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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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 列傳第三十三

作者 脫脫
文學

文學

蕭韓家奴李澣
遼起松漠太祖以兵經略方內禮文之事固所未遑
太宗入汴,取晉圖書禮器而北,然後制度漸以修舉
、聖間,則科目聿興,士有由下僚擢升侍從,骎驍崇儒之美。
但其風氣剛勁三面鄰敵歲時以蒐浯為務,而典章文物,視古猶闕。
然二百年之業,非數君子為之綜理,則後世惡所考述哉?
作《文學傳》。
公元996年
蕭韓家奴字休堅,涅剌部人中書令安摶之孫。
少好學,弱冠南山讀書博覽經史,通遼、漢文字
統和十四年始仕。
家有一牛不任驅策,其奴得善價鬻之。
韓家奴曰:「利己誤人,非吾所欲。
」乃歸直取牛。
二十八年,為右通進典南京栗園
重熙初同知三司使事
四年,遷天成軍節度使,徙彰湣宮使
帝與語,才之,命為詩友
從容問曰:「卿居外異聞乎?
韓家奴對曰:「臣惟知炒:小者熟,則大者必生;大者熟,則小者必焦。
使大小均熟,始為盡美
不知其他
」蓋嘗掌栗園,故托諷諫
大笑
詔作《四時逸樂賦》,帝稱善。
時詔天下治道之要,制問:「徭役不加於舊,征伐不常有,年谷既登,帑廩既實,而民重困,豈為吏者慢、為民者惰歟?
今之徭役何者最重?
何者尤苦
何所蠲省則為便益
補役之法何可以復?
盜賊之害何可以止?
韓家奴對曰:
臣伏比年以來高麗未賓阻卜猶強,戰守之備,誠不容已。
乃者富民防邊自備糧糗
道路修阻,動淹歲月;比至屯所,費已過半;只牛單轂,鮮有還者。
其無丁之家,倍直傭僦,人憚其勞,半途亡竄,故戍卒之食多不能給。
求假於人,則十倍其息,至有鬻子割田不能償者。
或逋役不歸,在軍物故,則復補少壯
鴨淥江之東,戍役大率如此
渤海女直高麗合從連衡不時征討
富者從軍,貧者偵候
加之水旱菽粟不登,民以日困
蓋勢使之然也。
公元1035年
方今最重之役,無過西戍
如無西戍,雖遇凶年困弊不至於此。
若能徙西戍稍近,則往來不勞,民無深患。
議者謂徙之非便:一則損威名,二則侵侮,三則棄耕牧之地。
臣謂不然
阻卜諸部,自來有之。
曩時北至臚朐河,南至邊境,人多散居無所統壹,惟往來抄掠
太祖西征至於流沙阻卜望風悉降西域諸國皆願入貢
遷種落,內置三部,以益吾國,不營城邑不置戍兵阻卜累世不敢為寇。
統和間王太妃出師西域拓土既遠,降附亦眾。
自後一部或叛,鄰部討之,使同力相制,正得馭遠人之道。
及城可敦開境千里西北之民,徭役日增生業日殫。
警急不能救,叛服亦復不恒
空有廣地之名,而無得地之實。
若貪土不已漸至虛耗,其患有不勝言者
邊情不可深信,亦不可頓絕
得不為益,舍不為損。
國家大敵,惟在南方
今雖連和難保他日
南方有變,屯戍遼邈,卒難赴援
我進則敵退,我還則敵來,不可不慮也。
方今太平已久,正可恩結諸部,釋罪而歸地,內徙戍兵以增堡障外明約束以正疆界
每部各置酋長歲修職貢
叛則討之,服則撫之。
諸部既安,必不生釁。
如是,則臣雖不能保其久而無變,知其必不深入侵掠也。
或云棄地損威殊不知殫費竭財,以貪無用之地,使彼小部抗衡大國,萬一有敗,損威豈淺?
或又云,沃壤不可遽棄。
以為土雖沃,民不能久居一旦敵來,則不內徙豈可指為吾土而惜之?
帑廩雖隨部而有,此特周急部民一偏之惠,不能均濟天下
如欲均濟天下,則當知民困之由,而窒其隙。
盤遊,簡驛傳,薄賦斂戒奢侈。
期以數年,則困者可蘇,貧者可富矣。
蓋民者國之本,兵者國之衛。
不調則曠軍役,調之則損國本
且諸部皆有補役之法。
昔補役始行,居者行者,類皆富實,故累世從戍,易為更代
近歲邊虞數起,民多匱乏,既不任役事,隨補隨缺。
