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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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一十 列傳第四十八

作者 脫脫
楊雲翼 趙秉文 韓玉 馮璧 李獻甫 雷淵 程震

楊雲翼

公元1194年
楊雲翼字之美其先贊皇山人六代祖忠,客平定樂平縣,遂家焉。
曾祖青、祖鬱、考恆,皆贈官於朝。
雲翼天資穎悟初學語輒畫地作字,日誦千言
明昌五年進士第一詞賦亦中乙科特授承務郎應奉翰林文字
承安四年,出為陝西東路兵馬都總管判官
泰和元年,召為太學博士,遷太常寺丞,兼翰林修撰
七年,簽上京東京路按察司事,因召見章宗咨以當世之務,稱旨
大安元年翰林承旨張行簡薦其材,且精術數,召授提點司天臺,兼翰林修撰,俄兼禮部郎中
崇慶元年,以病歸。
貞祐二年有司上官簿,宣宗閱之,記其姓名,起授前職,兼吏部郎中
三年,轉禮部侍郎,兼提點司天臺
公元1216年
四年大元西夏兵入鄜延潼關失守朝議兵部尚書蒲察阿裏不孫副元帥以禦之。
雲翼言其人言浮於實,必誤大事
不聽後果敗。
興定元年六月,遷翰林侍講學士,兼修國史知集賢院事,兼前職,詔曰:「官制三品例外除,以卿遇事敢言議論忠讜,故特留之。
」時右丞相高琪當國,人有請榷油者,高琪主之甚力,詔集百官議,戶部尚書高夔二十六人同聲曰:「可。
雲翼獨與趙秉文、時戩等數以為不可,議遂格。
高琪後以事譴之,雲翼不恤也。
二年,拜禮部尚書兼職如故
三年,築京師子城,役兵民數萬,夏秋之交病者相籍,雲翼提舉醫藥躬自調護,多所全濟
四年,改吏部尚書
軍興以來入粟補官及以戰功遷授者,事定之後,有司苛為程式,或小有不合罷去雲翼奏曰:「賞罰國之大信此輩從寬錄,以勸將來。」
是年九月,上召雲翼戶部尚書夔、翰林學士秉文內殿,皆賜坐,問以講和之策,或以力戰為言,上俯首不樂雲翼徐以《孟子事大、事小之說解之,且曰:「今日奚計哉,使生靈息肩,則社稷之福也。
上色乃和。
十一月,改御史中丞
宗室承立參知政事行尚書省事京兆大臣言其不法,詔雲翼就鞫之,獄成,廷奏曰:「承立所坐皆細事不足問。
大兵平涼以西,數州皆破,承立坐擁強兵瞻望不進。
鄜延帥臣完顏合達孤城當兵沖,屢立戰績
其功如此,而承立之罪如彼,願陛下明其功罪誅賞之,則天下知所勸懲矣。
自余小失何足追咎
承立由是免官合達遂掌機務
公元1224年
哀宗即位,首命雲翼太常卿,尋拜翰林學士
正大二年二月,複為禮部尚書,兼侍讀
詔集百官議省費,雲翼曰:「省費事小,戶部司足以辦之。
樞密專制軍政蔑視尚書
尚書出政之地,政無大小,皆當總領
軍旅大事社稷系焉,宰相不得預聞,欲使利病不相蔽得乎。
上嘉納之。
公元1226年
明年,設益政院雲翼選首,每召見賜坐而不名
時講《尚書》,雲翼為言帝王之學不必經生分章析句,但知為國大綱足矣
因舉「任賢」「去邪」、「與治同道」「與亂同事」、「有言逆於汝心」「有言遜於汝志」等數條,一皆本於正心誠意,敷繹詳明
上聽忘倦
尋進《龜鑑萬年錄》、《聖學》、《聖孝》之類凡二十篇
當時朝士廷議之際多不盡言顧望依違,浸以成俗
