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尚书详解-宋-陈经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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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详解卷五
             宋 陈经 撰
益稷(虞书/)
 古书以益稷合于皋陶谟观此篇之文大槩与皋陶
 相连续如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日赞赞襄哉帝曰来
 禹汝亦昌言此文意相接其后乃分为益稷篇因禹
 有暨稷之事故以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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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日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
皋陶曰吁如何
 帝呼禹而来谓汝亦当陈盛德之言皋陶已陈知人
 安民之谋谟于先矣舜于此求善无厌故乐闻其言
 而不已孟子曰大舜有大焉乐取人以为善禹拜曰
 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舜方求其言而禹且自以
 为无事于言盖禹之意在于躬行而不徒言也予尚
 奚言之有予之所思者日以孜孜为念谓其不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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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古人以躬行为言而
 未尝以言为言舜之求言之意非不善也第恐求言
 则有馀躬行则不足适以为无益而已故禹以孜孜
 为事因以感吾帝舜皋陶见禹孜孜之言遂疑而问
 之盖皋陶亦欲禹陈谟不以己之知人安民而遂自
 足也禹乃不以言自任皋陶岂能无所疑于心哉君
 臣有常分舜以汝命禹禹以予自称若敌者然于
 此亦可见诚意之交孚不可以常分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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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
山刋木暨益奏庶鲜食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
暨稷播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蒸民乃粒万邦
作乂皋陶曰俞师汝昌言
 禹因皋陶如何之问遂历陈当时所以治水之功洪
 水滔天浩浩然言水之大也怀山襄陵民有昏垫之
害昏瞀垫溺困于水也如此予于此时乘四载即先儒
 所谓水乘舟陆乘车泥乘輴山乘□是也随九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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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刋除其蔽障之木以通水道害去则利可兴暨益
 奏进庶鲜食于民益是时为山泽之官所进鲜食即
 鸟兽之新杀者予决九州之川而至四海则大水有
 所归浚通畎浍之水而至于川则小水有所入自水
 之未通达也九川横流畎浍无受川既决而之海则
 畎浍可浚而之川矣水退而平土可耕乃暨稷播种
 而进庶艰食于民谓民阻饥之际则五谷之食为艰
 食又以鲜食鱼鳖之新杀者兼之苟可以利民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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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为也可见此章大禹治水之规模次序莫不先定
 于胸中惟其规模先定是以简要而不繁初不见九
 州之为大洪水之为难也使禹于此见其大见其艰
 则将退缩而不敢为纷乱于中而不能为矣先刋木
 而后决川决川而后浚畎浍自有次第如此此所以
 为行其所无事也懋迁有无化居洪水方退民之日
 用饮食者未均其利必使有者迁之于无化其所居
 积则民可以均其利若鱼盐则徙之于山林材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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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徙之于川泽是也然民情未能遽然从上必勉之谓
 敦劝使之迁有无化居也如此则交相生养而民力
 自裕故蒸民乃粒仓廪既实而民知礼节故万邦作
 乂此禹之功见于孜孜力行者如此而已然大禹有
 功号为不矜不伐者也夫何皋陶之问而乃自言其
 功略无谦逊之意何也曰禹非矜功也自言其成功
 之艰难所以使君臣之际常以忧勤为念则艰难之
 功可保也皋陶曰俞师汝昌言禹以为予何言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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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皋陶复曰师汝昌言盖他人以言为言而禹以躬行
 为言故其言为可法皋陶以矢谟名于世宜若无羡
 于禹之言也而犹问之于先师之于后皋陶曷尝矜
 已忌人如后世之士名欲已归遂至于抑人而扬己
 哉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其
弼直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帝曰
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禹曰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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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戒舜以谨乃在位先美之而后言忧勤之中必有
 至乐存谨乃在位人君之位常致其谨情欲之易肆
 治安之不可保一不谨则失人君之道矣帝曰俞禹
 于是又有安汝止几康弼直之戒所以推广慎乃在
 位之意也止者心之所安也心之所止者苟不得其
 安则出其位而不能止其所者多矣然安汝止之道
 又在于几康弼直惟几以虑天下之微则𦕈忽之际
