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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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三十六 列傳第一百九十五 儒林

陳亮

陳亮字同父婺州永康人
生而目光有芒,為人才氣超邁,喜談兵論議風生下筆千言立就。
攷古用兵成敗之跡,著《酌古論》。
郡守周葵得之相與論難,奇之,曰:「他日國士也。
」請為上客
執政朝士白事,必指令,因得交一時豪俊,盡其議論
因授以《中庸》、《大學》,曰:「讀此可精性命之說。
」遂受而盡心焉。
隆興初,與金人約和,天下忻然幸得蘇息,獨不可
婺州方以解頭薦,因上《中興五論》,奏入,不報
已而退修於家,學者多歸之,益力學著書十年
公元1178年
先是圜視錢塘喟然歎曰:「城可灌爾!
」蓋以地下西湖也。
至是,當淳熙五年孝宗即位十七年矣。
更名同詣闕上書曰:
臣惟中國天地正氣也,天命所鍾也,人心所會也,衣冠禮樂所萃也,百代帝王之所相承也。
中國衣冠禮樂而寓之偏方,雖天命人心猶有所係,然豈以是為可久安無事也?
天地正氣鬱遏而久不得騁,必將有所發泄,而天命人心固非方所久係也。
國家二百年太平之基,三代之所無也;二聖北狩之痛,、唐之所未有也。
南渡之初,君臣上下痛心疾首,誓不與之俱生,卒能以奔敗之餘,而勝百戰之敵。
秦檜邪議以沮之,忠臣義士斥死南方,而天下之氣惰矣。
三十年之餘,雖西北流寓抱孫長息東南,而君父之大讎一切不復關念自非海陵送死淮南,亦不知兵戈為何事也。
況望其憤故國之恥,而相率以發一矢哉!
丙午、丁未之變,距今以為遠,而海陵之禍,蓋陛下即位之前一年也。
陛下奮不自顧,志於殄滅,而天下人安然如無事
時方口議腹非,以陛下喜功名而不恤後患,雖陛下不能崇高之勢而獨勝之,隱忍以至於今,又十有七年矣。
春秋時君臣父子戕殺之禍,舉一世皆安之。
孔子以為三綱既絕,則人道遂為禽獸皇皇奔走,義不能一朝安。
然卒於無所遇,而發其志於《春秋》之書,猶能以懼亂臣賊子
今舉一世而忘君父之大讎,此豈人道所可安乎?
使學者知學孔子之道,當道陛下有為決不陛下苟安也。
南師不出於今幾年矣,豈無一豪傑之能自奮哉?
勢必有時發泄矣。
國家不能起而承之,必將有承之者矣。
不可衣冠禮樂之舊,祖宗積累之深,以為天命人心可以安坐久係也。
皇天無親,惟德是輔
民心無常,惟惠是懷」,自三代聖人皆知為甚可畏也。
春秋之末,、楚皆衰,、越起於小邦遂伯諸侯
黃池之會,孔子所甚痛也,可以明中之無人矣。
今世儒者之所未講也。
今金源之植根既久,不可以一舉而遂滅;國家大勢未張,不可以一朝大舉
人情便於通和者,勸陛下積財養兵,以待時也。
以為通和者,所以上下苟安,而為妄庸兩售之地,宜其為人情之所甚便也。
和好之成十有餘年,凡今日之指畫方略者,他日將用之以坐籌也;今日擊毬射雕者他日將用之以決勝也。
府庫充滿無非財也;介胄鮮明無非兵也。
使兵端一開,則其跡敗矣!
