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明-宋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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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八十三 列傳第七十

作者 宋濂
王守誠 王思誠 李好文 孛朮魯翀 李泂 蘇天爵
王守誠
公元1324年
王守誠字君實太原陽曲人
氣宇和粹,性好學,從鄧文原虞集遊,文辭日進
泰定元年,試禮部第一廷對賜同進士出身,授秘書郎
太常博士續編太常禮》若干卷以進。
藝林庫使,與著《經世大典》。
陝西行台監察御史
奎章閣鑑書博士
監察御史
山東廉訪司事。
戶部員外郎中書右司郎中
禮部尚書
與修遼、金、宋三史,書成,擢參議中書省事
調燕南廉訪使
至正五年,帝遣使宣撫四方,除守誠河南行省參知政事,與大都留守答爾麻失裡使四川首薦雲南都元帥述律鐸爾直文武材。
初,四川廉訪使某與行省平章不相能,誣宣使蘇伯延行賄於平章某瘐死獄中。
至是,伯延親屬有訴。
會茶轉運司官亦訟廉訪使累受金,廉訪使倉皇去官,至揚州死。
副使而下,皆以事罷。
憲史四人奏差一人,籍其家而竄之,餘皆斥去
重慶銅梁縣張文德,出遇少年兵刃,疑為盜,擒執之,果拒敵
文德斬其首,得懷中帛旗,書曰南朝趙王
賊黨聞之,遂焚劫雙山
文德捕殺百餘人
重慶府官以私怨使縣吏誣之,乃議文德罪,比不即強盜例加四等
遇赦免,猶擬杖一百。
守誠至,為直其事。
他如以贓罪誣人,動至數千緡,與夫小民田婚之訟,殆百十計,守誠辨析詳讞辭窮吐實,為之平反
州縣官多取職田者,累十有四人,悉厘正之。
因疏言:「仕於蜀者,地僻路遙,俸給之薄,何以自養
請以戶絕屯田之荒者,召人耕種,收其入以增祿秩。
宜賓縣楊濟亨欲於蟠龍山憲宗神御殿儒學提舉謝晉賢請復文翁石室為書院,皆採以上聞成之,風采聳動天下論功居諸道最。
資政大夫河南行省左丞
未上,母劉氏歿於京師,聞喪亟歸,遂遘疾,以至正九年正月卒,年五十有四
賜鈔萬緡,諡文昭
文集若干卷。
王思誠
公元1321年
王思誠字致道兗州嵫陽人
天資過人七歲從師授《孝經》、《論語》,即能成誦
本業農,其祖佑詬家人曰:「兒大不教力田反教迂儒邪!
思誠自力弗懈
後從汶陽曹元用遊,學大進
至治元年進士第,授管州判官,召為國​​子助教,改翰林國史院編修官。
尋升應奉翰林文字,再轉為待制
至正元年,遷奉議大夫國子司業
二年,拜監察御史上疏言:「京畿去年不雨,冬無雪,方春首蝗生黃河水溢
蓋不雨者,陽之亢,水湧者,陰之盛也。
嘗聞一婦銜冤三年大旱往歲伯顏專擅威福仇殺不辜郯王之獄,燕鐵木兒宗黨死者不可勝數非直一婦之冤而已豈不傷和氣邪!
