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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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一十九 列傳第五十七

作者 脫脫
粘葛奴申 劉天起 完顏婁室三人大婁室中婁室小婁室 烏古論鎬 張天綱 完顏仲德

粘葛奴申

粘葛奴申,由任子入宮或曰策論進士
天興初,卒開封府,以嚴幹稱。
其年五月,擢為陳州防禦使
兵戈搶攘道路不通,奴申受命毅然策孤騎由間道以往
陳自兵興,軍民避遷他郡,奴申為之擇官吏,明號令,完顏郭,立廬舍,實倉廩備器械。
未幾,聚流亡數十萬口,米一斛直白四兩市肆喧哄,如汴之闤鋏,京城危困民望而歸者不絕,遂指以為東南生路
明年,哀宗走歸德,改陳州為金興軍,馳使褒諭,以奴申為節度使
俄拜參知政事,行尚書省于陳。
於是,奴申立五都尉以將其兵,建威豬糞虎威蒲察合達、振武李順兒、振威王義果毅完顏某,凡招撫司至者皆使隸都尉司
是時交戰虛日,州所屯軍十萬有餘。
奴申與官屬謀曰:「大兵日至,而吾州糧有盡,奈何
」乃減軍所給,月一斛五鬥作一斛,又作八斗,又作六斗
將領則不給。
人心稍怨。
李順兒、崔都尉因而異志劉提控完顏不如提控者預焉。
奴申知其謀,常以兵自防。
及聞大元兵往硃仙鎮市易,奴申遣五都尉軍各二百人,以李順兒、副都尉崔某將之,襲項城寨。
孫鎮撫者召議兵事,孫至其家,兒已擐甲,孫欲觀其刀,兒拔示之,孫色動,即出門奔去。
追殺之,乃上馬引兵二百人入省,說軍士曰:「行省克減軍糧汝輩飽食則從我,不欲則從行省。
於是省中軍士皆坐不起
申聞變走後堂追殺之。
提控劉某加害,解其虎符以與兒,並殺子侄婿及鄉人王都尉
兒令五都尉軍皆甲,守街曲。
自稱行省,署元帥都尉
劉提控不順,斬之坐中
明日,遂遣克石烈正之送款於汴。
崔立乃遣其弟倚就加淮陽軍節度使行省如故
未幾虎威都尉蒲察合達與高元帥盡殺兒之徒,舉城走蔡州
大兵覺,追及孫家林老幼數十少有脫者。
初,奴申聞崔立之變,遣人探其事情,而兒、崔都尉密令結構崔立,適與奴申所遣者同往同還。
兒懼其謀泄,故發之益速。
奴申亦知其謀,故遣襲項城,欲因其行襲殺之,然已為所先。

劉天起

公元398年
劉天起者,起于匹夫,初甚庸鄙
汴京戒嚴,嘗上書以幹君相,願暫假一職自效
每言戰國兵法平章白撒等信之,令景德寺監造革車三千兩。
天興元年,授都招撫使佩金符。
召見,乞往陳州運糧上從之,一時竊笑僥倖
及至陳,行軍殊有方略每出戰,數有功陳人倚重之。
順兒之變,天起偃蹇不從,為所殺。
同時一唐括招撫者亦不屈而死。

