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 1a 页 WYG0452-0221a.png
钦定四库全书
殿阁词林记卷六
明 廖道南 撰
馆学
弘文馆学士封诚意伯刘基
刘基字伯温浙江青田人年十四即领春秋大义元至
顺癸酉以明经举进士授高安丞揭文安公曼硕一见
奇之曰此魏徵流也而英特过之他日其济时之器乎
卷六 第 1b 页 WYG0452-0221b.png
初基游燕京见书肆有象纬占经阅之经夕谈诵如流
其人大惊欲举以授之基辞曰业已习矣及丞高安有
进贤邓祥甫者精于天文术数乃以其学授基焉治高
安有能声江西行省辟掾史基辞去寻起为江浙儒学
提举又辞去尝与鲁渊宇文公谅泛西湖有异云起西
北祥光掩映湖波如绮诸人皆赋诗记之基独纵饮不
顾徐呼曰此天子气也应在金陵十年当有王者起其
下我当辅之众骇以为狂悉舍之去基独与门人沈与
卷六 第 2a 页 WYG0452-0222a.png
京剧饮湖亭时无能知者惟西蜀赵天泽以为隆中诸
葛也方国珍起兵海上元帅多尔济巴勒被其诱胁省宪
遂举公为帅府都事基募兵平山寇吴成改行枢密院
经历与参知政事舒穆噜宜孙守处州以拒国珍迁行省
郎中经略使李国凤上其功执政者贪得国珍赂遗奏
入不省授以判官基又辞去归青田山中乃著郁离子
书我高皇帝取婺州遣孙炎聘基基指乾象谓人曰此
天命也吾其行乎基至金陵上时务十八策上嘉纳之
卷六 第 2b 页 WYG0452-0222b.png
会陈友谅入寇或谋以城降或以钟山有王者气欲趍
据之上问基曰先生以为何如基曰先斩主降议及奔
钟山者乃可破贼尔上曰先生计将安出基曰天道后
举者胜若散府库开至诚以固士心伏兵伺隙击之取
威制敌在兹一举已而友谅至果大败走复将讨友谅
于九江基曰金星在前火星在后克之必矣上大喜即
出师攻皖城自旦至晡不拔基请径趍江州遂拔之友
谅走湖广其洪都守将胡廷美遣子约降预请禁约数
卷六 第 3a 页 WYG0452-0222c.png
事上有难色基自后踢所坐胡床顿悟许之廷美以城
降先是尝遣都督冯胜出攻基授以方略俾夜半候望
青云起则我兵宜伏见黑云则彼寇兵伏也慎勿妄动
黑云渐薄与青云接此寇归也宜急追之果如所料基
以母富氏丧奔归过衢州值苗军叛杀守将胡大海耿
再成孙炎等夏毅时守衢城惊惧失措基徐为画计且
谕诸军以祸福众乃定遂与平章邵荣擒苗帅贺李等
克复诸城方国珍素畏基名遣间致书问基因宣布威
卷六 第 3b 页 WYG0452-0222d.png
德讽使归顺方氏纳款上遣人访基以军国重事基随
问条答悉合机宜及还都道经建德会张士诚寇其城
守将李文忠欲奋击之基曰不出三日贼可成禽也比
三日黧明基登城望曰贼走矣趍使疾追至东阳悉禽
之基至入谒上问曰友谅据楚士诚据吴二者孰先伐
之便基曰友谅居上流名号未正宜先伐之友谅既平
取士诚如囊中物尔巳而友谅复攻洪都上亲征之大
战于鄱阳湖胜负未决基密谋移军湖口以金木相犯
卷六 第 4a 页 WYG0452-0223a.png
日制胜上皆从之陈氏平遂决计伐士诚暨北定中原
基运筹居多上时至基所屏人语移时乃去人莫知之
乃以基为太史令一日基见日中有黑子奏曰东南当
失一大将时参军胡深征闽果覆没他日上欲刑人基
曰何为乃语以所梦基曰三人头上有血此众字也以
土傅之得土得众之象也后三日当有验越三日海宁
果以城降上大喜悉以所留刑者俾基纵之是年荧惑
守心群臣震惧基劝罪已以回天意上即诏谕群臣人
卷六 第 4b 页 WYG0452-0223b.png
心始安值大旱命基谳滞狱多所平反天降㴻雨张昶
上请群雄既平宜及时为乐基曰是欲为赵高也昶色
动乃使齐翼岩等伺基欲中之伤上廉得其情昶翼岩
伏诛未几为御史中丞兼太子赞善大夫上北巡命丞
相李善长及基留守京师且敕以督察奸恶以肃辇毂
基素刚严凡中书内府阉人吏胥有犯即捕治宦者监
工匠不肃及宿卫舍人奕棋基启皇太子悉寘于法有
中书都事李彬者犯法基即废之善长祈缓其狱弗得
卷六 第 5a 页 WYG0452-0223c.png
遂衔之上还都基言曰凤阳固帝乡非天子所都之地
虽置中都不宜居也库库特穆尔虽可取然未易轻视
愿留意基辞归青田适章溢奏定处州田税上命减税
亩止五合且曰使刘伯温子孙世为美谈也厥后定西
失利库库特穆尔北走沙漠上乃手诏召基略曰尔从
朕于群雄未定之秋居则匡辅治道动则仰观天象察
列宿之罗布验日月之光华𤼵踪指示无征弗克攻皖
城拔九江抚饶郡降洪都取武昌平处州尔多力焉至
卷六 第 5b 页 WYG0452-0223d.png
于彭蠡鏖战炮声如雷鬼神悲号星日晦冥自旦至暮
如是者四尔时在舟中备尝患难今久而未至朕心慊
焉命驾一来朕心良慰基至上欲拜之爵基曰陛下乃
天授臣何敢贪天功固辞不拜上以事诘责丞相善长
基曰善长勋旧且能辑和诸将上曰是数欲害汝者汝
反为之地耶汝之忠勋足以任此基曰譬如易柱必得
大木若用小木为之将速颠覆如臣驽钝尤不可尔上
欲相杨宪基与宪素厚乃直言曰宪有相才无相器夫
卷六 第 6a 页 WYG0452-0224a.png
宰相者持心如水以义理为权衡而已无与焉者也今
宪不然能无败乎上曰汪广洋何如基曰器局𥚹浅观
之可知上曰胡惟庸何如基曰彼小犊尔将偾辕而败
犁矣上曰吾之相无踰于先生基曰臣非不自知但臣
疾恶太深不任繁剧为之且孤厚恩天下何患无才愿
明主悉心求之如目前诸人臣诚未见其可上尝与论
兵曰克敌在兵制兵在将兵无节制则将不任将非其
人则兵必败是以两军之间决死生成败之际有精兵
卷六 第 6b 页 WYG0452-0224b.png
不如良将基曰臣每观庙算初谓未必皆然及摧锋破
敌动若神明臣由是知将之胜又不若主之胜然陛下
不拘古法而胜尤人所难上曰兵者谋也因敌制胜岂
必泥于古哉战陈之事阖辟奇正顷刻变化如风云之
无常势要在通其变尔三年七月以为弘文馆学士十
一月大封功臣拜诚意伯锡之诰命追赠其祖父皆永
嘉郡公四年正月赐归田里遣子琏赴阙谢恩并上平
西蜀颂上手书优答且问以天象基覆上言霜雪之后
卷六 第 7a 页 WYG0452-0224c.png
必有阳春今国威已立宜济以宽上命以其书付之史
馆或有言杀运三十年未除者基叹曰吾若当国扫除
弊俗一二年后宽政可复也初瓯括间有隙地曰谈洋
基言于上以为顽民负贩私盐因挟方寇为乱宜设巡
检司上从之及设巡检司民以为非便适茗洋作乱郡
县匿不以闻基令子琏奏之时胡惟庸柄政憾其所奏
乃谓基图谈洋为已墓地诏以基勋旧赦弗治仍夺其
禄先是杨宪败后汪广洋为相复败胡惟庸继之基大
卷六 第 7b 页 WYG0452-0224d.png
戚曰使吾言不验苍生福也如其验诸其如苍生何八
年正月胡惟庸以医来视疾饮其药二服有物积腹中
如石基白于上亦未之省也乃御制文一通遣使送归
及家一月而薨年六十有五所著有覆瓿集写情集及
犁眉公集廖道南曰予观诚意伯集慨然激叹以为有
子房之风及诵我圣祖之言亦曰吾子房也夫子房椎
击沙中何异于伯温之愤方氏也伯温受天文于邓祥
甫又何异于圯上老人之三略哉汉之元功大封子房
卷六 第 8a 页 WYG0452-0225a.png
愿封留足矣乃辟榖导引明哲保身始神黄石之术终
从赤松之游易曰介如石不终日贞吉何其智也而伯
温乃徘徊容与雉罹于罗象以齿焚岂其忠于国而弗
智于身耶彭韶赞曰治沦于弱曷仕于时爰归盛德仕
止乃宜就桀就汤节义奚亏大哉王佐烛物炳几运筹
制胜翼龙以飞昭回制作文章是咨允为宗臣尔爵尔