 尤当加察惟康以图天下之安则治平之日常若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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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之迫其后此养之于内也辅弼之臣尽正直之意
 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此养之于外也内外交相养而
 所止者安人君处无过之地自然下合民心而惟动
 丕应徯志上合天心而申命用休民心从上君所已
 为而民应之此惟动丕应也君所欲为而民待之此
 徯志也昭受上帝者显其足以受上天之实也申命
 用休天应之以无穷之休也舜岂有求于民有觊于
 天哉天人之理一而已矣尽之于已则无有不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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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彼既曰帝又曰天以形体言则谓之天以主宰言
 则谓之帝其实一也帝曰吁舜疑而未敢以为然
 者盖其任甚重若禹之言非我一人所能当必有藉
 臣邻之助而后可臣者大臣也邻者近也人臣之情
 盖与人君相亲近而无间者也故曰臣哉邻哉又言
 邻哉臣哉所以相亲而无间者岂非在于臣乎此舜
 责望大臣相须一体之意故禹于是而然其言禹之
 言专责其君舜之言则责望其臣然则君臣之间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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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尽其力可也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
四方汝为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
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
明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听
 此章深见帝舜得为君之道君臣之际相须如一体
 臣作朕股肱耳目则君为元首可知元首无为股肱
 耳目则有为也后世之君至于有斋居决事者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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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相者以人主而下行有司之事一人之聪明安足
 以周知天下事哉此皆不知为君之体下文翼为明
 听者皆股肱耳目之职也予欲左右有民扶持而助
 之使归于善赖汝以辅翼予欲宣力四方为民兴利
 除害广其惠泽赖汝以有为观者示也古人之象谓
 古人作服所以取象之意如日月而下皆取象也黄
 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则自黄帝时已有衣裳之
 制矣日也月也星辰也山也龙也华虫也此六章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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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于衣会画也宗彝也藻也火也粉米也黼也黻也
 此六章絺绣之于裳絺葛之精者也此十二章各有
 取象日月星辰各取其明山取其静龙取其变华虫
 取其文此以象人君之见于己者故会之于衣而在
 上宗彝取其孝藻取其洁火取其能照粉米即白米
 取其能养人黼斧形取其能断黻两已相背取其辨
 所以象君之德见于用者故绣之裳而在下十二章
 之服所以有取于此数者盖人主一身备天地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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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理吾身皆有所取则焉诚使人君之明与其静其
 变其文其孝其洁能养人能断能辨皆无愧于此数
 者则君道备矣使于此数者有一之或阙焉则人君
 当内观诸已外省诸物可也此古人取象之意焉予
 欲观古人制作之象于天下以五彩彰明施之五色
 以作服必赖汝臣以明之以质言之则曰采以所施
 者言之则曰色汝明者明其制度之有尊卑则若王
 之服自日月而下诸侯之服自龙衮而下士服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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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加粉米上得兼下下不得僭上是也明其君德
 之有得失则合于此象而无愧者人臣则当将顺其
 美不合于此象而有阙者人臣则当正救其过此汝
 明之意也成周时登三辰于旂而以九章作服其礼
 制虽有增损而其意则一左氏传臧孙谏纳郜鼎有
 及于三辰火龙黼黻以谓人君者昭德塞违以临照
 百官文物以纪之声名以𤼵之诚知圣人作服之本
 旨矣六律即黄钟以下五声即宫商而下八音即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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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而下以律和五声而播之于八音以为乐所以察
 治忽忽不治也声音之道与政通治世之音安以乐
 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以出纳五言五言
 者又作乐之本也乐虽可以察治忽而其所以作乐
 者在于五言五言即诗之合于五声者经曰诗言志
 歌永言是也纳五言者以民之歌谣讽咏纳之于上
 出五言者以君之赓歌而达之于下以此五言而见
 于六律五声八音之间治忽不可逃矣如季札观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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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列国之诗而知其兴衰汝听者赖汝臣以听之则
 审其治忽之机者尔臣之责也凡此翼为明听即股
 肱耳目之所司欲者在君而所以翼为明听者则在
 臣此又当知乾始万物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之意翼
 为明听者虽在臣使是四者而不出于君所欲则臣
 虽翼为明听不可得也舜之言前后亦有次第先左
 右有民宣力四方者然后言礼乐盖王者制作皆在
