭酒外示尊重实以散地处之载日贪冒天下
士议益归绾帝知自擢为太常卿以郊庙礼仪久废藉
绾振起载败拜平章事修国史制下之日朝野相贺郭
子仪方宴客闻之减座中声乐五分之四京兆尹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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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出入从骑数百即日省之止存十骑御史中丞崔宽
第舍弘侈亟毁撤之绾奏罢诸州团练守捉使减观察
诸道判官员之半又言旧制刺史被代皆降鱼书开元
后威柄外移置诸道采访使得专停刺史自今刺史有
不职本道使具条以闻不得擅追停及差人署摄帝善
之初元载以仕进者多乐京师恶其迫已乃薄京官俸
于是京官不能自给常从外官乞贷至是绾奏增之又
定节度使以下至主簿尉禄廪使优狭相均始兵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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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官品同而禄例差及四方既定元载王缙偷以为
利因而不改故江淮大州月至千缗而山剑贫险止
数十缗至是皆复其旧上下有叙法制初立代宗方
虚心听纳釐补穿敝惟绾是恃而绾以疾辞位频诏
敦勉居旬日寖剧诏就中书疗治未几卒帝闻之惊
悼谓群臣曰天不使朕致太平何夺我杨绾之速也
即日赠司徒诏百官会吊赙赗加等谥文简绾性清
俭车服朴古不治第宅不问产业生计禄廪分姻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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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多寡辄尽造之者清谈终晷而不及荣利欲干以私
闻其言辄愧止辅政未数月人心自化世以比东京杨
震云
论曰贤哉杨绾之相也白麻甫宣风俗已移虽郭子
仪诸公能贬己以成人之美要其清望俭德詟服人
心者深矣绾为相仅三阅月釐革弊政已有可观惜
天夺之速如代宗所云耳唐书赞其论议浑大虽古
王佐无以加非过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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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祐甫
崔祐甫字诒孙太子宾客孝公沔之子也世以礼法闻
第进士调寿安尉安禄山陷洛阳祐甫冒矢石入私庙
负木主以逃累迁中书舍人性刚直遇事不回时侍郎
阙祐甫摄省事数与宰相常衮争议不平衮怒使知吏
部选每拟官衮辄驳异祐甫不为下会朱泚军中猫鼠
同乳表其瑞衮率群臣贺祐甫独曰可吊不可贺诏使
问状对曰臣闻礼迎猫为其食田鼠以其为人去害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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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必录今不能食鼠而反乳之猫职不修其应若曰法
吏有不触邪疆吏有不捍敌臣愚以为当命有司察贪
吏诫边候勤徼巡则猫能致功鼠不为害代宗异其言
衮益不喜帝崩衮与礼官议天下吏民二十七日乃释
服祐甫以遗诏不可改争之甚厉衮方入临遣从吏扶
立殿墀上祐甫指之谓众曰臣哭君前有扶礼乎衮不
胜忿乃劾祐甫率情变礼挠国典请贬潮州刺史德宗
以为重改河南少尹始肃宗时天下多事宰相更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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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若休沐还第非大诏命不待遍晓则听直者代署以
闻是时郭子仪朱泚俱以平章事当署敕尾而不行宰
相事帝新即位衮如故事代署子仪泚入言祐甫不宜
贬帝曰卿向何所言今云非耶二人对不知帝怒以衮
为罔上即两换职调衮河南少尹而拜祐甫同平章事
自至德乾元以来天下战讨启丐填委故官赏谬紊永
泰后稍稍平定而元载用事非贿谢不与官刬塞公道
纲纪大坏载诛杨绾相未几卒常衮当国惩其弊凡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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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一杜绝之惟文词入第乃得进然无所甄异贤愚同
滞焉及祐甫相荐举惟其人不自疑畏推至公以行未
踰年除吏几八百员莫不谐允帝尝谓曰人言卿拟官
多亲旧何耶对曰陛下令臣进拟度官夫进拟者必悉
其才行如不与闻知何由得实帝以为然神策军使
王驾鹤典卫兵久权震中外帝将代之惧其变以问祐
甫祐甫曰是无足虑即召驾鹤留语移时而代者已入
军中矣淄青李正已畏帝威断表献钱三十万缗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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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帝意其诈未能答祐甫曰正已诚诈陛下不如因
