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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易筮通变卷上
宋 雷思齐 撰
卜筮
洪范之稽疑曰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诗曰尔卜尔
筮体无咎言曰卜筮偕止会言近止记之月令则曰孟
冬之月命大史衅龟筴占兆吉凶宜若龟筮相须为用
也易大傅曰探赜索隐钩深致远成天下之亹亹者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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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乎蓍龟又曰以卜筮者尚其占则夫易宜兼卜筮之
用者也大诰曰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即命金縢曰
乃卜三龟一习吉于是莫见夫筮记又曰天子无筮诸
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于是又莫见夫卜而说卦则曰
昔者圣人之作易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
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以至和顺
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乃独归夫筮而
未始及夫卜也由筮命蓍而蓍筮之用著于大衍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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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详且备而龟之卜则莫之一语及也虽一间见谓龟
为卜蓍为筮之说于别出而愚自童丱习见世之常占
掷钱以画卦爻云自京房始矣且贾公彦亦以画卦之
单拆重交之爻谓以钱复见有假于龟之刳中以布其
钱者又杂于傅记谓卜得某卦之某卦之大凡且人有
常言实称卜卦故亦随之等视筮龟卜筮为一槩未尝
以为意也盖尝见周礼春官之属大卜掌三兆之法一
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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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颂皆千有二百其下有卜师掌开龟兆龟人掌六龟
以其方色与体辨之大卜又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
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其下
有筮人掌三易之九筮以辨吉凶凡国之大事先筮而
后卜上春相筮凡国事共筮然后知卜之用龟则以兆
其书兆之体颂至百有二十千有二百之多而易之筮
用蓍固未始出于六十四卦之外则卜自卜筮自筮未
始相为用也况洪范固有龟从筮从龟从筮逆龟筮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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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于人之别则其卜筮之分校然其辨白黑未始若后
世说卜筮者樊然殽乱至若是之甚心甚异之由是于
左传之类究其成验乃判然识卜筮之道卜者未尝引
易之筮筮者未尝引龟之卜也今疏列为徵
有专卜而不筮者晋惠公之在梁梁伯妻之梁嬴孕过
期卜招父与其子卜之子曰将生一男一女招曰然男
为人臣女为人妾名男曰圉女曰妾及圉西质于秦妾
为宦女焉邾文公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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邾子曰苟利于民迁也天生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民
既利矣孤必与焉既迁而邾子卒齐侯戒师期将以伐
鲁而有疾医曰不及秋将死鲁文公闻之卜曰尚无及
期叔仲惠伯令龟卜楚丘占之曰齐侯不及期非疾也
君亦不闻令龟有咎既而齐懿公弑文公先薨惠伯亦
卒楚王与叶公枚卜子良以为令尹沈尹朱曰吉过于
其志叶公曰王子而相国过将何为他日改卜子国以
为令尹若是者见卜之未尝及于筮卦也有筮而不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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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毕万筮仕于晋遇屯之比□ 廖占之曰吉屯固比
入吉孰大焉其必蕃昌震为主车从马足居之兄长之
母覆之众归之六体不易合而能固安而能杀公侯之
卦也公侯之子孙必复其始秦伯伐晋卜徒父筮之曰
吉涉河侯军败诘之对曰乃大吉也三败必获晋君其
卦遇蛊䷑其繇曰千乘三去三去之馀获其雄狐夫
狐蛊必其君也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岁云秋矣我落
其实而取其材实落材亡不败何待三败及韩晋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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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师战于韩原秦获晋侯以归晋侯伐郑楚子救郑相
遇于鄢陵公筮之史曰吉卦遇复䷗曰南国䠞射其
元王中厥目国䠞王伤不败何待及战吕锜射共王中
目王曰天败楚也吾不可待乃宵遁晋献公筮嫁伯姬
于秦遇归妹之睽□史苏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
羊亦无血也女承筐亦无贶也西邻责言不可偿也归
妹之睽犹无相也震之离亦离之震为雷为火为嬴败
姬车说其輹火焚其旗不利行师败于宗丘归妹之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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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张之弧侄其从姑六年其逋逃归其国而弃其家明
年其死于高梁之虚若是四者筮则有卦而无复卜兆
辞也且前之屯复蛊三卦其繇固皆非易之辞后之归
妹之睽卦辞近周易而亦非也槩可想见连山归藏之
易其筮法同而繇辞异也
有兼用卜筮而卜有辞筮有有辞者鲁成季之将生也
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
间于两社为公室辅季氏亡则鲁不昌又筮之遇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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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乾□曰同复于父敬如君所及生有文在其手曰
友遂以命之若是者卜与筮各有筮辞之卦辞亦非周
易辞也
有先卜后筮者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