一日經筵畢,因言:「人臣有事君之禮,有事君之義。
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蹴其芻者有罰,入君門則趨,見君之幾杖則起,君命不俟駕而行,受命不宿於家,是皆事君之禮,人臣所當盡者也。
國家利害生民休戚,一一陳之,則向所謂禮者特虛器耳。
君曰可,而有否者獻其否;君曰否,而有可者獻其可。
言有不從,雖引裾折檻斷鞅、軔輪有不恤焉者。
當是時也,姑徇事君之虛禮,而不知事君之大義國家何賴焉。
上變色曰:「非卿,朕不聞此言。
雲翼嘗患風痹,至是稍愈,上親問愈之之方,對曰:「但治心耳。
心和則邪氣不幹治國亦然人君先正其心,則朝廷百官莫不一於正矣。
」上矍然,知其為醫諫也。
公元1228年
夏人通好,遣其徽猷閣學士李弁來議互市往返不能決,朝廷雲翼往議乃定。
五年卒,年五十有九,諡文獻
雲翼天性雅重自律甚嚴,其待人則寬,與人交分一定死生禍福不少變。
其於國家之事,知無不言
貞祐中主兵不能外禦而欲取償于宋,故頻歲南伐
有言之者不謂之與宋為地,則疑與之有謀。
至於宰執他事無不言者,獨南伐一語不敢及。
雲翼建言曰:「國家之慮,不在於未得淮南之前,而在城既得淮南之後
淮南平則江之北盡為戰地進而爭利舟楫之間,恐勁弓良馬有不得騁者矣。
彼若扼江為屯,潛師於淮以斷餉道,或決水以瀦淮南之地,則我軍何以其後乎。
」及時全倡議南伐宣宗以問朝臣雲翼曰:「朝臣率皆諛辭天下有治有亂,國勢有弱有強,今但言治而不言亂,言強而不言弱,言勝而不言負,此議論所以偏也。
臣請兩言之。
夫將有事于宋者,非貪其土地也,第恐西北有警而南又綴之,則我三面受敵矣,故欲我師乘勢先動,以阻其進。
借使宋人失淮,且不敢來,此戰勝之利也。
就如所料,其利猶未可必然
彼江之南其地尚廣,雖無淮南豈不能集數萬之眾,伺我有警而出師耶。
戰而勝且如此,如不勝害將若何
且我以騎當彼之步,理宜萬全,臣猶恐其有不敢恃者。
蓋今之事勢泰和不同
泰和冬征,今我以夏往,此天時不同也。
冬則水涸而陸多,夏則水潦而塗淖,此地利之不同也。
泰和天下全力,驅颭軍以為前鋒,今能之乎?
人事不同也。
議者徒見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難。
請以夏人觀之,向日弓箭手在西邊者,一遇敵則搏而戰、袒而射,彼已奔北不暇,今乃陷吾城而虜守臣,敗吾軍而禽主將
曩則畏我如彼,今則侮我如此
夫以夏人既非前日奈何宋人獨如前日哉。
陛下思其勝之之利,又思敗之之害,無悅甘言,無貽後悔
章奏不報
時全大敗淮上一軍沒。
宣宗責諸將曰:「當使我何面目楊雲翼耶?」
河朔民十有一人遊騎所迫,泅河而南,有司論罪當死,雲翼曰:「法所重私渡者,防奸偽也。
平民為兵所迫,奔入於河,為逭死之計耳。
今使不死於敵而死於法,後惟從敵而已
宣宗悟,盡釋之。
哀宗以河南旱,詔遣官理冤獄,而不及陝西雲翼言:「天地人通為一體今人一支受病四體為之不寧豈可專治受病之處而置其餘哉。
朝廷是之。
司天有以太乙新曆上進者,尚書省雲翼參訂,摘其不合者二十餘條曆家稱焉。
所著文集若干卷,校《大金禮儀若干卷,《續通鑑若干卷,《周禮辨》一篇,《左氏》、《莊》、《列賦》各一篇,《五星聚井辨》一篇,《縣象賦》一篇,《勾股機要》、《象數雜說》等著藏於家。

