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近现代-柯劭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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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六十八 列傳第六十五

作者 柯劭忞
年份1920
郝經苟宗道

郝經

郝經字伯常其先潞州人,徙澤州陵川
天挺,父思溫
天挺重名元好問之師也。
金未,思溫辟地河南魯山
賊至,母許匿窖中,賊爇火熏之,悶絕
以蜜和寒菹汁,決母齒飲之,始蘇。
經甫九歲,人皆異之。
金亡,徙順天,爲守帥張柔賈輔所知,延爲上客二家藏書萬卷博覽,學日進
公元1251年
憲宗元年世祖皇弟幕府蓮川,召,咨以時務,條上數十事,世祖大悅,遂留王府
及伐宋,從至濮州
有得宋人奏議以獻,言沖要宜防者,凡七道,下諸將議,曰:「古之一天下者,以德不以力。
彼今未有敗亡之釁,我乃空國而出,諸侯窺伺于內,小民凋弊於外,經見其危,未見其利也。
不如修德布惠,敦族簡賢綏懷遠人順時而動,宋不足圖也。
世祖愕然曰:「汝與張拔都議邪?
對曰:「少館張柔家,聞其議論
此則臆說不知也。
世祖楊惟中江淮湖南北等路宣撫使副使,將歸德軍,先至江上,宣佈恩信納降附。
惟中欲還不可惟中怒,麾下先發
惟中愧謝
乃與俱行。
經聞憲宗,久無功,進東師議曰:經聞天下之事于未然則易,救天下之事於已在則難。
已然中復未然者,使往者不失而來得遂,是尤難也。
國家一旅之衆,奮起朔漠,斡鬥極以圖天下馬首所向無不摧破
金源,並西夏,蹂荊、襄,克成都,平大理,奄征思海,有天下十八,盡元魏金源故地而加多。
惟宋不下,未能混一連兵構禍逾二十年。
曩時掇取之易,而今混一之難也?
夫取天下,有可以力並,有可以朮圖。
並之以力則不可久,久則頓弊不振;圖之以朮則不可急,急則僥倖而難成。
要之成功各當其可,不妄爲而已
國家創業垂五十年,而一之以兵,遣黎虔劉殆盡
自古用兵未有如是之久者也,其力安得不弊利!
括兵率賦,朝下令而夕出師,躬擐甲胄跋履山川
以志則銳,以力則強,以土則大,而其朮則未盡也。
于諸國既平之後,息師撫民,創法立制上下井井不撓不紊,任老成爲輔相,選賢能爲任使,鳩智計機衡平賦足用屯農足食內治既舉,外禦亦備。
如其不服,先以文誥,拒而不從而後伺隙觀釁以正天伐
東海至於襄、鄧、重兵數道以爲正兵
漢中至於大理輕兵捷出,以爲奇兵
帥臣得人,師出以律,高拱九重之內,而海外有截矣。
是而不爲,乃於間歲遽爲大舉上下震動兵連禍結,底安于危,是已然而莫可止者也。
東師未出,大王仁明,則猶有未然者,可不議乎!
國家用兵,一以國俗爲制,而不師古不計師之衆寡,地之險易,敵之強弱,必合圍把槊,獵取之若禽獸然。
鞭弭所屬指期約日,萬里不忒,得兵家詭道,而長於用奇
澮河之戰,乘勝下燕、雲,遺之而去,似無意於取者。
既破回鶻,滅西夏,乃出兵關陝以敗金師然後所以深取之,長於用奇也。
既而由金、房出繞潼關之背以攻,自西和徑入石泉、威、茂以取,自臨洮吐番空穿西南以平大理,皆用奇也。
攻其無備,出其不意而後可以用奇
豈有百萬之衆首尾萬餘里,六飛雷動乘輿親出。
天下,倒四海大極遐徼之土,細窮於委巷之已,撞其鍾而掩其耳,齧其臍而蔽其目,如是用奇者乎?