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且其繇曰
专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犹十年尚犹有臭必不可弗
听立之生奚齐乃谮太子申生至于缢死遂立奚齐卒
乱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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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筮而后卜者卫侯梦于北宫见人登昆吾之观被
发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虚绵绵生之瓜余为浑良夫叫
天无辜公亲筮之胥弥赦占之曰不害卫侯贞卜繇曰
如鱼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国灭之将亡阖门塞窦
乃自后踰冬十月晋复伐卫入其郛卫出庄公而与晋
平晋立襄公之孙般师而还若是二者虽先卜后筮先
筮后卜则殊筮无卦辞卜乃有繇然为卜为筮不比而
同也其若晋献公卜伐骊戎史苏占之曰胜而不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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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何谓也对曰遇兆曰挟以衔骨齿牙为猾戎夏交捽
是交胜也臣故云且惧有口携民国私心焉公曰何口
之有口在寡人寡人弗受谁其兴之对曰苟可以携其
入也必甘受逞而不知胡可壅也公弗听遂伐骊戎克
之获骊姬以归卒以乱国若是者卜独有繇辞而不及
筮则国语犹然也辞与左傅尚未相远也若家语谓孔
子尝自筮得贲卦䷕愀然有不平之色子张进曰卜
者得贲卦吉也而夫子之不平何也子曰以其离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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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山下有火贲非正色之卦也夫质也者黑白宜正
焉今得贲非吾兆也吾闻丹漆不文白玉不雕何也质
有馀不受饰也由今观之是可疑者且既谓孔子自筮
何子张乃谓之卜况其辞与易不类贲之彖曰贲柔来
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
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何夫子于彖取其文于筮独尚其质自相牴牾遽至于
此愚故不敢以家语为信盖左氏于专筮而不卜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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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者尚多有之不克枚举悉以周易之辞推之周易独
行至今人莫不审悉自家语一事之外卜之用龟兆筮
之用蓍卦断断乎未尝自为纷糺也抑亦见连山归藏
之与周易而为三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者于
体为不诬连山归藏今莫之见例此溯求犹彷佛一二
曷尝如后之俗群然同讹习称蓍筮为卜卦哉说者谓
易经由混于卜筮占兆得免秦火固亦或者然其谓太
卜所掌经兆之体皆百二十其颂皆千二百乃无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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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岂所谓占兆可脱于火者亦不免邪昔汉文自代来
卜得大横繇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释者谓
大横龟之正横是其体也文帝有王之象则卜兆汉初
似尚存而后世不傅唯北齐高洋欲篡东魏卜于李密
亦谓大横曰汉文之兆也愚意后特谄洋以成篡耳焉
可尽信哉后世卜兆之书没没不闻多中何哉嗟乎合
其体既三百六十分其颂乃三千六百之富宜乎其不
存也诚使其存谁其及之哉何以明之连山归藏世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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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然惟周易一书卦之少唯六十有四爻之多止于三
百六十有四更三古四圣之所作述今未云至精至变
至于至神之用至若经卦与其别者以辞而已杂然注
释者皆是也及问其蓍筮之惟变所适者则茫乎实莫
知其为何事若是者尚欲与之语易不亦难矣哉愚因
论卜筮之不可槩同尝浩叹及之
之卦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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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
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极天下之赜者存乎
卦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化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
存乎通然则变而通所以尽利通其变所以成文八卦
成列而象在中因而重之而爻在中刚柔相推而变在
中系辞命之而动在中矣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变
通以利言吉凶以情迁又曰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
功业见乎变圣人之情见乎辞既曰鼓天下之动者存
易图通变 易筮通变卷上 第 9b 页 WYG0021-0825d.png
乎辞系辞而命之动在其中则又曰系辞焉以断其吉
凶曰辨吉凶者存乎辞则辞也者易道之所必不得已也是
故易之为书其道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
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卦有大小辞有险易辞也
者各指其所之然则指其所之之之一字特指其变动
之所之适也易变易也所以见天下之动而鼓天下之
动者莫不于是乎观故易之筮谓其爻变而动而有所
之适者为某卦之某卦今之谓辞指所之者为之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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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韩康伯于此指所之之下无注孔颖达疏曰各指所
之谓爻卦之辞各斥其爻卦之之适也若之适于善则
其辞善之适于恶则其辞恶而已夫以之之一字以训
适非不然也谓卦之变爻之动则未足以明其辞之所
之也请亦以左傅明之陈敬仲之少也周史有以周易
见陈侯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乃观之四爻之否