祠
弘文馆学士罗复仁
卷六 第 8b 页 WYG0452-0225b.png
罗复仁字江西吉水人初从陈友谅为编修甚见
礼遇岁壬寅太祖高皇帝兵至九江复仁来降命侍左
右癸卯从破友谅于鄱阳湖命赍蜡书招谕临江袁州
诸郡甲辰除中书省咨议性率直每论事指陈得失无
所隐避益亲信之及武昌久围不下上以复仁友谅旧
臣命往招谕其子理复仁至城下号恸不已理怪之使
召之入复仁曰今不降大兵且屠城诸民何罪早为之
所则族可保也理由是遂降复招谕江西还为国子助
卷六 第 9a 页 WYG0452-0225c.png
教以老赐车出入每宴见赐坐饮食丙午春奉使山西
招谕元将库库特穆尔前使多被拘留复仁议论慷慨
独还洪武元年擢编修二年冬赍诏谕安南命毋侵占
城既至晓以大义安南王悦服还赠以黄金美玉复仁
辞不受归奏之上多其廉让适安南使者至仍令持之
以归改翰林检阅未几拜弘文馆学士屡召论复仁多
土音质俚上以其率直多见听纳寻乞休赐大布之衣
书曰性虽粗率忠直可嘉赐尔布衣放归田里仍赐玉
卷六 第 9b 页 WYG0452-0225d.png
带名马铁柱杖坐墩诸物上尝幸其第复仁方操涂具
急呼其妻取凳故上每呼为老实罗云廖道南曰马援
有言非惟君择臣臣亦择君夫中原鼎沸纲纪堕坏而群
椎角立未知鹿死谁手复仁乃能辞其故主翊戴真龙
推心置腹直见本真纶綍宠褒非溢美也赞曰朴而不
浮戆而有真却金知义赉布知仁玉带温栗铁杖坚贞
大哉奎章照耀山城
弘文馆学士危素
卷六 第 10a 页 WYG0452-0226a.png
危素字大朴抚州金溪人年十五能究五经大旨与同
郡葛将曾坚黄𠳲更相策励乃从吴沉范梈游遂知名
荐入经筵为检讨历升学士承旨奏请加封朱考亭杨
龟山李延平真西山蔡九峰从祀俱从其论国初徐达
收燕京令故臣咸投告身素与编修黄冔誓死于难有
报国寺僧梓者救之乃免而冔竟死矣达乃以素归上
雅闻素文学仍命为侍讲学士因进言宋朝诸陵为元
西僧所发以理宗顶骨为饮器上闻之恻然曰宋南渡
卷六 第 10b 页 WYG0452-0226b.png
诸君无大失德与元又非世雠既乘其弱取之何乃纵
奸人肆酷如是耶即命守将吴勉访索顶骨得之僧庐
命有司厝于京城之南绍兴亦以永穆陵图来献命掩
瘗故处时值丼露降宋濂为颂上问素此何徵也素曰
王者爱养耆老则丼露降而松柏受之尊贤容众则竹
苇受之今丼露降于松是陛下养老所致也宜以制币
册告宗庙颁于史馆以永休闻三年四月命素及胡铉
雎稼王大中俱为弘文馆学士铉归素撰皇陵碑以献
卷六 第 11a 页 WYG0452-0226c.png
上念其老赐小车免朝谒时从论说经史质证疑义御
史王著等劾素亡国之臣不宜居侍从乃谪居和州之
含山所著有宋史稿元史稿文集五十篇奏议三卷宋
濂铭其墓曰大明方隆多士景从有诏任公侍讲禁中
公文之纯大音玄酒道则在兹爵禄何有孰高为山孰
深为渊文之有传终古昭宣廖道南曰素仕元秉文衡
都枢要学者仰之如星凰及徐达收燕蓟命仕兀者投
告身素与编修黄冔约死于难冔死而素背约焉及至
卷六 第 11b 页 WYG0452-0226d.png
跻显荣陟清华愧东阁之履声惨南滁之汗颜竟自经
于沟渎而不之耻庄生有言哀莫大于心死素之谓矣
赞曰华国之才救时之略其学博雅其操简约鸟则择
木鱼则依水为臣不二有负斯语
宫学
左春坊大学士董伦
董伦字安常顺天宛平人所学浩博沉潜学者从之称
为贝川先生洪武十五年张宁以明经荐入朝奏对称
卷六 第 12a 页 WYG0452-0227a.png
旨授春坊赞善大夫侍懿文太子陈说剀切高皇帝嘉
之未几补河南参议二十五年改詹事院为府遴选东
宫官属以唐铎为詹事祝春李文吉为少詹事而以伦
为春坊大学士伦荐葛伯衡代已三十年以诖误坐事
谪云南教官皇太孙怜之赐白金为道里费伦涉淮溯
汴驱驰梁雍以达于蜀蜀王闻而重之赋诗八章以赠
其行时云南初开伦以身教用夏变夷远人向慕建文
中召入为礼部侍郎兼学士阶嘉议大夫御书怡老堂
卷六 第 12b 页 WYG0452-0227b.png
三大字及髹几玉鸠杖各一伦上表略云臣素无阀阅
功劳兼乏智能才艺徒知笃信于古道自分无用于明
时幸蒙高皇帝之知忝拜左春坊之命任臣以两宫
辅导之职称臣为三叶帝王之师兹者践阼之初乃复
驰书以召苍颜白发万里来归金马玉堂十年如昨自
今持杖戒噎则思兆民或阻于饥凭几安身则念一物
或失其所乃方孝孺代撰也先是解缙代夏长文章奏
劾都御史袁泰谪河州至是伦荐之召还为待诏其汲
卷六 第 13a 页 WYG0452-0227c.png
引士𩔖如此廖道南曰予观顺天志称伦端厚质实及
考诸国史乃知其历履夫方逊志解春雨皆名儒也或
代之撰表或受其荐剡其人品高尚可徵也已赞曰真
人启运哲士景从献策彤廷授经青宫出补大藩入司
坊学侃侃大节卓彼先觉
左春坊大学士李至刚
李至刚名铜以字行浙江宁海人少从杨铁崖游洪武
初以明经举侍懿文太子初授祠部试郎中坐事谪
卷六 第 13b 页 WYG0452-0227d.png
戍边未几召还为虞部郎中寻补河南参议会河决汴
堤以匡济调湖广参议太宗登极至刚来朝擢右通政
预修高庙实录陟礼部尚书甲申册立皇太子命至刚
兼左春坊大学士初开经筵同解缙进讲及修永乐大
典多所裁定侍郎宋礼劾之降仪制郎中及缙被谮
词连至刚下诏狱仁宗嗣位复以通政改守兴化府卒
子源中永乐甲辰进士廖道南曰予读杨文贞公所撰
至刚墓表称其入典邦礼辅储君出佐藩翰守名郡显
卷六 第 14a 页 WYG0452-0228a.png
庸光大虽间历夷险然回视同侪辈覆灭消亡何可胜
计盖指缙也及考缙所评至刚语曰诞而附势虽才不
端太宗后举以告仁宗曰至刚朕洞烛之矣缙语有徵
非狂士也于乎岂士奇亦忌缙耶赞曰崛强此老扬历
居多屡遭奇祸弗罹于罗大绅少之文贞则多圣谟如
在人其谓何
右春坊大学士曾棨
曾棨字子启江西永丰人永乐甲申进士第一授修撰
卷六 第 14b 页 WYG0452-0228b.png
躯仪肤硕问学敏赡太宗奇其才命解缙选二十八人
为庶吉士进文渊阁棨为之冠上尝召问棨应对如响
命撰天马海青歌挥笔立就词气豪宕预修永乐大典
充副总裁官丁亥转侍讲守制车驾幸北京起复扈从
同邑有坐建文间党系者人咸为棨危又所居西长安
门失火延及禁垣上皆以棨故不问秩满进侍读学士
重修高庙实录成骈沐赐赉仁宗嗣位迁右春坊大学
士仍兼侍读阶奉议大夫宣德改元预修两朝实录成
卷六 第 15a 页 WYG0452-0228c.png
赐金织袭衣宝带擢少詹事仍兼侍讲学士卒赠礼部
侍郎杨荣铭其墓曰永乐初科首赐及第玉质金声为
国令器居官翰苑克慎克勤文行之懿远近著闻廖道
南曰予观国史谓棨温雅英迈喜推荐士学博才旷为
文沛然惜乎天不假之以年未究厥终也赞曰渥洼神
驹奔风逸电丹穴威凤云辉星烂子启之才夙自天成
大廷擢魁宫府垂名天夺之速赍志以没长篇大章照
耀石室
卷六 第 15b 页 WYG0452-0228d.png
詹事兼侍读学士李泰
李泰字文通顺天香河人正统戊辰进士选庶吉士授
编修景泰间迁左春坊司直郎兼编修再转右中允英
庙复辟改尚宝司丞兼编修既而侍东宫讲读转侍讲
成化改元升侍讲学士兼经筵官寻侍文华日讲预修
英庙实录成升少詹事兼侍讲学士未几进詹事兼职
如故卒年四十三赐祭葬赠礼部侍郎太监李永昌泰
之伯父也正统中掌章奏有宠泰为其后初应乡试
卷六 第 16a 页 WYG0452-0229a.png
京尹进录英庙问左右李泰中否见其名甚喜及官翰