是執千金之璧而投瓦石也。
其初以奇勝也,關隴江淮之北,平原曠野之多,而吾長于騎,故所不能禦。
兵鋒新銳民物稠夥,擁而擠之,郡邑自潰,而吾長於攻,故所無不破。
是以用奇驟勝
今限以大山深谷,厄以重險薦阻,迂以危途繚徑,我乘險以用奇則難,彼因險以制勝則易。
況於客主勢懸,蘊蓄情露,雖有奇謀秘略無所用之
無所用與無力同,計不能行與無計周。
泰山壓卵之勢,河海濯爇之舉,擁遏頓滯盤桓不得進,所謂強弩之末不能魯縞者也。
爲今之計,則宜救已然之失,防未然之變而已
西師既構,猝不可解,如兩虎相鬥,入於岩阻,見之者辟易不暇,又焉能以理相喻,使之逡巡自退。
彼知其危,竭國以並命,我必其取,無由自悔兵連禍結何時而已
殿下遣人稟命行在所大軍壓境遣使喻宋,示以大信,令降名進幣,割地納質
彼必受命,姑與之和,偃兵息民,以全吾力,而圖後舉天地人神之福也。
稟命不從殿下之義盡,而後進吾師,重慎詳審不爲躁輕,假西師以爲奇而用吾正。
申以文移,喻以禍福,使知殿下仁不殺非好攻戰辟土地,不得已用兵之意。
誠意昭著恩信流行然後閱實精勇制節以進。
既入其境,敦陳固列,緩爲之行。
善於守而吾不攻。
彼恃堅城以不戰老吾,吾合長以不攻困彼,吾地吾之所長,彼不能用其長。
出入便利之地爲久駐之基,示必取之勢。
毋焚廬舍,毋傷人民,開其生路,以攜其心,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誤之。
兵勢既振,蘊蓄既現,則以輕兵兩淮,杜其樵采,遏其糧路,使血脈斷絕,各守孤城,示不足取
即進大兵直抵於江,沿江上下列屯萬竈號令明肅部曲嚴整首尾締構,和具舟楫聲言徑渡
彼必震疊,自起變故
蓋彼之精銳盡在兩淮江面,恃其岩阻,兵皆柔脆用兵以來未嘗一戰焉能當我百戰之銳。
一處崩壞,則望風皆潰,肱髀不續,外內限絕勇者不能用而怯者不能敵,背者不能返而面者不能禦,水陸相濟,必爲我乘。
兵家所謂避堅攻避實擊虛者也。
如欲存養兵力漸次以進,以圖萬全,則先荊後淮,先淮後江。
彼之素論,謂「有荊、襄則可以淮甸,有淮甸可以江南
先是,我嘗有荊、襄,有淮甸,皆自失之。
今當從彼所保以爲吾攻,命一軍出襄、鄧,直渡漢水造舟爲梁,水陸濟師
輕兵襄陽,絕其糧路,重兵漢陽,出不意伺隙
不然;則重兵襄陽輕兵捷出,穿徹均、房,遠叩歸、峽,以應西師
夔門不守大勢順流,即並兵大出
摧拉荊、橫潰湘、潭,以成犄角
一軍壽春,乘其銳氣,並取荊山,駕淮爲梁,以通南北
輕兵壽春,而重兵布于鍾離合肥之間,據濡須,塞皖口,南入、和,西及于蘄、黃,徜徉恣肆,以覘江口
烏江採石廣布戍邏,偵江渡險易,測備禦疏密,徐爲之謀,而後進師所謂兩淮腹心,抉長江襟要也。
一軍維揚,合爲長圍,示以必取。
而以輕兵出通、泰,直塞海門、瓜步金山柴墟河口遊騎上下,吞江吸海,並著威信,遲以月時,以觀其變。
所謂圖緩持久勢也。
三道並出
東西連衡殿下或處一軍,爲之節制,使我兵力常有餘裕,如是未來之變或可弭,已然之失一日或可救也。
議者必日,三道並進,則兵分勢弱,不若並力一向,則莫我擋也。
曾不知取國之朮與爭地之朮異,並力一向爭地之朮;諸道並進,取國之朮也。
昔之混一者,皆若是矣。
晉取,則六道進;隨取陳,則九道進;宋之於南唐,則二面皆進。
未聞以一旅之衆,而能取國者,或者有之,僥倖之舉也。
豈有堂堂天國師徒百萬,而爲僥倖之舉乎?