之四爻也故史指观之四爻之辞曰观国之光利用宾
于王因以知其代陈有国也晋文公之纳王也筮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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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之睽□乃大有之三之睽之三也故卜偃指大
有之三爻曰吉公用享于天子之卦也战克而王享吉
孰大焉齐崔杼欲取棠公之嫠东
郭姜筮之遇困之大过□乃困之三之大过之三也
史皆曰吉以示陈文子故文子指困之三爻曰夫从风
风损妻不可取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
宫不见其妻凶且释之曰困于石往不济也据于蒺藜
所恃伤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崔杼必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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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姜终以乱而家遂灭叔孙穆子之生庄叔以周易筮
之遇明夷之谦□乃明夷之初之谦之初也以示卜
楚丘曰明而未融其当旦乎之谦当鸟故曰明夷于飞
明而未融故曰垂其翼象日之动故曰君子攸行当三
在旦故曰三日不食离为火火焚山败于人为言言败
为谗故曰有攸往主人有言言必谗也盖明夷初爻辞
也其卒以竖牛之乱筮占无一不验者卫襄夫人无子
嬖人婤姶生孟絷孔成子梦康叔谓已立元余使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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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圉与史苟相之史朝亦梦康叔谓已余命而子苟与
孔烝锄之曾孙圉相元史朝见成子而告之梦协韩宣
子为正聘于诸侯之岁婤姶生子名之曰元孟絷之足
不良能行成子以周易筮之曰元尚享卫国主其社稷
遇屯之比□又曰余尚立絷尚克嘉之遇屯䷂以
示史朝朝曰元亨又何极焉成子曰非长之谓也曰康
叔命之可谓长矣是以繇曰利建侯嗣吉何建建非嗣
也二卦皆云子其建之康叔命之二卦告之筮袭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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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所用也盖再遇屯卦辞皆曰元亨而屯变于初故
之比之屯之初爻辞曰盘桓利居贞利建侯于是立元南
蒯之将叛也枚筮之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以为
大吉示子服惠伯曰即欲有事何如惠伯曰吾尝学此
矣忠信之事则可不然必败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饰也
元善之长也中不中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饰事不
善不得其极非此三者不当且夫易不可以占险盖由
坤之五之比之五也故释以坤五之辞也南蒯卒以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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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亡故尝例乎是数者而夷考之傅盖尚多有之皆
以所之之卦所动之爻言之夫之卦也者占变之事也
易有圣人之道则谓以动者尚其变以筮者尚其占故
通变之谓事极数知来之谓占占事则有之卦也抑古
之学易者不惟占也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
而玩者爻之辞也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
而玩其占不惟占则有之卦也凡说诸心研诸虑事会
所适言意所致引伸触类亦未始不用之卦也楚子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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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克之晋师救郑荀桓子闻郑及楚平欲还曰无及于
郑而剿民焉用随武子曰善彘季不可以中军佐济知
庄子曰此师殆哉周易有之在师之临□曰师出以
律否臧凶指师之初之临之初也郑游吉至自楚告子
展曰楚子将死矣不脩政德而贪昧于诸侯以逞其愿
欲久得乎在复之颐□曰迷复凶其楚子之谓乎指复
之上之颐之上也郑公子曼满与王子伯廖语欲为卿
伯廖告人曰无德而贪其在周易丰之离□弗过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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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指丰之上之离之上也其辞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
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也间一岁郑人果杀之若是
三者尚不过槩举其卦之一爻之所之之为然也至于
蔡墨对魏献子之问龙见绛郊则直曰周易有之在乾
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其大有䷀
曰飞龙在天其夬䷀曰元龙有悔其坤䷀曰见群龙无首
吉坤之剥□曰龙战于野此虽于象龙真龙之事有不
容于理讨然其所举乾坤之爻凡六必皆互以乾坤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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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相之之爻辞以相校而明其所之者谓全易之卦六
十有四其爻三百八十有四变之所之率由是道也是
足以溯明易大傅之辞也者各指其所之者非为他设
也为之卦设也是固所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
行其典礼断其吉凶化而裁之推而行之惟变所适也
变之所适之卦之谓也故曰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
功业见乎变圣人之情见乎辞卦有大小辞有险易辞
也者各指其所之学者因之以是审于观变以立卦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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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以生爻极深乎至精研几乎至变以至于至神和顺
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胸中包有全易之
体用斯其至矣
易筮通变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