無上戶,則中戶當之。
曠日彌年,其窮益甚所以取代為艱也。
非惟補役如此,在邊戍亦然
譬如一抔之土,豈能尋丈之壑!
欲為長久之便,莫若使遠戍疲兵還於故鄉,薄其徭役使人給足,則補役之道可以復故也。
臣又聞,自昔國家者,不能無盜。
比年以來群黎雕弊利於剽竊良民往往化為凶暴
甚者殺人無忌,至有亡山澤,基亂首禍。
所謂民以困窮,皆為盜賊者,誠如聖慮
今欲芟夷本根,願陛下輕徭省役,使民務農
衣食既足,安習教化,而重犯法,則民趨禮義刑罰罕用矣。
臣聞唐太宗問群臣治盜之方,皆曰:「嚴刑峻法
太宗笑曰:「寇盜所以滋者,由賦斂無度民不聊生
今朕內省嗜欲外罷遊幸,使海內安靜,則寇盜自止。
由此觀之,寇盜多寡,皆由衣食豐儉徭役重輕耳。
今宜徙可敦城於近地,與西南副都部署烏古敵烈、隗烏古等部聲援相接
黑嶺二軍並開保州,皆隸東京
東北戍軍及南京總管兵。
增修壁壘相望繕完樓櫓浚治城隍,以為邊防
方今急務也,願陛下裁之。
翰林都林牙,兼修國史
詔諭之曰:「文章之職,國之光華非才不用
以卿文學為時大儒是用授卿以翰林之職。
朕之起居,悉以實錄
自是日見親信,每入侍,賜坐。
勝日,帝與飲酒賦詩,以相酬酢,君臣相得無比
韓家奴知無不言,雖諧謔不忘規諷
公元1044年
十三年春上疏曰:「臣聞先世遙輦可汗之後國祚中絕
夷離堇雅裏立阻午,大位始定。
上世俗樸,未有尊稱
以為三皇禮文未備,正與遙輦氏同。
後世之君以禮樂治天下,而崇本追遠義興焉。
近者唐高祖創立先廟,尊四世為帝。
昔我太祖遙輦即位,乃制文字,修禮法,建天皇帝名號,制宮室示威服,興利除害混一海內
厥後累聖相承,自夷離堇湖烈以下大號未加,天皇帝之考夷離堇的魯猶以名呼。
以為宜依唐典,追崇四祖皇帝,則陛下弘業有光,墜典復舉矣。
疏奏,帝納之,始行追冊玄、德二祖之禮。
韓家奴每見帝獵,未嘗不諫。
會有司奏獵秋山熊虎傷死數十人韓家奴書於冊。
帝見,命去之。
韓家奴既出,復書
他日,帝見之曰:「史筆如是
」帝問韓家奴:「我國創業以來,孰為賢主
韓家奴穆宗對。
帝怪之曰:「穆宗嗜酒喜怒不常,視人猶草芥,卿何謂賢?
韓家奴對曰:「穆宗暴虐,省徭輕賦人樂其生。
穆之世,無罪被戮,未有今日秋山死者
故以穆宗為賢。
」帝默然
公元1046年
詔與耶律庶成遙輦可汗重熙以來事跡,集為二十卷,進之。
十五年,復詔曰:「古之治天下者,明禮義正法度。
朝之興,世有明德,雖中外向化,然禮書未作,無以後世
卿可與庶成酌古準今,制為禮典
或有疑,與北、南院同議
韓家奴被詔博考經籍,自天子達於庶人情文制度可行於世,不繆古者,撰成三卷,進之。
又詔譯諸書韓家奴欲帝知古今成敗,譯《通曆》、《貞觀政要》、《五代史》。
時帝以其老,不任朝謁,拜歸德軍節度使
善治聞。
遣使問勞韓家奴表謝
修國史,卒,年七十二。
有《六義集》十二卷行於世。
公元947年
李澣,初仕中書舍人
亡歸,當太宗崩、世宗立,恟渙不定,澣與高勛十餘人羈留南京
久之,從歸上京,授翰林學士
穆宗即位累遷工部侍郎
時澣兄濤在汴為翰林學士密遣人召澣。
澣得書,托求醫南京,易服夜出,欲遁歸
涿,為僥巡者所得,送之南京下吏
澣伺獄吏熟寢,以衣帶自經不死,防之愈嚴。
械赴上京自投潢河中流,為鐵索牽掣,又不死
及抵上京,帝欲殺之。
高勛已為樞密使救止之。
屢言於上曰:「澣本非負恩,以母年八十,急於省覲致罪
且澣富於文學方今少有倫比若留詞命可以增光國體
」帝怒稍解,仍令禁錮奉國寺,凡六年艱苦萬狀
會上欲建《太宗功德碑》,高勛奏曰:「非李澣無可秉筆者。
」詔從之。
文成以進,上悅,釋囚。
尋加禮部尚書宣政殿學士,卒。
論曰:統和重熙之間,務修文治,而韓家奴對策落落累數百言概可諸行事,亦遼之晁、賈哉。
李澣雖以詞章見稱,而其進退不足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