 功成治定之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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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庶顽谗说若不
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欲并生哉工以纳
言时而飏之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
 舜于上文四者以所欲常在是则是无所违失也所
 欲一不在是斯为违失予之所违汝当弼正之不可
 面从其君而背议其君主𫝑万钧其尊神也其威雷
 霆也人之不敢触神侮雷霆多矣舜于此启人以犯
 颜敢谏之路必使有过得以正言而无𨼆情也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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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左右前后邻近之臣当知所敬谓弼违纠过无敢
 或忽可也夫舜之所欲者既有臣以翼为明听之其
 有过者又有臣以弼之谁谓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
 亲事法宫者哉庶顽谗说自此而下皆舜所以成就
 人才之意天下不能皆善而有恶焉不能皆君子而
 有小人焉圣人于此遂以为恶为小人而弃之逐之
 杀戮之则人之自弃者多矣圣人如天地也天地无
 弃物故雨露之恩霜雪之惨皆所以生物圣人无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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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故爵赏之所施刑威之所加皆所以爱人庶顽谗
 说者谓君之违不能规正而退言是心不则德义与
 乎巧言以生谗谤者虽唐虞之世不可谓无此等人
 在舜所以处之如何耳若不在时谓不在于是而为
 非者则侯以明之谓设射侯之礼以明其善恶古人
 之射所以观德志正体直其容体比于礼其节奏比
 于乐故可以观人之贤否挞以记之谓笞挞其不从
 者使之自记其过所以困辱之也书用识哉谓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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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牍以识其为非如左氏所谓苟焚丹书我杀督戎
 是也明之记之识哉所以多方如此者盖激昂之折
辱之使之困心衡虑知所以悔过而改欲与之并入于
 生生之域也生者谓善心自萌芽而扩充之无有窒
 碍者生之理也苟或善端窒碍人欲横流为小人为
 愚为不肖形存而生理已亡矣孟子曰生于忧患而
死于逸乐此并生之意工以纳言舜虑其侯明挞记书
 识之不足以使之改过也又以乐而感𤼵之工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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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纳言采下讴歌之言飏道也盖诗言志皆其诚心
 之所𤼵而为言播之于乐则为正声正声感人则易
 直子谅之心油然而生矣既感𤼵之如此其至于是
 观其格而从化者随其才之大小而承之以为师宾
 用之以为百僚否不格者威之以刑盖至于此而顽
 不可化矣圣人乐与人为善所以扶持成就天下之
 才者何其委曲如是哉此章与洪范五皇极同意作
 乐之事舜典既命之夔矣而此又责之禹庶顽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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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典既命之龙矣而此又责之禹于此亦可见道揆
 法守截然不可乱禹大臣也明道揆者也故无所不
 统夔龙有司之事法守者也故各主其一周官冢宰
 行六卿之事亦此意也
禹曰俞哉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
帝臣惟帝时举敷纳以言明庶以功车服以庸谁敢不
让敢不敬应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无若丹朱傲惟慢
游是好傲虐是作罔书夜额额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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殄厥世
 详味此一章足见君子和而不同舜禹之君臣更相
 劝勉更相可否未始雷同所谓和如和羹同如济水
 设使人主有言臣下无所可否謟䛕成俗则亦何赖
 于群臣之助哉舜言庶顽谗说侯明挞记极而至于
 否则威之可谓尽矣禹之意犹不以为然舜之所言
 者大率知所以责人而责己则未也禹之所言则欲
 舜反求诸己而已俞哉俞其言而有所未必然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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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言舜之德光被于天
 下而至于海隅苍苍而生之草木则其所及者亦远
 矣舜有此德则贤者各从其𩔖云龙风虎理之自然
 故万邦黎献皆其为帝者之臣非有以召之而自来
 也惟帝于是举而用之敷纳其言明考众人之有功
 者因言以考功谓某人言能治兵则明其治兵之有
功者某人言能治财则明其治财之有功者既有其功
 则当以车服旌表其可用之实帝光天之下是其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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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之化有以率之于其先敷纳明庶是其责实之政
 又有以儆之于后若然则谁敢不逊于善又谁敢不
 以敬而应上之命哉至于是则庶顽谗说有不必威
 之而自服从者矣舜典言敷奏明试此言敷纳明庶
 舜典所言者诸侯之功已著者也诸侯在位既久其
 功已著故舜特使之奏其言而试其功以验其已然
 之效者也故曰奏曰试益稷所言者黎献之功未著
 者也黎献之始进其功未显故舜受其所言而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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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中分别其功而责其将然之效也故曰纳曰庶
 要之圣人责实之政则一而已帝不时敷同日奏罔
 功帝若不如是则布同天下皆日进于无功之地既
 无以率之于其先又无以警之于后贤愚无别是非