何者
人才以用而見其能否安坐而能者不足恃也。
兵食以用而見其盈虛安坐而盈者不足恃也。
朝廷方幸一旦之無事,庸愚齷齪之人皆得以格令行文書,以奉陛下使令,而陛下亦幸其易制無他也。
徒使度外之士擯棄不得騁,日月蹉跎老將至矣。
臣故曰:「通和者,所以上下苟安,而為妄庸兩售之地也」。
東晉百年之間,南北未嘗通和也,故其臣東西馳騁多可用之才。
和好不通朝野之論常如敵兵之在境,惟恐不得和也,雖陛下不得不和矣。
昔者金人草居野處往來無常,能使人不知所備,而兵無日不可出也。
今也城郭宮室政教號令一切不異中國點兵聚糧,文移往反,動涉歲月
一方有警,三邊騷動,此豈能歲出師以擾我乎?
然使朝野常如敵兵之在境,乃國家之福,而英雄所用以爭天下之機也,執事胡為速和以惰其心乎?
、楚之戰於邲也,欒書以為:「楚自克以來,其君無日不討國人而訓之:『於!
民生不易,禍至之無日,戒懼不可以怠。
』在軍,無日不討軍實申儆之:『於!
勝之不可保,百克而卒無後
』」、楚之弭兵於宋也,子罕以為:「兵所以不軌昭文德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
而求去之,是以誣道諸侯也。
夫人心之不可惰,兵威不可廢,故雖成、康太平,猶有所謂四征不庭張皇六師者,此李沆所以不願真宗皇帝之與遼和親也。
南北角立之時,而廢兵以惰人心,使之安於忘君父之大讎,而置中國度外,徒以便妄庸之人,則執事者之失策亦甚矣。
陛下何不明大義而慨然與金絕也?
貶損乘輿,卻御正殿,痛自克責,誓必復讎,以勵群臣,以振天下之氣,以動中原之心,雖未出兵,而人心不敢惰矣。
東西馳騁,而人才出矣。
盈虛相補,而兵食見矣。
狂妄之辭不攻而自息,懦庸夫不卻而自退縮矣。
當有度外之士起,而惟陛下之所欲用矣。
雲合響應之勢,而非可安坐所致也。
臣請為陛下國家立國本末,而開今日大有為之略;論天下形勢之消長,而決今日大有為之機,惟陛下幸聽之。
唐自肅、代以後,上失其柄,藩鎮自相雄長,擅其土地人民,用其甲兵財賦官爵惟其所命,而人才亦各盡心其所事,卒以成君弱臣強、正統數易之禍。
藝祖皇帝一興,而四方次第平定藩鎮拱手以趨約束,使列郡各得自達京師
京官權知三年一易,財歸於漕司,而兵各歸於郡。
朝廷一紙下郡國,如臂之使指無有留難
筦庫微職,必命於朝廷,而天下之勢一矣。
京師嘗宿重兵以為固,而郡國亦各有禁軍無非天子所以自守其地也。
兵皆天子之兵,財皆天子之財,官皆天子之官,民皆天子之民,紀綱總攝令明備,郡縣不得一事自專也。
士以尺度而取,官以資格而進,不求度外奇才不慕絕世雋功
天子蚤夜憂勤於其上,以義理廉恥士大夫之心,以仁義公恕斯民之生,舉天下由於規矩準繩之中,而二百年太平之基從此而立
契丹得以猖狂恣睢,與中國抗衡儼然南北兩朝,而頭目手足渾然無別
澶淵一戰,則中國之勢浸微根本雖厚而不可立矣。
慶曆增幣之事,富弼以為朝廷大恥,而終身不敢自論其勞。
契丹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供貢,是臣下之禮也。
契丹所以卒勝中國者,其積有漸也。
立國之初,其勢固必至此
故我祖宗常嚴廟堂尊大臣,寬郡縣而重守令。
文法之內,未嘗折困天下富商巨室;於格律之外有以容獎天下英偉奇傑,皆所以立國之勢,而為不虞之備也。
慶曆諸臣亦嘗憤中國之勢不振矣,而其大要,則使群臣爭進其說,更法易令,而廟堂輕矣;嚴按察之權,邀功生事,而郡縣又輕矣。
豈惟立國之勢無所助,又從而朘削之,雖微章得象陳執中排沮其事,亦安得而不自沮哉!