遣使劳其军以所献就赐将士若正已奉承诏书是陛
下恩洽士心也若不用彼自敛怨军且乱又使诸藩不
以朝廷为重贿帝曰善正已惭服时议者韪其谟谋谓
可复贞观开元之治是岁卒建中元年也年六十赠太
傅谥文贞朱泚之乱祐甫妻王陷贼中泚尝与祐甫同
列遗以缯帛菽粟受而缄鐍之帝还京具封以献士君
子益重其家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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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不知其人视其时德宗之初朝廷清明藩臣惕
息奉职诏罢四方贡献罢梨园禁天下奏祥瑞纵驯
象出宫女减常贡及服玩数十事中外皆悦淄青将
士至投兵相顾曰明主出矣吾属犹反乎自前后数
十年未之有比也祐甫之辅佐盖有力云惜天不祚
唐作相不及二年而卒及卢杞秉政抚驭乖方四镇称
王希烈狂悖税间架除陌钱之虐政继行以驯至泾原
兵之祸君子谓崔卢之在德宗犹张九龄之与杨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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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秀实
段秀实字成公汧阳人也六岁母疾病不勺饮至七日
病间乃肯食时号孝童及长慨然有济世志举明经其
友易之秀实曰搜章摘句不足以立功乃弃去天宝四
载从马灵察讨护蜜有功授安西偏将又从高仙芝讨
大食仙芝兵失利夜相失秀实闻副将李嗣业声识之
因责曰惮敌而奔非勇也免已陷众非仁也嗣业惭乃
与秀实收散卒成军而还又从封常清讨大勃律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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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之常清逐北秀实曰贼出羸师诱我也请大索悉得
其伏熸焉改绥德府折冲都尉肃宗在灵武诏嗣业以
安西兵五千赴行在嗣业听梁宰谋欲逗留观变秀实
责之曰公尝自称大丈夫今天子有急乃欲晏然此诚
儿女子耳嗣业因固请于宰遂出师以秀实为副嗣业
为节度使表秀实为判官安庆绪奔邺嗣业与诸将围
之署秀实知怀州时师老财乏秀实督馈募士市马以
助军诸军战于愁思冈嗣业中流矢卒众推荔非元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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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将其军秀实闻之即遗白孝德书使发卒护丧送河
内亲与将士迎诸境倾私财葬之元礼高其义奏擢试
光禄少卿俄而元礼为麾下所杀将佐多死惟秀实以
恩信为士卒所服不敢害更推白孝德为节度使秀实
凡三佐府益知名时吐蕃袭京师代宗幸陜秀实劝孝
德即日鼓行入援兵还荐为泾州刺史时郭子仪以副
元帅居蒲子晞以检校尚书领行营兵屯邠州军士放
纵不法邠人之嗜恶者以货窜名伍中因肆志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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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白昼群行击伤市人椎釜鬲瓮盎盈道至撞害孕妇
孝德患之而不敢言秀实自州以状白府愿计事至则
曰天子以生人付公治公见人被暴害恬然且大乱若
何孝德曰愿奉教因自请补署都虞候晞军士十七人
入市取酒刺酒翁坏酿器秀实列卒取之悉断首注槊
上植市门晞一营大噪尽甲秀实徐解佩刀选老躄者
一人持马径至晞门下甲者皆出秀实笑而入曰杀一
老卒何甲也吾戴吾头来矣甲者愕眙秀实曰尚书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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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属耶副元帅负若属耶奈何欲以乱败郭氏晞出秀
实让之曰副元帅勋塞天地当务始终今尚书恣卒为
暴使乱天子边欲谁归罪罪且及副元帅今邠恶子弟
以货窜名军籍中杀害人籍籍如是几日不大乱乱由
尚书出人皆曰尚书以副元帅故不戢士然则郭氏功
名其与存者有几晞再拜谢曰公幸教晞以道敢不从
命叱左右皆解甲令曰哗者死秀实曰吾未晡食请为
我设具食已又曰吾疾作愿一宿门下遂卧军中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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骇旦日偕秀实至孝德所陈谢邠赖以安大历元年马
璘代孝德为节度每处事或不当秀实固争之璘怒甚
秀实曰罪若可杀何以怒为无罪杀人恐涉非道璘置
酒谢自是每事皆咨而后行璘城泾州表为留后以劳
加御史中丞三年璘奉诏将徙泾其军自四镇北庭赴
难数征伐有功既骤徙遂出怨言兵马使王童之谋作
乱期以辛酉日闻警鼓而纵秀实知之召鼓人阳怒失
