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中理学渊源考-清-李清馥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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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闽中理学渊源考卷十六
          广平府知府李清馥撰
  文公朱晦庵先生学派
 按周程张朱五子从祀定于宋理宗淳祐元年自此
 之后国无异论士无异习宋史言后世有以理学复
 古帝王之治者考论匡直辅翼之功实自理宗始自
 元迄明宗仰专师风同道一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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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推崇特厚至表章朱子典礼尤超越前代康熙五十
 二年
御纂朱子全书告竣刋布天下先公承脩编校上表文
 有曰发凡起例无非禀
圣心之裁成提要刋繁逐一经
御笔之亲定冱寒蒸暑未尝辍诵于
万几之馀夜漏晨壶不闻停披于寸晷之暂是用规模
 画一条理分明自小学大学以开端渐及四书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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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道德性命而一贯极于圣统王功又曰
颁诸宇内使儒林有入圣之阶梯布在学宫凡来者得
 穷经之指要呜呼
圣祖崇重紫阳之学至矣
世宗宪皇帝及我
皇上又颁发各省家弦户诵百馀年来儒术统一道教
 脩明实
列圣尊经崇儒之效培万年有道之长端有在矣因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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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述学派而敬书之至朱子之学内圣外王之要全体
 大用之详前贤述之备矣谨录之评论中可考焉
   文公朱晦庵先生熹
朱文公讳熹字元晦后更仲晦父韦斋公因仕入闽尉
尤溪以建炎四年庚戌九月十五日午时生先生于溪
南郑氏馆舍后寓崇安又徙建阳之考亭而家焉先生
幼颖悟庄重甫能言韦斋公指天示之曰天也问曰天
之上何物韦斋公异之八岁示以孝经一阅题其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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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是非人也尝从群儿戏沙上独端坐以指画沙作
八卦十一岁受学于家庭时韦斋公为吏部郎以不附
和议请祠在家十三年韦斋公病革以后事嘱忠定刘
公子羽谓先生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
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汝往父事之后忠定为筑室
于其里奉母祝夫人以居白水妻以女籍溪屏山抚教
如子侄既冠屏山为祝辞命字曰元晦绍兴十七年年
十八贡于乡十八年举进士第二十一年铨授泉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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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县主簿二十三年夏始受学延平李先生之门秋
七月赴同安任莅事勤敏职兼学事整饬风教选邑之
秀民充弟子员厉以诚敬开以义理远近人士皆竦而
尊师之举柯翰徐应中王宾为学中表率二十六年秋
七月秩满冬奉檄留安溪按事(集中有安/溪书事诗)二十七年迁
同安候代不至许升之徐元聘等从学二十八年见李
先生于延平论忠恕一贯之旨以养亲请祠差监潭州
南岳庙二十九年诏赴行在以执政陈俊卿荐会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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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托抑奔竞以沮之者遂以疾辞是岁蔡季通师事先
(刘应李撰蔡氏言行录云季/通见先生于崇安遂师事焉)三十二年六月孝宗即
位诏求直言八月先生应诏上封事(首言帝王之学不/可不熟讲夫记诵)
(辞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必先格物致知使义理所存纤悉毕照则)
(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矣次言今日之计/所不时定者由讲和之说疑之也请罢和议为修复之)
(计再次言四海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系守/令之贤否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者监司之本欲斯民)
(之得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是冬与程允夫书(略曰近见延平李/先生始略窥门户)
(大概此事以涵养本源为先讲论经旨特以辅此而已/向来泛滥出入无所适从名为学问而实何有如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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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杂博却不济事无收拾也若果如此有味/则世间一种无要𦂳文字自无功夫看得矣)隆兴初元
三月再召辞不许十月入对垂拱殿先是将趋召命问
所宜言于延平遂首用其说所奏凡三劄所陈不出封
事之意而加剀切焉(首言大学之道平治之效次言君/父之雠不共戴天三言古圣王制)
(驭之道其本不在强威而在德业其任不在/边疆而在朝廷其具不在兵食而在纪纲)时宰臣汤
思退力主和议不悦其言除武学博士拜命遂归十月
延平先生卒乾道元年趣就职既至而洪适为相复主
和议不合请监南岳庙以归六月读魏元履戊午谠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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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流泪因序之时汪玉山知福州未几升敷文阁待
制举先生自代二年林择之用中从学答何叔京镐书
(略曰李先生教人大抵令于静中体认大本未发时气/象分明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此乃龟山门下相传指)
(诀然当时亲炙之时贪听讲论又方/窃好章句训诂之习不得尽心于此)三年八月访张敬
夫于长沙论中庸未发之旨道经邵武谒端明黄通老
请纳再拜之礼而见之十二月除枢密院编修用执政
陈俊卿刘珙荐四年崇安饥贷粟于府赈之上王龟龄
(时王公自夔郡移湖州书末言欲待公归方敢前进/时汪玉山陈正献梁文靖龚参政及王公皆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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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同道合故先生书末寓/济时行道之志特惓惓焉)五年三促就职会魏掞之以
布衣召为国子录因论曾觌而去遂力辞先生常两进
绝和议抑佞幸之戒言既不行虽擢用不敢苟就出处
之义凛然不可易是岁与蔡季通辨中和说又与张南
轩林择之并湖南诸公书皆论中和之旨互相往复九
月丁母祝孺人忧六年正月葬祝孺人七月迁吏部公
墓冬胡铨荐复召以未终丧辞八年既免丧复召以禄
不及养辞八月作中和旧说序(略曰余蚤从延平先生/学求喜怒哀乐未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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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未达而先生没闻张钦夫得衡山胡氏学则往从而/问焉钦夫告子以所闻退而沈思一日喟然叹曰人自)
(婴儿以至老死虽语默动静之不同然其大体莫非已/发特其未发者为未尝发耳自此不复有疑乾道己丑)
(之春为友人蔡季通言之问辨之馀子忽自疑复取程/氏书虚心平气而徐读之未及数行冻解冰释然后知)
(情性之本然圣贤之微旨其平正明白乃如此而前日/读之不详妄生穿穴适足以自误而已暇日料检故书)
(得当时往还书稿一编辄序其所以而题之曰中和旧/说独恨不得奉而质诸李氏之门然以先生之所已言)
(者推之知其所未/言者其或不远矣)九年梁克家为相奏先生屡辞不出
宜蒙褒录有旨言朱某安贫守道廉退可嘉特改秩宫
观先生以求退得进于义未安辞淳熙二年四月吕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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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访先生于寒泉精舍编次近思录及归先生送至信
州鹅湖寺与陆子寿子静共讲所闻议论不合而罢七
月作晦庵于庐峰之云谷自为记三年春黄直卿干因
刘子澄拜文公于屏山受业焉六月龚茂良行丞相事
荐先生除秘书郎先生力辞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
者故再辞益力即从其请改主武夷山冲祐观与吕东
莱书(言道间与季通讲论因悟向来涵养工夫全少而/讲说又多强探必取寻流逐末之弊恍然自失似)
(有顿进之功然非如近日/诸贤所谓顿悟之机云)十一月令人刘氏卒五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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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相除知南康军事辞者四始受命先生自同安归奉
祠于家几二十年间关贫困不以累心六年三月始受
命至南康首下教三条兴利除害尤以厚彝常美教化
为首务访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约圣贤教学大
端为学规每休沐辄诣学与诸生质疑问难风教大行
七年二月张南轩讣至罢宴为位哭之四月应诏上封
(略曰天下之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今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谏诤之臣皆)
(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悦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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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之谠言而安于私𥊍之鄙态交通货赂所盗者皆陛/下之财命卿置将所窃者皆陛下之柄莫大之祸必至)
(之忧近在旦夕而/陛下独未之知)疏入上读之大怒命先生分析宰相
赵雄救解乃已先是大旱以人户逃移自劾不报至是
措置备荒之政多所全活八年二月陆子静来访先生
率僚友诸生与俱至白鹿洞书院请登讲席寻以讲义
刻石七月以修举荒政民无流殍除直秘阁凡三辞吕
东莱讣至为位哭之会浙东大饥改除提举浙东常平
茶盐事遂拜命不敢辞即日单车就道且乞奏事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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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入对延和殿极陈灾异之由与夫修德任人之
说凡七事上深纳之方拜命即移檄旁郡募米商蠲其
征及至客舟之米已辐辏按行境内钩访民𨼆拊问存
恤郡县官吏惮其风采所部肃然大抵措画悉如南康
时而用心尤苦九年上谓宰相王淮曰朱某政事却有
可观夏诏捕蝗复奏疏言事(略曰为今之计独有断自/圣心沛然发号责躬求言)
(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改诏宰臣沙汰被灾路分州军/监司守臣之无状者遴选贤能责以荒政庶几犹足下)
(结人心消其乘时作乱之意不然臣恐所忧者不止于/饥殍而将在于盗贼蒙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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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也)得旨颁行社仓法于诸郡复奏诸州利病(首言绍/兴和买)
(之弊欲乞痛减岁额然后用贯头均纽仍用高下等第/均敷而免下户出钱使得相乘除以优之次言台州丁)
(绢钱有抑纳倍输之患奏乞每丁纳半钱半绢次言诸/郡义役之法请令民均出义田罢去役首免排役次官)
(差保正副长输收义田仍令上户兼充户长次言本路/沿海四州产盐法乞仿福建下四州产盐法行之次言)
(诸郡酒坊亦乞改/照处州万户酒法)移文永嘉毁秦桧祠行部至台前知
台州唐仲友为其民所讼先生按得其实劾之仲友与
宰相王淮同里为姻娅已除江西提刑未行而先生论
之淮匿其奏不以闻先生疏十上愈力淮不得已夺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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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新命以授先生先生谓是蹊田而夺之牛辞不拜淮
因衔之御史陈贾郑丙希淮意上疏毁程氏学以阴沮
先生遂奉祠十年差主台州崇道观先生守南康使浙
东始得行其所学已试之效卓然而卒不果用及是知
道难行退而奉祠杜门不出学者尊信益众是岁年五
十四四月武夷精舍成是冬重到温陵与陈休斋黄维
之傅伯成兄弟游山倡咏先生还自浙东见其士习驰
骛于外每语学者且观孟子道性善及求放心两章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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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凝定以致克己求仁之功而深斥其所学之误以
为舍六经语孟而尊史迁舍穷理尽性而谈世变舍治
心修身而喜事功大为学者心术之害极力为吕祖俭
潘景愈孙应时辈言之由是奉祠五年时周必大为相
上谕之曰朱某久閒可与监司除提点江西刑狱公事
先生以疾辞不许十五年正月且趣入对遂拜命会淮
罢相力疾入奏首言州县近年刑狱失当有涉纲常风
化之重者有司亦从流宥轻之失宜卒乃拳拳以谨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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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人欲为说有要之于路以正心诚意上所厌闻戒
以勿言者先生曰吾平生所学只有此四字岂可𨼆默
以欺君乎及奏上未尝不称善曰久不见卿浙东之事
朕自知之今当处卿清要不复以州县为烦也除兵部
郎官以足疾丐祠兵部侍郎林栗尝与先生论易西铭
不合遂劾先生欺慢会太常博士叶适侍御史胡晋臣
先后劾栗狠愎自用欺罔无实乃贬栗知泉州而先生
亦除宝文阁奉祠嵩山崇福宫时庙堂知上眷厚惮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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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复入故为两罢之策上悟复召先生受职先生以为
迁官进职皆许其閒退方窃难进易退之褒复为弹冠
结绶之计则其为世观笑不但往来屑屑之讥也又促
召再辞遂并具封事投匦以进凡数千言大要言天下
大本在陛下一心而其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
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已疏入
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终篇明日除主