宜雪其罪。
有司行禱百神,陳牲幣,祭河伯,發卒塞其缺,被災之家,死者給葬具,庶幾可以陰陽之和,消水旱之變,此應天以實不以文也。」
公元1279年
行部檀州首言:「採金鐵冶提舉司,設司獄,掌囚之應徒配者,鈦趾以舂金礦,舊嘗給衣與食,天歷以來水壞金冶,因罷其給,囓草飲水死者三十餘人瀕死者又數人。
夫罪不至死,乃拘囚至於飢死,不若加杖而使速死之愈也。
州縣俱無囚糧輕重不決者,多死獄中,獄吏妄報其病月日用藥次第
請定瘐死多寡罪,著為令。
」又言:「至元十六年,開壩河,設壩夫戶八千三百七十有七,車戶五千七十,出車三百九十輛,船戶九百五十,出船一百九十艘,壩夫累歲逃亡,十損四五,而運糧之數,十增八九,船止六十八艘,戶止七百六十有一,車之存者二百六十七輛,戶之存者二千七百五十有五,晝夜奔馳,猶不能給,壩夫戶之存者一千八百三十有二,一夫日運四百餘石,肩背成瘡,憔悴如鬼,甚可哀也。
河南湖廣等處打捕鷹房府,打捕戶尚玉等一萬三千二百二十五戶,阿難百姓劉德元等二千三百戶,可以簽補,使勞佚相資
」又言:「燕南、山東密邇京師比歲饑饉,群盜縱橫巡尉弓兵提調捕盜官,會鄰境以討之,賊南則會於北,賊西則會於東,及與賊會,望風先遁,請立法嚴禁之。
」又言:「初開海道,置海仙哨船四十餘艘,往來警邏
今弊船十數,止於劉家港口,以捕盜為名,實不出海以致寇賊猖獗,宜即萊州洋等處分兵守之,不令泊船島嶼,禁鎮民與梢水為婚,有能捕賊者,以船畀之,獲賊首者,賞以官。
仍移江浙河南行省列戍江海諸口,以詰海商還者,審非寇賊,始令泊船
下年糧船開洋之前遣將士乘海仙鶴於二月終旬入海,庶幾海道寧息
朝廷多是其議。
松州官吏誣構良民以取賂,訴於台者四十人,選思誠鞫問思誠密以他事松州境,執監州以下二十三人,皆罪之。
還至三河縣一囚不已,俾其黨異處,使之言,囚曰:「賊向盜某芝麻,某追及,刺之幾死,賊以是復仇,今弓手捕獲功之數,適中賊計
其贓,實某妻裙也。
」以裙示失主,主曰:「非吾物。
」其黨詞屈,遂釋之。
豐潤縣一囚,年最少械系瀕死,疑而問之,曰:「昏暮三人投宿,將詣集場約同行,未夜半,趣行,至一塚間,見數人如有宿約者,疑之,眾以為盜告,不從,脅以白刃,驅之前至一民家,眾皆入,獨留戶外,遂潛奔赴縣,未及報而被收
思誠遂正有司罪,少年獲免
出僉河南山西道肅政廉訪司事,行部武鄉縣監縣來迓,思誠私語吏屬曰:「此必贓吏
未幾,果有訴於道側者,問曰:「得無監縣敓汝馬乎?
」其人曰:「然。
監縣抵罪
吏屬思誠先知之故,曰:「衣弊衣,乘駿馬,非詐而何
陝西行台言:「欲疏鑿黃河三門,立水陸以達關陝
」移牘思誠,會陝西河南省憲臣郡縣長吏視之,皆畏險阻欲以虛辭復命思誠怒曰:「吾屬自欺何以責人!
何以朝廷
諸君少留,吾當躬詣其地。
」眾惶恐從之,河中灘磧百有餘里,礁石錯出路窮,舍騎徒行,攀以進,眾憊喘汗弗敢言,凡三十里,度其不可,乃作詩歷敘其險,執政采之,遂寢其議。
召修遼、金、宋三史,調秘書監丞
國子監諸生相率為哄,復命司業
思誠諸生堂下,黜其首為哄者五人,罰而降齋者七十人,勤者升,惰者黜,於是更相勉勵
超升兵部侍郎,監燒燕昏鈔,忽心悸弗寧,已而母病,事畢,馳還京師侍疾
丁內憂扶櫬南歸
甫禫,朝廷行內外通調法,選郡縣守令,起思誠太中大夫河間路總管
磁河水頻溢,決鐵燈幹。
鐵燈幹,真定境也,召其邑吏,責而懲之。
遂集民丁作堤,晝夜督工期月而塞。
复築夾堤於外,亙十餘里,命瀕河民及弓手列置草舍於上,系木以防盜決。
是年,民獲耕藝歲用大稔
募民運碎甓,治郭外行道,高五尺,廣倍之,往來無泥塗之病。
南皮父祖,嘗瀕御河種柳,輸課於官,名曰柳課
後河決,俱沒,官猶征之,凡十餘年,其子孫益貧,不能償,思誠連請於朝除之。