 不分其曰奏罔功理之宜也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
 好丹朱尧子也其始特傲很好为慢游而已及其傲
 慢之极也遂至于傲虐是作傲而虐则杀人不忌矣
 罔昼夜额额言为恶不已无有昼夜额额言其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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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也罔水而行舟言逆天理也朋淫于家言男女无
 别也其所为如此所以绝其世而不得有天下然则
 舜可以不反求诸己也哉慢傲之事舜岂有是而禹
 言之盖圣狂之分生于一念禹欲其君常在忧勤警
 戒之地则不得不以是为言也虽然惟圣君然后受
 尽言离娄之明人谓之瞽不讳傲慢之事舜之所
 无故舜不以之为讳若人主实有此过而人臣直指
 其过其君未必不讳矣人臣事有过之主则当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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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而不为是直指以为讦也
予创若时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惟
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师外薄四海
咸建五长各迪有功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
 创惩也丹朱之用殄厥世者实基于傲慢禹惩创朱
 之所为当其娶涂山氏之女辛壬癸甲方四日而往
 治水孟子称其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启禹之
 子也呱呱而泣禹曾不暇顾其子其心公尔忘私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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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于荒治谋度土功之事弼成五服即侯甸绥要荒
 也尧时已有五服洪水之后五服之制寖坏矣禹从
 而辅成之五服每服五百里四方相距为五千里王
 肃云五千里者直方之数每服之内为其小数定其
 差品各有所掌是禹辅成之也此其疆理天下之大
 槩也疆界已定必当经理之以故每州置十二人为
 诸侯师以佐州牧外薄四海咸建五长谓九州之外
 迫于四海每方建五人以为之长自甸至绥服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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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在九州之内故每州置十二诸侯以为之师要
 荒之服二千里在九州之外每方建五人为长内外
 之辨详略之所由以异也内之师外之长而各蹈行
 而有功惟有苗之顽不得以就其官谓分北三苗以
 其有罪故不得就诸侯国君之官也帝其念哉帝当
 念丹朱之所以用殄厥世者特其慢心之积禹之所
 以能使诸侯各迪有功亦敬心之所形舜安可不以
 此为念然天下诸侯各迪有功而弗即工者特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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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若不足虑也不必加意也在圣人之心以为一物
 之不得其所者则常有不能忘之之意
帝曰迪朕德时乃功惟叙皋陶方祗厥叙方施象刑惟

 舜闻禹之言知其所以各迪有功者皆大禹荒度土
 功之效故美禹之功曰天下之所以蹈行朕之德无
 有违戾者皆汝平水土之功有次序水土未平疆理
 之政未施则天下何从而迪舜之德然成其功者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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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所以保是功者皋陶也故皋陶方且敬禹功之叙
 而不敢少忽于是施象刑而明之象刑即象以典刑
 也明以示人使人知所畏警则向者已成之功可保
 而无亏矣皋陶非有意于用刑也特堤防之具不得
不如是尔舜言禹之功而并及皋陶以禹之不可无皋陶
 犹皋陶之不可无禹也非特舜不自居其功归美其
 功如此又以见皋陶同功一体非他人臣所能及故
 孟子曰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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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宾在位群
后德让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镛以间鸟兽跄跄箫韶
九成凤凰来仪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

 此篇大槩文意脉络相贯然夔言作乐乃别是一段
 作史者取而继先段以见治功至此而成非必连上
 文也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此堂上之乐也堂上
 之乐以歌咏为主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镛以间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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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下之乐也堂下之乐以管声为主记曰歌者在上
 匏竹在下孔安国以戛击为柷敔所以作止乐搏拊
 以韦为之实之以糠所以节乐或者以孔之说无所
 證据又疑堂上堂下之乐节奏作止相合而成堂下
 既有柷敔则戛击不得为柷敔搏拊亦不可以韦为
 之其说曰鸣球非可以为戛且击和之至咏之不足
 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瑟非可以为搏且拊和之至
 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拊所谓手舞足蹈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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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之作升歌于堂上则取其声之清轻者与人声相