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辞改秘阁修撰又辞先生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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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朝陛对者三上封事者三其初固以讲学穷理为
出治之大原其后则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复之
义其初固以当世急务一二为言其后封事之上则心
术宫禁时政风俗披肝沥胆极其忠鲠盖所望于君父
愈深而其言愈切故于封事之末有曰臣之得事陛下
于今二十七年而其间得见陛下者数不过三自其始
见于隆兴之初固尝辄以近习为言矣辛丑再见又尝
论之今岁三见而其所言又不过此自顷年以来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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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迈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可复不惟臣之苍颜白发已
迫迟暮而窃仰天颜亦觉非昔时矣忠诚恳恻至今读
者犹为之涕下先生进疏虽切孝宗亦开怀容纳先生
之尽忠孝宗之受尽言亦未为不遇也然先生痛诋大
臣近习而孝宗之眷愈厚嫉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
其身于朝廷之上而孝宗内禅矣是年始出太极通书
西铭解以授学者与陆氏兄弟辨无极太极亦在斯时
十六年二月光宗即位再辞职名许之降诏奖谕改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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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运副十一月改知漳州再辞不允以光宗初政遂不
敢辞始拜命绍熙元年之漳州任以节民力易风俗为
首务先奏除属县无名之赋七百万减经总制钱四百
万以俗未知礼揭示古丧葬嫁娶之仪并命父老解说
以教子弟访察俗尚男女聚佛庐为传经会及女不嫁
而私创为庵舍以处者严禁之俗为一变时诣学训迪
诸生荐知学录赵师虙又牒延郡士黄樵仲施允寿石
洪庆李唐资等数人入学表率陈北溪淳亦与焉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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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初从学于先生也又奏乞褒旌忠节高氏登续刻五
经四书于郡适朝议欲行漳泉汀三州经界先生乃访
事宜择人物及丈量诸法上之后不果行明年以子丧
请祠时史浩入见请收天下人望乃除秘阁修撰主管
南京鸿庆宫先生再辞诏论撰之职以宠名儒乃拜命
四月去郡顷之除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四辞二年春与
永嘉陈君举论学是年南康李敬子燔受业三年复请
补祠职始筑室于建阳之考亭从韦斋公日记所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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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陈同甫来访先生往岁曾与书往复箴其义利双
行王霸并用尝曰海内学术之弊不过两端江西顿悟
永康事功若不极力明辨此道无由得明是冬除知静
江府辞四年乃差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辞不许是冬
使者至金还金人问南朝朱先生安在答以见擢用归
白庙堂遂有是除会长沙有峒獠之扰即拜命五年五
月至镇至则谕以祸福皆降之乃申饬属郡令严武备
戢奸豪兴学校湖湘士子素知向学为之崇奖教厉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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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岳麓书院多训以切已务实工夫六月孝宗升遐先
生恸不自胜又闻上不任执丧中外汹汹益忧惧乞归
田里未几赵汝愚以太皇太后诏尊上为太上皇而奉
嘉王即位主丧是为宁宗于是汝愚为相首荐先生有
旨召赴行在初上在潜邸闻先生名每恨不得先生为
讲官至是首召奏事八月除焕章阁待制侍讲先生行
且辞于道闻南内朝礼尚阙近习已有用事者遂因辞
章微辞以讽谏疏再上不许十月朔乃乞带原官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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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言天运艰难国有大咎然有可诿者陛下前日未尝/有求位之心今日未尝忘思亲之怀而已夫充未尝求)
(位之心可以尽负罪引慝之诚充未尝忘亲之怀可以/致温凊定省之礼次言为学莫先于穷理穷理必在于)
(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致精之本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既对面辞职名不许
翌日又辞待制乞改说书上报以手札乃拜命会有旨
集议孝宗山陵先生上议状(略曰寿皇圣德神功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当广)
(求术士博访名山不宜偏信台史罔上误国之言固执/绍兴坐南向北之说委之水泉砂砾之中残破浮浅之)
(地/)受诏进讲大学先生每以所讲编次成帙以进务积
诚意以感悟上心上亦开怀容纳时太上意未释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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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即还大内将葺东宫居之先生于讲筵留身奏四事
(略曰愿陛下首罢修葺东宫之役而以其工料回就慈/福重华之间草创寝殿一二十间使粗可居若夫过宫)
(之计则臣又愿陛下下诏自责减省舆卫入宫之后暂/变服色如唐肃宗之改服紫袍执控马前者以伸负罪)
(引慝之诚至若朝廷之纪纲则臣又愿陛下深诏左右/勿预朝政而凡号令之弛张人才之进退则委之二三)
(大臣使之反复较量勿循已见若夫山陵之卜则愿黜/台史之说别求草泽以营新宫使寿皇之遗体得安于)
(内而宗社生灵/皆蒙福于外矣)以谏不报他日讲至盘铭日新因编述
成汤有盘铭武王有丹书皆人主忧勤警戒之意奏劝
上于日用之间以求放心为本而于玩经史亲儒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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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焉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今日要务略如仁祖
开天章阁故事又讲奏礼律乞遵行孝宗通丧之礼谓
寿皇至性自天易月之外朝衣朝冠皆以大布超越千
古宜著方册为世法程又上庙祧议时孝宗将祔庙诏
集议宗庙迭毁之次初太祖尊僖顺翼宣四祖之庙寔
奉僖祖为始祖治平间议者以僖祖无功德世数寖远
迁于夹室未数年王安石复之是时赵汝愚雅不以熙
宁中复祖僖祖为然复议祧之而奉太祖为始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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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议以僖祖乃始祖不宜祧复奏疏论之谓今日基本
启自僖祖状上宰相持不以闻上颇闻先生有状召问
内殿先生具劄及图以进上再三称善命即榻前撰内
批直罢其事时先生方惩内批之弊因乞再令集议上
然之先生退即以上意谕庙堂则闻已毁四祖庙而径
创别庙以奉四祖先生再与汝愚书妄议毁撤之罪丞
相寔任其责也始宁宗之立丞相赵汝愚密与知閤门
事韩侂胄谋之侂冑于太皇太后为亲属因得通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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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自谓有定策功居中用事汝愚既相方收召四方
知名之士中外引领望治先生独惕然以侂胄为虑既
屡言于上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请共论之龟年出护
使客侂胄益得志先生又数以手书密白汝愚宜酬以
厚赏勿使预政汝愚不以为意先生乃因讲筵毕奏疏
极言之甫退即降内批云悯卿耆艾恐难立讲除卿宫
观汝愚袖御笔还上且拜且谏内侍王德谦径以御笔
付先生先生遂行台谏争留不可楼钥陈傅良旋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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箓黄刘光祖邓驿封章交上皆不报乃除宝文阁待制
知江陵府先生辞且乞追还新旧职名诏仍焕章阁待
制予祠及龟年出护客回而先生已去国矣龟年即上
疏攻侂胄云止缘陛下近日逐朱某太暴故亦欲陛下
亟去此小人既而侂胄声势益张群憸附和并疑及丞
相视正士如深仇衣冠之祸盖始此云是冬竹林精舍
成先生率诸生行释菜礼于先贤复更名曰沧洲精舍
庆元元年先生又乞追还旧职不许是年作学校贡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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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议又草奏欲乞修三礼劄子(略曰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议法度数)
(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说/耳自王安石废罢仪礼而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传其)
(失已甚顷在山林尝与一二学者考订其说欲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杂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附)
(于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说略有端绪而私家无/书检阅无人望圣明特诏有司许臣就秘书省假借礼)
(乐诸书自行招致旧日学徒数十人令其编/类可以兴起废坠异时为圣朝制作之助)会去国不
及上初韩侂胄即欲并逐赵丞相而难其辞及是诬以
不轨谪永州而朝廷大权悉归侂胄矣先生自念身虽
闲退尚带侍从职名不敢自默乃草疏万言极论奸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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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主因以明汝愚之冤词旨痛切诸生交谏不从蔡元
定请以筮决之遇遁之同人先生默然退取谏稿焚之
自号遁翁因六辞职名诏仍秘阁修撰是时侂胄势益
张鄙夫憸人迎合其意以学为伪刘德秀仕长沙不为
张敬夫之徒所礼及为谏官首论留正引伪学之罪伪
学之称自此始科举取士稍涉经训者悉见排黜文章
议论根于理义者并行除毁六经语孟为世大禁绳趋
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于是从游之士特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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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者屏伏丘壑依阿巽懦者更名他师甚者变易衣冠
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台谏争承风旨排诋万端而
胡纮遂与沈继祖辈共诬先生十罪诏落职罢祠门人
蔡元定亦送道州编管省劄至先生方与诸生讲论有
以小报书来者先生略起视之复坐讲论如初或劝先
生谢绝生徒者笑而不答五年以年届悬车致仕始以
野服接宾客六年三月寝疾犹日为诸生讲太极西铭
及为学之要辛酉订大学诚意章句癸亥诸生入问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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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曰误诸君远来然道理亦只是如此但相率下坚
苦功夫牢固著足方有进步处诸生退乃作三书与子
在及门人黄干范念德拳拳勉学及修正遗书为言甲
子移寝中堂诸生因请曰夫子之疾革矣万一不讳当
用书仪乎不允用仪礼乎亦不允然则参用之乎乃颔
之遂正坐整衣冠而逝是日大风拔木洪流崩岸时年
七十一十一月壬申葬于建阳县唐石里之大林谷嘉
泰初学禁稍弛侂胄伏诛诏赐先生遗表恩泽谥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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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赠中大夫特赠宝谟阁直学士理宗朝赠太师封信
国公改徽国公先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闻时
政之缺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
慨以至泣下然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抗章而力
辞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必奉身而亟去其事君也
不贬道以求售其爱民也不徇俗以苟安故其与世动
辄龃龉自筮仕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
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也如此然绍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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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极为万世宗师则不以用舍为加损也初韦斋公
得中原文献之传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
学中庸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先生蚤岁已知其说
而心好之及韦斋公托孤于三先生(屏山白水籍/溪已见上)先生
奉而禀学焉时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
传遍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书亦必究其归趣订
其是非其后二刘下世籍溪尚在先生自见于此道未
有所得乃见延平盖延平李氏学于豫章罗氏罗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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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龟山杨氏延平于韦斋为同门友先生归自同安不
远数百里再见李先生往复问学秩满丐祠奉母两被
召不赴尝云自见李先生后为学始就平实乃知向日
从事释老之说皆非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
践其实而以居敬为主谓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
以察义理之归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
之实持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警又笔之书