节且戒曰每筹尽当报因延数刻尽四鼓而曙童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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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发明日复约夜焚马坊草因救火作乱秀实申严警
备夜果火即下令曰敢救火者斩及旦收捕童之并其
党八人皆斩以徇下令曰后徙者族军遂徙无敢后者
久之璘有疾以秀实摄节度事秀实严兵以备非常璘
卒择谨愿将马頔主丧李汉惠主宾客家人位于堂宗
族位于庭将佐位于牙内士卒位于营次非其亲不得
居丧侧致祭拜哭皆有仪节送丧远近皆有定处违者
以军法从事有族谈离立者皆捕囚之别将史廷干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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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等谋因丧作乱秀实遣廷干入京师徙珍等于外军
府遂安即拜四镇北庭行军泾原郑颍节度使数年吐
蕃不敢犯塞德宗立加检校礼部尚书封张掖郡王建
中初宰相杨炎欲城原州以议不合改为司农卿朱泚
反以秀实失兵必恨愤且素有人望使骑迎之不纳骑
士踰垣入劫之秀实与子弟诀曰吾当以死徇社稷矣
往见泚说之曰犒赐不丰有司之过天子安得知公宜
以此开谕将士示以祸福扫清宫室奉迎乘舆此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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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功也泚默然秀实知不可乃阳与合阴结将军刘海
宾泾原将吏何明礼岐灵岳欲共诛泚会源休教泚追
迫天子遣韩旻将锐兵三千袭奉天秀实曰事急矣使
灵岳窃取姚令言符印不获乃倒用司农印追其兵旻
得符果还秀实谓海宾曰旻还吾等无遗类矣我当直
搏泚杀之不克则死终不能为之臣也乃约事急为继
而令明礼应于外翌日泚召秀实计事源休姚令言李
忠臣李子平皆在坐语及僭位秀实勃然起执休腕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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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象笏唾泚面大骂曰狂贼可磔万段我岂从汝反耶
遂击泚中颡流血蔑面匍匐而走贼众未敢动海宾等
卒无应者忠臣前卫泚泚得脱秀实知事不成乃大呼
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杀我遂遇害年六十五海宾灵岳
明礼皆相继见杀帝在奉天闻之自愧不能用秀实使
尽其才垂涕悔恨秀实性清俭非公会不举乐饮酒室
无姬媵宾佐至议军政未尝及私自泾州被召戒家人
过岐无纳赠遗泚致绫三百家人不能拒辇至都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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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曰吾终不以污吾第置司农署之梁间死后泚取视
封识宛然初白志贞所补禁兵多取市井富儿名在军
籍受给赐身居市廛为贩鬻秀实尝以禁兵寡弱不足
备非常从容为德宗言猛虎所以百兽畏者为爪牙也
若去之则犬彘马牛皆能为敌帝不听及乱召神策六
军无至者世多其谋兴元元年赠太尉谥忠烈赐封户
五百庄第各一区官诸子帝还都辍朝致祭表门闾亲
铭其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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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朱泚赫然议称帝不虞秀实之唾其面击其头
破裂流血溅地匍匐而走此千古一大快也事虽不
济死已重于泰山胡氏犹以未尽善惜之过矣不
计利害不计成败乃为忠臣存一毫顾虑之心隳
天下忠义之气岂少哉秀实才可大用观其责
嗣业服郭晞处置徙泾诸将士精神智量旷世有
几历事四朝不得一竟其用所可惜者在此不
在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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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
李泌字长源京兆人也七岁知为文开元十六年以童
子真俶荐召之帝与张说观奕使赋方圆动静说曰方
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泌曰方若行义
圆若用智动若骋才静若得意帝大悦赐束帛还家敕
善视养之张九龄尤奖爱泌一日言严挺之太苦劲萧
诚软美可喜泌率尔曰公起布衣以直道至宰相而喜
软美者乎九龄改容谢呼为小友及长博学善属文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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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于诗以王佐自负操尚不羁耻随常格仕进遨游嵩