獨其破去舊例以不用人,而勸農,務寬大,為有合於因革之宜,而其大要已非矣。
所以不能契丹平視中國之恥,而卒發神宗皇帝之大憤也。
王安石正法度之說,首合聖意,而其實則欲籍天下之兵盡歸於朝廷,別行教以為強也;括郡縣之利盡入於朝廷,別行封樁以為富也。
青苗之政,惟恐富民之不困也;均輸之法,惟恐商賈之不折也。
罪無大小動輒興獄,而士大夫緘口畏罪矣。
西、北兩邊致使內臣經畫,而豪傑恥於為役矣。
徒使神宗皇帝見兵財之數既多,銳然南北征伐,卒乖聖意,而天下之勢實未嘗振也。
彼蓋不知朝廷立國之勢,正患文為之太密事權之太分,郡縣太輕於下而委瑣不足恃,兵財太關於上而重遲不易舉。
祖宗惟用前四者以助其勢,而安石竭之不遺餘力,不知立國本末者,真不足以謀國也。
元祐、紹聖一反一復,而卒為金人侵侮之資,尚何望其振中國以威四裔哉?
南渡以來大抵祖宗之舊,雖微有因革增損不足輕重有無
趙鼎諸臣,固已不變通之理,況秦檜盡取而沮毀之,忍恥事讎,飾太平一隅以為欺,其罪可勝誅哉!
陛下憤王業之屈於一隅勵志復讎不免天下之兵以為強,括郡縣之利以為富。
加惠百姓,而富人五年之積;不重徵稅,而大商巨萬之藏,國勢日以困竭。
臣恐尺籍之兵,府庫之財,不足以一旦之用也。
陛下蚤朝晏罷,冀中興日月之功,而以繩墨取人,以文法涖事聖斷裁制中外,而大臣充位胥吏坐行條令,而百司逃責人才日以闒茸
臣恐程文之士,資格之官不足度外之用也。
藝祖經畫天下大略太宗已不能盡用,今其遺意,豈無望於陛下也!
陛下推原意而行之,可以社稷百年之基,而況復故物乎!
不然維持之具既窮,臣恐祖宗積累不足恃也。
陛下試令臣畢陳於前,則今日大有為之略必知所處矣。
、蜀天地偏氣錢塘又吳之一隅
當唐之衰,錢鏐閭巷之雄,起王其地,自以不獨立常朝中國以為重。
及我宋受命,俶盡以其家入京師,而自獻其土。
錢塘終始五代被兵最少,而二百年之間,人物日以繁盛,遂甲於東南
建炎紹興之間,為六飛所駐之地,當時論者,固已疑其不足以形勢而事恢復矣。
秦檜又從而備百司庶府,以講禮樂於其中,其風俗固已華靡士大夫又從而治園囿臺榭,以樂其生於干戈之餘,上下晏安,而錢塘為樂國矣。
一隙之地,本不足以萬乘,而鎮壓且五十年,山川氣蓋亦發泄而無餘矣。
穀粟桑麻絲枲之利,歲耗於一歲禽獸魚鱉草木之生,日微一日而上不以為異也。
公卿將相大抵多江、浙、閩、蜀之人,而人才亦日以凡下場屋之士以十萬數,而文墨小異,已足以稱雄其間矣。
陛下錢塘已耗之氣,用閩、浙日衰之士,而欲鼓東南習安脆弱之眾,北向以爭中原,臣是以知其難也。
荊、襄之地,在春秋時,楚用以虎視,而、晉不能屈也。
戰國之際,獨能與秦爭帝。
其後三百餘年,而光武起於南陽同時共事往往南陽故人
又二百餘年,遂為三國交據之地,諸葛亮由此起輔先主荊楚之士從之如雲,而漢氏賴以復存於蜀;周瑜魯肅呂蒙陸遜陸抗鄧艾羊祜皆以其地顯名
又百餘年,而晉氏南渡,荊、雍常雄於東南,而東南往往以為強,梁竟以此代齊。
及其氣發泄無餘,而隋、唐以來,遂為偏方下州
五代之際,高氏常臣事諸國。
本朝二百年之間,降為荒落之邦,北連許、汝,民居稀少土產卑薄人才之能通姓名上國者,如晨星相望
至於建炎紹興之際,群盜出沒其間,而被禍尤極,以迄於今,雖南北分畫交據,往往又置於不足用民食無所從出,而兵不可由此而進。
議者或以為憂,而不知其勢之足用也。
其地雖要為偏方,然未有偏方之氣五六百年而不發泄者,況其東通吳會西連巴蜀南極湖湘北控關洛左右伸縮,皆足以進取之機。