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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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未尝少辍周程张邵之书所以继孔孟道统之传历
时未久微言大义郁而不彰先生为之裒集发明而后
得以盛行于世太极先天二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
之解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蕴奥不至于泯没从
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喻则委曲告之而
未尝倦问有未切则反覆戒之而未尝𨼆务学笃则喜
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讲论经典商略古今率至
夜半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沈疴之去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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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抠衣而来远自川蜀文词
之传流及海外至于绝域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穷
乡晚出家藏其书私淑诸人者不可胜数所著有论语
要义论语训蒙口义(隆兴元/年成)程氏遗书(乾道四/年成)家礼(乾/道)
(六年/成)论孟精义(初名要义又改精/义最后改集义)资治通鉴纲目宋名
臣言行录(乾道八/年成)西铭解义(乾道八/年成)太极图说通书解
义程子外书(乾道九/年成)近思录(淳熙二/年成)易本义蓍卦考误
(淳熙四/年成)诗集传(淳熙四/年成)论语孟子集注或问(淳熙四/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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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启蒙孝经刋误(淳熙十/三年成)小学书(淳熙十/四年成)大学中庸章
句又著或问及中庸辑略(淳熙十六年序大学中庸二/书定著已久时加改窜至是)
(始序/之)楚辞集注辨證(庆元元/年成)韩文考异(庆元二/年成)皆行于
世先生没朝廷以其大学语孟训说立于学宫又有仪
礼经传通解未脱稿亦在学宫平生为文凡一百卷生
徒问答凡八十卷别录十卷按宋史立道学传论曰道
学盛于宋宋弗究于用甚至有厉禁焉后之时君世主
欲复天德王道之治必来取法矣门人黄氏干曰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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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者不过数人
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后
曾子子思继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
子继其绝至先生而始著识者以为知言子在绍定中
为侍郎理宗宝庆三年赠太师追封信国公改徽国公
淳祐元年正月上视学手诏以周张二程及先生从祀
孔子庙廷四年诏改沧洲精舍为考亭书院理宗御书
额扁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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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康熙五十一年壬辰
圣祖仁皇帝特旨诏升入大成殿配享位列十哲之次
   备考
果斋李氏曰先生之道之至原其所以臻斯阈者无他
焉亦曰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
而敬者又贯通乎三者之间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故其
主敬也一其内以制乎外齐其外以养其内内则无二
无适寂然不动以为酬酢万变之主外则俨然肃然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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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若对神明而有以保固其中心之所存及其久也静
虚动直中一外融而人不见其持守之力则笃敬之验
也其穷理也虚其心平其气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
乎前则不敢求乎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使之意
定理明而无躁易凌躐之患心专虑一而无贪多欲速
之蔽始以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
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必若先儒所谓沛然若河海之
浸膏泽之润焕然冰释怡然理顺而后为有得焉若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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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论以驱率圣言凿说以妄求新意或援引以相纠纷
若假借以相混惑粗心浮气意象匆匆常若有所迫逐
而未尝徘徊顾恋如不忍去以待其浃洽贯通之功深
以为学者之大病不痛绝乎此则终无入德之期盖自
孔孟以降千五百年之间读书者众矣未有穷理若此
其精者也先生天资英迈视世之所屑者不啻如草芥
翛然独与道俱卓然独与道立固已迥出庶物之表及
夫理明义精养深积盛充而为德行发而为事业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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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之但见其浑灏磅礴不可涯涘而莫知为之者又曰
先生以订正群书立为准则使学者先读大学以立其
规模次及语孟以尽其蕴奥而后会其归于中庸尺度
权衡之既定由是以穷诸经订群史以及百氏之书则
将无理之不可精无事之不可处矣又尝集小学使学
者得以先正其操履集近思录使学者得以先识其门
庭羽翼四子以相左右盖此六书者学者之饮食裘葛
准绳规矩不可须臾离也若夫析世学之谬辨异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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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捣其巢穴砭其𨼆微使学者由于大中至正之则而
不踬于荆棘擭阱之途摧陷肃清之功固非近世诸儒
所能髣髴其万一也自周衰教失礼乐养德之具一切
尽废所以维持此心者惟有书耳谓可躏跞经传遽指
为糟粕而不观乎要在以心体之以身践之而勿以空
言视之而已矣以是存心以是克己仁岂远乎哉至于
晚岁德尊言立犹以义理无穷岁月有限慊然有不足
之意洙泗以还博文约礼两极其至者先生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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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教人规模广大而科级甚严循循有序不容躐等
凌节而进至于切已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
戒未尝不丁宁恳到提耳而极言之晚见诸生缴绕于
文义之间深虑斯道之无传始颇指示本体使深思而
自得之其望于学者益切矣合濂溪之正传绍鲁邹之
坠绪前圣后贤之道该遍全备其亦可谓盛矣夫子之
经得先生而正夫子之道得先生而明起斯文于将坠
觉来裔于无穷虽与天壤俱敝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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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山魏氏曰天生斯民必有出乎其类者为之君师以
任先觉之责然而非一人所能自为也必并生错出交
修互发然后道章而化成是故有尧舜则有禹皋陶有
汤文则有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各当其世观其会
通以尽其所当为之分然后天衷以位人极以立万世
之标准以定虽气数诎信之不齐而天之爱人阅千古
如一日也自比闾接授之法坏饮射读法之礼无所于
行君师之材移于孔子则又有冉闵颜曾群弟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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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之微言大义天开日揭万物咸睹自孔子没则诸
子已有不能尽得其传者于是子思孟子又为阐幽明
微著嫌辨似而后孔氏之道历万古而无弊呜呼是不
曰天之所命而谁为之秦汉以来诸儒生于籍去书焚
师异指殊之后不惟孔道晦蚀孟氏之说亦鲜知之千
数百年间何可谓无人则往往孤立寡俦唱焉莫之和
也绝焉莫之续也乃至国朝之盛南自湖湘北至河洛
西极关辅地之相去何啻千馀里而大儒辈出声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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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若合符节曰极曰诚曰仁曰道曰忠曰恕曰性命曰
气质曰天理人欲曰阴阳鬼神若此等类凡皆圣门讲
学之枢要而千数百年习浮踵陋莫知其说者至是脱
然如沈痾之开大寐之醒至于吕谢游杨尹张侯胡诸
儒切磋究之分别白之亦几无馀蕴矣然而绝之久而
复之难传者寡而咻者众也朱文公先生始以彊志博
见凌高厉空自受学延平李先生退然如将弗胜于是
敛华就实反博归约迨其蓄久而思浑资深而行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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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精粗合内外群献之精蕴百家之异指毫分缕析如
示诸掌张宣公吕成公同心协力以闲先圣之道而仅
及中身论述靡竟惟先生巍然独存中更学禁自信益
笃盖自易诗中庸大学论语孟子悉为之推明演绎以
至三礼孝经下迨屈韩之文周程张邵之书司马氏之
史先正之言行亦各为之论著然后帝王经世之规圣
贤新民之学灿然中兴学者习其读推其义则知三才
之本道器一致幽探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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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匹妇之所知大至于位天地育万物而实不外乎暗
室屋漏之无愧盖至近而远至显而微非若弃伦绝学
者之慕乎高而哗然取宠者之安于卑也猗其盛欤呜
呼帝王不作而洙泗之教兴微孟子吾不知大道之与
异端果孰为胜负也圣贤既熄而关洛之学兴微朱子
亦未知圣传之与俗学果孰为显晦也韩子谓孟子之
功不在禹下予谓朱子之功不在孟子下
黄氏日抄曰六经之文皆道秦汉以后之文鲜复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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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甚者害道韩文公始复古文而犹未必尽纯于道我
朝诸儒始明古道而又未尝尽废于文至晦庵先生表
章四书开示后学复作易本义作诗传面授作书传分
授作礼经疏义且谓春秋本鲁史旧文于是明圣人正
大本心以破后世穿凿凡例谓周礼周公未必尽行于
是教学者非所宜先于身事一句无预提絜纲维疏别
缓急无一不使复还古初六经之道赖之而昭昭乎如
揭中天之日月其为文也孰大于是宜不必复以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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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矣然其天才卓绝学力宏肆落笔成章殆于天造其
剖析性理之精微则日精月明其穷诘邪说之𨼆遁则
神搜霆击其感慨忠义发明离骚则苦雨凄风之变态
其泛应人事游戏翰墨则行云流水之自然究而言之
皆此道之流行犹化工之妙造也程夫子有言观万物
而后尽化工之妙愚故一一伏读之而抄记如右
又曰孔子元气也孟子泰山岩岩气象也故孟子于议
论排辟之间亦有随时而异者而晦庵先生似之如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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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误国东坡忠谠先生平日盖所屡言及汪玉山主张
苏学太过先生则又宁以荆公为贤故读先生之书者
其别有三如语类则门人之所记也如书翰则一时之
所发也如论著则平生之所审定也语类之所记或遗
其本旨则有书翰之详说在书翰之所说或异于平日
则有著述之定说在然议论固至著述而定若其欲复
肉刑恐亦不可不审盖天下之义理无穷先生未尝自
足学者所当参考而谨思咸淳八年五月十一日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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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震再书于临川郡斋
又曰愚苦多忘凡读书必略记所见至读朱子语类则
如仰观造化之大莫知所措辞然尝详之夫子作六经
后来者溺于诂训未害也濂洛言道学后来者借以谈
禅则其害深矣此无他凡近者犹可进而至于高明一
流于高空则恐无复可返之期误人未央也乃今朱子
解剥濂溪之图象裒列二程之遗书以明道学之正传
者如此穷极释氏之作用为性辨诘诸老之流入禅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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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明其徒之似是而非者如彼使学道之源不差而夫
子之道复明此其有功天下万世教之施于用世者拨
乱反正岂足喻劳烈之万分一哉至若谓易本卜筮诗
非美刺谓春秋初不以一字为褒贬皆旷世未闻之高
论而实皆追复古始之正说乍见骇然熟辄心靡卓识
雄辨万古莫俦而世俗犹以一时异论之士对言之何
耶呜呼此固难与世俗言也
又曰门人所记或主静坐或以静坐为非或主博览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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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博览为杂均一朱子之言而相反类如此盖随其人
之病而药之耳要之静而可施之动博而必求其要此
中持其衡之说观者谨母执其一为据其间亦有门人
记录之太过者又当参以朱子平日自著之言
  文公遗文
   与汪尚书
谕及二程之于濂溪亦若横渠之于范文正耳先觉相
传之秘非后世所能窥测诵其诗读其书则周范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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诣固殊程张之契悟亦异如曰仲尼颜子所乐吟风弄
月以归皆是当时口传心授的当亲切处后来二先生
举似后学亦不将作第二义看然则行状所谓反求之
六经而后得之者特语夫功夫之大全耳至其入处则
自濂溪不可诬也若横渠之于文正则异于是盖当时
粗发其端而已受学乃先生自言此岂自诬者耶
   答汪尚书