郡庭嘉禾三本一本九莖一本十六莖,一本十三莖,莖五六穗,僚屬欲上進,思誠曰:「吾嘗惡人異政,沽美名
」乃止。
所轄景州廣川鎮漢董仲舒之裡也,河間福鄉博士毛萇舊居也,皆請建書院,設山長員。
召拜禮部尚書
公元1352年
十二年,帝以四方頗失業,命名巡行勸課
思誠河間山東諸路,召集父老宣帝德意莫不感泣,緘進二麥豌豆,帝嘉之,賜上尊二。
召還,遷國子祭酒,俄復為禮部尚書知貢舉,升集賢侍講學士,兼國子祭酒
應詔言事一曰行省丞相以專方面;二曰寬內郡徵輸以固根本;三曰汰冗兵以省糧運;四曰改祿秩以養官廉;五曰罷行兵馬司以便詰捕;六曰复倚郭縣以正紀綱;七曰設常選以起淹滯
尋出為陝西行台治書侍御史,辭以老病不允力疾戒行
公元1357年
十七年春紅巾商州,奪七盤進據藍田縣,距奉元一舍
思誠豫王阿剌忒納失裡及省院官於安西王月魯帖木兒邸,眾洶懼無言,思誠曰:「陝西重地天下重輕系焉。
察罕帖木兒河南名將,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
戍將客兵軋己,論久不決,思誠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
」乃移書察罕帖木兒曰:「河南京師庭戶陝西實內郡之籓籬兩省相望,互為脣齒陝西危,則河南豈能獨安乎?
察罕帖木兒新復陝州,得書大喜,曰:「先生真有為國為民之心,吾寧負越境擅發之罪。
」遂提輕兵五千,倍道來援。
思誠犒軍鳳凰山,還定守禦九事夜宿台中未嘗解衣
同官潛送妻子渭北思誠止之。
分守北門,其屬聞事急,欲圖苟免思誠從容諭之曰:「吾受國重寄,安定一方,期戮力報效,死之可也
自古皆有死,在遲與速耳。
」眾乃安
既而援兵破賊河南總兵官果以察罕帖木兒擅調,遣人問之,思誠亟請於朝,宜命察罕帖木兒守關陝,仍令便宜行事,詔從之。
行樞密院掾史田甲受賂事覺,匿豫邸,監察御史捕之急,並係其母,思誠過市中,見之,曰:「嘻!
古者罪人不孥,況其母乎!
不忍以子而係其母。
」令釋之,不從思誠自劾不出,諸御史謁而謝之。
初,監察御史有封事,自中丞以下,惟署紙尾莫敢問其由,事行,始知之,思誠曰:「若是,則上下之分安在
」凡上章,必拆視,不可行者,以台印封架閣庫
俄起五省餘丁軍,思誠爭曰:「關中用兵,困於供給,民多愁怨,復有是役,萬一為變,所繫豈輕耶!
」事遂寢。
十七年召拜通議大夫國子祭酒,時臥疾聞命即起,至朝邑,疾復作
十月,卒於旅舍,年六十有七。
諡獻肅
李好文
公元1321年
李好文字惟中大名東明人
至治元年進士第,授大名路浚州判官
入為翰林國史院編修官、國子助教
泰定四年,除太常博士
盜竊太廟神主好文言:「在禮,神主當以木為之,金玉祭器,宜貯之別室
」又言:「祖宗建國以來,七八十年,每遇大禮,皆臨時取具博士不過故事應答而已
往年有詔為《集禮》,而乃令各省及各郡縣置局纂修,宜其久不成也。
禮樂朝廷出,郡縣何有哉!
」白長院者,選僚屬數人,仍請出架閣文牘以資採錄
三年,書成,凡五十卷,名曰《太常集禮》。
國子博士
丁內憂服闋,起為國子監丞,拜監察御史
時復以至紀元好文言:「年號襲舊,於古未聞,襲其名而不蹈其實未見其益。
」因言時弊不如至元者十餘事。
錄囚河東,有李拜拜者,殺人,而行凶之仗不明,凡十四年不決好文曰:「豈有不決之獄如是其久乎!
」立出之。
王傅撒都剌,以足蹋人而死,眾皆曰:「殺人非刃,當杖之。
好文曰:「怙勢殺人甚於用刃,況因有所求而殺之,其情為尤重。
」乃置之死河東為之震肅
出僉河南浙東兩道廉訪司事。
公元1329年
六年,帝親享太室,召僉太常禮儀院事
至正元年,除國子祭酒,改陝西行台治書侍御史,遷河東道廉訪使
三年郊祀,召為同知太常禮儀院事。
帝之親祀也,至寧宗室,遣阿魯問曰:「兄拜弟可乎?