誠能開墾其地,洗濯其人,以發泄其氣而用之,使足以關洛之氣,則可以爭衡中國矣,是亦形勢消長常數也。
陛下慨然移都建業百司庶府皆從草創軍國之儀皆從簡略,又作行宮武昌,以示不敢寧居之意。
常以江、淮之師為金人侵軼之備,而精擇一人沈鷙有謀、開豁無他者,委以荊、襄之任,寬其文法,聽其廢置撫摩振厲三數年之間,則國家之勢成矣。
公元1140年
石晉盧龍一道,以成開運之禍,蓋丙午、丁未歲也。
明年藝祖皇帝始從郭太祖征伐,卒以平定天下
其後契丹甲辰敗於澶淵,而丁未戊申之間,真宗皇帝東封西祀,以告太平,蓋本朝極盛之時也。
又六十年,而神宗皇帝實以丁未歲即位國家之事於此一變矣。
又六十年丙午、丁未,遂為靖康之禍。
天獨啟陛下於是年,而又啟陛下北向復讎之志。
今者去丙午、丁未,近在十年間矣。
天道六十年一變陛下不可不有以應其變乎?
此誠今日大有為之機,不可苟安以玩歲月也。
不佞,自少有驅馳四方之志,嘗數至行都,人物如林,其論皆不足以起人意,臣是以陛下大有為之志孤矣。
辛卯、壬辰之間,始退而窮天地造化之初,考古沿革之變,以推極皇帝王伯之道,而得漢、魏、、唐長短之由,天人之際昭昭然可考而知也。
始悟今世儒士以為正心誠意學者,皆風痹不知痛癢之人也。
一世安於君父之讎,而方低頭拱手以談性命不知何者謂之性命乎?
陛下之而不任以事,臣於是陛下之仁。
又悟今世才臣以為富國強兵術者,皆狂惑以肆叫呼之人也。
不以暇時謀究立國本末,而方揚眉伸氣以論富強不知何者謂之富強乎?
陛下之而不敢盡用,臣於是陛下之明。
陛下厲志復讎足以天命,篤於仁愛足以結民心,而又仁明足以照臨群臣一偏之論,此百代英主也。
今乃委任庸人籠絡小儒,以遷延大有為歲月,臣不勝憤悱是以忘其賤而獻其愚。
陛下誠令臣畢陳於前,豈惟區區之願,將天地之神、祖宗之靈,實與聞之。
書奏孝宗赫然震動,欲榜朝堂以勵群臣,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將擢用之。
左右大臣莫知所為,惟曾覿知之,將見亮,亮恥之,逾垣而逃。
覿以其不詣己,不悅
大臣尤惡直言無諱,交沮之,乃有都堂審察之命。
宰相以上旨,問所欲言,皆落落不少貶,又不合
待命十日,再詣闕上書曰:
恭惟皇帝陛下厲志復讎不肯安於一隅是有大功社稷也。
然坐錢塘浮侈之隅以圖中原,則非其地;用東南習安之眾以行進取,則非其人。
財止於府庫,則不足以通天下之有無;兵止於尺籍,則不足以兼天下之勇怯。
是以遷延之計遂行,而陛下大有為之志乖矣。
此臣所以不勝忠憤齋沐裁書獻之闕下願得望見顏色,陳國家立國本末,而開大有為之略;論天下形勢之消長,而決大有為之機,務合於藝祖經畫天下本旨
待命八日未有聞焉。
臣恐天下豪傑有以陛下意向,而雲合響應之勢不得而成矣。
上書曰:
妄意國家維持之具,至今日而窮,而藝祖皇帝經畫天下大指猶可恃以長久,苟推原意而變通之,則恢復不足為矣。
然而變通之道有三:有可以遷延數十年之策,有可以為百五六十年之計,有可以開數百年之基。
事勢昭然而效見殊絕,非陛下聰明度越百代決不能一一以聽之。
不敢泄之大臣之前,而大臣拱手稱旨以問,臣亦姑取其大體可言三事以答之。
一曰二聖北狩之痛,蓋國家大恥,而天下公憤也。
五十年之餘,雖天下之氣銷鑠頹墮不復讎恥之當念,正在主上二三大臣振作其氣,以泄其憤,使人人如報私讎,此《春秋》書衛人殺州吁之意也。
其二曰:國家規模,使天下規矩準繩從事,群臣救過不給而何展布四體求濟度外之功哉!