林颇知向学矜已自足性狷僻与人寡合而所与者则
相朋比汲引士论以是薄之廖道南曰予读小说家见
唐有皮思谦者冒中常侍鱼朝恩之宠登高科历显仕
未尝身为其后获居宥密如李泰者也嗟乎翰林清要
贵重匪宿儒不可以斯人践斯地岂非予殿阁师济之
辱乎赞曰曹瞒后腾思谦冒恩史局溷处掖庭奥援泰
也虽才历试则愆鸱蹲凤池有汗斯颜
卷六 第 16b 页 WYG0452-0229b.png
吏部侍郎兼侍讲学士杨守陈
杨守陈字维新浙江鄞县人景泰辛未进士选庶吉士
授编修预修一统志转侍讲宪宗登极充经筵讲官一
日讲尚书武成篇守陈曰古称舜无为而治武王垂拱
而天下治盖圣人劳于求贤佚于得人后世人主深居
禁中委政内侍者召望夷之祸高拱无为肆情嬖艳者
启禄山之变孟子所谓安危利菑此之谓也时中官梁
方及昭德万妃有宠故守陈及之闻者悚然未几迁司
卷六 第 17a 页 WYG0452-0229c.png
经局洗马进侍讲学士孝宗出阁命侍讲读时议宪庙
升祔礼守陈上言古者天子七庙祖有功宗有德凡号
太祖者即始祖当尊以配天若商周之契稷则又以功
论不以统论也宋之僖祖可比商报乙周亚圉非契稷
比议者徒取王安石之说遂使七庙之间既有始祖又
有太祖既以配天又不正南向之位名与实乖皆非礼
也今升祔宪庙请并祧德懿熙三祖自仁宗以下为七
庙异时祧尽则以太祖拟商周契稷而祧主藏于后寝
卷六 第 17b 页 WYG0452-0229d.png
祫礼行于前庙时享则尊太祖祫祭则尊德祖各不失尊
庶无悖礼执政不能从及修文华大训成升少詹事仍
兼侍讲学士守陈上言二事其一请开日讲云陛下一
日御文华殿之时多处乾清宫之时少则欲寡而心清
惑少而理明得于内者纯出治之本立矣其二请御午
朝云大政则召大臣面议未当则许谏官救正俾贤才
常集于目前视听不偏于左右资于外者深致治之纲
举矣若如近日凡百题奏付内监调旨批荅臣恐积弊
卷六 第 18a 页 WYG0452-0230a.png
未革隐祸已深不但如目前所虑而已上褒荅之未几
擢吏部侍郎兼詹事府丞专典史事英庙实录充总
裁官踰年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懿何乔新叙其集曰
文懿载笔兰台雠书延阁侍讲经幄辅导储宫三十馀
年自六经诸史旁及九流靡不探源综要故其𤼵于文
也法度森严如龙虎鸟蛇布立于行阵意态閒雅如朱
纮赤舄周旋于殿陛其闳深雄放又如彭蠡惊涛龙门
骇浪浩乎淼乎不可狎玩也王鏊诔之曰圣亡经在异
卷六 第 18b 页 WYG0452-0230b.png
说纷兮阨秦造汉离多门兮商诗瞿易授受亲兮党同
矜异传失真兮遗言奥旨不尚存兮唐有啖赵宋孙石
兮抱经刬传挺见特兮逮乎伊洛义转精兮紫阳承之
集厥成兮设科置学为世程兮父传师授莫知其端兮
虽有异说谁敢干兮于文懿公生已后兮周汉唐宋得
通究兮圣经浩浩如天渊兮家钻人淬庶或全兮瑰辞
微义日星陈兮取信何伤益自珍兮嗟我何知乃得师
兮谓公自信当勿疑兮太羹玄酒所贵希兮岂不或过
卷六 第 19a 页 WYG0452-0230c.png
志亦奇兮后千万年来者谁兮廖道南曰予读文懿桂
坊金坡诸稿固已异之及观国史谓其恬静易直仕虽
龃龉而守正不变彭韶赞曰无思不通无书不读讲章
震主听者悚服羡彼世光袍笏满床有三尚书有六桂
坊吁嗟我公直笔如竞奏草已具死不目瞑
少詹事兼学士柯潜
柯潜字孟时福建莆田人景泰辛未进士第一授修撰
明年迁右中允丙子寰宇通志成转司经局洗马天顺
卷六 第 19b 页 WYG0452-0230d.png
丁丑改尚宝少卿兼修撰己卯侍东宫讲读宪宗践阼
擢学士掌院事授庶吉士业诚心训迪士多造就凡百
废弛悉加振作人以是多之预修英庙实录成升少詹
事兼学士成化戊子充日讲官守制归适祭酒缺廷议
会举诏起复之潜力辞不起卒潜为人高介有气节遇
事不苟故今词林诸士尚呼为柯竹嵓云杨文懿公叙
挽集曰孟时姿仪德器才识文学夐出人表且秉史笔
典文衡视院篆侍讲幄茂著劳望士方仰之若山岳民
卷六 第 20a 页 WYG0452-0231a.png
具望之作霖雨天胡夺之速耶廖道南曰予游翰林见
有亭一区曰柯亭有柏二株曰柯学士柏何其流风遗
泽令人永矢勿谖也盖其孤介之节刚正之气所渐被
者远矣赞曰壶山之阴兰水之阳伦魁夙兆宫端潜光
竹岩流清柏亭垂芳有斐君子终焉允臧
詹事兼学士程敏政
程敏政字克勤徽州休宁人生而蚤慧侍父襄毅公官
蜀巡抚侍郎罗绮以神童荐英宗召至便殿试以春联
卷六 第 20b 页 WYG0452-0231b.png
应对如响馆阁覆试赋圣节及瑞雪诗并经义援笔立
就诏诣翰林读书李文达公妻以女成化丙戌进士及
第授编修预修英庙实录秩满转侍讲及修宋元纲目
敏政自撰宋史受终考大学士彭文宪公称之迁左春
坊左谕德充经筵讲官乙未廷试读卷丙午主考应天
乡试孝宗登极升少詹事兼侍讲学士充日讲官时诏
议从祀孔子礼敏政上言圣王治天下以祀典为重故
有功德于一时者一时祀之更代则已有功德于一方
卷六 第 21a 页 WYG0452-0231c.png
者一方祀之踰境则已况孔子功德在万世必文与行
兼名与实副者乃可以从祀若戴圣身陷赃吏刘向喜谈
神仙马融为梁冀草诏杀李固何休解春秋黜周王鲁
王弼何晏倡为清谈王肃佐司马昭篡魏杜预为吏不
廉为将不义得罪名教𩔖当黜祀疏上会御史魏璋以
暧昧中伤之致仕归郎中陆容给事中杨廉辩其冤上
召之还擢太常卿仍兼前职教习庶吉士预修玉牒乙
卯守制归服阕诏修会典充副总裁官转詹事兼学士
卷六 第 21b 页 WYG0452-0231d.png
寻升礼部右侍郎掌詹事府事侍皇太子讲读己未主
考礼闱给事中华昶劾之诏廷辩昶语塞坐罪敏政致
仕卒赠礼部尚书所著有皇明文衡瀛贤奏对仪礼定
本新安文献志宋遗民录诸书廖道南曰予为儿时窃
观篁墩文集浩乎其莫禦及予谪居徽上登齐云望紫
阳访其庐吊其墓想见其为人盖一代之豪也而卒被
诬以死当国者宁不有遗憾耶赞曰黄山巀嶪万仞干
霄练水渟浤百川怒号惟彼齐云紫翠岧峣笃生英又
卷六 第 22a 页 WYG0452-0232a.png
卓哉人豪磊落高迈天风海涛撰述䌷绎玺丝牛毛青
蝇贝锦见睍则消诵述遗编德音孔昭
詹事兼侍读学士陆简
陆简字廉伯常州武进人成化乙酉乡贡第一明年进
士及第授编修秩满转侍讲预修宋元纲目成迁右谕
德充东宫讲读官弘治纪元召修宪庙实录升右庶子
兼侍读充经筵日讲官辛亥擢少詹事兼侍讲学士甲
寅以日讲劳特升詹事兼侍读学士踰年卒赠礼部右
卷六 第 22b 页 WYG0452-0232b.png
侍郎简姿猊秀伟少有俊才颇不自检晚益矜誇自负
当远到既久滞不显亦多郁抑赍志以没李文正公铭
其墓曰文以奇胜耻弗已出持坚敌强孰能我屈中所
自负触事硎𤼵有铦弗施饮志而没若在冶金久乃成
质器之斯艰恒百斯一成斯弃斯嗟彼造物谓天默默
孰尔揭揭廖道南曰予友水南张学士谓陆龙皋气盖
万夫才雄一时及接其子焕章诸郎咸有父风予过武
进乃得访其幽踪遗迹盖志大而术疏者也赞曰矫矫
卷六 第 23a 页 WYG0452-0232c.png
龙皋渊渊凤池夙负英气冥绎玄思丽藻所裁信史谁
欺徵群公子永世有词
吏部侍郎兼学士掌詹事府事张元祯
张元祯字廷祥江西南昌人天顺庚辰进士选庶吉士
授编修宪宗登极祯上言三事一曰勤圣学二曰公听
政三曰广用贤上嘉纳成化丁亥谢病归二十馀年潜
心理学士子多从之游孝宗即位召修宪庙实录转左
春坊左赞善上疏论王道几万言己酉主考应天乡试