好文博士劉聞對曰:「為人後者,為之子也。
」帝遂拜。
由是親祀,必命好文禮儀使
四年,除江南行台治書侍御史,未行,改禮部尚書,與修遼、金、宋史,除治書侍御史,仍與史事
俄除參議中書省事視事十日,以史故,仍為治書
已而復除陝西行台治書侍御史,時台臣皆缺,好文獨署台事。
西蜀奉使,以私憾摭拾廉訪使文博僉事兀馬兒、王武事,文博死,兀馬兒誣服不屈,以輕侮抵罪
好文曰:「奉使天子行事,當問民疾苦,黜陟邪正,今行省以下至於郡縣,未聞舉劾一人,獨風憲之司,無一免者,此豈正大之體乎!
」率御史力辨等之枉,並言奉使不法者十餘事。
六年,除翰林侍講學士,兼國子祭酒,又遷改集賢侍講學士,仍兼祭酒
公元1349年
九年出參湖廣行省政事,改湖北道廉訪使,尋召為太常禮儀院使
於是帝以皇太子年漸長,開端本堂,命皇太子入學,以右丞相脫脫大司徒不花端本堂事,而命好文翰林學士諭德
好文力辭,上書宰相曰:「三代聖王莫不以教世子先務,蓋帝王治本於道,聖賢之道存於經,而傳經期於明道出治在於為學關係,要在得人。
自非德堪範模,則不足以成德性。
自非學臻閫奧,則不足以啟迪聰明
求道德之鴻儒仰成國家盛事
好文天資本下,人望素輕,草野之習,而久與性成,章句之學,而浸以事廢,驟膺重托負荷誠難。
必別加選掄庶幾國家有得人之助,而好文妨賢之譏。
丞相以其書聞,帝嘉嘆之,而不允其辭,好文言:「欲求二帝三王之道,必由於孔氏,其書則《孝經》、《大學》、《論語》、《孟子》、《中庸》。
」乃摘其要略,釋以經義,又取史傳先儒論說有關治體而協經旨者,加以所見,仿真德秀大學衍義》之例,為書十一卷,名曰《端本經訓要義》,奉表以進,詔付端本堂,令太子習焉。
好文又集歷代帝王故事,總百有六篇一曰聖慧,如漢孝昭、後漢明帝敏之類;二曰孝友如舜、文王及唐玄宗友愛之類;三曰恭儉,如漢文帝千里馬罷露台之類;四曰聖學,如殷宗緝學陳、隋諸君不善學之類。
以為太子問安餘暇之助。
又取古史,自三皇歷代授受國祚久速,治亂興廢為書,曰《大寶錄》。
又取前代帝王是非善惡之所當法當戒者為書,名曰《大寶龜鑑》。
皆錄以進焉。
久之,升翰林學士承旨,階榮祿大夫
十六年,复上書皇太子,其言曰:「臣之所言,即前日進經典之大意也,殿下宜以所進諸書,參以《貞觀政要》、《大學衍義》等篇,果能一一推而行之,則萬幾之政、太平之治不難致矣。
皇太子敬禮嘉納之。
後屢引年致仕,辭至再三,遂拜光祿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以翰林學士承旨一品祿終其身。
○孛術魯鋋子遠
孛術魯翀字子翬其先隆安人
金泰和間,定女直姓氏屬望廣平
祖德,從憲宗南征,因家鄧之順陽,以功封南陽郡侯
父居謙,用翀貴,封南陽郡公
初,居謙辟掾江西,以家自隨,生翀贛江舟中釜鳴者三,人以為異。
翀稍長,即勤學
父歿,家事漸落,翀不恤,而為學益力,乃自順陽復往江西,從新喻蕭克翁學。
克翁,宋參政燧之四世孫也,隱居不仕學行為州里所敬。
夜夢大鳥其所居,翼覆軒外舉家驚異,出視之沖天而去。
明日,翀至。
翀始名思溫字伯和克翁為易名字,以夢故。
後復從京兆蕭渼遊,其學益宏以肆。
翰林學士承旨姚燧以書抵渼曰:「見人多矣,學問文章無足子翬比倫者。
於是渼以女妻之。