完顏大婁室完顏中婁室完顏小婁室

完顏婁室三人,皆內族也,時以其名同,故各以長幼別之。
公元1231年
正大八年慶山奴京兆,適鷹揚都尉大婁室軍器白鹿原,遇大兵與戰,兵刃既盡,以絛系掉金牌力戰而死。
公元1232年
九年正月大兵襄城元帥中婁室小婁室馬軍三千遇之於汝墳
時大兵以三四十騎入襄城,驅驛馬而出,又入東營,殺一千夫長,金人始覺之。
婁室正旦將校,皆醉不能軍,遂敗,退走許州
中使召入京師
天興二年正月河朔軍潰,哀宗走歸德中婁室北面總帥小婁室左翼元帥,收潰卒及將軍夾谷九十奔蔡州
蔡帥烏古栲栳知其跋扈不納,遂走息州,息帥石抹九住納之。
白華以上命送虎符於九住為息州帥府事。
九住出近侍,好自標緻,騶從盈路
三人者妒之,各以招集勤王軍士為名,得五六百人,州以甲仗給之。
久之,漸生猜貳,九住亦招負販牙儈數百人為「虎子軍」,夜則擐甲為備。
一日,九住使一萬戶巡城三帥執而驅之,使大呼雲:「勿學我欲開西門反!
」即斬之。
乃召九住,九住欲不往,懼州人及禍,乃從三百卒以往
三帥令甲士守街曲,九住從者過,處處執之。
九住獨入三帥問汝何為欲反,九住曰:「我何緣反?
三帥怒,欲殺者久之
小婁室意稍解,頗為救護得不殺,使人鎖之。
夾谷九十為帥,兼權息州
公元1233年
蔡帥栲栳聞九住為三帥所誣,上奏辨之,三帥捃摭九住之過上聞
朝廷栲栳之辨,且不直三帥
六月,赦至栲栳懼九住為三帥所誅,遣二卒馳送詔書於息,乃得免。
上將幸蔡,密召中婁室引兵來迓,婁室遲疑久之,乃率所招卒奉迎
七月,上遣近侍局使息州括馬,即召九住。
九住至,與中婁室辨於上前
中婁室已授同簽樞密院事,上不欲使之終訟,乃罷九住帥職,授戶部郎中,以烏古忽魯息州刺史
時有土豪禿兒馬安撫者自蔡朝還,以軍儲不給叛入宋,州之北關為所焚毀
是時中軍無幾,日有叛去者,且覘知宋人有窺息之意,息帥懼,上奏請益兵為備。
朝廷參知政事抹撚兀典行省事息州中婁室同簽樞密院事總帥小婁室以副點檢元帥王進彈壓帥,夾穀九十為都尉,以忠孝馬軍二百、步軍五百屬之,行省、院於息。
將行上諭之曰:「北兵所以常取全勝者,恃北方馬力就中國之技巧耳,我實難與之敵。
至於宋人何足道哉
朕得甲士三千,縱橫江、淮間有餘力矣。
卿等勉之。」
八月壬辰行省遣人中渡店之捷。
初,兀典等赴息,既至之夜,潛遣忠孝軍百余騎襲宋營於中渡
我軍皆北語,又散漫似之,宋人望駭愕奔潰斬獲甚眾。
複奏元帥張閏不遵約束失亡軍士,乞正典刑。
婁室無罪,上遣人赦之,比至,已死獄中。
婁室腹心,九住之獄皆發之。
兀典廉得其事,因其失律而誅之也。
九月,以忽魯退縮不能撫禦,民多叛去,奪其職,以夾谷九十權息州事。
十一月宋人以軍二萬來攻
城中食盡,乃和糴既而括之,每石止留一斗,並括金帛衣物,城中無聊矣。
兩月蔡州以軍護老幼萬口就食北兵覺之,追及於二十裏之外,至息者才十餘人
至是,蔡問不通
行省及諸帥日以歌酒為事聲樂不絕
下及軍士強娶寡婦幼女,絕滅人理無所不至
公元1234年
三年甲午正月,蔡凶問至,諸帥殺之以滅口,然民間頗有知者
初,諸帥欲北降,而遞相猜忌無敢先發者。
數日,蔡信哄然,諸帥屏人聚議,皆言送款南中為便。
李裕為睦親府同僉桓端國信使下經歷官,乃使送款于宋。
發喪設祭諡哀宗曰昭宗
州民奉行省為領省,丞相總帥、左平章皆娶婦。
十三日,舉城南遷,宋人焚州樓櫓
州人老幼淮南行,入羅山委曲信陽
北兵火起,追及之,無有免者,且誅索行省下官屬於宋。
宋人官屬入城,托以犒賞,從萬戶以上六七百人皆殺之,軍中亦有奪命死敵者。
宋人諸軍行省下有罪已處置,汝等就迷魂寨安屯,遂以軍防之。
既而北軍接,南軍斂避一軍悉為所殺。