卷六 第 23b 页 WYG0452-0232d.png
辛亥升侍讲学士掌南京翰林院事疏侍母养归九年
召修会典充副总裁书成进学士壬戌迁南京太常卿
癸亥召修历代通鉴纂要改太常卿兼学士甲子命掌
詹事府事上疏请观太极图西铭诸书上亟命内阁取
观之未几擢吏部侍郎兼职如故元祯为人孤峭奇拔
其所交游若天台陈选南海陈献章丰城罗伦江浦
庄昶皆一时名士也李文正公铭其墓曰木生在山久
乃益坚辇至于途蹶万牛以㒹贡之明堂将栋将梁忽
卷六 第 24a 页 WYG0452-0233a.png
内蚀以伤孰其生之而弃厥良人才实殊公负其有唯
厥攸负曰可与大受与不在天受不在予夫苟不自愧
遑恤其谁维文之绝惟名之揭彼利达者畴巧畴拙地
灵人杰惟乡邦之哲百世之下山不泐水不啮惟张东
白之穴廖道南曰予尝读东白集若彭蠡奔涛匡阜飞
壑不可踪迹及观国史则又有不满人意者于乎岂其
才高见忌耶赞曰匡阜之涯群峰蜿蜒彭蠡之滨众派
沦涟东白学古襟岳带湖烟云凤标星斗龙图西涯有
卷六 第 24b 页 WYG0452-0233b.png
碑守溪有志于乎已矣令名不世
礼部尚书兼学士刘春
刘春字仲仁四川巴县人成化癸卯乡试第一丁未进
士及第授编修弘治辛亥转修撰庚申充东宫讲读官
秩满迁左谕德癸亥预修会典进侍讲学士正统纪元
升学士辛未擢吏部侍郎充经筵日讲官明年陟礼部
尚书占城世子失国窜居邦都郎请封春曰春秋公孙
青尚不辱命于卫况天朝乎疏上已之又明年改南京
卷六 第 25a 页 WYG0452-0233c.png
吏部尚书辛巳调礼部尚书兼学士典诰敕掌詹事府
事卒赠太子太保谥文简子彭年举进士为督学副使
今擢都御史延年荫中书舍人礼部主事孙起宗戊戌
进士大学士杨廷和铭其墓曰重庆先达曰蹇忠定文
简继之炜炜辉映其始从事史局讲筵随试自效职业
罔愆四典三礼秩亦屡迁法守是慎不比于权召自留
都司帝之制行将大受参预政事谐于庶明以赞新治
胡进之难胡夺之易廖道南曰予为庶吉士时东川公
卷六 第 25b 页 WYG0452-0233d.png
方起赴阙见其醇雅笃厚有古人风方拟树教秘书省
未几而亡石斋之铭岂欺我哉赞曰峨嵋㠍嶪滟滪渊
渟忠定先奋文简后征恂恂其貌翼翼其心两川黎老
兹其典刑
礼部尚书兼学士李逊学
李逊学字希贤河南上蔡人成化丁未进士选庶吉士
授检讨弘治丙辰出补浙江佥事以忧去服阕升陜西
副使又以忧去起复改山东前后更三任俱督学政所
卷六 第 26a 页 WYG0452-0234a.png
至务崇宽厚颇得士心正德戊辰召入为太常少卿提
督四夷馆仍兼侍讲寻擢户部侍郎提督太仓礼部侍
郎乙亥陟南京礼部尚书丙子以庆贺入京调礼部明
年兼学士掌詹事府事典诰敕命授庶吉士业卒廖道
南曰予计偕时尝过蔡之故墟访春秋列侯故迹及式
公之闾无恙也既而入读中秘书而公已不作矣赞曰
上蔡之先寔惟申伯迄今百祀谁复继绝峨峨宗伯赫
赫宫端簪缨辉映不愧南冠
卷六 第 26b 页 WYG0452-0234b.png
廱学
侍读学士拜祭酒魏观
魏观字把山武昌蒲圻人父云瑞隐德弗耀观读书蒲
首山中勤苦弗辍性喜吟咏触物感兴陶写自如乃搆
亭曰梅初以寄志焉元吕忠肃公读其诗叹赏荐于朝
辞弗就江汉既平观被徵与青田刘基金华宋濂诸儒
同谒上与语大奇之授平江州学正迁国子助教浙江
提刑佥事吴元年改两淮都转运使入为起居注一日
卷六 第 27a 页 WYG0452-0234c.png
同待制王祎侍上问曰汉高祖唐太宗孰优观曰太宗
虽才兼文武于善未免矫揉高祖豁达大度规模弘远
以兹观之高祖为优上曰高祖之度人皆知之然其记
兄嫂之怨封其子为戛羹侯怨丰之叛不封雍齿不肯
以丰为汤沐邑度亦未弘矣太宗规模虽不及高祖然
能其驾驭群臣各为巳用大业巳定卒能保全功臣此
则太宗为优也洪武初建大本堂命观侍太子说书及
授秦晋诸王经观有诗记之
卷六 第 27b 页 WYG0452-0234d.png
二年
十月甲戌天降膏露于乾清宫禁林上问灾祥观曰帝
王恩及于物顺于人则甘露降陛下诞宽民赋众庶欢
豫底于敉宁神应之臻职此故也十一月冬煖如春上
召偕危素詹同吴琳宋濂游观内苑锡燕紫阁御制序
文赐之曰卿等各赋一诗以述今日之乐观奏诗
上览之大喜三年正月转太常卿赐之
卷六 第 28a 页 WYG0452-0235a.png
制曰太常之职掌郊庙社稷山川群神之祀厥任重矣
尔观学行方正事朕有年屡持宪节振扬风纪及领盐
运劳绩茂彰顷居翰院日记言动朝夕之间屡进谠论
尤简朕心兹用长于太常益恭乃职七月命观改定太
庙祝文称孝子皇帝臣凡遣太子行礼称长子某著为
令是月陟为侍读学士十二月辛酉编集大明志成以
观为嘉议大夫国子祭酒宋濂为司业四年廷试进士
观与博士孙吾与修撰王僎为读卷官乃得吴伯宗等
卷六 第 28b 页 WYG0452-0235b.png
一百二十人时开科之始得人最盛而伯宗卒为名臣
人以此多观之识九月坐考祀孔子礼不以时奏乃谪
观知龙南县濂知安远县行未至任即召还以为礼部
主事上赐燕奉天门喜曰前日逐卿去今日与卿饮何
其乐哉仍命各赋一诗五年三月上念姑苏为京辅重
地经张士诚之乱荼毒罔有宁宇廷臣咸荐观有治才
乃出知苏州府既涖事惩陈宁苛政锄暴树良宽而且
肃敬老恤民大建学舍乃辟宣圣庙庭举乡饮酒礼聘
卷六 第 29a 页 WYG0452-0235c.png
郡贤士周南老王行徐用诚与教授贡颖之定仪节高
启王彝张羽阐文学郡多耆耋昆山周寿谊年百有十
岁吴县杨茂年九十三林文友年九十二皆延至之礼
成彬彬可观寿谊还躬饯诸郊再拜送之观者如堵时
戎事倥偬百物彫耗礼文衰落乃能力挽躬行风教勃
兴封部皞然课绩为天下最上嘉之陟为四川行省参
知政事苏父老上疏愿留仍命观还郡七年观以旧治
为士诚窃据且郡多水患乃修府浚河以壮士观以资
卷六 第 29b 页 WYG0452-0235d.png
民利御史张度诬其兴既灭之基遂与高启等俱获罪
上悔之命所在致祭皇太子诸王哀赙有加乃归瘗于
蒲圻灯窝山廖道南曰把山予里人也予自髫童访其
庐吊其墓未尝不泫然悲焉及诵其所为蒲山牧唱集
思见其人而弗可得也既而读杨符乡序曰先生之心
广大而高明先生之才笃实而端重其学博其辞赡其
所履任率有成绩事至不择利害而为之有古大臣君
子之风黔国沐璘亦曰貌伟而修气完而优耸衡庐之
卷六 第 30a 页 WYG0452-0236a.png
神秀莹江汉之清秋其为德也虽耕而隐其为名也匪
钓而求与宋景濂碧崖亭辞苏伯衡梅初亭记相符合
也赞曰维我蒲山衡岳之支维我莼川洞庭之湄先生
崛起于蒲之里邦之司直国之良史伯衡有记景濂有
辞璧月珠星光彩陆离
学士拜祭酒李时勉
李时勉名懋以字行江西安福人五岁即知学七岁小
学四书皆能成诵甫成童言动以礼既长大肆力于学
卷六 第 30b 页 WYG0452-0236b.png
夜以达旦隆冬盛暑无间永乐甲申进士选庶吉士预
修太祖实录守制服阕起复授刑部主事仍与纂修书
成转侍读三殿灾诏求直言时勉条陈十五事一曰停
止工作二曰罢四夷朝贡三曰汰冗官四曰赈饥荒五
曰慎选举六曰严考覈七曰理刑狱八曰黜赃官九曰
散处达官十曰罢遣僧道十一曰省买办十二曰革接
递军夫十三曰免生员充军十四曰设法攒运十五曰
优恤军士太宗嘉之未几被谗下狱既而宥之癸卯以
卷六 第 31a 页 WYG0452-0236c.png
杨荣荐复其官洪熙初上疏言事命武士以金瓜捶之
伤肋几死明日改监察御史又明日下锦衣狱宣宗登