公元1307年
大德十一年,用薦者,授襄陽縣儒學教諭,升汴梁路儒學正
會修《世皇實錄》,首以翀薦。
至大四年,授翰林國史院編修官。
延祐二年,擢河東道廉訪司經歷,遷陝西行台監察御史賑濟吐蕃,多所建白
五年,拜監察御史
時英皇未出閣,翀言:「宜擇正人輔導
」帝嘉納之。
劾奏中書參議元明善,帝初怒,不納,明日,乃命改明善他官,而傳旨慰諭翀。
巡按遼陽,有旨給以弓矢環刀
後因定制
還往淮東憲司官聲跡,淮東憲臣惟尚刑,多置獄具,翀曰:「國家所以風紀,蓋將肅清天下,初不尚刑也。
」取其獄具焚之。
時有旨凡以吏進者,例降二等,從七品以上得用
翀言:「科舉未立,人才多以吏進,若一概屈抑,恐未足天下持平之議。
請吏進者,宜止五品
」許之,因著為令。
右司都事
時相鐵木迭兒專事刑戮,以復私憾,翀因避去
公元1324年
頃之,擢翰林修撰,又改左司都事
於是拜住左相使人勞翀曰:「今規模已定不同往日,宜早至也。
」翀強為起。
國子監中書,俾翀兼領之。
先是陝西有變,府縣之官罣罥者,翀白丞相曰:「此輩脅從,非同情者。
」乃悉加銓敘
帝方獵柳林,駐故東平王安童碑所,因獻《駐蹕頌》,皆稱旨,命坐,賜飲尊。
從幸上京,次龍虎台拜住命翀傳​​旨中書,翀領之,行數步,還曰:「命翀傳否?
拜住歎曰:「真謹飭人也。
」間謂翀曰:「爾可作宰相否?
」翀對曰:「宰相不敢當,然所學,宰相事也。
夫為宰相者,必福德才量四者皆備,乃足當耳。
拜住大悅,以酒觴翀曰:「非公,不聞此言。
迎駕行在所,翀入見,帝賜之坐。
右司員外郎奉旨預修《大元通制》,書成,翀為之序。
泰定元年,遷國子司業
明年,出為河南行省左右司郎中。
丞相曰:「吾得賢佐矣。
」翀曰:「世祖立國成憲具在慎守足矣
譬若乘舟,非一人之力所能運也。
」翀乃開壅除弊,省務為之一新
三年,擢燕南河北道廉訪使晉州達魯花赤有罪就逮,而奉使宣撫以印帖征之,欲緩其事,翀發其奸,奉使因遁去。
僉太常禮儀院事盜竊太廟神主,翀言:「各室宜增設都監員,內外置局鎖,晝巡夜警,永為定制
」從之。
纂修太常集禮》,書成而未上,有旨命翀兼經筵官
文宗之入也,大臣問以典故,翀所建白漢文故事,眾皆是之。
文宗嘗字呼子翬不名
命翀與平章政事溫迪罕等十人商論大事日夕顧問宿直東廡下。
文宗大位以俟明宗,翀極言:「大兄遠在朔漠北兵有阻,神器不可久虛,宜攝位以俟其至。
文宗納其言。
文宗親祀天地社稷宗廟,翀為禮儀使,詳記行禮節文於笏,遇至尊不敢直書,必識以兩圈,帝偶取笏視,曰:「此為皇帝字乎?
」因大笑,以笏還翀。
竣事,上《天歷大慶詩》三章帝命藏之奎章閣。
陝西漢中道廉訪使
會立太禧院,除僉太禧宗禋院,兼祗承神御殿事,詔遣使趣之還。
迎駕龍虎台,帝問:「子翬來何緩?
太禧院使阿榮對曰:「翀體豐肥不任乘馬從水道來,是以緩耳
」太禧臣日聚禁中以便顧問,帝嘗問阿榮曰:「魯子翬飲食何如
」對曰:「與眾人同。
」又問:「談論如何
」曰:「翀所談,義理之言也。
」從幸上都,嘗奉敕撰碑文,稱旨,帝曰:「候朕還大都,當還汝潤筆貲也。」
公元1329年
集賢直學士,兼國子祭酒
諸生素已望翀,至是,私相歡賀。
翀以古者教育有業,退必有居。
舊制弟子員初入學,以羊贄,所貳之品與羊等。
翀曰:「與其口腹孰若吾黨燥濕寒暑之虞乎!