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先生所以推尊康节者至矣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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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信道不惑不杂异端班于温公横渠之间则亦未
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贬之也抑康节之学摘抉窈微与
佛老之言岂无一二相似而卓然自信无所污染此其
所见必有端的处比之温公欲护名教而不言者又有
间矣
   答郑自明
吾人所立已如此使天无意于右宋则已若有此意异
日之事岂得而辞其责哉然则吾人今日之进德修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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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异时国家拨乱反正之所系惟高明深念之向来
一番前辈少日粗有时望晚年出来往往不满人意正
坐讲学不精不见圣门广大规模少有所立即自以为
事业止此不求长进荆公所谓末俗易高险涂难尽者
亦可念也人材衰少风俗颓坏之时士有一善即当扶
接导诱以就其器业此亦吾辈将来切身利害盖士不
素养临事仓卒乃求非所以为国远虑而能无失于委
任之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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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张钦夫
儒者之学大要以穷理为先然后心之所发轻重长短
各有准则书谓天叙天秩天命天讨孟子所谓物皆然
心为甚若不于此先致其知泛然无所准则则其所存
所发亦何自而中于理乎且如释氏之说非不见心非
不识心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前辈有言圣人本天
释氏本心盖谓此也来示又谓心无时不虚熹以为心
之本体固然然而人欲己私汨没久矣故圣人必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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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而正心必先诚意诚意必先致知然后可以得心之
正而复本体之虚非一日矣今曰无时不虚又曰既识
此心则用无不利若儒者之言则必也精义入神而后
用无不利可得而语矣孟子存亡出入之说欲学者操
而存之似不为识心发也夫能操而存者颜子以上方
可言此今又曰识则能守则仆亦恐其言之易也明道
先生曰既能体之而乐则亦不患不能守矣须似此言
方绝渗漏无病败高明之意大抵于施为运用求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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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游涵泳之功未甚留意是以求之太迫而得之若惊
资之不深而发之太露易谓宽以居之正不如此不知
高明以为何如
   答张钦夫
某穷居如昨无足言者但远去师友之益兀兀度日读
书反已固不无警省处终是旁无彊辅因循汨没寻复
失之近日一种向外走作心悦之而不能自止者皆准
止酒戒而绝之此前辈所谓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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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若充扩不已补复前非庶其有日旧读中庸慎独大
学诚意毋自欺处常若求之太过近日乃觉其非此正
是切近分明处乃舍而谈空于冥漠之间其亦误矣方
窃以此意痛自检勒凛然度日惟恐有怠而失之也至
于文字之间亦觉向来病痛不少盖平日解经最为守
章句者然亦多是推衍自作一片文字非惟意味淡薄
且使观者将注与经作两段功夫下梢支离本旨全不
相照方知汉儒可谓善说经者不过只说训诂使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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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玩索经文训诂经文不相离异一道看去直是意味
深长也近又读易见一意思圣人作易本为使人卜筮
以决可否而因以教人为善如严君平所谓与子言依
于孝与臣言依于忠故卦爻之辞只是因依象类虚设
于此以待扣而决者使以所值之辞决所疑之事然必
有是理而后有是辞理无不正故其丁宁告戒之辞皆
依于正天下之动所以正夫一而不缪于所之也此说
乍闻之必未以为然然且置之勿以示人也子寿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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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甚好其病却是尽废讲学而专务践履却于践履
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为病之大者要其操
持谨质表里不二实有以过人者惜乎自信太过规模
窄狭不复取人之善将流于异学而不自知耳
   答张钦夫论仁说
谨按程子言仁本末甚备今撮其大要不过数言盖曰
仁者生之性也而爱其情也孝弟其用也公者所以体
仁犹言克己复礼为仁也学者于前三言可以识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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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于后一言可以知用力之方矣今不深考其本末指
意但见其分别性情之异便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涉见
其以公为近仁便谓直指仁体最为深切殊不知仁乃
性之德而爱之本因其性之有仁是以其情能爱但或
蔽于私则不能尽其体用之妙惟克己复礼廓然大公
然后体用昭著血脉贯通尔由汉以来以爱言仁之弊
正谓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为性今矫其弊反使汎
然无所归宿而性情遂至于不相管其弊将使学者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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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言仁而实未尝识其名义且与天地之心性情之德
而昧焉程子之意必不如此
   答张钦夫
来教谓言静则溺于虚无此固所当深虑然此二字如
佛氏之论诚有此患若以天理观之则动之不能无静
犹静之不能无动也静之不能无养犹动之不可不察
也至静之中盖有动之端焉是乃所谓见天地之心而
先王之所以至日闭关盖当此之时则安静以养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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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固非远事绝物而偏于静之谓来教又谓熹言以静
为本不若遂言以敬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贯
动静而必以静为本故熹向来辄有是语今遂易为敬
虽若完全然却不见敬之所施有先有后则亦未得为
谛当也
   答吕伯恭
持养敛藏之诲敢不服膺然有所不得已者世衰道微
邪诐交作他纷纷者固所不论而贤如吾伯恭者亦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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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于习熟见闻之地见人之诡经诬圣肆为异说而不
甚以为非则如熹者诚亦何心安于独善而不为极言
覈论以晓一世之昏昏也使世有任其责者熹亦何苦
而譊譊若是耶设使颜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彼所以明
道救世亦必有道决不退然安坐陋巷独善其身而已
惟孟子见此道理如杨子云之徒盖未免以颜子为块
然自守者近世则又甚焉其论颜子几于释老之空寂
矣观伊川先生十八岁时上书论颜子武侯所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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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上蔡论韶武异处可见圣贤心无私意畏天命循天
理而已此义与近日内脩外攘之说亦相贯夫吾之所
以自治者虽或未足岂可以是而遽废其讨贼之心哉
   答吕伯恭
读易之法窃疑卦爻之词本为卜筮者断吉凶而因以
训戒至彖象文言之作始因其吉凶训戒之意而推说
其义理以明之后人但见孔子所说义理而不复推本
文王周公之意因鄙卜筮为不足言而所以言易者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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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牵合委曲偏主一事而言无复包含该贯曲畅旁通
之妙若但如此则圣人当时自可别作一书明言义理
以诏后世何用假托卦象为此艰深𨼆晦之辞乎故今
欲凡读一卦一爻便知占筮所得虚心以求其辞义之
所指考其象求其理而推之于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
庶所以脩身治国皆有可用私窃以为如此求之似得
三圣之遗意
   答吕伯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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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见奇卿敬扣之以比日讲授次第闻只令诸生读左
氏及诸贤奏疏至于诸经论孟则恐学者徒务空言而
不以告也不知是否若果如此则恐未安盖为学之序
为已而后可以及人达理而后可以制事故程夫子教
人先读论孟次及诸经然后看史其序不可乱也若恐
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
相远至于左氏奏疏之言则皆时事利害而非学者切
身之急务也其为空言亦益甚矣而欲使之从事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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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躬行之实不亦背驰之甚乎愚见如此不敢不献
所疑
   答陆子静
来书云云 极是名此理之至极中是状此理之不偏
虽然同是此理然其名义各有攸当虽圣贤言之亦未
尝有所差互也若皇极之极民极之极乃为标准之意
犹曰立于此而示于彼使有所向望取正焉尔非以其
中而命之也中者天下之大本乃以未发浑然无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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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而言太极固无偏倚而为万化之本然其得名自为
至极之极而兼有标准之义初不以中而得名也
来书云云 若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形而下者复是
何物更请见教若熹愚见与其所闻则曰凡有形象皆
器也其所以为是器之理则道也如是则来书所谓始
终晦明奇偶之属皆阴阳所为之器独其所以为是之
理乃为道耳如此分别似差明白不知尊意以为何如
来书云云 周子言中而以和字释之又曰中节又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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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道彼非不识字者而其言显与中庸相戾则必有说
矣盖此中字是就气禀发用而言非直指本体无所偏
倚者而言也岂可以此而训极为中也哉来书引经必
尽全章虽烦不厌而所引通书乃独截自中焉止矣而
下此安得为不误
来书云云 无极而太极其意若曰非如皇极民极屋
极之有方所形象而但有此理之至极耳若晓此意则
于圣门有何违叛而不肯道乎上天之载是就有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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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无极太极是从无中说有若实见得即说有说无或
先或后都无妨碍今必如此强生分别曾谓不尚空言
专务事实而反如此乎
来书云云 太极固未尝隐于人然人之识太极者少
矣往往只是于禅学中认得昭昭灵灵能作用者谓是
太极而不知所谓太极乃天地万物本然之理亘古亘
今者也今曰私其说以自神妙而又秘之又曰寄此以
神其奸又曰系绊多少好气质学者则恐世间自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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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当此语熹虽无状自省得与此语不相似也
子美尊兄质实重厚见理未尽自信太过遂不可回见
虽有病意实无他老兄乃是先立一说务在突过有若
子贡以上更不数近世周程诸公正使说之无病此意
已非况不能无病乎夫子之学固非以多学得之然观
其好古敏求实未尝不多学但其中自有一以贯之处
耳颜曾独得圣学之传正为博文约礼足目俱到亦不
但空疏杜撰而已子贡虽未得承道统然其所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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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之下周程之生时世虽后其道则有不约而合者
反覆来书窃恐老兄于其所言多有未解未可遽以颜
曾自处而轻之也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
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曾子三省其身惟恐谋之不忠
交之不信传之不习岂有一毫满足强辨取胜之心乎
来书之意所以见教甚至区区鄙见亦不敢不为老兄
倾倒也不审尊意以为何如如曰未然则我日斯迈而
月斯征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亦可矣无复可望于必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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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言及于此悚息之深千万幸察
   答陈同甫
天理人欲二字不必求之古来王霸之迹但反之于吾
心义利邪正之间察之愈密则见之愈明持之愈严则
发之愈勇孟子所谓浩然之气者盖敛然于规矩准绳
之中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虽贲育莫能夺也此岂
才能血气之所为哉汉高帝唐太宗直以其能假仁借
义以行其私而当时与之争者才能知术既出其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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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仁义之可借是以彼善于此得成其功若以其
能建立国家传世久远便谓其得天理之正此正以成
败论是非但取其获禽之多而不羞其诡遇千五百年