极谓左右曰李时勉能直言忠臣也召对于万岁山命
诵前所上疏时勉诵至六事少止曰天威严重不能详
记上微笑曰政自难言耳问奏稿在否曰已焚之矣特
命宥之修两朝实录成进侍读学士一日上幸史馆撒
金钱于地众争取之时勉端立不动上亲取袖中馀钱
赐之又幸文渊阁命诸学士饮上曰时勉非朕安能饮
卷六 第 31b 页 WYG0452-0236d.png
此酒正统戊午升学士已而迁国子祭酒既涖任崇廉
耻抑奔竞别贤否示劝惩士习丕变诸生有疾躬为医
疗至于贫不能娶死不能殡者皆为营办恩义兼尽不
啻父子疏请修太学王振怒坐以擅伐官树枷号监前
监生石大用上章救之获免嗣是屡乞休诸生伏阙辄
留之岁丁卯恳疏致仕允之命给驿舟赐宝镪为道里
费去之日诸生涕泗送者数千人观者如堵既归闻车
驾蒙尘号恸上疏言选将练兵数事卒谥文毅改谥忠
卷六 第 32a 页 WYG0452-0237a.png
文廖道南曰予观名臣录称时勉至孝父有疾躬亲汤
药不离侧恤孤救难无间戚疏杨文贞公云时勉文学
老成操行修洁节义足以表俗刚正足以任事量足以
容物而志则不可夺真确论也彭韶赞曰呜呼刚士浩
然正气博闻有养学自中秘危言峻行历事四帝臣身
百折臣心不替学士司成奸骄我忌荷校愿代门徒之
义归老于田名儒风致
侍讲学士署祭酒邢宽
卷六 第 32b 页 WYG0452-0237b.png
邢宽字用大直𨽻无为州人幼颖敏力学不辍永乐甲
辰廷试初拟孙曰恭为第一太宗皇帝以曰恭一暴字
耳及见邢宽二字甚喜遂亲擢为第一授修撰预修仁
宗实录转侍讲正统戊午预修宣宗实录赐织金文绮
加从五品俸己未同考会试寻引疾家居上言民情十
馀事丙寅召至复任丁卯主考顺天乡试景泰壬申进
侍讲学士署南京国子监事卒廖道南曰予考国史称
宽居家孝友与人交终始不渝且处心夷坦于物无所
卷六 第 33a 页 WYG0452-0237c.png
忤嗟乎庸言之信庸行之谨岂一朝一夕之故哉盖其
所养者厚矣赞曰霍山之麓寔为庐郡佳气郁结中启
昌运邢君之起夙著休闻历事四朝蔚然有文
侍讲学士拜祭酒陈询
陈询字汝同直𨽻华亭人永乐乙未进士选庶吉士授
编修宣德间转修撰正统初充经筵讲官预修宣庙实
录进侍读秩满升侍讲学士坐累谪知安陆州己巳召
入为大理少卿巡抚大名诸郡改太常少卿兼侍讲学
卷六 第 33b 页 WYG0452-0237d.png
士寻改国子祭酒天顺戊寅卒廖道南曰予读国史称
询刚直慷慨但嗜酒豪放不矜细行及考松志乃知其
素履考无咎也赞曰翛然有鹤唳于华亭刷羽林皋扬
声海滨彼美人兮抱光含醇秉德惟恒履险不倾
侍读学士拜祭酒陈鉴
陈鉴字缉熙直𨽻长洲人父润戌辽道经京师以鉴托
于旧游范叔瓒遣从王居为神乐观道士正统戊辰进
士及第授编修景泰中转修撰充经筵讲官天顺初预
卷六 第 34a 页 WYG0452-0238a.png
修一统志迁侍读成化初预修英庙实录进侍读学士
未几补国子祭酒初祭酒邢让为大学士万安构害延
蔓及于鉴会廷鞫让辨不已鉴曰吾为国师安能喋喋
对刀笔吏哉遂自诬服除名杨守阯上书讼其冤廷议
壮之廖道南曰予读碧川论救鉴疏有云文章政事时
望所归自今论之其人品可知虽幼从羽衣长即儒服
变墨崇正亦可尚也赞曰师道克艰匪人弗受法纪克
明匪人弗宥缉熙之误惟立之救人两恕之孰批厥缪
卷六 第 34b 页 WYG0452-0238b.png
寺学
直学士兼太常卿范常
范常字子权滁州人宋青山先生孟申孙也幼警晤嗜
学淹贯古今性夷粹无竞笃于行义乡里咸重之谓其
有青山先生风至正甲午太祖兵克滁驻跸城中常以
文学闻即召见礼遇之预典兵牍授总管府知事从克
和州乙未六月扈跸渡江取太平授元帅府都事丙申
三月定建康皆预谋议自是下毗陵及取江南诸郡赞
卷六 第 35a 页 WYG0452-0238c.png
画居多辛丑七月乙酉朔命为太平知府既至募民种
艺时兵乱乏种官廪有榖数千石常请于朝悉发贷之
至秋大稔私庾既实官廪亦充乃兴学校延师儒民甚
安之上嘉其绩召入为侍仪访以时政及古今事宜常
直对无隐又尝纪滁和事绩上之上嘉悦洪武元年四
月癸亥擢为翰林直学士寻兼太常卿时肇兴礼乐讲
究设施常多预议无何以疾免寻起为起居注复恳乞
归上重念其老许致仕御制诗四章宠之赐宅一区于
卷六 第 35b 页 WYG0452-0238d.png
太平因家焉子袓仕至右通政改云南左参政廖道南曰
丰沛之歌壮士兴怀南阳之谣勋戚增荣而况漆沮造
周亳都肇商振古如兹矣我圣祖起中都一时风云景
从攀鳞附翼者固皆魁梧奇荦倜傥雄杰士也如范常
者盖居一于是矣赞曰神龙奋渊蛟螭蜿蜒威凤翔霄
雕鹗蹁跹真人纂历时乘御天声应气求无物不然子
权俊又绍武青山起于帝乡历试间关
侍讲学士拜太常少卿高巽志
卷六 第 36a 页 WYG0452-0239a.png
高巽志字士敏徐州萧县人元末侨寓嘉兴幼嗜学从
父宦游吴中时宣城贡师泰鄱阳周伯琦皆与之交后
为鄮山书院山长洪武二年徵修元史授编修历升侍
讲学士建文中擢太常少卿时黄子澄为正卿与定国
难夙夜匪懈庚辰同董伦主考会试得胡广吴溥胡濙
辈皆为名臣是科同事者则右拾遗朱逢吉编修吴勤
叶惠仲赵旭张秉彝及殿试读卷则刘三吾也三吾以
韩克忠覆试被害而叶惠仲则死于建文之难云赞曰
卷六 第 36b 页 WYG0452-0239b.png
中原之区徐土为关山奔以屹水迅而湍爰有高君云
翔羽翰辅储效命史炳如丹
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林文
林文字恒简福建莆田人宣德庚戌进士及第授编修
正统初预修宣庙实录转修撰景泰中迁左谕德兼侍
讲预修历代君鉴及方舆志进左庶子英宗复辟改尚
宝卿兼侍讲未几擢学士以老乞休上谓李贤曰文老
成忠厚宜留之成化初擢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卒赠
卷六 第 37a 页 WYG0452-0239c.png
礼部左侍郎子载为中书舍人廖道南曰予观莆阳文
献志称文年逾七十神观精爽安静守礼所著澹庵集
自成一家乃知浑朴和厚之气尚存全璞也赞曰方壶
之阳翠峨眇绵扶舆清淑代产仁贤若恒简者抱朴守
恬亹亹令名奕世犹传
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刘俨
刘俨字宣化江西吉水人正统壬戌进士第一授修撰
秩满转侍讲未几进右春坊大学士兼侍讲预修历代
卷六 第 37b 页 WYG0452-0239d.png
君鉴及寰宇通志成迁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景泰七年
考顺天乡试大学士陈循之子瑛王文之子伦不第共诬
俨欲置极典赖大学士高榖救之朝廷卒直俨至是卒
赠礼部侍郎谥文介敕有司为营葬祭倪文僖公哭之
曰公挟其所得掉鞅文场蚤有声于乡解是以一出而
魁天下多士景瞻众山之宗岱入官词林大放厥辞议
论敷陈则又瑰异而光怪盖才之蕴于中也闳深而气
之畀于天者豪迈故每纂述删定笔削繁简适中而是
卷六 第 38a 页 WYG0452-0240a.png
非不贷尝典文衡华冑被黜反交章而诬害卒之邪不
干正志不少挫廷议允伸而圣明是赖使尽用其才也
则可为士之矩矱国之蓍蔡奈何遽尔溘然不登耆艾
恤典是加而谥为文介廖道南曰予嘉靖甲午自徽召
还是秋典顺天文衡时当途如张阁老汪冢宰夏宗伯
林司空诸子侄咸就试不第交构考官置之重宪既而