」命撙集之,得錢二萬緡有奇作屋四區,以居學者。
諸生積分,有六年未及釋褐者,翀至,皆使就試而官之。
帝師京師,有旨朝臣一品以下,皆乘白馬郊迎
大臣俯伏進觴帝師不為動,惟翀舉觴立進曰:「帝師釋迦之徒,天下僧人師也。
餘,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師也。
請各不為禮。
帝師笑而起,舉觴卒飲,眾為之栗然
公元前334年
文宗崩,皇太后聽政,命別不花、塔失海牙阿兒思蘭馬祖常、史顯夫及翀六人商論國政
翀以大位不可久虛,請嗣君即位,早正宸極,以幸天下
帝既即位大臣以為不可頻行,翀曰:「今上聖子神孫入繼大統,當新天耳目
今不赦,豈可收怨於新造之君乎!
皇太后以為宜從翀言,議乃定。
禮部尚書,階中憲大夫
大官妻無子而妾有子者,其妻以田盡入於僧寺,其子訟之,翀召其妻詰之曰:「汝為人妻,不以資產遺其子,他日面目見汝夫於地下
」卒反其田。
公元1334年
元統二年,除江浙行省參知政事
逾年,以遷葬歸鄉里。
明年,召為翰林侍講學士,以疾辭,不上
至元四年卒,年六十。
通奉大夫陝西行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南陽郡公諡文靖
狀貌魁梧,不妄言笑
為學一本性命道德,而記問宏博異言僻語無不淹貫
文章簡奧典雅,深合古法。
用是天下學者,仰為表儀
居國學者久,論者謂自許之後,能以師道自任者,惟耶律有尚及翀而已
文集六十卷
子遠字朋道,以翀廕調秘書郎,轉襄陽縣須次南陽
賊起,遠以忠義自奮,傾財募丁壯,得千餘人,與賊拒戰俄而大至遠被害死。
遠妻雷為賊所執,賊欲妻之,乃詆賊曰:「我魯參政塚婦縣令嫡妻,夫死不貳,肯從汝狗彘以生乎!
」賊醜其言,將辱之,雷號哭大罵不從,乃見殺。
舉家被害
○李枿
李泂字溉之滕州人
生有異質,始從學,即穎悟強記
作為文辭,如宿習者。
姚燧文章大名一見其文,深嘆異之,力荐於朝,授翰林國史院編修官。
未幾,以親老,就養江南
久之,辟中書掾,非其志也。
及考除集賢院都事,轉太常博士
拜住丞相,聞名,擢監修國史長史,歷秘書監著作郎太常禮儀院經歷
泰定初,除翰林待制,以親喪未克葬,辭而歸。
天歷初,復以待制召。
於是文宗方開奎章閣,延天下知名士充學士員,進見奏對稱旨超遷翰林直學士,俄特授奎章閣承製學士
既為帝所知遇,乃著書曰《輔治篇》以進,文宗嘉納之。
朝廷大議,必使與焉。
會詔修《經世大典》,臥疾,即強起,曰:「此大製作也,吾其可以不預
力疾同修
書成,既進奏,旋謁告以歸。
复除翰林直學士遣使召之,竟以疾不能起。
骨骼清峻神情開朗秀眉疏髯,目瑩如電,顏面如冰玉,而脣如渥丹然,峨冠褒衣,望之者疑為神仙中人也。
為文章,奮筆揮灑,迅飛疾動汩汩滔滔,思態疊出,縱橫奇變,若紛錯而有條理,意之所至,臻極神妙。
每以李太白自似,當世以是許之。
嘗遊匡廬王屋少室諸山,留連久乃去,人莫測其意也。
僑居濟南,有湖山花竹之勝,作亭曰天心水面,文宗嘗敕虞集製文以記之。
尤善書,自篆、隸、草、真皆精詣,為世所珍愛
卒年五十九。
文集四十卷
蘇天爵
公元1324年
蘇天爵字伯修真定人也。
志道歷官嶺北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和林大饑救荒惠政時稱能吏
天爵國子學生公試,名在第一釋褐,授從仕郎大都路薊州判官
內外艱,服除,調功德使司照磨
泰定元年,改翰林國史院典籍官,升應奉翰林文字
至順元年,預修《武宗實錄》。
二年,升修撰,擢江南行台監察御史
公元1332年
明年慮囚湖北
湖北地僻遠,民獠所雜居天爵瘴毒遍歷其地。
有言冤狀者,天爵曰:「憲司兩至不言何也?