烏古論鎬

公元1233年
烏古論鎬本名栲栳,東北路招討司人。
護衛起身累官慶陽總管
天興初,遷、息、、潁等州便宜總帥
二年,哀宗在歸德蒲察官奴國用安欲上幸海州未決
會鎬餫米四百餘斛至歸德,且請幸蔡,上意遂決。
先遣直學士烏古論蒲鮮如蔡,告蔡人以臨幸之意。
六月,征蔡、息軍馬來迓,以蔡重鎮且慮不測,詔鎬勿遠迎
辛卯車駕歸德時久雨,朝士扈從徒行泥水中,掇青棗為糧,數日足脛盡腫,參政天綱亦然
壬辰,至上黃衣皁笠,金兔鶻帶,以青黃旗二導前,黃傘擁後,從者二三百人,馬五十餘匹而已
行次城中僧道父老拜伏道左,上遣近侍諭以「國家涵養汝輩百有餘年,今朕無德,令爾塗炭
朕亦無足言者,汝輩無忘祖宗之德可也
」皆呼萬歲,泣下。
留一日,進亳之南六十裏,避雨雙溝寺中,蒿艾滿目,無一人跡,上太息曰:「生靈盡矣。
」為之一慟
是日小婁室自息來迓,得馬二百。
己亥,入
蔡之父老千人羅拜於道,見上儀蕭條莫不感泣,上亦歔欷久之
七月,以鎬為御史大夫總帥如故
初,鎬守蔡,門禁甚嚴,男女樵采,必以墨識其面,人有以錢出者,十取一分有半以贍軍
上至,或言其非便,即弛其禁。
時大兵去遠,商販頗集,小民鼓舞以為複見太平公私宿釀,一日俱盡。
郾城土豪盧進殺其長吏自稱招撫使以前關、陝帥府經歷天保為副。
至是,天保來見,進三百石及麞鹿脯、、蜜等物,遂賜進金牌,加天保官,自是進物踵至
既而內侍殿頭宋珪與鎬妻選室女後宮,已得數人,右丞忽斜虎諫曰:「小民無知將謂陛下駐蹕以來,不聞恢復遠略,而先求處女以示久居
民愚而神,不可不畏。
」上曰:「朕以六宮失散左右無人,故令采擇
今承規誨敢不敬從
止留解文義者一人,餘皆放遣。」
是時從官近侍率皆窮乏,悉取給於鎬,鎬亦不能人滿其欲,日夕交譖於上,甚以尚食闕供為言
上怒,雖擢拜大夫,而召見特疏。
小婁室之在息州也,與石抹九住有隙,怨鎬為九住辨曲直
上幸蔡,婁室見於雙溝,因厚誣鎬罪,上頗信之。
自知被讒,憂憤郁抑,常稱疾在告
會前參知政事石盞女魯歡大安來,以女魯歡無反狀,為官奴所殺,白尚書省改正尚書省以聞。
上曰:「朕嘗謂女魯歡反邪,而無跡可尋
不反邪,朕方暴露遣人援兵,彼留精銳自防,發其羸弱以來
既到睢陽,彼厚自奉養,使朕醯醬有闕。
為人君,不當語此細事,但四海郡縣,孰非國家所有
坐保一城臣子之分,彼乃自負而有驕君上之心,非反而何?
然朕方駕馭人材以濟艱難錄功忘過此其時也,其厘正之。
」群臣知上意之在鎬也,數為右丞仲德言之。
仲德每見上,必稱鎬功業,宜令預參機務,又薦以自代,上怒少解
參政抹撚兀典行省息州,鎬遂以御史大夫參知政事
九月大兵圍蔡,鎬守南面忠孝軍元帥蔡八兒副之。
未幾,城破被執,以招息州不下,殺之。
烏古論先生者,本貴人家奴,為全真師。
佯為狂態,裸顛露足,綴麻為衣,人亦謂之「麻帔先生」。
宣宗嘗召入宮,問以秘術
出入大長主家,殊有穢跡上微聞之,敕有司掩捕,已逃去。
正大末,從鎬來官汝南,人皆知與其妻通,而鎬不知
生不自安,求出,鎬為營道宇,親率僧道送使居之。
車駕將至,生欲遁無所往,因自言能使軍士服氣費糧
右丞仲德知其妄,乃奏:「欲如田單假神師退敵之意,授一真人之號,旋出奇計,北兵信巫駭異之,或可以有成功。
參政天綱以為不可,遂止。
複求入見,言有詭計可以退敵
及見,長揖不拜,且多大言,欲出說大帥噴盞為脫身計
郎中移剌克忠員外郎王鶚具以向者「麻帔」為言,上怒殺之。
贊曰:晉劉越石長於撫納,短於駕馭以故取敗。
粘葛奴申陳州之事,殆類之矣。
婁室皆金內族,唯大婁室死得其所,其兩婁室讒賊人也,襄城事急,醉不能軍,乃逭一死,金失政刑,一至於是
烏古論鎬幸蔡之請,雖非至謀區區效忠以讒見忌,哀宗之明,蓋可知矣。