仰赖宸断洞烛群情乃知刘文介之被诬不减于三吾
也赞曰劲松不屈鸷鸟不朋人亦有言蹈道如奔惟彼
卷六 第 38b 页 WYG0452-0240b.png
文介力抗权倖孤忠直气挽回文运眇予小子时复仰
高实获我心矢忠宣劳
太常卿兼侍读学士孙贤
孙贤字舜卿河南把县人景泰甲戌进士第一授修撰
预修寰宇通志成转侍讲天顺初改左中允侍东宫讲
读宪宗即位迁太常少卿兼侍读成化庚寅预修英宗
实录进太常卿兼侍读学士上疏请立皇太子且引疾
乞休示无希觊意章并上上皆允之皇子立是为悼恭
卷六 第 39a 页 WYG0452-0240c.png
太子贤愤愤不乐而卒年五十四赠礼部侍郎兼翰林
院学士廖道南曰夫宋儒有言君子为名誉而为善则
其善必不诚人臣为利禄而效忠则其忠必不尽乃若
孙君建请立储其意善矣而又怏怏含愤无乃有为乎
赞曰商山茹芝羽翼何人晋国乞块衰绖宝亲建储公
议辞爵虚名二者交战罔恤厥身
太常卿兼侍讲学士吴节
吴节字与俭江西安福人为诸生时偕刘球李绍王原
卷六 第 39b 页 WYG0452-0240d.png
受学于麻城鲍楚山宣德己酉乡试第一明年登进士
选庶吉士授编修秩满转侍讲擢南京国子祭酒先是
慈溪陈敬宗以严立教节济之以宽诸士感化成化纪
元召修英庙实录充副总裁官改太常卿兼侍讲学士
书成进太常卿兼学士节为人简易质直信人不疑为
文如其为人奉母至孝子远举进士为知府丘文庄公
铭其墓曰三代盛时人行直道任其天真庸常是蹈世
降气漓存者几希懿哉先生今之古人我存古心谓人
卷六 第 40a 页 WYG0452-0241a.png
皆然官非不崇学非不深求先生者当于其心廖道南
曰予观吉安志称节学博才隽己巳之变条陈时政多
切利病及考文庄之铭亦然赞曰师道贵严臣道贵忠
显允吴君克严克忠时政之规国学之范金石有铭永
世可鉴
太常卿兼侍读学士王献
王献字惟臣浙江仁和人甫弱冠登景泰辛未进士改
庶吉士授编修预修寰宇通志升修撰秩满迁左谕德
卷六 第 40b 页 WYG0452-0241b.png
兼修撰庚寅充日讲官壬辰进学士明年赐金带丁酉
追崇宣圣礼乐遣献祭告阙里预修宋元纲目成升少
詹事兼学士戊戌皇太子出阁日侍讲读预修文华大
训擢太常寺卿兼侍读学士献美风仪性颖敏书一过
目即强记才思飘逸与大学士商辂有隙或造为暧昧
不根之语以扬于内坐是不得致大位掌院事者十六
年奄奄不得志而卒赠礼部右侍郎廖道南曰诗有之
取彼谗人投畀豺虎何恶之深拒之严也尧舜堲谗说
卷六 第 41a 页 WYG0452-0241c.png
孔子恶佞人古之至圣必谨于兹乃若秃妇传之讥不
知献有无而竟以此终其身可畏也哉赞曰青蝇贝锦
诗词所悲郑声紫色孔训所垂英英王君两浙之杰谁
为此谗终不可雪
侍讲学士晋太常卿张芮
张芮字文卿山西安邑人成化戊戌进士选庶吉士授
检讨弘治初预修宪庙实录暨会典正德初复修孝庙
实录转修撰进侍讲学士以忧归所居近河东运司盐
卷六 第 41b 页 WYG0452-0241d.png
商有讦奏者词连及芮时刘瑾方欲以事裁抑儒臣遂
坐累出为镇江府同知再谪两浙盐运司副使量迁处
州府同知瑾诛始入为南京尚宝卿进太常卿致仕芮
为人朴实其处僚友无忮害心然性嗜酒终日酣酗于
种学绩文非其好云廖道南曰予尝闻弘治间有造为
俚语者曰一枚黄老五个白丁时张芮武卫诸人颇倦
于学故来人之讥如此及予计偕乃识芮之子濂甫要
亦朴野士也赞曰周官盐人足供王贡汉室盐官亦济
卷六 第 42a 页 WYG0452-0242a.png
国用云何张君密迩解池人之谤也卒以兹违
太常少卿兼侍讲学士杨时畅
杨时畅字知休陜西咸宁人户部尚书鼎之子也成化
戊戌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弘治纪元预修宪宗实录
转脩撰充经筵讲官改右赞善秩满迁左谕德预修会
典进侍讲学士续修玉牒擢太常少卿兼职如故卒李
文正公铭其墓有曰经业有门周彖羲爻史法有传钺
贬华褒讲幄敷陈艺苑甄择有一于斯皆公遗则有笏
卷六 第 42b 页 WYG0452-0242b.png
堆床有里鸣珂仲叔之间孰与伯多呜呼西涯可谓善
名状矣赞曰韩公诸子忠彦有声范老诸子纯仁惟贞
世席箕裘时传琬琰知休何人传世丕显
艺学
侍讲学士沈度
沈度字民则松江华亭人洪武中举文学弗就谪云南
岷府聘之弗就都督瞿能延之家塾携至京师太宗命
选善书者供事史馆大学士杨溥荐之擢翰林典籍时
卷六 第 43a 页 WYG0452-0242c.png
解缙善真行书胡广善行草书滕用亨善八分书王汝
玉梁潜善真书度于其间独称上意补检讨转修撰进
侍讲学士卒廖道南曰士之逢机构会鸿渐高云蛟腾
远海者曷可胜数若沈君者周旋滇峤回翔燕甸卒能
奋翼赤霄策名紫清其大篇长书遒劲清润至今为词
林称赏是亦高士也赞曰钟繇古𨽻逸少草书虎凤飞
跃蛟螭萦纡沈君妙绝时称独步荣名弥播玉堂之署
侍讲学士武周文
卷六 第 43b 页 WYG0452-0242d.png
武周文北平大兴人初以儒士明经入侍燕邸太宗龙
潜时命入侍讲永乐丙戌召至慰劳备至特命为侍讲
学士赐冠带金织罗衣一袭上谓学士胡广曰朕守藩
时閒暇喜观易时王府官寮间亦有知者然未若武周
文切实但所言亦有拘滞不流动处盖易贵知变不失
其宜古人随时从道之说最为要妙亦在虚心玩之耳
又曰为学不可不知易只内君子外小人一语人君用
之功效不少次日周文入谢上悯其老乃命为侍讲学
卷六 第 44a 页 WYG0452-0243a.png
士赐之休沐廖道南曰夫易之道广矣大矣以言者尚
辞以动者尚变以制器者尚象以卜筮者尚占是故程
传尚辞朱义尚占至于尚变尚象非圣人孰能知之文
皇圣谕所谓易贵知变不失其宜者千古读易之心法
也不识周文曾有一于是乎赞曰易之道大匪圣弗知
象之数幽匪神胡为确哉武君一言悟主老而益壮永
终厥誉
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金问
卷六 第 44b 页 WYG0452-0243b.png
金问字公素苏州吴县人永乐初以善书荐授司经正
字侍皇太子于南京因进贺表文稽滞太宗怒曰朕不
识金问何人乃得侍太子并黄淮杨溥王凯下狱十年
仁宗登极释之转修撰每论时政多见采纳宣德乙卯
迁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正统癸亥调南京礼部侍郎
卒廖道南曰予观姑苏志谓问有逸才长于辞翰及考
国史乃知其论时政多所裨益胡可以他流少之哉赞
曰匪位之患惟名之昭匪名之患惟德之昭呜呼公素
卷六 第 45a 页 WYG0452-0243c.png
藻翰飘飘致身廊署扬声清朝斥鴳鹍鹏贻诮扶摇
侍讲学士拜祭酒刘铉
刘铉字宗器直𨽻长洲人幼习楷书选翰林秀才中顺
天乡试授中书舍人宣德初预修两朝实录迁兵部主
事正统初预修宣庙实录擢侍讲曹鼐荐教庶吉士己
巳进侍讲学士景泰初充经筵官遣祀济渎壬申大学
士高榖荐改国子祭酒严条规淑诸生天顺改元擢少
詹事侍东宫讲读卒赠礼部左侍郎谥文恭子为大
卷六 第 45b 页 WYG0452-0243d.png
理丞廖道南曰予观姑苏志称铉介特自持言行不苟
杨文贞杨文定尝过其所居名假庵甚湫隘称为古人
云赞曰朴不离俗介不附权嗜学不倦立志弥坚所居
假庵厅不旋马文贞文定称贤不暇
赠学
赠学士谥文莭王祎
王祎字子充浙江义乌人幼师同郡黄溍与宋濂胡翰