华终南间天宝间诣阙献复明堂九鼎议帝使供奉东
宫皇太子遇之厚杨国忠疾之斥置蕲春肃宗即位灵
武物色求访会泌亦自至陈天下成败之几帝大悦延
至卧内事无大小皆咨之欲以为相泌辞曰陛下待以
宾友则贵于宰相矣何必屈其志帝乃止建宁王倓有
才略上欲以为元帅泌曰建宁诚元帅才然广平兄也
可使为吴太伯乎帝曰广平冢嗣何必元帅泌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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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众心所属在于元帅若建宁大功既成陛下不以
为储副得耶乃以广平王俶为天下兵马元帅帝与泌
出行车军士指曰衣黄者圣人也衣白者山人也帝谓
泌且衣紫袍以绝群疑泌不得已受之帝笑曰既服此
岂可无名称拜元帅府行军长史泌固辞帝曰非敢相
臣以济艰难耳俟贼平任行高志帝以在东宫时数为
李林甫搆谮敕诸将克长安日掘冢焚骨泌谏以天子
而念宿嫌示天下不广且上皇春秋高闻陛下录故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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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内惭不怿万一感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亲
也帝感悟泣曰朕不及此因从容问破贼期对曰贼所
掠子女金币悉送范阳岂有定四海之志耶不出二年
天下无寇矣陛下无欲速王者之师当务万全图久安
使无后害今诏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取冯翊
入河东则史思明张忠志不敢离范阳常山安守忠田
乾真不敢离长安是以三地絷其四将也随禄山者独
阿史那承庆耳贼北守范阳西救长安奔命数千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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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卒劲骑不逾年而敝我常以逸待劳以所徵之兵会
扶风与太原朔方军互击之徐命建宁为范阳节度大
使并塞北出与光弼相掎角以取范阳贼失巢窟当死
河南诸将手帝然之会四方兵大集帝欲速得长安曰
今战必胜攻必取何暇千里先事范阳泌曰今取两京
亦必得然贼再强我必再困非久安之策且我所恃者
碛西突骑西北诸戎耳若先取京师期必在春关东早
热马且病士皆思归不可以战贼休兵秣马俟官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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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此危道也帝不听帝以张良娣上皇所念欲使正
位中宫泌曰陛下在灵武以群臣望尺寸之功故践大
位非私己也至于家事宜待上皇之命不过晚岁月间
耳良娣由是恶泌至德二载又欲立广平为太子泌曰
臣固尝言之矣戎事交切须即区处至于家事当俟上
皇不然后代何以辨陛下灵武即位之意耶宦官李辅
国与张良娣相表里建宁王倓恶之数于帝前诋二人
罪二人谮倓恨不得元帅谋害广平王帝怒赐倓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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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俶及泌皆内惧俶谋去辅国及良娣泌曰不可王不
见建宁之事乎王但尽人子之孝良娣妇人委曲顺之
亦何能为二京平奏迎上皇帝召泌谓曰朕已表请上
皇东归朕当还东宫复修人子之职泌曰如此上皇不
来矣帝惊问故泌曰理势自然帝曰奈何泌曰今请为
群臣贺表言自马嵬请留灵武劝进及今成功圣上思
恋晨昏请促还京师就孝养之意则可矣帝即使泌草
表遣使入蜀因就泌饮酒同榻寝泌曰臣今报德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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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复为閒人帝曰朕与先生同忧患今方同乐奈何遽
去泌曰臣有五不可留愿陛下听臣去免臣于死上曰
何谓也对曰臣遇陛下太蚤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
臣功太高亦太奇此其所以不可留也帝曰卿且眠异
日议之泌曰陛下今就臣卧榻犹不得请况异日香案
前乎陛下不听臣去是杀臣也帝曰不意卿疑朕至此
岂朕而办杀卿耶泌曰陛下不办杀臣故臣得求去若
既办臣安得言陛下向日待臣如此臣于事犹有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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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况天下既安臣敢言乎帝良久曰卿以朕不从北