之间正坐如此其间虽或不无小康而尧舜三王周孔
所传之道未尝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间也若论道之常
存又初非人所能预虽千五百年被人作坏终殄灭他
不得耳汉唐所谓贤君又何尝有一分气力扶助耶老
兄人物奇伟英特恐不但今日所未见向来得失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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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不须更挂齿牙向人分说但鄙意更欲贤者百尺
竿头进取一步将来不作三代以下人物省得气力为
汉唐分疏即更脱洒磊落李孔霍张则吾岂敢然夷吾
景略之事亦不敢为同父愿之也
   答陈同甫
三才固未尝有二道然天地无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
之运行无穷而在人者有时而不相似盖义理之心顷
刻不存则人道息人道息则天地之用虽未尝已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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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者固即此而不行矣不可但见其穹然颓然便以
为人道无时不立天地赖之以存之验也盖道未尝息
而人自息之非道亡也幽厉不由也惟圣尽伦惟王尽
制固非常人所及然立心之本当以尽者为法而不当
以不尽者为准故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
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况谓其
非尽欺人以为伦非尽罔世以为制是虽以来书之辨
固不谓其绝无欺罔之心矣欺人者人亦欺之罔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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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亦罔之此汉唐之治所以虽极其盛而人不心服终
不能无愧于三代之盛时也今必欲撤去限隔无古无
今则莫若深考尧舜相传之意汤武反之之功以为准
的而求诸身却就汉祖唐宗心术微处痛加绳削取其
合而察其所自来黜其悖而究其所从起庶几天地之
经古今之义有以得之不当坐谭既往之迹追饰已然
之非指其偶同者为全体而谓其真不异于圣贤也盖
后之观者于根本功夫自有欠阙故不知其非而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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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害于理抑或以为虽害于理而不害其获禽之多观
所谓学成人而不必于儒搅金银铜铁为一器而主于
适用则亦见其立心之本在于功利有非辨说所能文
者矣夫成人之道以儒者之学求之则夫子所谓成人
也不以儒者之学求之吾恐其畔绳墨略规矩进不得
为君子退不得为小人正如搅金银铜铁为一器不惟
坏却金银而铜铁亦不得尽其铜铁之用也窃恐后生
传闻轻相习染使义利之别不明舜蹠之涂不分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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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之观听坏学者之心术此熹之所深忧而甚惧者故
敢极言以求定论
   答林黄中
邵氏先天之说以鄙见窥之如井蛙之议沧海而高明
直以不知而作斥之则小大之不同量有不可同年语
者示喻邵氏本以发明易道而于易无所发明熹则以
为易之与道非有异也道既明则易之为书卦爻象数
皆在其中岂曰道明而书不白乎熹请以邵氏之浅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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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略者言之盖一图之内生出次第位置行列不待安
排而粲然有序比之并累三阳以为乾连叠三阴以为
坤然后以意交错而成六子旋相加而后得为六十四
者其出于天理之自然与人为之造作盖不同矣况其
高深闳阔精密微妙有非熹之所能言者今不之察而
遽以不知而作诋之熹恐后之议今犹今之议昔是以
窃为门下惜之
   答韩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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诲谕儒释之异在乎分合之间既闻命矣顷见苏子由
张子韶书皆以佛学有得于形而上者而不可以治世
尝窃笑之是岂知天命之性而叙秩命讨已粲然无所
不具于其中乎彼其所以分者亦未尝真有得于斯耳
不审高明以为何如
   答陈体仁
来教谓诗本为乐而作故今学者必以声求之则知其
不苟作矣此论善矣然愚意有不能无疑者盖以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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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之则诗之作言志而已方其诗也未有歌也方其歌
也未有乐也以声依永以律和声则乐乃为诗而作非
诗为乐而作也三代之时礼乐用于朝廷达于闾巷学
者讽诵其言以求其志咏其声执其器舞蹈其节以涵
养其心则声乐之所助于诗者为多然犹曰兴于诗成
于乐其求之固有序矣是以圣贤言诗主于声者少而
发其义者多仲尼所谓思无邪孟子所谓以意逆志得
其志而不得其声者有矣未有不得其志而能通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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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钟鼓之铿訇而已岂圣人乐云乐
云之意哉况今千有馀年古乐散亡无复可考而欲以
声求诗则未知古乐遗声今皆已推而得之乎三百五
篇皆可协之音律被之弦歌已乎诚既得之则所助于
诗多矣然未得为诗之本也况未必可得则今之所讲
得无有画饼之饥乎愚意窃以为诗出乎志者也乐出
乎诗者也然则志者诗之本乐者其末也末虽亡不害
本之存顾所得之浅深如何耳有舜文之德则声为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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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为度箫韶二南之声不患其不作此虽未易言然
其理盖不诬也二南之应似亦不可专以乐声之应为
言盖必有理存乎其间岂有无事之理无理之事哉
   答袁机仲
以河图洛书为不足信自欧公以来已有是说然顾命
系辞论语皆有是言而诸儒所传二图之数虽有交互
而无乖戾顺数逆推纵横曲直皆有明法不可得而破
除也至如河图与易之天一至地十者合而载天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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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有五之数则固易之所自出也洛书与洪范初一至
次九者合则固洪范之所自出也系辞虽不言受图作
易然安知观察求取图非其中之一事耶至卦画之说
孔子而后千载不传至康节先生始得之然犹不肯容
易轻说非偶然也(横图乃是今日以意为之写/出奇偶相生次第令人易晓)于此有
得则知六十四卦天理自然不用一毫智力添助及至
卦成之后逆顺纵横都成义理千般万种其妙无穷虽
若各不相资而实未尝相悖盖自未有画时至于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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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子所谓先天之学也卦成之后各因一义推说邵子
所谓后天之学也当日诸儒既失其传而方外之流阴
相付受以为丹灶之术至希夷康节乃反之于易而后
其说始得复明于世然与今周易次第行列多不同者
故闻者创见多不能晓而莫之信只据见行周易缘文
生义穿凿破碎此启蒙之书所为作也若其习闻易晓
则又何必更著此书哉更愿高明无以为熹之说而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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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袁机仲
来谕以东南之温厚为仁西北之严凝为义此乡饮酒
义之言也虽无阴阳刚柔之别但其后复有阳气发于
东方之说则固以仁为阳而义之阴从可推矣乃不察
此而欲以仁为柔以义为刚又病夫柔之不可为阳刚
之不可为阴也于是移北之阴以就南而使主乎仁之
柔移南之阳以就北而使主乎义之刚其于方位气候
悉反易之又使东北之为阳西南之为阴亦皆得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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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失其半(北方虽曰严凝而东方已为温厚南/方虽曰温厚而西方已为严凝也)盖尝论
之进而息者其气强退而消者其气弱此阴阳之所以
为柔刚也阳刚温厚居东南而以作长为事阴柔严凝
居西北而以敛藏为事此刚柔之所以为仁义也以此
观之阴阳刚柔仁义之位岂不晓然彼杨子云所谓于
仁也柔于义也刚乃自其用处末流言之盖所谓阴中
之阳阳中之阴不妨自为一义但不可以杂而论之尔
诚翻然改正仁义二字却将阴阳刚柔一切发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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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熹新图之位则易简圆成不费词说而三才五行天
理人事已各得其所矣既未蒙省察执之愈坚区区之
愚尚复何说窃意两家之论各自为家不若自此闭口
不谈以俟羲文而正焉然以高明自信之笃窃恐羲文
复生亦未肯信其说也世间事吾人身在閒处言之无
益此正可从容讲论以慰穷愁而枘凿之不合又如此
是亦深可叹者而信乎其道之穷矣
   答赵提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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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书本为卜筮而作故其词必根于象数而非圣人
己意之所为其所劝戒亦以施诸筮得此卦此爻之人
而非反以戒夫卦爻者近世言易者殊不知此其说虽
有义理而无情意虽大儒先生有所不免比因玩索偶
幸及此私窃自庆以为天启其衷而以语人人亦未见
有深晓者
   答林峦
辱示书及所为文三篇若以是质于熹者熹少不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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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复懒废无以副足下意然尝闻之学之道非汲汲乎
辞也必其心有以自得之则其见乎辞者非得已也是
以古之立言者其辞粹然不期以异于世俗而后之读
之者卓然知其非世俗之士也今足下之辞富矣其主
意立说高矣然类多采摭先儒数家之说以就之耳足
下之所以自得者何如哉夫子所谓德之弃者盖伤此
也足下改之甚善示喻推所闻以讲学闾里间亦甚善
记曰教然后知困知困则知所以自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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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柯国材
观圣贤之学与近世诸先生长者之论所谓高远者盖
不在乎创意立说之间伊川云吾年二十时解释经义
与今无异然思今日意味觉与少时自别尹和靖门人
称尹公于经书不为讲解而耳顺心得如诵己言此岂
必以创意立说为高哉今吾辈望此地位甚远大槩读
书且因先儒之说通其文义而玩味之使之浃洽于心
自见意味可也如旧说不通不妨偶自见得意思但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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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于传注之外别求所谓自得者而务立新说则用心
愈劳而去道愈远非学问之本意也且谓之自得则是
自然而得岂可强求也哉今人多是认作独自之自故
不安于他人之说而必已出耳
   答范伯崇
前书所询民可使由之一段熹窃谓两说似不相妨盖
民但可使由之耳至于知之必待其自觉非可使也由
之而不知不害其为循理及其自觉此理而知之则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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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矣必使之知则人求知之心胜而由之不安甚者遂
不复由而惟知之为务其害岂可胜言释氏之学是已
大抵由之而自知则随其浅深自有安处使之知则知
之必不至至者亦过之而与不及者无以异此机心惑
志所以生也
   答何叔京
子莫执中与舜禹汤之执中不同盖圣人义精仁熟非
有意于执中而自然无过不及故有执中之名而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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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有所执也以其无时不中故又曰时中若学未至理
未明而徒欲求所谓中者执之则所谓中果何形状而
可执也殆愈执而愈失矣子莫是也既不识中乃慕夫
时中者而欲随时以为中吾恐失之弥远未必不流为
小人之无忌惮也中庸但言择善不言择中其曰择乎
中庸亦必继之曰得一善岂不以善端可求中体难识
乎夫惟明善则中可得而识矣
   答何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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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山人欲非性之语自好昨来胡氏深非之来教谓不
知自何而有人欲此问甚紧切熹窃以谓人欲云者正
天理之反耳谓因天理而有人欲则可谓人欲亦是天
理则不可盖天理中本无人欲惟其流之有差而人欲
生焉程子谓善恶皆天理(此句若/甚可骇)谓之恶者本非恶(此/句)
(便都/转了)但过与不及便如此(自何而有人欲/之问此句答了)所引恶亦不
可不谓之性意亦如此
   答程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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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持敬则欲自寡此语甚当但纸尾之意以为须先有
所见方有下手用心处则又未然夫持敬之功伊川言
之详矣只云但庄整齐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
干又云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此便是下手用功
处不待先有所见而后能也须是如此方能穷理而有
所见惟其有所见则自然乐于从事欲罢不能而敬日
跻矣伊川又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言入道
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之圣贤之言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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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亦众是知圣门之学别无要妙彻头彻尾只是一敬