为友博通群书究极奥窔慕司马迁之文探禹门泛钱
卷六 第 46a 页 WYG0452-0244a.png
塘涉江涛沂震泽久而有得乃趍淮徐访邹鲁北游燕
赵尝有荐为经筵国史者落落难合高皇帝取婺州祎
来谒乃撰平江西颂上览而喜曰吾固知浙东有二儒
者卿与宋濂尔学问之博卿不如濂才思之雄濂不如
卿遂以为江南提举司校理改侍礼郎兼引进使未几
同知南昌府事竣召还议郎位礼奏对忤旨复出判漳
州府元年五月祎上疏略曰古帝王定天下成大业祈
天永命为万世无疆计者亦惟在乎修德而巳矣君德
卷六 第 46b 页 WYG0452-0244b.png
既修天眷弥固书皇天无私惟德是辅此之谓也修
德之要有二曰忠厚以存心曰宽大以为政故成周以
忠厚开国故能垂八百年之基汉以宽大为政故能成
四百载之业陛下资不世出志大有为艰难十载大业
已成周文武汉高光盖无让焉今日所当急务者惟于
忠厚宽大加之意而已二年六月召修元史以祎与宋
濂为总裁官同知制诰兼国史编修三年以失朝故与
濂俱降编修使招土番未至复召还五年正月遣祎偕
卷六 第 47a 页 WYG0452-0244c.png
苏成奉诏云南祎谕梁王巴图曰圣上聪明神圣新创
大业是天命人心之所归惟尔有众僻在西南未洽声
教故遣使者来谕意今能亟奉版图归职方则尺地一
民按堵如故高官厚禄不尔吝也否则鱼游釜底终取
夷灭时有元遗孽自立于沙漠者遣使托克托徵粮云南
且欲连师以拒我知祎说梁王欲屈以威祎骂曰天讫
汝元命我明代之汝知爝火未尽敢与日月争光乎顾
谓梁王曰汝朝杀我大兵夕至矣遂被害时六年十二
卷六 第 47b 页 WYG0452-0244d.png
月二十四也卒年五十二子绅以十五年往求遗骸布
政张紞参政王景纪其事建文中赠学士谥文节正统
五年郡丞刘杰白其忠复赠学士谥忠文所著有华州
集玉堂杂著续东莱大事记廖道南曰予读郑济所述
子充行状方孝孺所撰奠章谥议与夫像赞泫然兴悲
及考文集乃见宋景濂称其文曰乔岳长河摩日月荡
云烟故其为文也波浪涌而鱼龙张风霆流而雨雹集
胡仲子亦曰雍容俯仰如冠冕佩玉驰骋分布如风云
卷六 第 48a 页 WYG0452-0245a.png
蛇鸟可谓之知言也巳林塾赞曰惟公长身屹如山立
人一望之俨不可即惟德执恒惟威弗畏朔漠孤臣英
英义气吁嗟公前有颜鲁公公死使命与颜攸同
太常寺卿兼翰林学士黄子澄
黄子澄名湜以字行江西分宜人也少从邑人欧阳贞
受易周与学受尚书清江梁寅受春秋博学负俊声游
乡校同舍避席尝赋寒江把钓图及枯梅诗人争传诵
之洪武癸亥膺贡入太学明年定科举之制中京闱乡
卷六 第 48b 页 WYG0452-0245b.png
试第二乙丑会试第一廷对及第三人俱授翰林修撰
寻兼春坊官侍东宫讲读累迁太常卿皇太孙立诸王
以叔父之尊多不逊服一日太孙坐东角门召子澄谓
曰诸王尊属各拥重兵何以制之子澄以汉平七国事
为对太孙喜曰得先生谋吾无虑矣及即位兼翰林学
士与齐泰皆用事时周齐湘代岷五府相继煽动上一
日朝罢召子澄问曰先生忆昔者东角门之言乎子澄
曰不敢忘也然须密退与齐泰谋之泰欲先燕子澄曰
卷六 第 49a 页 WYG0452-0245c.png
周燕之母弟取周即剪燕之手足而燕因可图也入白
之上遂遣曹国公李景隆围河南迫周王橚至京迁之
云南徙代王桂于边湘王闻讨狼狈阖宫焚死执齐王
榑囚之京师岷王梗降为庶人虽圣德如燕藩亦捃摭
其事加诮让朝廷以子澄为功褒赏之燕于是上书救
周罪子澄指为连坐决意讨之己卯三月命都督宋忠
等北征七月靖难师起移檄大意言上崇信奸回离间
骨肉遵太祖皇帝命奉天征讨罪人既得则法周公以
卷六 第 49b 页 WYG0452-0245d.png
辅成王首以诛齐泰及子澄为名遂破雄县怀来遣长
兴侯耿炳文禦之互有胜负子澄虑师老遂请上班师
诏以李景隆为征敌大将军率诸将兵凡百万以往景
隆自负有文武才子澄亦荐之上宠信特深甫行饯之
江浒赐犀玉带诸将各一赏赉无算子澄授以指画景
隆依违而巳子澄甚忧之未几景隆攻北平城累战皆
大败奔还京师赦不治子澄哭谏曰景隆出师无纪度
意在观望不诛之以谢宗社何以惩将士不听已而徐
卷六 第 50a 页 WYG0452-0246a.png
凯盛庸继踵败衄顾民等皆降子澄拊膺大恸曰大事
去矣万死不足赎误国之罪乃赋一诗以志痛诗曰仗
钺曾登大将坛貂裘远赐朔方寒出师无律真儿戏负
国全身独汝安论将每时悲赵括攘夷何日见齐桓尚
方有剑凭谁借哭向苍天几堕冠闻者哀之寻用侍臣
议诏谪子澄及齐泰于远方以快敌意其实使之募兵
也时诸将犹守淮南而文庙忽渡江矣潭王与李景隆
开门迎附子澄出走苏州语见姚善传诏执之捕获责
卷六 第 50b 页 WYG0452-0246b.png
问不服死之命赤其族同时被戮者俱号齐黄奸党榜
示天下一子逃难易姓为田经宥乃复姓家湖广之咸
宁孙表登进士廖道南曰古语有之犬各吠为其主言
忠贞之不可贰也荀息死晋召忽死齐固其分焉尔子
澄与齐泰方孝孺谋国之臣安得不死难以自负于天
哉赞曰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矧为人臣敢自谋身晁错
虽忠袁盎弗平天寔为之人何为能
直文渊阁侍读学士改文学博士方孝孺
卷六 第 51a 页 WYG0452-0246c.png
方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浙江宁海人世家候城里族
甚蕃父克勤元季隐居万山中其学得诸晦庵而源流
伊洛尤邃于易名振东南洪武初为济宁知府有异政
子三人孝孺其仲也至正丁酉始生之夕有木星堕于
其所故其性资精敏绝伦长老见之皆咄咄嗟异方髫
龀已善属文双眸烱烱如电读书十行俱下日积寸许
见典册所载圣贤名字或良将相形貌辄默记欣然有
愿慕之志乡人呼为小韩子年十五侍父官游济上览
卷六 第 51b 页 WYG0452-0246d.png
周公孔子故宅求七十子之遗迹慨然叹曰使吾得遇
孔子同时纵颜闵未可几及其馀若樊迟冉求辈岂可
多让哉但恨今世无圣人不得所依归耳曹国公李文
忠一见奇之待以国士年二十翰林学士宋濂方在中
朝以文章道德推重海内四方至其门者辐辏洪武八
年克勤尝絓误系京狱孝孺实从数言于朝请代父死
既而谪戌江浦又上疏乞身代役皆不报克勤自狱中
遣孝孺从濂游孝孺持所为文上谒濂愿受业濂一见
卷六 第 52a 页 WYG0452-0247a.png
大加赏异谓孝孺曰吾备位禁林数年来阅天下之士
亦多矣而未有如子者子之文非当世之文也顾肯从
我游乎即日馆置左右日与讨论经史为文辞濂归金
华孝孺往来山中凡四年尽得其所学自是文章继濂
而起一时四方耆儒宿俊无不折辈行与之交而胡翰
苏伯衡叶见泰辈在卫东尤以文学知名当世每见孝
孺未尝不心服也会父坐空印事草疏将诣阙伸理而
父没扶丧归葬濂寻徙蜀孝孺欲往省不可以文吁天
卷六 第 52b 页 WYG0452-0247b.png
愿输寿以延之濂尝欲甥之而不果洪武壬戌上用学
士吴沉揭枢荐诏徵至京入见陈说多称旨上问枢
曰孝孺孰与汝对曰十倍于臣锡之宴几稍欹必正而
后坐上使人觇之喜其举动端整谓皇太子曰此庄士
也当老其才以辅汝试灵芝甘露论上每面试举子辄
亲定高下注选至孝孺独不注曰异人也吾不能用留
为子孙光辅太平足矣皇太子素重其才召赐食东宫
待以宾友孝孺既归益杜门纂述不出会仇家得罪词
卷六 第 53a 页 WYG0452-0247c.png