伐之谋乎对曰非也乃建宁耳帝曰建宁欲害其兄谋
继嗣朕不得已泌曰若有此心广平当怨之广平每与
臣言其冤辄流涕呜咽且陛下昔欲用建宁为元帅臣
请用广平建宁若有此心当深憾臣而以臣为忠益相
亲善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帝泣曰先生言是也既往
不咎朕不欲闻之泌曰臣非咎既往乃欲陛下慎将来
耳昔天后酖太子弘立次子贤贤亦废死尝作黄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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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
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今陛下已一摘矣慎勿再
摘帝曰安有是哉朕当书绅是时广平有大功良娣忌
而谮之故泌言及泌复请还山帝曰俟将发此议之其
后成都使至言上皇初得表曰当与我剑南一道自奉
不复东矣群臣表至乃大喜曰吾今方得为天子父定
行日帝召泌告之曰皆卿力也踰月泌复请不已乃听
归衡山代宗立复召至赐光福里第强诏食肉为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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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载恶不附己出为江西判官载诛诏还复为常衮所
忌授澧朗峡团练使徙杭州刺史皆有风绩德宗在奉
天召赴行在授左散骑常侍帝以河中为忧泌曰天下
事甚有可忧者若惟河中不足忧也陛下已还宫阙怀
光不束身归罪窜伏河中不日必为帐下所枭矣时蝗
旱议者欲赦怀光泌破一桐叶以进言陛下与怀光不
可复合如此叶初帝发吐蕃讨朱泚许以安西北庭之
地及泚诛欲如约泌言安西北庭控制西域五十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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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十姓突厥又分吐蕃之势使不得并兵东侵今与其
地则关中危矣且吐蕃向持两端不战又掠我武功何
功之有帝乃止议者言韩滉闻车驾在外聚兵修石头
城蓄异志帝疑之泌曰滉公忠贡献不绝所以修城为
迎扈之备耳彼性刚不附权贵以故多谤毁臣敢保其
无他帝曰外议汹汹卿弗闻乎对曰臣固闻之其子皋
为郎不敢归省以此故也退遂上章请以百口保滉他
日又言于帝曰臣上章非私于滉乃为朝廷今天下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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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关中斗米千钱而江东丰稔愿陛下蚤下臣章以解
朝众之惑面谕韩皋使之归省令滉感激速运粮储此
朝廷大计也帝从之滉感悦即日自临水滨发米百万
斛陈少游闻之亦贡米二十万斛帝谓泌曰滉乃能化
少游贡米耶泌曰岂惟少游诸道将争入贡矣贞元元
年陜虢军乱兵马使达奚抱晖杀节度张劝谋与怀光
合帝谓泌曰若蒲陜连屯则不可制而水陆之运皆绝
不得不烦卿一行乃以泌为都防禦转运使使神策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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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之泌言陜城三面悬绝攻之未可岁月下请以单骑
往敇马燧与臣同行泌见陜州将吏在长安者语之曰
主上以陜虢饥故不授泌节而领运使欲督令江淮米
以赈之今当令抱晖将行营有功则赐节矣抱晖众闻
之稍自安泌疾趋而前将佐不待抱晖之命来迎泌笑
曰吾事济矣去城十五里抱晖不得已亦出谒泌慰抚
之馀人皆不问由是反侧者自安泌召抱晖曰丐汝馀
生以事遣他往抱晖遂亡命不知所之泌始凿山开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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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自集津至三门以便饟漕避砥柱之险录功加礼部
尚书三年拜平章事封邺县侯泌初视事与李晟等入
见上谓泌曰朕欲与卿有约卿慎勿报雠有恩者朕当
为卿报之对曰臣素不与人为雠李辅国元载今自毙
矣素所善者率已显达或多零落臣无可报也臣今日
亦愿与陛下约可乎帝曰何不可泌曰愿陛下勿害功
臣李晟马燧有大功于国闻有谗之者陛下万一害之
则宿卫之士方镇之臣无不愤怨反侧恐中外之变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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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也帝以为然晟燧皆起泣谢上因谓泌曰自今凡军
旅粮储事卿主之吏礼委延赏刑法委浑泌曰陛下不
以臣不才使待罪宰相宰相之职天下之事咸共平章