而已
   答胡广仲
天下事物之理亭当均平无无对者惟道为无对然以
形而上下论之则亦未尝不有对也所谓对者或以左
右或以上下或以前后或以多寡或以类而对或以反
而对反覆推之天地之间真无一物兀然孤立者此程
子所以中夜以思不知手舞而足蹈也究观来教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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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多而其意常主于别有一物之无对故凡以左右而
对者则扶起其一边以前后而对者则截去其一段既
强加所贵者以无对之名而于所贱而有对者又不免
别立一位以配之于是左右偏枯首尾断绝位置重叠
条理交并凡天下理势一切畸零赘剩侧峻尖斜更无
齐整平正之处凡所论阴阳动静善恶仁义等说皆此
一模中脱出也
 此书前文甚多中论性一条云性善之善不与恶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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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本龟山所闻于浮屠常总者宛转说来似亦无病
 然谓性之为善未有恶之可对则可谓终无对则不
 可盖性一而已既曰无有不善则性之中无复有恶
 与善为对亦不待言而可知若善所以得名是乃对
 恶而言天理人欲虽非同时并有之物然自其反而
 言之亦不得不为对也今必别谓有无对之善此又
 熹之所疑者也(此一段尤关系故录/)
   答吴晦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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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论知行之理而就一事观之则知先行后无可疑者
然合夫知之浅深行之大小而言则非先成乎小亦将
何以驯致乎大哉盖古人之教自其孩幼而教之以孝
弟诚敬之实少长而博之以诗书礼乐之文皆使之即
事物之间知义理之所在而致涵养践履之功焉及其
学于大学则所以涵养践履略已小成于是不离乎此
而教之以格物致知因其所已知推而致之以及其所
未知然后为知之至而所谓诚正脩齐治平至是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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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尽其道焉故大学之书虽以格物致知为用力之
始然非初不涵养践履而直从事于此也又非物未格
知未至则意可以不诚心可以不正身可以不脩家可
以不齐也盖以为必知之至然后脩己治人始有以尽
其道若曰必俟知至而后行则夫事亲从兄奉上接下
乃人生所不能一日废岂谓吾知未至而暂辍以俟其
至而后行哉
   答李伯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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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云儒佛见处既无二理其设教何异也盖儒教本
人事释教本死生本人事故缓于见性本死生故急于
见性熹谓既谓之本则此上无复有物矣今既二本不
知所同者何事而所谓儒本人事缓见性者亦殊无理
三圣作易首曰乾元亨利贞子思作中庸首曰天命之
谓性孔子言性与天道而孟子道性善此为本于人事
乎本于天道乎缓于性乎急于性乎俗儒正坐不知天
理之大故为异说所迷反谓圣学知人事而不知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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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误哉圣贤教人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始终本
末自有次第一皆本诸天理缓也缓不得急也急不得
直是尽性至命方是极则非如见性之说一见之而遂
已也上蔡云释氏之论性犹儒者之论心释氏之论心
犹儒者之论意此语剖析极精细思之如何
来书所谓发明西洛诸公所未言者即其过处也尝闻
之师曰二苏聪明过人所说语孟尽有好处盖天地道
理不过如此有时便见得到皆聪明之发也但见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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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病若欲穷理不可不论也见到处却有病此语极
有味试一思之不可以为平常而忽之也
   答吴公济
来书云儒释之道本同末异熹谓本同则末必不异末
异则本必不同一木之根无缘却生两木之实来书云
夫子专言人事生理而佛氏则兼人鬼生死言之不知
死生人鬼为一乎为二乎若以为一则专言人事生理
者兼之矣不待兼之而后兼也若须别作一头穷究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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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则是始终幽明却有间隔
   答林择之
程子言敬必以整齐严肃正衣冠尊瞻视为先又言未
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论先圣言克己复礼
寻常讲说于礼字每不快意必训理而后已今乃知其
精微缜密非常情所及尔近略整顿孟子说见得此老
真把得定常放到极险处方一斡转便见天理人欲直
是判然非有命世之才见道分明不能如此然此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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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气害事便是才高无可依据学者亦不可不知也
   答林择之
前日中和之说看得如何数日来玩味此意日用间极
觉得力乃知目前所以若有若亡不能纯熟气象浮浅
易得动摇其病皆在此近看南轩文字大抵都无前面
一截功夫也大抵心体通有无该动静故功夫亦通有
无该动静方无透漏若必待其发而后察察而后存则
所不至多矣惟涵养于未发之前则其发也自然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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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多不中节者少体察之际亦甚明审易为著力与异
时无本可据之说大不同矣
   答胡伯逢
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此君子之道所
以费而𨼆也然幽闇之中衽席之上人或亵而慢之则
天命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妇之微
密而语其极则察乎天地之高深也然非知几慎独之
君子其孰能体之易首于乾坤而中于咸恒礼谨大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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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诗以二南为正始之道其以此与知言亦曰道存乎
饮食男女之事而溺于流者不知其精又曰接而知有
礼焉交而知有道焉惟敬者能守而不失耳亦此意也
   答黄直卿
先天乃伏羲本图非康节所自作虽无言语而所该甚
广易中一字一义无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极乃濂溪自
作发明易中大槩纲领意思而已规模不同而太极终
在先天范围之内又不若彼之自然不待思虑安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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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吕子约
示喻缕缕备见笃学力行之意然未免较计务获之病
横此意方寸间日夕扰扰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所读书
亦太多如人大病在床而众医杂进百药交下决无见
效之理不若尽力一书令其反覆通透而复易一书之
为愈盖不惟专力易见功夫且是心定不杂于涵养功
夫亦有助也又谓不欲但为闻见之知固善然闻见之
知要得正当亦非易事诚未可轻厌而躐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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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王子合
致生之者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是也致死之者
如绝地天通废撤淫祀之类是也若于所当祭者疑其
有又疑其无则诚意不至矣是不得不致生之也于所
不当祭者疑其无又疑其有则不能无恐惧畏怯矣是
不得不致死之也人以为神是致生之以为不神是致
死之然亦当见道理实处不是私意造作不然者即是
观法界性一切心造之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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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吴伯丰
所论看大学曲折则未然如看大学当且专看若不知
有他书者逐字逐句一一推穷逐章反覆观其血脉全
篇反覆观其次第终而复始莫论遍数通贯浃洽颠倒
熟烂然后别观他书今方观大学一句便说向中庸上
支离蔓衍彼此迷暗互相连累况所比校初无补于用
力之意徒然枉费心力閒立议论语言转多而于自家
分上转无交涉不可不察也元来道学不明不是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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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阙功夫乃是下面原无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实地如
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践履自然纯熟不但读书一事
而已
   答刘公度
讲学不厌其详凡天下事物之理方册圣贤之言皆当
反覆究竟至于持守其事无多若觉未安惟有默自加
功著力向前尔今闻废书不讲而反以持守之事为诵
说之资是乃两失其宜至谓彼中朋友只有季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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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望此未论许与之当否而言之发亦太轻矣向见伯
恭说孔子顺答魏王问天下之高士而曰世无其人此
言非是孔氏家法此语有味试思之如何
   答项平甫
所论义袭犹未离乎旧见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
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者乃是不合于义故直以义为
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固有见得此意而识义之
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与不慊亦有不待讲学省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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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能得其精微者故于学聚问辨之所得皆指为外
而以为非义之所在遂一切弃置而不为此与告子之
言虽若小异然其实五十百步之间耳以此相笑是同
浴而讥裸裎也
孟子之意须从上文看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上三句说气下三句
是字与非字为对袭字与生字为对盖曰此气乃集义
而自生于中非行义而袭取之于外云尔非谓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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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袭也今人读书不精细将圣贤言语错看又复将此
草本立一切法横说竖说狂嘑众生恐其罪不止如范
宁之议王弼而已
   答王季和
学者之志固不可不以远大自期然观孔门之教则其
所从言之者至为卑近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之间
而于学问之全体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高第弟子多
亦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于道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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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岂不能一言尽之以相授纳而顾为是拘拘者以狭
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盖所谓道之全体虽高且大而
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细微切近之间苟悦其高而忽
于近慕于大而略于细则无渐次经由之实而徒有悬
想跂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达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
序不过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开
其讲学之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
守其寸得尺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后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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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乃有所乡望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自是
而往俛焉孳孳毙而后已而其所造之浅深所说之广
狭亦非可以必诣而预期也故夫子尝谓先难后获为
仁又以先事后得为崇德盖于此小差则心失其正虽
有钻坚仰高之志而反为计功谋利之私矣仁何自而
得德何自而崇哉
   答陈抑之
年岁以来私家多故不获以声问先自通于隶人兹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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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书感愧无量顾陈义高远虽古之贤人君子惧不足
以堪足下之意而熹之愚何敢当之然曩亦尝有闻于
先生长者矣勤劳半世汩没于章句训诂之间黾勉于
规矩绳约之内卒无高奇深渺之见可以惊世而骇俗
者独幸年来于圣贤遗训粗若见其坦易明白之不妄
而必可行者私窃以为傥得当世明达秀颖之士相与
讲之抑彼之过强此之不及吾道庶其明且行乎三复