连孝孺有司例簿录家赀械赴阙下太祖立命释之孝
孺奉祖母挈妻子家属数口还乡乡人感叹以为盛已
而家益贫窘无为资孝孺处之泰然不以为意尝卧病
绝粮家人告乏则曰闻古人有三旬九食者穷岂独我
哉吾尝胜之矣授徒石镜精舍若将终身二十五年复
辟至上方重赏罚以其志存教化谓左右曰今非用孝
孺时乃除汉中教授诏许水陆给舟车明年闰四月携
妻子抵任山郡荒僻水土暴恶病瘿痿者十之五士人
卷六 第 53b 页 WYG0452-0247d.png
鲜少虽五经亦无全者孝孺安之嗜蔬粝若饫万钟者
每昧爽升席为诸生讲解文义至暮哓哓无惰容由是
山南人皆知向学二十七年春蜀献王闻其贤以宾礼
召见每有所陈论辄虚怀听纳恒曰方先生古之贤者
也皇太孙闻其名癸酉丙子徵入典试应天府二十一
年闰五月太祖大渐遗令必先召孝孺建文帝立驰驿
召还将用为执政天下莫不以王佐责望旦夕成功而
用事者忌之乃止迁翰林博士再迁侍讲直文渊阁日
卷六 第 54a 页 WYG0452-0248a.png
侍左右备顾问德望素隆一时倚重寻定官制改侍读
学士为文学博士以孝孺为之是时馆中徵集四方名
士修太祖实录及𩔖要后而永乐大典诸书皆命总裁
监修诸儒于所长各互有得失至孝孺则卓然为一世
儒宗朝廷大制作皆出其手靖难兵至京驻金川门外
宫中悉自焚三十五年六月十四日孝孺闻之持斩衰
服昼夜号哭太宗即位欲诏天下问左右谁可草诏者
廷臣以孝孺对上遣人召之数次皆不至上乃使拥之
卷六 第 54b 页 WYG0452-0248b.png
入见孝孺既至见上益悲恸声彻殿陛间左右禁之莫
能止上亲降榻慰谕之曰我家事耳先生何良苦又曰
先生为我作诏命左右给以纸笔孝孺大批数字讫掷
笔于地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上大怒磔之夷其族孝
孺临终作绝命辞一章词略曰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
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徇
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识与不识哀之
如亲戚年四十六复有旨收其妻郑氏使者至其门已
卷六 第 55a 页 WYG0452-0248c.png
经死门人王稌辈收孝孺遗骸殡之聚宝山宗族坐死
者八百四十七人廖道南曰予闻诸黄泰泉云孝孺得
家庭之教于书靡不通究常慨然以古圣贤自期以经
纶天下为己任弱冠作深虑等论十九篇谓化民必自
正家始又作宗仪十八篇杂诫三十八章识者已知其
运用指设不凡矣在宋濂门为高第子从濂后每私居
念及或见其手迹或对客谈及濂事辄涕泣既官汉中
其家不能存言于蜀王尝抚恤之墓在夔每舟次夔必
卷六 第 55b 页 WYG0452-0248d.png
往祭墓下恸哭移时乃去在建文时羽仪斯文隐然为
当世重以蜀王尝赐号正学斋世号正学先生所著有
逊志斋集三十八卷大易枝辞周礼考次武王戒书注
帝王基命录文统宋史要言诸书皆未传孝孺文章似
宋苏轼雄迈奔放溯龙门狂流倒峡而气不可遏发为
论著醲粹都郁虽博极群书而根据六经宪章孔孟宋
程朱以前无有也濂尝推之谓欧阳少师苏长公姑置
勿论自馀诸子与之角逐文艺之场未知孰为后先其
卷六 第 56a 页 WYG0452-0249a.png
后李贤亦称孝孺师景濂议论波澜类东坡之才而忠
义之气凛然不可犯景濂不能及世以为知言呜呼忠
义在宇宙文章在金石孝孺虽死犹生矣谢铎赞曰我
台之学考亭是师迨于愚庵实闻而知愚庵之子是曰
正学益扩而充上溯伊洛如麟在薮如星在晨旁观一
世绝𩔖离伦潜溪之门尽天下士惊叱起立谓莫敢比
心实希圣自视欿然铭盘书绅杂诫惓惓家人有箴宗
仪有纪谓道之行莫先于此学以气充磅礴四行孰顾
卷六 第 56b 页 WYG0452-0249b.png
孰思祸福死生历宋迄元士气益下有复古初不在作
者
赠学士谥文僖张益
张益字士谦苏州吴县人𨽻籍江宁永乐乙未进士选
庶吉士授中书舍人转大理评事正统戊午改修撰于
内府授内使书己巳进侍读学士知制诰初与夏昶同
年昶好写竹偶见益所撰石渠赋遂绝笔不作文益见
昶写竹妙绝亦不复写竹是岁七月额森入寇上命益
卷六 第 57a 页 WYG0452-0249c.png
同侍郎曹鼐扈从皆死于土木之难赠学士谥文僖官
其子栩为大理寺评事倪文毅公铭其墓曰先生之文
海澄山崇先生之德天和日融先生之节抱义死忠凤
台之原龙江之东归兮故乡乘云御风廖道南曰予读
姑苏志称益为人清淳端谨文章圆熟对客数千言挥
毫立就及观国史乃知死于土木之难呜呼悲哉赞曰
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捍牧圉六飞蒙尘群
凶傀傫臣则何知有死而已
卷六 第 57b 页 WYG0452-0249d.png
赠学士谥忠悯刘球
刘球字永乐江西安福人永乐辛丑进士授礼部仪制
主事时尚书胡濙草创礼仪悉球裁定遣使蜀府行丧
礼馈遗一无所受正统初开经筵濙首荐之擢侍讲预
修宣庙实录成加五品俸己未京师大水球具陈治水
事宜识者韪之辛酉麓川叛遣定西伯蒋贵征之球上
言帝王驭夷狄必宥于其小而防于其大是故周伐崇
不克则退而修德至猃狁孔炽则命南仲城朔方汉征
卷六 第 58a 页 WYG0452-0250a.png
南粤不利即罢兵以通好至匈奴陆梁则命魏尚守云
中夫以周汉之盛视崇粤如振槁耳乃释不诛而惟急
于北方盖不穷兵于小敌以伤生灵惟防患于大寇以
安中国故也今额森并吞诸部深谋入侵而思任发依
阻山谷悔过乞降议者乃释豺狼攻犬豕舍门庭之近
图边徼之远非计之得也臣愚以为麓川僻陋灭之不
为武释之不为怯特降玺书原其罪过固结木邦以为
我援分屯金齿以离彼党是即周汉修教赐告之意至
卷六 第 58b 页 WYG0452-0250b.png
于西北诸边敌势尚强戎马尚众宜谨烽堠修塾堡选
将帅练士卒丰粮饷备器械敕总副诸将以巡视塞垣
戒参赞文臣以区画军务是即周汉备禦城守之意疏
上上命都御史陈智传谕戒饬沿边诸郡时太监王振
擅权喜功开衅复大举伐麓川癸亥夏雷震奉天门䲭
吻诏求言球覆上言十事其一谓权柄不可下移振见
之怒适编修董琳自陈愿为太常卿疑球助之乃下诏
狱锦衣指挥马顺拷讯备极惨刑球既死于非命举朝
卷六 第 59a 页 WYG0452-0250c.png
恸之景帝监国都给事中王谹率百僚廷击马顺暴其
尸初编修钟复与球议连名上疏其妻沮之后闻球死
复怏怏卒其妻以告其子同故同卒为直臣死于诤云
景泰初赠学士谥忠悯廖道南曰仲尼有言志士仁人
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夫球之志于仁也务引
君以当道慷慨激烈首论额森之必寇继发王振之奸
邪身就斧锧杀身成仁卒之乘舆播迁中原板荡虽野
厌王振之肉廷暴马顺之尸竟亦何益呜呼有天下者
卷六 第 59b 页 WYG0452-0250d.png
可以鉴矣彭韶赞曰于惟忠臣词林之英沉思力学好
义勇行大阿倒持执命腐刑乞戒履霜勿致坚冰不售
蒙难乃险而倾褒赠官阶节惠易名凛凛大节万世犹
生
殿阁词林记卷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