若各有所主是乃有司非宰相矣上笑曰朕适失词卿
言是也时防秋兵大集国用不充泌奏自变两税以来
藩镇州县聚敛𣙜率以为军资自惧违法匿不敢言请
赦其罪但令革正自非于法应留州之外悉输京师其
官典逋负可徵者徵之难徵者释之敢沦没者罪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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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曰卿策甚长然立法太宽恐所得无几对曰宽则人
喜于免罪而乐输所得必多而速急则竞为隐匿非推
鞫不能得其实财不足以济天下之急而皆入于奸吏
所得必少而迟矣帝曰善乃以元友直为诸道句勘两
税钱帛使先是张延赏尝罢天下吏员泌以为州县可
省吏员不可省因请复常员而罢冗官岁减用度是时
刺史月俸至千缗方镇所取无艺而京官禄薄泌以为
外太重内太轻乃随官閒剧普增其俸为窦参所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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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悉如所请张延赏与李叔明有隙密奏叔明子升私
出入郜国大长公主第帝使泌察之泌曰此必有欲动
摇东宫者其延赏乎帝问何以知之泌具言二人隙故
且云升典禁兵延赏无以中伤而郜国乃太子妃之母
故欲以此陷之耳帝笑曰是也俄有告主淫乱且厌祷
帝怒幽主禁中切责太子太子惧请离婚立召泌示废
立意且称舒王贤泌曰陛下惟有一子奈何一旦疑之
而欲立侄臣不敢以古事争陛下今奉十宅诸叔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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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卿不爱家族耶对曰臣惟爱家族故不得不尽言
使畏陛下盛怒而为曲从他日陛下悔曰我惟一子杀
之泌不吾谏吾亦杀尔子臣老矣馀年不足惜若冤杀
臣子以侄为嗣臣未得歆其祀也因呜咽流涕帝亦泣
泌曰此大事愿陛下审图之自古父子相疑未有不亡
国覆家者陛下记昔在彭原建宁何故而诛帝曰建宁
叔实冤肃宗性急故耳泌曰臣昔为此故辞归誓不近
天子左右不幸今日复为陛下相又睹兹事臣当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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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尽言肃宗亦悔而泣且先帝自建宁死常怀危惧臣
亦为诵黄台瓜词以防谗搆之端肃宗乃悔而泣帝意
稍解乃曰贞观开元皆易太子何故不亡对曰承乾谋
反事觉太宗使其舅朝臣数十人鞫之事状显白然当
时言者犹云望陛下不失为慈父使太子得终天年太
宗从之并废魏王泰且陛下既知肃宗急而建宁冤愿
深戒其失从容三日究其绪端必释然知太子之无他
矣若果有迹愿陛下如贞观之法并废舒王而立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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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百代之后有天下者犹陛下子孙也至于武惠妃谮
太子瑛杀之乃百代所当戒又可法乎且太子居少阳
院未尝接外人与外事安得有异谋彼谮人者巧诈百
端虽有手书如晋悯怀衷甲如太子瑛犹未可信况但
以妻母为累乎幸赖陛下语臣臣敢以宗族保太子向
使杨素许敬宗李林甫之徒承此旨已就舒王图定策
之功矣帝曰为卿迁延至明日思之泌抽笏叩头泣曰
如此臣知陛下父子慈孝如初也然陛下还宫当自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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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露此意于左右露之则皆欲树功于舒王太子危矣
帝曰具晓卿意间日召泌泣曰非卿切言朕悔无及太
子仁孝实无他也泌拜贺因曰臣报国足矣惊悸亡魂
不可复用愿乞骸骨帝慰喻不许初河陇没于吐蕃安
西北庭及西域使在长安者归路阻绝皆仰给度支泌
知胡客皆有妻子买田宅不欲归命停其给凡四千人
诣政府诉之泌曰此皆从前宰相之过岂有外国使者
留京师数十年不听归乎今当假道回纥各遣归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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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当于鸿胪自陈授以职位给俸禄为唐臣于是胡
客无一人愿归者泌皆分𨽻神策两军禁旅益壮岁省
五十万缗帝尝从容论卢把清介人言把奸邪朕殊不
觉泌曰此乃把所以为奸邪也倘陛下觉之岂有建中
之乱乎把以私隙杀杨炎害颜真卿激李怀光叛赖陛
下窜逐之不然乱何由弭帝曰杨炎以童子视朕非由
把也建中之乱术士桑道茂预请城奉天此盖天命非