況彼渡江立國,百又餘年,紀綱修明風俗完厚,君臣輯睦,內無禍釁,東西南北輪廣萬里不可謂小,自敗盟以來無日不討軍實申警之,當我強對未嘗大敗不可謂弱,豈可蔑視,謂秦無人,直欲一軍幸而取勝乎?
秦王王翦以伐荊,曰:「非六十萬不可
」王曰:將軍老矣。
」命李信將二十萬往,不克,卒禦以兵六十萬而後舉楚。
衆有所必用,事勢不可懸料而幸取者,故王者之舉必萬全,其幸舉者,崛起無賴之人也。
嗚呼
西師之出,已瓜及戍,而猶未即功。
國家全盛之力在於東師,若亦直前振迅
,銳而圖功一舉而下金陵、舉臨安可也
兵力耗弊,役成遷延進退不可,反爲敵人所乘,悔可及乎!
難然,猶有可憂者
國家掇取諸國,飄忽厲,本以力勝,今乃無故而爲大舉,若又措置失宜無以英雄之氣,服天下之心,則稔惡懷奸之流得以窺其隙而投其間國內空虛,易爲搖蕩
臣愚所以諄諄東師反覆致論,謂不在已然在於未然者,此也。
世祖渡江鄂州、聞憲宗崩,召諸將密議,經復進議曰:《易》言:「知進退存亡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
殿下聰明睿知足以有臨,發強剛毅足以有斷。
進退存亡之正,知之久矣
向中沙陀,命經曰:「時未可也。
」又曰:「時之一字最當整理
」又曰:「可行之時,爾自知之。
大哉王言時乘六龍」之道,知之久矣
自出以來進而不退
經有所未解者,故言於真定,于曹、濮,于唐,鄧。
亟言不已,未賜開允
事急,故復進狂言
國家平金以來,惟務進取,不遵養時晦老師費財,卒無成功,三十年矣。
蒙哥罕立,當安靜以圖寧諡,無故大舉進而不退,禦王東師,則不當復進也而遽進,王以有命不敢自逸至於汝南,既聞凶訃,即當遣使遍告諸師各以次退,修好于宋,歸定大事不當復進也而遽進。
以有師期,會于江濱遣使喻宋,息兵安民振旅而歸,不當復進也而又時。
不宜渡淮,又豈宜渡江
不宜妄進,又豈宜攻城
若以機不可失敵不可縱,亦既渡江不能中止便當乘虛取鄂,分兵四出,直造臨安疾雷不及掩耳,則宋亦可圖。
如其不可知難而退不失爲金兀朮也。
不當進而進,江不當渡,而渡,城不當攻而攻,當速退而不退,當速進而不進,情見勢屈,舉天下兵力不能一城,則我竭彼盈,又何俟乎?
諸軍疾疫已十四五,又延引月日冬春之交,疫必大作,恐欲還不能
彼既上流無虞呂文德並兵拒守知我國疵,鬥氣自倍,兩淮之兵盡集白鷺江西之兵盡集隆興嶺廣之兵盡集長沙沿海巨舶大艦以次而至,伺隙而進,如遏截于江、黃津渡邀遮城關關口,塞漢東之石門,限、復之湖濼,則我將安歸
無已則突入江、浙,搗其心腹
臨安海門已具龍舟,則已徒往;還抵金山並命求出,豈無韓世忠之儔?
且鄂與漢陽分據大別,中挾巨浸號爲活城肉薄骨並而拔之,則彼委破壁孤城而去,朔流而上,則入洞庭,保荊、襄,順流而下,則精兵健櫓突過滸、黃,未易遏也,亦徒費人命安所得哉!
雖然,以王本心,不欲渡江,既渡江,不欲攻城,既攻城,不欲並命,不焚廬舍不傷人民不易衣冠,不毀其墳墓,三百里外不使侵掠
或勸徑趨臨安,日其民人稠夥若往,雖不殺戮,亦距蹂,吾所不心。
天與我,不必殺人;若天不與殺人何益,而竟不往。
諸將歸罪士人,謂不可用,以不殺人不得城。
大王曰彼守城者只一賈制置,汝十萬衆不能勝,汝輩之罪也,豈士人之罪乎!
