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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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一志第三

作者 脫脫
刑法
也者,始於兵而終於禮者也。
鴻荒之代,生民有兵,如蠭有螫,自衞而已
蚩尤惟始作亂斯民鴟義姦宄並作,刑之用豈能已乎
帝堯清問下民,乃命三后恤功於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
故曰刑也者,始於兵而終於禮者也。
先王順天地四時以建六卿
秋,刑官也,象時之成物焉。
秋傳氣於夏,變色於春,推可知也。
遼以用武立國禁暴戢姦,莫先於刑。
國初制法,有出五服三就之外者,兵之勢方張,禮之用未遑也。
及阻午可知宗室雅里之賢,命為夷離菫以掌刑辟豈非士師之官非賢不可為乎。
太祖太宗經理疆土擐甲之士歲無寧居,威克厥愛,理勢然也。
子孫相繼,其法互有輕重中間審權宜,終之以禮者,惟景、聖二宗為優耳。
公元前202年
然其制刑之凡有四:曰死,曰流,曰徒,曰杖。
死刑有絞、斬、凌遲之屬,又有籍沒之法。
流刑量罪輕重,置之邊城部族之地,遠則投諸境外,又遠則罰使絕域
徒刑一曰終身,二曰五年,三曰一年半;終身者決五百,其次遞減百;又有黥刺之法。
杖刑自五十至三百,凡杖五十以上者,以沙袋決之;又有木劍、大棒、鐵骨朶之法。
木劍、大棒之數三,自十五至三十;鐵骨朶之數,或五、或七。
重罪者,將決以沙袋,先于脽骨之上及四周擊之。
拷訊之具,有麄、細杖及鞭、烙法。
麄杖之數二十;細杖之數三,自三十至于六十。
鞭、烙之數,凡烙三十者鞭三百,烙五十者鞭五百。
被告諸事應伏而不服者,以此訊之。
品官公事誤犯,民年七十以上、十五以下犯罪者,聽以贖論。
贖銅之數,杖一百者,輸錢千。
亦有八議、八縱之法。
籍沒之法,始自太祖為撻馬狘沙里時,奉痕德菫可汗命,按于越釋魯遇害事,以其首惡家屬沒入瓦里
及淳欽皇后析出以為著帳郎君,至世宗詔免之。
其後內外戚屬世官之家,犯反逆等罪,復沒入焉;餘人則沒為著帳戶;其沒入宮分、分賜臣下者亦有之。
木劍、大棒者,太宗時制。
木劍面平背隆,大臣重罪,欲寬宥則擊之。
沙袋者,穆宗時制,其制用熟皮合縫之,長六寸,廣二寸,柄一尺許。
徒刑之數詳于重熙制,杖刑以下之數詳于咸雍制;其餘非常用而無定式者,不可殫紀。
公元913年
太祖初年庶事草創犯罪量輕重決之。
其後諸弟逆黨權宜立法
親王從逆,不磬諸甸人,或投高崖殺之;淫亂不軌者,五車轘殺之;逆父母者視此;訕詈犯上者,以熟鐵錐摏其口殺之。
從坐者,量罪輕重杖決。
杖有二:大者重錢五百,小者三百。
又為梟磔、生瘞、射鬼箭、砲擲、支解之刑。
歸於重法閑民使不為變耳。
歲癸酉下詔曰:「朕自北征以來四方獄訟積滯頗多
休戰息民,羣臣其副朕意,詳決之,無或寃枉
」乃命北府宰相蕭敵魯等分道疏決。
有遼欽恤之意,昉見于此。
神冊六年克定諸夷,上謂侍臣曰:「凡國家庶務鉅細各殊,若憲度不明,則何以為治,羣下亦何由知禁。
」乃詔大臣定治契丹及諸夷之法,漢人則斷以律令,仍置鐘院以達民寃。
公元941年
至太宗時,治渤海一依漢法,餘無改焉
會同四年皇族舍利郎君謀毒通事解里等,已中者二人,命重杖之,及其妻流于厥拔離弭河,族造藥者
公元948年
世宗天祿二年天德蕭翰、劉哥及其弟盆都等謀反天德伏誅,杖,流劉哥,遣盆都使轄戞斯國。
四人之罪均而刑異。
遼之世,同罪異論者蓋多。
公元962年
穆宗應曆十二年國舅郎君蕭延之奴海里強陵拽剌禿里未及之女,[1]以法無文,加之宮刑,仍付禿里以為奴。
因著為令。
十六年,諭有司:「自先朝行幸頓次,必高立標識以禁行者
比聞楚古輩,故低置其標深草中利人誤入,因之取財。
自今復然者,以死論。
」然帝嗜酒及獵,不恤政事五坊、掌獸、近侍、奉饍、掌酒人等,以獐鹿野豕、鶻雉之屬亡失傷斃,及私歸逃亡在告踰期,召不時至,或以奏對不如意,或以飲食細故,或因犯者遷怒無辜,輒加炮烙鐵梳之刑。
甚者至于無算
或以手刃刺之,斬擊射燎,斷手足,爛肩股,折腰脛,劃口碎齒,棄尸于野