趙秉文

公元1185年
趙秉文字周臣磁州滏陽人也。
穎悟讀書夙習
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第,調安塞簿,以課最邯鄲再遷唐山
丁父憂,用薦者起複南京路轉運司都勾判官
明昌六年,入為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
上書宰相胥持國當罷,宗室守貞大用
章宗召問,言頗差異於是命知大興府內族膏等鞫之。
秉文不肯言,詰其僕,歷數交遊者,秉文乃曰:「初欲上言,嘗與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鄭贊道高坦私議
庭筠等皆下獄決罰有差
有司秉文上書狂妄法當追解,上不欲以罪人,遂特免焉。
當時為之語曰:「古有硃雲,今有秉文硃雲攀檻秉文攀人。
士大夫莫不恥之。
坐是久廢後起同知岢嵐軍州事,轉北京路轉運司支度判官
承安五年冬十月陰晦連日宰相張萬公入對,上顧謂萬公曰:「卿言天日晦冥,亦猶人用人邪正不分,極有理
趙秉文曩以言事降授,聞其人有才藻,工書翰又且敢言,朕非棄不用,以北邊軍事方興,姑試之耳。
泰和二年,召為戶部主事,遷翰林修撰
十月,出為甯邊州刺史
三年,改平定州
前政苛于用刑,每聞赦將至,先掊賊死乃拜赦,而盜愈繁。
秉文為政一從寬簡旬月盜悉屏跡
歲饑出祿豪民以賑,全活者甚眾。
大安初北兵南向,召秉文待制趙資道備邊策,秉文言:「今我軍聚於宣德城小列營其外,涉暑雨器械弛敗,人且病,俟秋敵至將不利矣。
可遣臨潢一軍搗其虛,則山西之圍可解,兵法所謂'出其不意、攻其必救'者也。
衛王不能用,其秋宣德果以敗聞。
尋為兵部郎中,兼翰林修撰,俄轉翰林直學士
公元1216年
貞祐初建言時事可行者三:一遷都,二導河,三封建。
朝廷施行之。
明年上書願為國家殘破一州,以宣佈朝廷恤民之意,且曰:「陛下勿謂書生知兵顏真卿張巡許遠以身許國,亦書生也。
」又曰:「使臣死而有益於國,猶勝坐糜廩祿無用之人。
」上曰:「秉文志固可尚,然方今翰苑尤難其人,卿宿儒,當在左右
不許
四年,拜翰林侍講學士,言:「寶券滯塞,蓋朝廷初議更張市肆已妄傳其不用,因之抑遏漸至廢絕
臣愚以為宜立回易務,令近上職官通市道者掌之,給以銀鈔縑帛之類,權其低昂出納
」詔有司議行之。
公元1217年
興定元年,轉侍讀學士
禮部尚書,兼侍讀學士同修國史知集賢院事
明年知貢舉,坐取進士盧亞重用韻,削兩階,因請致仕
泰和大安以來科舉之文其弊益甚
有司惟守格法,所取之文卑陋陳腐苟合程度而已,稍涉奇峭,即遭絀落,於是文風大衰
貞祐初秉文省試,得李獻能賦,雖格律稍疏而詞藻頗麗,擢為第一
舉人遂大喧噪,訴於台省以為趙公大壞文格,且作詩謗之,久之方息。
俄而獻能複中宏詞,入翰林,而秉文以是得罪
公元1221年
五年,複為禮部尚書入謝,上曰:「卿春秋高,以文章故須複用卿。
秉文身受厚恩無以自效,願開忠言、廣聖慮,每進見從容上言人主儉勤兵刑,所以祈天永命者,上嘉納焉。
哀宗即位,再乞致仕不許
翰林學士同修國史,兼益政院說書官。
以上嗣德在初,當日親經史以自裨益,進《無逸直解》、《貞觀政要》、《申鑒》各一通
公元1232年
正大九年正月汴京戒嚴上命秉文赦文,以布宣悔悟哀痛之意。
秉文指事陳義辭情俱盡。
及兵退,大臣稱賀,且命為表,秉文曰:「《春秋》'新宮火,三日哭'。
園陵如此,酌之以禮,當慰不當賀。
」遂已。
時年已老,日以時事為憂,雖食息頃不能忘。
每聞一事可便民,一士擢用,大則拜章,小則為當路者言,殷勤鄭重不能自已
三月,草《開興改元詔》,閭巷間皆能傳誦,洛陽人拜詔畢,舉城痛哭,其感人如此
是年五月壬辰,卒,年七十四,積官資善大夫上護軍天水郡
正大間,同楊雲翼作《龜鑑萬年錄》上之。
又因進講,與雲翼共集自古治術,號《君臣政要》為一編以進焉。
秉文自幼至老未嘗一日廢書,著《易叢說》十卷,《中庸說》一卷,《揚子發微一卷,《太玄箋贊》六卷,《文中子類說》一卷,《南華略釋》一卷,《列子補注一卷,刪集《論語》、《孟子解》各一十卷,《資暇錄》一十五卷,所著文章號《滏水集》者三十卷
秉文之文長於辨析,極所欲言而止,不以繩墨自拘
七言長詩筆勢縱放不拘一律律詩壯麗小詩精絕,多以近體為之,至五言古詩沉鬱頓挫
字畫草書遒勁
朝使至自河、湟者,多言夏人秉文王庭筠起居狀,其為四方所如此
為人至誠樂易與人不立崖岸未嘗大名自居
五朝,官六卿自奉養如寒士
楊雲翼嘗與秉文掌文柄,時人號「楊趙」。
晚年頗以禪語自汙,人亦以為秉文之恨雲。
贊曰:楊雲翼趙秉文,金士巨擘,其文墨論議以及政事皆有足傳。
雲翼諫伐宋一疏宣宗不見聽,此心何愧景略
庭筠之累,秉文所為,茲事大高允