張天綱

公元1213年
張天綱字正卿霸州益津人也。
至甯元年詞賦進士
寬厚端直論議醇正造次不少變。
累官咸寧臨潼,入補尚書省令史,拜監察禦史,以鯁直聞。
戶部郎中,權左右司員外郎
哀宗東幸,遷左右司郎中,扈從歸德,改吏部侍郎
元帥官奴反狀,屢為上言之,上不從官奴果變,遂擢天綱參知政事
及從上遷蔡,留亳州,適軍變天綱以便宜授作亂者官,州賴之以安。
及蔡,轉禦史中丞,仍權參政
扶溝縣招撫司知事劉昌祖上封事,請大舉伐宋,其略雲:「官軍在前饑民在後,南踐江、惟,西入邑、
」頗合上意。
上命天綱面詰蘊藉,召與語無可取者,然重違上命且恐閉塞言路,奏以為尚書省委差官。
護衛女奚烈完出、近侍局直長粘合斜烈、奉禦陳謙、權近侍局直長內族泰和四人,以食不給怨言,乞往陳州就食
天綱奏令監之出門任所往。
才出及汝南岸,遇北兵皆見殺,時人快之。
妖人烏古論先生者自言能使軍士服氣可不費糧
右丞仲德田單故事,欲假其術以駭敵,語在《烏古論鎬傳》。
上頗然之,天綱力辨以為不可,遂止,且曰:「向非張天綱,幾為此賊所誑。
軍吏石抹虎兒求見仲德,自謂有奇退敵出馬面具獅子狀而惡,別制青麻布為足、尾,因言:「北兵所恃者馬而已,欲制其人,先制其馬。
如我軍進戰,尋少卻,彼必來追。
我以馴騎百餘皆此狀,仍系大鈴于頸,壯士乘之,以突彼騎,騎必驚逸我軍鼓噪其後,此田單所以破燕也。
天綱曰:「不可
彼眾我寡,此不足恃,縱使驚去,安保不復來乎?
恐徒費工物,只取敵人笑耳。
」乃罷之。
蔡城破,為宋將孟珙得之檻車械至臨安備禮告廟
既而,命臨安知府薛瓊問曰:「有何面目到此?
天綱對曰:「國之興亡,何代無之
我金之亡,比汝二帝何如
大叱曰:「曳去。
明日,遂奏其語,宋主召問曰:「天綱真不畏死耶?
」對曰:「大丈夫患死之不中節爾,何畏之有。
」因祈死不已
宋主不聽
初,有司令供狀必欲書虜主,天綱曰:「殺即殺,焉用狀為!
有司能屈,聽其所供,天綱但書故主而已
聞者憐之。
不知所終