且命築封于其地,死者至百有餘人。
京師百尺牢以處繫囚
蓋其即位未久,惑女巫肖古之言,取人合延年藥,故殺人頗眾。
後悟其詐,以鳴鏑叢射、騎踐殺之。
海里之死,為長夜之飲,五坊、掌獸人等及左右給事誅戮者,相繼不絕
雖嘗悔其因怒濫刑,諭大臣切諫在廷畏懦,鮮能匡救,雖諫又不能聽
當其將殺壽哥、念古,殿前都點檢耶律夷臘葛諫曰:「壽哥等斃所掌雉,畏罪而亡,法不應死。
」帝怒,斬壽哥等,支解之。
有司盡取鹿人之在繫者凡六十五人,斬所犯重者四十四人,餘悉痛杖之。
中有欲置死者,賴王子必攝等諫得免。
已而怒頗德飼鹿不時致傷而斃,遂殺之。
季年暴虐益甚,嘗謂太尉曰:「朕醉中有處決不當者,醒當覆奏
」徒能言之,竟無悛意,故及於難。
雖云虐止褻御,上不及大臣,下不及百姓,然刑法之制,豈人主快情縱意之具邪。
公元971年
景宗在潛,已鑒其失。
即位,以宿衞失職,斬殿前都點檢耶律夷臘葛
[2]趙王喜隱自囚所擅去械鎖,求見自辯,語之曰:「枉直未分,焉有出獄自辯之理?
」命復縶之。
既而錄囚徒,盡召而釋之。
保寧三年,以穆宗鐘院窮民有寃者無所訴,故詔復之,仍命鑄鐘,紀詔其上,道所以廢置之意。
吳王稍為奴所告,有司請鞫,帝曰:「朕知其誣,若按問,恐餘人效之。
」命斬以徇。
五年近侍實魯里誤觸神纛,法應死,杖而釋之。
庶幾寬猛相濟
然緩于討賊,應曆逆黨至是始獲而誅焉,議者以此少之。
公元994年
聖宗冲年嗣位睿智皇后稱制留心聽斷,嘗勸帝宜寬法律。
帝壯,益習國事銳意於治。
當時更定法令十數事,多合人心,其用刑又能詳慎
先是契丹及漢人相致死,其法輕重不均,至是一等科之。
統和十二年,詔契丹人犯十惡,亦斷以律。
[3]舊法死囚尸市三日,至是一宿即聽收瘞
二十四年,詔主非犯謀反大逆流死罪者,其奴婢無得告首;若奴婢犯罪至死,聽送有司,其主無得擅殺
二十九年,以舊法宰相節度使世選之家子犯罪,徒杖如齊民,惟免黥面,詔自今犯罪當黥,即准法同科
開泰八年,以竊盜贓滿十貫為首處死,其法太重,故增至二十五貫,其首處死從者決流
嘗敕諸處刑獄有寃,不能申雪者,聽詣御史臺陳訴,委官覆問
往時大理寺獄訟,凡關覆奏者,以翰林學士給事中政事舍人詳決;至是始置少卿正主之。
[4]猶慮其未盡,而親為錄囚
遣使詣諸道審決寃滯,如邢抱朴之屬,[5]所至,人自以為無寃。
公元1016年
五院部民有自壞鎧甲者,其長佛奴杖殺之,上怒其用法太峻,詔奪官
以故不敢酷。
撻剌干乃方十因醉言宮掖事,法當死,特貰其罪。
五院部民偶遺火延及木葉山兆域,亦當死,杖而釋之,因著為法
至於八哥始竊薊州王令謙家財,及覺,以刃刺令謙,幸不死。
有司擬以盜論,止加杖罪
又那母古犯竊盜者十有三次,皆以情不可恕,論棄市
因詔自今三犯竊盜者,黥額、徒三年四則黥面、徒五年至于五則處死
若是者,重輕適宜足以示訓。
近侍劉哥、烏古斯嘗從齊王妻而逃,以赦,後會千齡出首,乃詔諸近侍護衞集視而腰斬之。
於是國無倖民,綱紀修舉,吏多奉職,人重犯法。
統和中南京及易、平二州獄空聞。
至開泰五年,諸道皆獄空,有刑措之風焉。
公元1026年
故事樞密使國家重務未嘗親決,凡獄訟夷離畢主之。
蕭合卓蕭朴相繼樞密使,專尚吏才,始自聽訟
時人相效習,以狡智相高,風俗自此衰矣。
太平六年下詔曰:「朕以國家契丹漢人故以南、北二院分治之,蓋欲去貪枉除煩擾也;若貴賤異法,則怨必生。
小民犯罪,必不能有司以達於朝,惟內族外戚多恃恩行賄,以圖苟免如是則法廢矣。
自今貴戚以事被告不以事之大小,並令所在官司按問,具申北、南院覆問得實以聞;其不按輒申,及受請託奏言者,以本犯人罪罪之。
七年,詔中外大臣曰:「制條中有遺闕輕重失中者,其條上之,議增改焉。」

校勘

  • 強陵拽剌禿里未及之女 及下疑脫笄字
  • 公元969年
  • 殿前都點檢耶律夷臘葛 斬,原誤「監」。
    據紀保寧元年二月及卷七八本傳改。
  • 公元994年
  • 亦斷以律 按紀統和十二年七月作「依漢律」。
  • 至是始置少卿正主之 按紀統和十二年十月大理寺少卿正主之。
  • 公元991年
  • 邢抱朴之屬 按紀邢抱朴等分決諸道滯獄,在統和九年閏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