来书果若有意于此幸甚幸甚窜伏穷山未知见日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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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疏之往来犹足以见区区也
   答陈正已
示喻为学大致及别纸数条皆已深悉但区区有不能
无疑者盖上为灵明之空见所持而不得从事于学问
思辨之实下为俊杰之豪气所动而不暇用力于格致
诚正之间是以所论常有厌平实而趋高妙轻道义而
喜功名之心绝不类圣门学者气象不知向来伯恭亦
尝以是相规否也熹自十四五时即尝有志于此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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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不用力而所见终未端的所幸内无空寂之诱外无
功利之贪全此纯愚以至今日反覆旧闻而有得焉乃
形也上下千有馀年之间言者非一人记者非一笔而
其说之同如合符契非能牵联配合而强使之齐也此
义理之原不可不察
   答林德久
易象说似未条畅熹所论别纸录去然其大意不过欲
姑存而未论耳后书所疑不知后来看得晓然未耶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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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爱韩子说所以为性者五而今之言性者皆杂佛老
而言之所以不能不异在诸子中最为近理盖如吾儒
之言则性之本体即仁义礼智之实如老佛之言则先
有虚空之性而后有此四者不然亦谓性为虚空之物
而可以包乎四者尔不知性之为体不离四者而四者
又非有形象方所但于浑然一理之中似有界限而实
亦非有遮阑间隔也然此处极难言故孟子只于发处
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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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欧阳希逊
程子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
四者恻𨼆之类偏言之也克己之类专言之也然即此
一事便包四者盖亦非二物也论语集注云仁者心之
德爱之理也此言有味可更思之不可谓孟子之言不
如孔子之周遍孟子亦有专言之者仁人心是也孔子
亦有偏言之者爱人是也又谓孟子以世人好杀而言
恻𨼆尤非也孔子虽不以义对仁然每以智对仁更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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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
   答黎季忱
示及两卷各已批注封还幸细考之语孟更须宽心游
意看令通彻易则恐未易读如此穿凿枉费心力也盖
易本卜筮之书故先王设官掌于太卜而不列于学校
学校所教诗书礼乐而已至孔子乃于其中推出所以
设卦观象系辞之意而因以识夫吉凶进退存亡之道
盖圣人当时已晓占筮之法及其词意所在故就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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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出义理若在今日则已不得其法又不晓其词而暗
中摸索横起私意窃恐圣贤复生亦未易通晓与其虚
费心力于此不若且从事于诗书礼乐之为易知也大
学论孟中庸又在四者之先尤须理会透彻
   与湖南诸公论中和第一书
中庸已发未发之义前此认得此心流行之体又因程
子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遂目心为已发性为未发
然观程子之书多所不合因复思之乃知前日之说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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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心性之名命之不当而日用功夫全无本领盖所失
者不独文义之间而已按文集遗书诸说似皆以思虑
未萌事物未至之时为喜怒哀乐之未发当此之时即
是此心寂然之体而天命之性具焉以其不偏不倚故
谓之中及其感通天下之故则喜怒哀乐发焉而心之
用可见以其无不中节故谓之和此人心之正情性之
德然也然而未发之前不可寻觅已觉之后不容安排
但平日庄敬涵养之功至而无人欲之私乱之则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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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也镜明水止而其发也必中节矣此是日用本领功
夫至于随事省察即物推明亦必以是为本而于已发
之际观之则其具于未发之前者固可默识向来讲论
思索直以心为已发而日用之间亦止以察识端倪为
下手处以故阙平日涵养一段功夫使人胸中扰扰无
深潜纯一之味发之言语事为亦常急逼浮露无雍容
沈厚之风盖所见一差其害如此程子所谓凡言心者
皆指已发而言此盖指赤子之心而谓凡言心者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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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说之误故自以为未当而复正之固不可执其已改
之言而尽疑诸说也不审诸君子以为何如
   元亨利贞说
元亨利贞性也生长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
以贞藏者心也仁义礼智性也恻𨼆羞恶辞让是非情
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
也情者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程子曰其体则谓
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又曰言天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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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又曰天地
以生物为心皆谓此也
   程子养观说
程子曰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又曰善观者却于已发
之际观之何也曰此持敬之功贯通乎动静之间者也
就程子此章论之方其未发必有事焉是乃所谓静中
之知觉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已发随事观省
是乃所谓动上求静艮之所以止其所也然则静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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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非敬其孰能形之动中之静非敬其孰能察之故又
曰学者莫若先理会敬则自知此矣然则学者岂可舍
是而他求哉
   太极说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天道也始于阳成于阴本于静流
于动者人道也然阳复本于阴静复根于动其动静亦
无端其阴阳亦无始则人盖未始离乎天而天亦未始
离乎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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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
乎静贞者静之质也著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穷而贞
也者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曰虽不能不动
而立人极者必主乎静惟立乎静则其著乎动也无不
中节而不失其本然之静矣
静者性之所以立也动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实则静
亦动之息耳故一动一静皆命之行而行乎动静者乃
性之真也故曰天命之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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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未发者性也是乃所谓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
已发者情也其皆中节则所谓和也天下之达道也皆
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德者心也所以致中和而立
大本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
知明道先生所谓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者真
不妄也
   答郑子上
易之为书本为卜筮而作然其义理广大精微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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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法论盖有此理则有此象有此象则有此数各随问
者意所感通如利涉大川或是渡江或是济险不可预
为定说但其本指即是渡江而推类旁通则各随其事
(论易/传)此书从前为人说得太高更不细推文意若详读
而深味之其条理脉络晓然可见非是固欲剖析自是
合并不聚以此知古人文字关键深密直不草草如庖
丁眼中自是不容有全牛也请更详之(论中/庸)
   答黄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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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
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
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其性其形虽
不外乎一身然其道器之间分际甚明不可乱也若刘
康公所谓天地之中所谓命者理也非气也所谓人受
以生所谓动作威仪之则者性也非形也今不审此而
以魂魄鬼神解之则是指气为理而索性于形矣岂不
误哉所引礼运之言本亦自有分别其曰天地之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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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也其曰阴阳之交鬼神之会者气也今乃一之亦不
审之误也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周子曰无极之真
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所谓真者理也所谓精者气也所
谓则者性也所谓物者形也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
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
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
感感而寂者也
   定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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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
一而内外无间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
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已矣故扩然
而大公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而顺应者义之所以
为用也仁立义行则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
夫岂急于外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
不定者非其性之本然也自私以贼夫仁用智以害夫
义是以情有所蔽而憧憧耳不知自反以去其所蔽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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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恶外物累心而反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夫用力愈
劳而烛理愈昧益以憧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则不自
私矣行无事则不用智矣内外两忘非忘也一循于理
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
事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
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盛也忘怒则公观理
则顺二者所以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夫张子之于道
固非后学所敢议然意其彊探力取之意多涵泳完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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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功少故不能无疑于此程子以是发之其旨深哉
   读吕氏诗纪桑中篇
诗体不同固有铺陈其事而意自见者清人之诗是已
至于桑间洧外之篇则雅人庄士盖难言之孔子之称
思无邪也必曰彼以无邪之思铺陈淫乱之事曷若曰
彼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必以无邪之思读之耶若夫
雅郑卫之说雅则小雅大雅是已郑则郑风是已卫则
邶鄘卫风是已是则自卫反鲁以来未之有改桑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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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其文与乐记合则是诗之为桑
间又不为无据今曰三百篇皆雅而大小雅不独为雅
郑风不为郑邶鄘卫风不为卫桑中不为桑间篇帙混
乱邪正错糅非复孔子之旧矣夫二南正风房中之乐
也乡乐也二雅之正朝廷之乐也商周之颂宗庙之乐
也是见于序义传记皆有可考至变雅固已无施于事
而变风者又特里巷之讴谣其领在乐官以为可以识
俗变知土风而贤于四夷之乐尔今曰三百篇者皆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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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朝聘之用则未知桑中溱洧之诗当以荐何鬼神奉
何宾客耶古者天子巡狩陈诗以观民风固不问其美
恶悉陈以观也既已陈之固不问其美恶悉存以训也
然与雅颂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异固不嫌于庞杂也
今于雅郑之实察之不详庞杂之名畏之太甚引风刺