禁殺人。
巋然一仁,上通於天,久有歸志不能遂行耳。
然今事急不可不斷也。
人方大敵自救之師雖則畢集未暇謀我。
第吾國內空虛,塔察國王李行肱髀相依在於背脅;西域諸胡窺覘關隴隔絕旭烈大王病民諸奸各持兩端觀望所立,莫不凱覦神器染指垂涎
一有狡焉,或啓戎心先人舉事腹背受敵大事去矣
阿里不可已赦令,令脫里赤爲斷事官尚書省,據燕都,按圖籍號令諸道,皇帝事矣。
雖大王素有人望,且握重兵獨不見金世宗海陵之事乎!
若彼果決,稱受遺詔,便正位號,下詔中原江上,欲歸得乎?
奉命張仲一新月城,自西南隅,萬人敵,上可並行大車,排槎串樓,締構重復,必不可攻,只有許和而歸耳。
斷然班師,亟定大計,銷禍于未然
先命勁兵反截江面,與宋議和,許割淮南漢上梓夔兩路,定疆界歲幣
輜重,以輕騎歸,渡淮乘驛,直造燕都,則從天而下,彼之奸謀僭志,冰釋瓦解,遣一軍蒙哥靈輿,收皇帝璽。
遣使召旭烈、阿里不哥、摩哥及諸王駙馬會喪和林
差官汴京京兆成都東平西京北京撫慰安輯,召真金太子燕都,示以形勢
大寶有歸,而社稷安矣。
宋賈似道亦遣間使請和,乃班師
世祖既位,經上立政議曰:臣聞,所貴乎有天下者,謂其能作樹立,列爲明聖德澤加于人,令聞施於後也。
非謂志得意滿苟且而已也。
志得意滿苟且一時草木並朽而無聞,是爲身者也,于天下何有
有志天下者不貴也。
爲人之所不能爲立人所不能立,變人所不能變,舊然與天地並,沛然造化同,雷厲風飛日星明而江河流,天下莫不貴之而已
不以爲貴,以爲已懷所當爲職分也。
古之有天下者,莫不然
後之有天下者,亦莫不當然
天下,一大器也。
綱紀禮義者,天下之元氣。
文物典章者,天下命脈
非是則天下之器不能安。
小廢則小壞,大廢則大壞
小爲之修完,則小康
大爲修完,則太平
故有志于天下者,必修之,而不棄也。
以致自期,以天下自任孳孳汲汲持扶安全必至成功而後已。
使天下後世稱之曰,天下之禍至某君而降天下之亂至某君而治,天下亡者至某君而存,天下之未至作者,至某君而作,配天立極,斷統作帝,熙鴻號於無窮若是可謂有志天下矣。
由漢以來尚志之君六七。
作于漢則曰高帝,曰文帝,曰武帝,曰昭帝,曰宣帝,曰世祖,曰明帝,曰章帝,凡八帝
三國,則曰昭烈一帝
于晉則曰孝武一帝
元魏則曰孝文一帝
宇文周,則曰武帝一帝
于唐則曰高祖,曰文皇,曰玄宗,曰憲宗,曰武宗,曰宣宗,凡六帝
後周則曰世宗一帝
宋則太祖,曰太宗,曰仁宗,曰高宗,曰孝宗,凡五帝
金源則曰世宗,曰章宗,凡二帝
是皆光大炳糧,不辱君人之名,有功天下甚大,有德生民甚厚,人之類不至於盡亡,天下不至於皆爲草木鳥獸天下之人猶知有君臣父子夫婦昆弟人倫不至於大亂綱紀禮義典章文物不至於大壞,數君之力也。
嗚呼
上下千載有志之君僅是數者。
苟且一時者多,而致治者鮮也。
雖然,是數君者,獨能樹立功成治定揄揚千載之下,豈不英主也哉
其視壞法亂紀,睪彜倫,毒海內覆宗社,碌碌偷生孑孑自蔽,其爲庸懦者,可爲憫笑也。
國家光有天下綿曆四紀恢拓疆宇,古莫與京
惜乎攻取之計甚切,而修完之功不逮
天下之器日益弊,而生民日益憊也。
蓋其幾一失,而其弊遂成
初下燕雲奄有河朔便當創法立制,而不爲
既並西域,滅金源,蹂荊襄國勢大張,兵力崛阜,民物稠夥大有爲之時也。
於是時,正綱紀立法度,改元建號比隆前代,使天下一新漢唐之舉也,而不爲