把所致泌曰天命他人皆可以言之君相造命不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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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若言命则礼乐政刑皆无用矣泌又极论彍骑六军
之弊劝帝复府兵帝曰俟平河中当与卿议之帝忧饥
乱之后经费不充欲减戍卒泌曰陛下诚能用臣之言
可以不减戍卒不扰百姓粮食皆足粟麦日贱府兵亦
成帝曰如何泌曰此须急为之过旬月则不及矣今吐
蕃居原兰之间以牛运粮粮尽牛无所用请发左藏恶
缯染为䌽缬以市之计十八万疋可致牛六万头又命
铸农器籴麦种给边军耕荒田约明年麦熟倍偿其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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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馀据时价五分增一官为籴贮来春种禾亦如之关
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戌卒获利耕者寖多边地居
人少粟麦必贱帝曰府兵亦集如何泌曰戍卒因屯田
致富则安于其土不复思归三年应代下令愿留者即
以所开田为永业家人愿来者本贯给长牒续食而遣
之不过数番则人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变
关中之疲敝为富庶也帝喜曰如此天下无复事矣泌
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帝曰计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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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泌曰臣未敢言之俟麦禾有效然后可议也泌意欲
结回纥大食天竺云南与图吐蕃今吐蕃所备者多知
帝素恨回纥恐闻之不悦并屯田之议不可故未敢言
既而戍卒应募愿耕屯田者十五六久之回纥求和亲
帝不许泌乃申前说帝曰三事皆如卿言惟回纥不可
许泌曰岂非陕州之耻耶帝曰然韦少华等以朕受辱
而死朕岂能忘泌曰害少华等乃牟羽可汗后复入寇
为今可汗所杀然则今可汗乃有功于陛下又何怨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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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后凡十五对帝皆不许泌又反覆极论之帝谓李晟
马燧曰朕素怨回纥今闻泌言自觉少理皆对曰诚如
泌言帝曰朕与之为怨久今往与和若拒我益耻笑泌
曰臣以书与之约令称臣子每来不过二百人市马不
过千匹无得携中国人及商胡出塞五者皆如约则威
加北荒旁詟吐蕃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帝曰至德
以来与为兄弟之国今一旦欲臣之彼又安肯泌曰其
国素信臣言若其未谐但应再发一书耳帝从之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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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纥可汗遣使上表称儿及臣所约五事皆听帝大喜
曰回纥何畏服卿如此因与论招云南大食天竺之计
皆从之先是帝尝谓泌曰每岁诸道贡献共直钱五十
万缗今岁仅得三十万缗宫中用度殊不足泌曰古者
天子不私求财今请岁供宫中钱百万缗愿陛下勿受
贡献及罢宣索必有所须降敇折税不使奸吏因缘诛
剥上从之及元友直运江淮钱帛二十万至泌悉输之
大盈库然帝犹数有宣索敇诸道勿令宰相知泌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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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而不敢言四年六月荐处士阳城帝徵为谏议大
夫八月月蚀东壁泌曰东壁图书府大臣当有忧者吾
以宰相兼学士当之矣五年三月卒年六十八泌出入
中禁事君四数为权倖所疾常以智免好纵横大言时
时谠论能寤移人主然常持黄老鬼神说故为世所讥
论曰李泌一代名臣也尤善处人父子之间留侯邺
侯异世同称信哉泌谋甚忠功甚伟史氏以其好言
神仙诡诞为时所轻屈矣泌历事诸君未尝以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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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诞之说进德宗欲立白起庙泌曰臣闻国将兴听
于人立庙祈祷将长巫风由是观之泌何尝好鬼道
乎笃信黄老乃其学术之差汉唐以降圣学不明虽
以泌之贤不免为异端所牵惑悲乎其无师儒也幸
其惑止一身不以施之于国则其心之明犹不肯离
乎正君子观其忠贞事业焉可
史传三编卷二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