之美说文浮放之鄙词而置诸先王雅颂之列是反为
庞杂之甚而不自知也
   记程门诸子论学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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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读程门诸子之书见其所论为学之方有不同者因
以程子之言质之而窃记之如左
 胡氏曰物物致察宛转归已杨氏曰物不可胜穷也
 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 程子曰所谓穷
 理者非必尽穷天下之物又非止穷一物而众理皆
 通但要积累多后脱然有贯通处又曰物我一理才
 明彼即晓此不必言因见物而反求诸身也然语其
 大至天地之所以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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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皆当理会
 胡氏曰只于已发处用功却不枉费心力杨氏曰未
 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体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
 之私焉发必中节矣 程子曰思于未发之前求中
 即是已发但言存养于未发之时则可惟涵养久则
 喜怒哀乐之发自中节矣学者莫若先理会敬能敬
 则自知此矣
 谢氏曰明道先生先使学者有所知识却从敬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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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从敬上涵养出来自然是
 别正容谨节外面威仪非礼之本尹氏曰先生教人
 只是专令用敬以直内习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
 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
 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存此久之则自然天理
 明又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敬只是涵
 养一事必有事焉须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
 是都无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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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诸说之不同者以程子之言质之唯尹氏之言为近
所少者致知集义之功耳不知其言之序有未及耶抑
其意果尽于此也然大本既立则亦不患于无地以崇
其德矣故愚于此窃愿尽心焉因书其后以自诏云
   记论性答稿后
此篇出于论定之初徒以一时之见骤正累年之失向
背出入之际犹有未服习者又持孤论以当众贤心不
自安故自今读之尚多遗恨如广仲之言既以静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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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之妙又论性不可以真妄动静言是知言所谓叹美
之善而不与恶对者云尔应之宜曰善恶真妄动静皆
以对待而得名者也不与恶对不名为善不与动对不
名为静既非妄又非真则亦无物之可指矣今不知性
之善而未始有恶也真而未始有妄也主乎静而涵乎
动也顾曰凡有对者皆不可以言性而别有无对之善
与静焉然后可以形容天性之妙不亦异乎当时酬对
既不出此他所自言亦多旷阙如论性无不该不可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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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静言此固是也然其说当云性之分虽属乎静而其
蕴则该动静而不偏故乐记以静言性则可广仲以静
形容天性之妙则不可如此则语意圆矣如论程子真
静之说以真为本体静为未感此亦是也然当云下文
所谓未发即静之谓也所谓五性即真之谓也然则仁
义礼智信乃所谓未发之蕴而性之真也与如此则文
义备矣
   论语课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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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学者潜心乎六艺之文退而考诸日用有疑则问
问之弗得弗措也古所谓传道授业解惑者如此而已
后世设师弟子员学校以群之师之所讲不待弟子之
问而弟子之听于师亦非其心之所疑也汎然相与以
具一时之文学问之道岂止此哉秦汉迄今千有馀年
所谓师弟子不过如此此圣人之绪言馀旨所以不白
于后世后世之风流习尚所以不及于古人也与学者
将求古人之所至不可以不务古人之所为今将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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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之书与诸君相从学而惟今之所谓讲者不足事也
是以不敢以区区薄陋所闻告诸君其因先儒之说以
逆圣人之志孜孜焉蚤夜精思考诸日用必将有以得
之而以幸教熹也其有不合熹得为诸君言之诸君其
无势利之急而尽心于此一有得焉守之以善其身不
为有馀推之一乡一国而至天下不为不足熹不肖不
敢以是欺诸君也
   讲礼记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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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博学乎先王六艺之文诵焉以识其辞讲焉以通
其意而无以约之非学也故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
说约也何谓约礼是也礼者履也谓昔之详说者至是
可践履也故夫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颜氏之称夫
子亦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礼之义不其大哉然古礼
非必有经盖先王之世上自朝廷达于闾巷其仪品有
章动作有节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
则岂必简册而传哉其后礼废儒者惜之乃始论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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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于世今礼记四十九篇则其遗说已学而求所以约
不可以莫之习也今柯君直学将为诸君诵其说而讲
明之诸君其听之毋忽易曰知崇礼卑礼以极卑为事
故自饮食居处洒扫欬唾之间皆有仪节闻之若可厌
行之若琐碎而不纲然惟愈卑故愈约与所谓极崇之
智殆未可以差殊观也夫如是故成性存存而道义出
矣此造约之极功也诸君其听之毋忽
   谕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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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学者八岁而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十五
而入大学学先圣之礼乐焉非独教之固有以养之也
盖理义以养其心声音以养其耳采色以养其目舞蹈
降登疾徐俯仰以养其血脉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
有戒养之之具可谓备至尔矣夫是故学者有成材而
庠序有实用自学绝而道丧至今千有馀年学校之官
有教养之名而无教之养之之实学者挟策相嬉其间
有杰然者乃知以干禄蹈利为事至语圣贤之绪旨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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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之本原罔乎莫知所以用其心者其规为动息无
以异于凡民而有甚者焉呜呼此教者过也而岂学者
之罪哉然君子以为亦有罪焉尔夫今所异于古特声
音采色之盛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之容左右起居盘盂
几杖之戒至推其本则理义之养心者固在也诸君日
相与诵而传之顾不察耳此之不为而彼之久为又岂
非学者之罪哉
   补试榜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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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学以诚其身非直为观听之美而已古之君子
行之其身推之教其子弟莫不由此此其风俗所以醇
厚而德业所以崇高与近世之俗不然自父母所以教
使之假手程文以欺罔有司而已新学小生自为儿童
时习见其父兄之诲如此因恬不知愧而安受无实之
名内以傲其父兄外以骄其闾里终身不知自力以至
卒就小人之归未必不由此也故今劝谕县之父兄有
爱其子弟之心者其为求明师贤友使之究义理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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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而习为孝弟驯谨之行禄爵之不至名誉之不闻非
所忧也何必使之汲汲俯心下首因人成事幸一朝之
得贻终己之羞乎今兹试补县学弟子员属熹典领故
兹劝谕
   论语训蒙口义序
书所以作取便于童子之习而已故名之曰训蒙口义
呜呼小子来前予幼承父师之训从事于此二十馀年
材资不敏未能有得今乃妄意采掇先儒有所取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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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量力夫岂所宜然施之汝曹取其易晓本非述作以
是庶几无罪夫其训释之详且明也日讲焉则无不通
矣义理之精且约也日诵焉则无不识矣通者已知而
时习识者未解而勿忘予之始学亦若斯而已矣呜呼
小子其懋敬之哉汲汲焉毋欲速也循循然毋敢惰也
毋牵于俗学而以为迂且淡也毋惑于异端而以为近
且卑也穷理尽性修身齐家盖取诸此亦终吾身而已
矣呜呼小子其懋敬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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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集义序
二程先生出然后斯道之传有继其于孔孟之心盖异
世同符也其所以发明二书之说言虽近而索之无穷
指虽远而操之有要读者非徒可得其言而又可得其
意非徒可得其意而又可并其所以进于是者得之可
谓至矣间尝蒐辑条疏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横渠张
公范氏二吕氏谢氏游氏杨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说
附之名曰论孟精义以备观省抑尝论之论语之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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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包而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指
无所不究而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验充扩之端夫圣贤
之分不同然而体用一源也显微无间也非夫先生之
学之至其孰能知之张公之于先生论其所至其犹伯
夷伊尹之于孔子而一时及门之士又未知孰为孔氏
之颜曾也今录其言亦曰大者既同则浅深疏密毫釐
之间正学者所宜尽心焉至于近岁以来学于先生之
门人者又或出其书则意者源远末分醇醨异味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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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载矣
   江州重建濂溪先生书堂记
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故其
行于世者有明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之所
能及也夫天高地下而二气五行纷纶错糅升降往来
于其间其造化发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
最其大者则仁义礼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
之伦是已是其周流充塞无所亏閒夫岂以古今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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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存亡者哉然气之运也则有醇醨判合之不齐人之
禀也则有清浊昏明之或异是以道之所以托于人而
行于世者惟天所畀乃得与焉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
呈而九畴叙而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未尝不推之于
天圣人于此其不我欺也审矣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
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然何其绝之久而续之
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盖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
传不属更秦及汉历晋隋唐以至于我有宋圣祖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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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集奎实开文明之运然后气之漓者醇判者合清
明之禀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由师传默契道
体建图属书根极领要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
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
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
复明于当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
出于三代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
 闽中理学渊源考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