韓玉

公元1194年
韓玉字溫甫其先相人曾祖錫仕,以濟南尹致仕
明昌五年經義辭賦兩科進士,入翰林應奉
應制一日百篇文不加點
又作《元勳傳》,稱旨章宗歎曰:「勳臣何幸,得此家作傳耶!
泰和中建言通州潞水漕渠船運至都。
兩階,授同知陝西東路轉運使事。
公元1211年
大安三年都城受圍。
夏人連陷邠、涇,陝西安撫司鳳翔總管判官都統府募軍,旬日萬人,與夏人戰,敗之,獲牛馬千餘
夏兵五萬方圍平涼,又戰于北原夏人大軍至,是夜解去
當路者忌其功,驛奏與夏寇有謀,朝廷疑之,使使者授玉河平軍節度副使,且覘其軍。
先是華州公直都城隔絕,謀舉兵入援,而恃其軍為可用,亦欲為勤王之舉,乃傳檄州郡雲:「事推其本,禍有所基,始自賊臣貪容奸賂,繼緣二帥貪固威權
」又雲:「裹糧坐費,盡膏血生民
棄甲複來,竭資儲國計
權力而望形勢連歲月而守妻孥
」又雲:「人誰無死,有臣子當然
至於今,忍君親之弗顧。
而謂百年身後虛名一聽史臣
只如今日目前,何顏以居人世。
公直一軍有日矣,將有違約國朝人有不從者,輒以軍法從事
京兆統軍便謂公直華州反,遣都統楊珪襲取之,遂置極刑
公直曾為書約預知,其書乃為安撫所得
使者軍,且疑預公直之謀,即實其罪。
玉道華州被囚,死於郡學
臨終二詩壁間,士論冤之。
不疑字居之
以父死非罪,誓不祿仕
藏其父臨終時手書雲:「此去冥路,吾心皓然剛直之氣,必不下沉
兒可無慮
世亂時艱努力自護,幽明雖異,寧不見爾。
讀者惻然