 比故曰以咏鸣球即玉磬也乐音之和感格幽明故
 祖考来格此乐作于宗庙之中者圣王先成民而后
 致力于神人说其化神歆其祀礼备乐和祖考来至
 明矣虞宾丹朱也与微子在周作宾王家同故谓之
 虞宾丹朱傲慢今也亦在臣之位而与群诸侯以德
 相让逊谓年爵之同推先有德也朱之不肖尧不能
 化而此言有德者暂能如此也乐之感人至此如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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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济济多士秉文之德下管鼗鼓此言下所以别上
 文之为堂上乐也吹竹管击鼗鼓柷以合乐敔以止
 乐乐之初也以柷合之而后众声皆作乐之将末以
 敔止之而后众声皆止笙以匏为之列管于中镛大
 钟也间迭也吹笙击镛以次迭作鸟兽至微之物亦
 皆跄跄然而率舞矣箫韶九成凤凰来仪韶舜乐名
 箫者细器之备作乐之时小大之器皆备九成九奏
 也成犹终也每曲一终必变更象舜之治九功惟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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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叙惟歌故以九为节也乐至九奏备矣至灵之鸟
 如凤凰者亦来仪谓有容仪之可观也鸟兽易来凤
 凰难致言九成而凤凰来则鸟兽跄跄不待九成矣
 乐之作也依上下而迭奏神物之来上下共致非堂
 上堂下别有所感祖考尊神故配堂上之乐鸟兽微
 物故配堂下之乐总上下之乐言九成而致凤凰尊
 灵异瑞故别言耳非堂上之乐独致神来堂下之乐
 偏能舞兽也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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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谐八音之中石为难和石磬也磬音之清者磬必击
 以鸣之故曰击曰拊拊亦击也击有大小击大击之
 也拊小击之也音声浊者粗清者精精则难和举其
 清者和则其馀可知诗曰依我磬声是言磬声清诸
 音来依之百兽率舞即跄跄也百兽舞则凤凰可知
 庶尹谐则神人可知尹正也众正官之长也此篇言
 舜之治始于任贤功成以乐所以见其致太平也延
 陵札观周乐见舞箫韶者曰德至矣尽矣大抵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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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和之理一而已矣惟舜有此德先尽吾心之至和
 故能播之乐之至和所以能感神人万物之至和故
 乐者特其器数耳所以道达吾心之和者也使舜之
 德有所未至无以感人心则虽声乐之器数徒为文
 具安足以感神人和万物哉子在齐闻韶则齐固常
 有此乐矣季札请观乐则鲁亦常有此乐矣然田氏
 篡齐三家专鲁卒之无益于齐鲁者是知有舜之德
 有舜之治则可无舜之德舜之治乐岂可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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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元
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拜手稽首飏言曰念哉率作兴
事慎乃宪钦哉屡省乃成钦哉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
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
事堕哉帝拜曰俞往钦哉
 庸用也舜用夔言乐功成治定之意而寓之歌所以
 保其治功也敕天之命惟时惟几舜之保治在于敕
 天而敕之要又在于时几人皆知求天于天圣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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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于己谓人之尽即天也非人事之外有所谓天舜
 当此治定功成之日孰非天命苟于此有怠忽之心
 则天命不可保矣故天不可恃所可恃者在已有以
 敕之敕之为言整也正也尝存警戒之意即敕天矣
 惟时者不可失时以废事惟几者不可忽于细微既
 不失其时又事几之来至微所在能谨之则天命可
 保永久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吾欲
 敕天以谨时几必赖群臣之助股肱喜乐于尽忠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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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首之治功斯起而百官之事莫不熙广矣舜之歌
 专欲责望其臣也皋陶拜手稽首飏言于广众之中
 曰率作兴事人君先率臣下以作兴事业当谨乃宪
 法而致其敬凡事莫不有法度苟失其法度则事必
 有阙屡省乃成钦哉事之始作也当敬其法度之既
 成也又当频频省察之惟恐其有少亏缺则他日之
 患必基于思虑之所不及又当致其敬是此心始终
 乎敬也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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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意谓欲谨其宪于事之始省其成于事之终必在
 人君之明元首苟明于上一心无蔽贤愚不能惑是
 非不能乱则股肱有功而见知谁或不竭其良哉股
 肱既良则庶事自得其安而无有紊乱者矣皋陶之
 歌专责望于君所以足舜之意君臣之间各相警戒
 各尽其责则治功可保矣又从而申戒之曰元首丛
 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丛脞繁碎也惰怠也堕坏
 也此即明良与康之反也歌之不足而又歌之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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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不能自已之意也帝拜曰俞往钦哉帝然其言以
 谓在廷之臣皆当致其敬观典谟五篇之书其君之
 出治保治其臣之献可替否辞虽异而旨则同一言
 以蔽之曰敬而已矣
 
 
 
 尚书详解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