於是法度廢則綱紀亡,官制廢則政事亡,都邑廢則宮室亡,學校廢則人材亡,廉恥廢則風俗亡,紀律廢則軍政亡,守令廢則民政亡,財賦廢則國用亡,天下之器雖存,而其實無有
社稷之靈,祖宗之福,兵鋒所向無不摧破穿徹海嶽之銳,跨淩宇宙之氣,騰擲天地之力,隆隆殷殷天下莫不懾伏
太宗皇帝臨禦之時,耶律楚材爲相,定稅賦,立製作,榷宣課,分郡縣,籍戶口理獄訟,別軍民,設科舉,推恩肆赦,方有志天下
而一二不逞之人投隙抵罅相與排擯百計攻訐,乘宮闈違豫之祭,恣爲矯誣卒使楚材憤悒以死。
既而牽連黨與倚疊締絕,援進宵人,禦之以武,相與割剝天下,而天下被其禍,荼毒宛轉,十又餘年,生民顒顒莫不引頜望明君出。
先皇初踐寶位,皆以爲致治之主,不世出也。
既而下令鳩括符璽督察郵傳遺使四出,究核徭賦,以求民瘼汙吏濫官黜責殆遍,其願治之心亦切也。
惜其授任前日害民之尤者,舊弊未去,新弊復生,而致治之凡又失也。
陛下統承先王聖謨英略恢廓正大一天下之勢。
金源以來綱紀禮義文物典章,皆已墜沒,其緒餘土苴萬億之能一存
若不大爲振澡,與天更始,以國朝成法,援唐、宋之故典,參遼、金之遺制設官分職立政發民,成一王法,是亦因仍苟且終於不可爲,使天下後世以爲無志於天下歷代綱紀典刑至今而盡,前無以貽謀,後無以取法,壞天地之元氣,愚生民耳目後世之人因以竊笑而非之,痛惜歎惋也。
元魏始有代地,便參用漢法,至孝文遷都洛陽,一以漢法爲政典章文物粲然,與前代比隆至今稱爲賢君王通元經即與爲正統,是可以爲監也。
金源氏起東北小夷部曲數百人,渡鴨?,取黃龍,便建位號一用、宋制度,收一國名士,置之近要,使藻飾王化號十學士,至世宗與宋定盟內外無事天下晏然法制修明風俗完厚,真德秀金源典章法度元魏右,天下至今稱爲賢君
燕都故老語及先皇者,必爲流涕,其德澤在人之深如此
是以可以爲監也。
今有唐之地而加大,有漢唐之民而加多,雖不能便如,爲元魏、金源之治亦可以。
陛下睿稟仁慈天錫勇智,喜之冠,崇禮讓,愛養中國,有志於爲治,而爲豪傑所歸生民所望久矣
斷然有爲,存典章立綱紀,以安天下之器,不爲苟且一時之計,奮揚乾綱應天革命進退黜陟,使各厭伏天下不勞治也
今自踐祚以來,下明詔蠲苛煩,立新政,去舊汙登進茂異舉用老成緣飾以文,附會漢法,斂江上之兵,一視以仁,兼愛兩國莫不思見德化之盛,至治之美也。
但恐害民餘孽,扳附奸邪更相援引比周以進。
若不辨之於早,猶夫前日也。
有爲之姿,據有爲之位,乘有爲之勢,而不爲有爲之事與前代英主比隆陛下亦必愧怍不爲
《書》曰:「罔不在厥初,」《易》曰:「履霜堅冰」,至《詩曰》:「如彼十雨雪,先集維霰,」《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皆謹之于初,辨之於早也。
有爲之志,而不辨奸邪於早,
而卻之,則鑠剛以柔,蔽明以暗,終不能以有爲
蓋彼奸人易合難去,誘之以甘言,承之以令色,賂之以重寶便辟迎合無所不至不辨之於早,而拒之,則墮其計中,授之以柄,而隨之耳。
王安石參政呂獻可即以十罪劾之,溫公謂太早,獻哥曰:「去天下之害,不可不速,異日諸君必受其禍。
安石得政宋果以亡。
溫公曰:「呂獻可先見范景仁勇決,吾不及也。」
月暈而風,礎潤而雨,理有所必然
天地亦可先見況於人乎?