馮璧

公元1197年
馮璧字叔獻真定縣人
穎悟不凡弱冠太學生
承安二年經義進士制策優等,調莒州軍事判官宰相奏留校秘書
未幾,調遼濱主簿
縣有和糴給價者餘十萬斛,散貯民居,以富人掌之,有腐敗責償於民,民殊苦之。
白漕司即日罷之,民大悅
公元1204年
泰和四年,調鄜州錄事
明年,伐蜀,行部充軍前檢察,帥府書檄委之。
章宗招降吳曦,詔先以文告曉之,然後用兵
人守散關不下,金兵殺獲甚眾,言:「彼軍拒守而並禍其民,無乃詔旨相戾乎?
主帥憾之,以兩當潰卒,即日率風州已降官屬淡剛、李果偕行
道逢軍士所得子女金帛牛馬皆奪付剛,使歸其家,軍士則違制決遣之。
比到兩當軍民三萬餘眾鼓舞迎勞朝旨慰遣之。
及還,主帥嘉其能,奏遷一官
五年,自東阿丞召補尚書省令史,用宗室承暉薦授應奉翰林文字,兼韓王府記室參軍
俄轉太學博士
至甯初,忽沙虎弑逆,遂去官
公元1215年
宣宗南遷避兵東方,由單父渡河汴梁時相奏複前職。
貞祐三年,遷翰林修撰
山東河朔軍六十余萬口仰給縣官,率不逞竄名其間
監察御史,汰逐之。
總領合問冒券四百餘口,劾案以聞,詔杖殺之,故所至爭自首,減幾及於半。
複進一官
初,監察御史溫被命汰宗室從坦軍于孟州軍士謀變,本溫懼不知所為
尋有旨,北軍沈思以下四將衛州餘眾果叛入太行
於是密院奏以代本溫竟其事。
馳至,召四將以上意。
思忠等挾叛者請還奏之,責以大義將士慚服不日就汰者三千人
六月,改大理丞,與台官關中劾奏奸髒之尤者商州防禦使宗室重福等十數人自是權貴側目
公元1220年
興定四年,以宋人使者淮上遣兵南伐,詔京東總帥紇石烈牙吾塔盱眙,牙吾塔不從命,乃率精騎滁州宣化縱兵大掠
故兵所至原野蕭條絕無所資,宋人堅壁不戰,乃無功而歸。
行省奏牙吾塔故違節制,詔璧佩金符鞫之。
璧馳入牙吾塔軍,奪其金符,易以他帥攝。
牙吾塔入獄兵士嘩噪,以吾帥無罪為言,璧怒責牙吾曰:「元帥欲以兵抗制使耶?
待罪之禮恐不如此使者還奏,獄能竟乎。
」牙吾塔伏地請死,璧曰:「兵法進退自專,有失機以致覆敗者斬。
」即擬以聞,時議壯之。
十月,改禮部員外郎,權右司諫治書侍御史
詔問時務當先者,璧上六事大略言減冗食備選鋒,緩疑似慎刑,擇公廉以檢吏,屯戍朘削之弊,權貴請托之科。
又條自治之策四,謂別賢佞,信賞罰,聽覽以通下情貶損以謹天戒
詔以東方饑饉盜賊並起,以御史中丞完顏伯嘉宣慰使監察御史道遠從行
道遠永城簿奸贓伯嘉與令有違,付令有司,釋簿不問燕語之際,又許參佐克忠台職
璧皆劾之,伯嘉得罪去。
初,諜者告歸行樞密院言,河朔叛軍有竊謀南渡者,行院胡土門都水監使毛花輦易其人,不為備。
一日,紅衲數百聯筏南渡,殘下邑而去。
命璧鞫之。
璧以二將托疾營私,聞寇弛備,且來不戰、去不追,在法皆當斬。
以為言:「二將寵臣,而都水者貲累巨萬,若求援禁近,必從輕典
君徒結怨權貴,果何益耶?
」璧歎曰:「睢陽行闕,東籓重兵所宿,門廷之寇且不能禦,有大於此者,複何望乎!
」即具所擬聞。
四年,遷刑部郎中
關中旱,詔璧與吏部侍郎畏忻審理冤獄
河中帥阿虎帶及僚屬十數人皆以棄城罪當死,系同州待報
同州官僚承望風旨,問璧何以處之,璧曰:「河中今日重地朝議擬為駐蹕之所,若失此則河南陝西脣亡之憂。
以彼宗室勳貴故使鎮之,平居無事民膏血為浚築計,一旦有警乃遽焚蕩而去,此而不誅三尺法無用矣。
」竟以無冤上之。
冬十月,出為歸德治中
未幾,改同知保靜軍節度使
又改同知集慶軍節度使,到官上章乞骸骨,進一官致仕
正大九年河南破,北歸,又數年卒,年七十有九。