完顏仲德

公元1203年
完顏仲德本名忽斜虎合懶路人
穎悟不群讀書策論,有文武才
初試親衛軍,雖備宿衛學業不輟
泰和三年進士第曆仕州縣
貞祐用兵,辟充軍職,嘗為大元兵所俘,不逾年盡解其語,尋率諸降人萬餘來歸
宣宗召見,奇之,授邳州刺史、兼從宜
築城壁匯水環之,州由是可守。
哀宗即位遙授同知歸德府事,同簽樞密院事行院徐州
徐州城東西三面黃河而南獨平陸仲德疊石為基,增城之半,複浚隍引水為固,民賴以安。
公元1228年
正大五年,詔關陝以南元帥府事,以備小關及扇車回。
北兵叩關仲德適與前帥奧屯阿裏不酌酒更代,而兵猝至,遂驅而東。
阿裏不素無守禦之策,為有司所劾,罪當死。
仲德上書引咎以謂北兵越關之際,符印已交,安得歸罪前帥,臣請受戮。
上義之,止杖阿裏不而貰其死。
公元1229年
六年移知鞏昌府兼行帥府事。
陝西諸郡已殘,仲德招集散亡,得軍數萬,依山為柵,屯田積穀,人多歸焉。
一方獨得小康號令明肅,至路不拾遺
八年四月,詔授仲德鞏昌行省虎符銀印
天興元年九月,拜工部尚書參知政事行尚書省事陝州
時兀典新敗陝州殘破仲德立山寨,安撫軍民。
會上蠟丸書征諸道兵入援行省帥府往往觀望不進,或中道遇兵而潰,惟仲德孤軍千人,曆秦、藍、、鄧,擷果菜為食,間關百死
至之日,適上東遷
妻子京師五年矣,仲德不入其家,趨見上于宋門,問東幸之意。
知欲北渡,力諫雲:「北兵河南而上遠徇河北,萬一無功,得完歸乎?
國之存亡在此一舉,願加審察
臣嘗屢遣人奏,、鞏之間山岩深固糧餉豐贍
不若西辛,依險固以居,命帥臣分道出戰然後進取興元經略巴蜀,此萬全策也。
上已與白撒議定不從,然素重仲德,且嘉其赴難進拜尚書省右丞、兼樞密副使,軍次黃陵岡。
公元1233年
二年正月車駕歸德,以仲德尚書省徐州
既至遣人與國用安通問
沛縣卓翼、孫璧沖者初投用安,用安封翼為東平郡王,璧沖博平公,升沛縣為源州。
已而翼、璧沖來歸仲德畀之舊職,令統河北諸砦,行源帥府事。
用安累檄王德全入援不赴
仲德德全大恐,求赴歸德
仲德留之,遣人奏帖雲:「徐州重地德全不宜離鎮。
仲德州廨不居,亦無兵衛自防,日以觀書為事,而德全自疑益甚
二月魚山總領張曁作亂,殺元帥完顏土降北。
仲德議討之,德全不從,即領麾下十許人,親勸民兵得三百人徑往魚山,而從宜嚴祿已誅反正仲德撫慰軍民而還
曹總領者,盜禦馬東行,制旨諭行省討之,仲德既殺賊,德全欲功出己,殺曹黨四十八人
三月阿術魯蕭縣游騎德全馬悉為所邀。
仲德時往宿州德全失馬故,始議救蕭縣,遣張元哥、苗秀昌率騎八百以往
未及交戰,元哥退走北兵掩之,皆為所擒殺之,蕭縣遂破。
四月仲德陽以關糧邳州州官出迎,就執德全並其子殺之,餘黨之外一無所問,闔郡稱快
初,完顏胡土以遙授徐州節度,往帥嚴祿軍於永州保安鎮
祿已為從宜,在碭山數年,又得士心。
忽土到,軍士不悅二月辛卯夜,遂為總領張曁獻、崔振所害。
吏部郎中張敏修忽土下經歷官,乃以軍變嚴祿降北
祿佯應之,陰召永州守陳立、副招撫郭升,會諸義軍保安鎮作亂者。
夜至祿敏修獻、計事二人不疑介胄而至,及其黨與皆為祿所殺。
徐州保安百里行省聞之來討,會祿反正,乃以便宜授祿元帥左都監,就佩忽土虎符
朝廷複授祿遙領歸德知府兼行帥府事。
未幾大元阿術魯兵至保安祿夜遁
後祿官奴變,一軍頓徐、宿間幾一月,遂投漣水敏修
五月,詔仲德行在
官奴已變,官屬懼為所紿,勸勿往。
仲德曰:「君父之命,豈辨真偽耶?
死亦當行
」尋使者至,果官奴之詐。
六月官奴誅,詔仲德議遷蔡,仲德雅欲奉上西幸,因贊成之。
及蔡,領省院,事無巨細,率親為之,選士括馬繕治甲兵未嘗一日無西志。