方今之勢,在於卓然有爲,斷之而已。
舊汙,立新政,創法制辨人材,綰結皇綱藻飾王化偃戈卻馬文致太平
陛下今日之事也。
以爲難而不爲,毋以爲易而不足爲,投械挈會,比隆前王,政在此時
不累於宵人不惑群言兼聽俯納,臣之所願也。
世祖深韙其言,欲大用之。
公元1260年
王文統當國,忌經,思擯之於外。
中統元年世祖遣使于宋,告即位,且征前日請和之議,仍敕沿邊諸將毋鈔掠經入辭,請與蒙古人偕往。
不許曰:「卿等往即可,彼之君臣皆書的也。
」賜葡萄酒,沼曰:「朕初即位庶事草創,卿當遠行凡可輔朕者,亟以聞。
」經奏便宜十六事,辭多不載。
公元1275年
或謂經:「宋人譎詐,動以疾辭。
」經曰:「自南北構難兵連禍結,苟能弭兵靖亂,吾學爲有用矣,雖蹈不測之淵,吾所甘心也。
」既行,文統陰囑李璮侵宋,欲假手害經。
以至濟南以書止之,經奏其事於朝。
宋敗軍于淮安,經至宿州,遣副使仁傑參議高翿請入國期,不報
遺書宰相及淮帥李庭芝庭芝復書疑經,而賈似道方以卻敵爲功,恐經至謀泄,館經真州
經乃表奏宋主曰:「願效魯連之義,排難解紛豈知唐儉之徒,疑兵誤國
」又數上書宋主及宰執極陳和利害,且請入見及歸,皆不報
驛吏棘垣鑰戶,晝夜守邏欲以動經,經不屈
經待下素嚴,又久羈困,多怨者。
經諭曰:「向受命不進我之罪也。
一入宋境,死生退聽其在彼,我終不能屈辱命
汝等不幸,宜忍以待之,我觀宋祚將不久矣
至元十二年丞相伯顔南伐,帝遣禮部尚書中都海牙及經弟行樞密院都事庸入宋,問執行入之罪,宋懼,遣總管段祐禮送經歸。
似道之謀既泄,尋竄死
經道病,帝遣樞密院官及尚醫近侍迎勞,所過父老瞻望流涕
明年夏,至闕,賜宴內廷賞賚有差
秋七月卒,年五十三,敕官爲護喪遠葬,諡文忠
官其子采麟奉訓大夫、知林州
後贈昭文館大學士司徒冀國公
公元1276年
爲人尚氣爲學有用
及被留思托言垂後,撰《續後漢書》、《易春秋外傳》、《太極演》、《原古錄》《通鑒書法》、《五衡貞觀》等書及文集凡數百卷
文豐豪宕,善議論
詩尤奇崛
使館十六年,從者皆通於學。
開封民射雁金明池,得系帛詩雲:「霜落風高所如歸期回首春初
上林天子弓繳窮海累臣帛書
」後題曰中統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獲者勿殺,國信大使郝經書于真州忠勇軍營新館
」鹹謂經之忠節感動
南北隔絕不知改元,故題曰中統十五年雲。
二弟彜、庸,皆有名。
彜字仲常隱居壽終;庸字季常潁州知州
子采麟,累官集賢直學士山南江北肅政廉訪使
從經使宋者有苟宗道字正甫保定人,官都事,經授以經學,官至國子祭酒江南行台治書侍禦史,卒。
史臣曰:「郝經進言世祖,以伐宋爲連兵構禍
就成敗論之,其言似迂而不切,然謂如不服,先以文誥,拒而不從再行天伐,異曰蒙古滅宋,卒不外此,蓋王者之師,誠不以險謀詭計勝算也。
宋人亡其國,無足論者。
以經之學識,而不獲用於至元之世,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