」皆曰:「前此慮囚者,應故事耳。
今聞御史至,當受刑,故不得不言。
天爵為之太息
每事究心,雖盛暑,猶夜篝燈,治文書無倦
沅陵文甲無子,育其甥雷乙,後乃生兩子,而出乙,乙俟兩子行賣,即舟中取斧,並斫殺之,沈斧水中,而血漬其衣,跡故在。
事覺,乙具服部使者乃以三年疑獄釋之。
天爵曰:「此事二年半耳,且不殺人何以衣污血?
何以知斧在水中
又其居去殺人處甚近,何謂疑獄
」遂復置於理。
常德民盧甲、莫乙、汪丙同出傭,而甲誤墮水死,甲弟之為僧者,欲私甲妻不得,訴甲妻與乙通,而殺其夫。
不能明,誣服之死,斷其首棄草間,屍與仗棄譚氏家溝中
吏往索,果得髑髏,然屍與仗皆無有,而譚誣證曾見一屍水漂去。
天爵曰:「屍與仗縱存,今已八年未有不腐者。
」召譚詰之,則甲未死時,目已瞽,其言曾見一屍水漂去,妄也。
天爵語吏曰:「此乃疑獄,況不止三年
」俱釋之。
其明於詳讞大抵此類。
公元1333年
入為監察御史,道改奎章閣授經郎
元統元年,復拜監察御史在官閱月章疏凡四十五上,自人君至於朝廷政令稽古禮文閭閻幽隱,其關乎大體、系乎得失者,知無不言
劾者五人,所薦舉者百有九人
明年,預修《文宗實錄》,遷翰林待制,尋除中書右司都事,兼經筵參贊官
後至元二年,由刑部郎中御史臺都事
三年,遷禮部侍郎
五年,出為淮東道肅政廉訪使憲綱大振一道肅然
入為樞密院判官
明年,改吏部尚書,拜陝西行台治書侍御史,復為吏部尚書,升參議中書省事
是時朝廷更立宰相庶務多所弛張,而天子圖治之意甚切,天爵知無不言,言無顧忌夙夜謀畫鬚髮盡白
公元1342年
至正二年,拜湖廣行省參知政事,遷陝西行台侍御史
四年,召為集賢侍講學士,兼國子祭酒
天爵自以起自諸生進為師長端己悉心,以範學者
明年,出為山東道肅政廉訪使,尋召還集賢,充京畿奉使宣撫
民所疾苦察吏姦貪,其興除者七百八十有三事,其糾劾者九百四十有九人都人有包、韓之譽,然以忤時相意,竟坐不稱職罷歸
七年天子察其誣,乃復起湖北道宣慰使浙東廉訪使,俱未行。
江浙行省參知政事
江浙財賦,居天下十七,事務煩劇天爵條分目別,細巨不遺
九年,召為大都路都總管,以疾歸
復起兩浙都轉運使,時鹽法弊甚,天爵拯治有方,所辦課為鈔八十萬錠,及期而足。
十二年,妖寇自淮右蔓延江東,詔仍江浙行省參知政事總兵於饒、信,所克復者,一路六縣
方略之密,節制之嚴,雖老帥宿將不能過之
然以憂深病積,遂卒於軍中
年五十九。
天爵為學,博而知要,長於紀載,嘗著《國朝名臣事略十五卷、《文類》七十卷
為文長於序事平易溫厚成一家言,而詩尤得古法,有詩稿七卷文稿二十卷
於是中原前輩凋謝殆盡天爵獨身一代文獻之寄,討論講辯,雖老不倦
晚歲,復以釋經為己任
學者其所居,稱之為滋溪先生
其他所著文,有《松廳章疏五卷、《春風筆記二卷;《遼金紀年》、《黃河原委》,未及脫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