近侍左右久困睢陽,幸即汝陽之安,皆娶妻營業不願遷徙日夕上言西行不便
未幾大兵梗路,竟不果行
仲德深居燕坐瞑目太息以不西遷為恨。
是月上至,命有司修見山亭同知衙,為遊息之所。
仲德諫曰:「自古人君遭難播越於外,必痛自刻貶損然後可以克復舊物
況今諸郡殘破保完獨一蔡耳。
蔡之公廨不及宮闕萬一,方之野處露宿則有加矣。
且上初行幸,已嘗勞民葺治,今又興土木之役以求安逸,恐人心解弛不足以大事
」上遽命止之。
七月,定進馬遷賞格。
甲馬一匹二匹以上遷賞有差
自是西山帥臣范真、姬汝作等各以馬進,凡得千餘匹,以抹撚阿典領之。
遣使分詣諸道徵兵赴蔡,得精萬人
又以器甲不完,命工部侍郎術甲咬住監督修繕,不逾月告成
軍威稍振,扈從諸人苟一時之安,遂以蔡為可守矣。
魯山元帥元志領軍千餘來援。
時諸帥往往擁兵自固冒險百里,且戰且行,比至,幾喪其半。
上表異之,賜以大信牌,升為總帥
息州忠孝軍蔡八兒、王山兒亦來援。
壬午忠孝軍提控李德十余人乘馬入省大呼,以月糧不優,幾於罵詈
郎中移剌克忠白之仲德,仲大怒,縛堂下,杖之六十。
上諭仲德曰:「此軍得力,方欲倚用,卿何不容忍責罰乃爾
仲德曰:「時方多故錄功隱過,自陛下
至於將帥之職則不然,小犯則決,大犯則誅,強兵悍卒不可使一日不在紀律
小人之情縱則驕,驕則難制,睢陽之禍,豈獨官奴之罪,亦有司縱之太過也。
今欲更易前轍不宜愛克厥威,賞必由中罰則臣任其責。
軍士聞之,至於國亡不敢有犯。
九月,蔡城戒嚴
六部尚書蒲察世達以大兵將至,請諭民並收晚田不及者踐毀之,毋資敵,制可。
丙辰,詔裁冗員,汰冗軍,及定官吏軍兵月俸,自宰執以下至於皁隸,人月支六斗
初,有司定減糧,人頗怨望
上聞之,欲分軍為三,上軍月給八斗,中七斗,下六斗,人複怨不均
立射格,而上中軍多受賞,連中者或面賜酒,人益為勸,且陰有所增而人不知仲德之謀也。
甲子,分軍防四面
十月壬申朔大兵壕壘成,耀兵城下旗幟蔽天
城中駭懼,及暮,焚四關,夷其牆而退。
十一月辛丑大兵攻具傅城,有司盡籍民丁防守不足則括婦女壯健者,假男子衣冠使運木石
蔡既受圍,仲德營畫禦備,未嘗一至其家,拊存軍士無不得其歡心將校有戰亡者,親為賻祭,哭之盡哀
己丑西城破,城中前期築柵浚濠為備,雖克之不能入也。
但於城上立柵南北相去余步而已
仲德三面精銳日夕戰禦,終不能拔。
公元1234年
三年正月庚子朔大兵正旦會飲鼓吹相接城中饑窘愁歎而已
圍城以來戰歿者四帥、三都,其餘總帥以下不可勝紀
至是,盡出禁近至於舍人牌印省部掾屬,亦皆供役
戊申大兵西城五門整軍以入,督軍鏖戰,及暮乃退,聲言來日複集。
己酉大兵果複來,仲德精兵一千巷戰,自卯及巳,俄見子城火起,聞上自縊,謂將士曰:「吾君已崩,吾何以戰為?
不能死於亂兵之手,吾赴汝水,從吾君矣。
諸君其善為計。
言訖赴水死。
將士皆曰:「相公能死,吾輩不能耶?
於是參政術魯婁室、兀林答胡土,總帥元志元帥山兒紇石烈壽、烏古論恆端及軍士五百余人,皆從死焉。
仲德狀貌逾常人,平生喜怒未嘗妄發,聞人過,常護諱之。
雖在軍旅手不釋卷門生故吏每以名分教之。
素貧敝衣糲食,終其身晏如也。
雅好賓客,及薦舉人材,人有寸長極口稱道
其掌軍務賞罰明信號令嚴整故所至軍民為用,至危急死生之際,無一士異志者。
南渡以後將相文武忠亮始終無瑕仲德一人而已
贊曰:金之亡,不可無人才也。
完顏仲德張天綱豈非將相之器乎。
昔者智伯死又無後,其臣豫讓不忘國士之報,君子謂其無所為而為之,真義士也。
金亡矣,仲德天綱諸臣不變所守,豈愧古義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