李獻甫

公元1221年
李獻甫字欽用獻能從弟也。
博通書傳,尤精《左氏》及地理學
為人幹局心所到則絕人遠甚,故時人稱其精神滿腹
興定五年進士第,曆咸陽簿,辟行台令史
正大初,夏使來請和朝廷翰林待制馮延登往議,時獻甫為書表官,從行
夏使有口辯,延登不能折,往復數日不定,至以歲幣為言獻甫不能平,從旁進曰:「夏國與我和好百年,今雖易君臣之名為兄弟之國,使兄輸幣,寧有據耶?
使者曰:「兄弟不論
歲輸國幣二十五萬疋,典故具在,君獨不知耶?
金朝必欲修舊好,非此例不可
獻甫作色曰:「使者尚忍言耶?
宋以歲幣君家而賜之姓,岸然君父自居夏國君臣一悟者,誠謂使者以為諱,乃今公言之。
使者果能主此議,以從賜姓之例,弊邑雖歲捐五十萬,獻甫請以身任之。
」夏使語塞和議乃定。
後朝廷錄其功,授慶陽帥府經歷官。
尋辟長安
京兆行台所在供億甚繁,獻甫處之常若有餘,縣民賴之以安。
入為尚書省令史
天興元年,充行六部員外郎守備之策時相倚任之。
以功遷鎮南軍節度副使,兼右警巡使,死于蔡州之難,年四十。
所著文章號《天倪集》,留汴京
獻甫死,其家亦破,同年華陰王元禮購得之,傳於世。

雷淵

公元1213年
雷淵字希顏一字季默應州渾源人
父思,名進士,仕至同知北京轉運使,注《易》行於世。
庶出,年最幼,諸兄不齒
父歿,不能安於家,乃發憤太學
衣弊履穿,坐榻無席,自以跣露,恆兀坐讀書,不迎送賓客,人皆以為倨。
其友商衡每為辯之,且周恤焉
後從李之純游,遂知名
至甯元年詞賦進士甲科,調涇州錄事,坐高庭玉獄,幾死。
後改東平河朔重兵所在驕將悍卒外敵為重,自行以下摩撫之,出入軍中偃然不為屈。
不數月,閭巷間多畫像,雖大將不敢新進書生遇之。
尋遷東阿,轉徐州觀察判官
興定末,召為英王府文學記室參軍,轉應奉翰林文字
監察御史,言五事稱旨,又彈劾不避權貴出巡郡邑所至威譽奸豪不法者立箠殺之。
蔡州杖殺五百人,時號曰「雷半千」。
坐此為人所訟,罷去
久之,用宰相侯摯薦,起為太學博士南京轉運司戶籍判官,遷翰林修撰
一夕暴卒,年四十八。
公元1230年
正大庚寅倒回穀之役,上書朝臣孤注之論,引援深切灼然易見,主兵者沮之,策竟不行。
為人軀幹雄偉,髯張口哆,顏渥丹,眼如望洋,遇不平疾惡之氣見於顏間,或嚼齒大罵不休,雖痛自懲創,然亦不能變也。
為文章詩喜新奇
善結交,凡當塗貴要布衣名士無不往來
京師賓客踵門未嘗去舍,家無餘貲,及待賓客豐腆
蒞官立名,初登第遂平縣事,年少氣稅,擊豪右發奸伏,一邑大震稱為神明
嘗擅笞州魁吏,州檄召不應罷去
後凡居一職震耀,亦坐此不達

程震

程震字威卿東勝人
與其兄鼎俱擢第
入仕能聲
興定初,詔百官縣令,震得陳留,治為河南第一召拜監察御史彈劾無所撓。
皇子荊王宰相家僮席勢侵民,以法劾之,奏曰:「荊王陛下之子任天下之重。
不能上贊君父同濟艱難
顧乃專恃權勢蔑棄典禮開納貨賂進退官吏
縱令奴隸侵漁細民,名為和市其實脅取
所不不可枚舉
陛下不能正家,而欲正天下,難矣。
於是,上責荊王,出內府銀以償物直,杖大奴不法者數人。
未幾,坐為故吏所訟,罷官
歲餘
嘔血卒。
為人剛直材幹忘身徇國不少私與。
及為御史台綱大振以故小人側目者眾,不能久留於朝,士論惜之。
贊曰:韓玉馮璧李獻甫雷淵,皆金季豪傑之士也。
邠、涇之變,募兵旬日而得萬人
牙吾塔之兇暴王度繩之,卒不敢動。
夏人援宋例以邀歲幣獻甫以宋賜夏姓一事折之,夏使語塞和議定。
御史權貴斂避,古之國士何加焉。
以疑見冤,疾惡太甚,議者以酷譏之,瑕豈可以掩瑜哉。
程震劾荊抵罪比蹤馮、雷,然亦以群小齟齬而死,直士不容於世也久矣
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