其三曰:藝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以易武臣之任事者,故本朝以儒立國
儒道之振,獨優於前代
今天下之士熟爛委靡誠可厭惡正在主上二三大臣反其道以教之,作其氣而養之,使臨事不至乏才,隨才皆足有用,則立國規模不至藝祖本旨,而東西馳騁以定禍亂不必專在武臣也。
所以大臣論者,其略如此
書既上,帝欲官之,亮笑曰:「吾欲為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
」亟渡江而歸。
日落醉酒,與邑之狂士飲,醉中戲為大言,言涉犯上
一士欲中亮,以其事首刑部
侍郎何澹嘗為考試官,黜亮,亮不平語數聞而嗛之,即繳狀以聞。
事下大理笞掠無完膚誣服不軌
事聞,孝宗知為亮,嘗陰遣左右廉知其事,及奏入取旨,帝曰:「秀才醉後妄言何罪之有
」劃其牘於地,亮遂得免。
無何,亮家僮殺人於境,適被殺者嘗辱亮父次尹,其家疑事由亮。
聞於官,笞榜僮,死而復甦者數,不服
又囚亮父於州獄。
而屬臺官論亮情重,下大理
丞相淮知帝欲生亮,而辛棄疾羅點素高亮才,援之尤力,復得不死。
亮自以豪俠屢遭大獄歸家厲志讀書,所學益博。
其學自孟子後惟推王通,嘗曰:「研窮義理精微辨析古今同異原心秒忽,較禮於分寸,以積累為工,以涵養為正,晬面盎背,則於諸儒誠有愧焉。
至於堂堂之陳,正正之旗,風雨雲雷交發而並至,龍蛇虎豹變現出沒推倒一世智勇開拓萬古心胸,自謂差有一日之長
」亮意蓋指朱熹呂祖謙等云。
高宗崩,金遣使來弔簡慢
而光宗由潛邸判臨安府,亮感孝宗之知,至金陵形勢,復上疏曰:
公元1181年
非常之人然後可以非常之功
非常之功,而用常才、出常計、舉常事以應之者不待知者而後知其不濟也。
秦檜以和誤國二十餘年,而天下氣索然無餘矣。
陛下慨然削平宇內之志,又二十餘年,天下之士始知所向,其有功宗廟社稷者,非臣區區所能誦說其萬一也。
高宗皇帝春秋既高,陛下不欲大舉驚動慈顏,抑心俯首以致色養,聖孝之盛,書冊之所未有也。
今者高宗既已祔廟天下英雄豪傑仰首以觀陛下舉動陛下其忍使二十年所以天下之氣者,一旦而復索然乎?
天下不可以坐取也,兵不可以常勝也,驅馳運動又非年高尊者所宜也。
東宮居曰監國,行曰撫軍陛下何以於此時而東宮撫軍大將軍歲巡建業,使之兼統諸司,盡護諸將,置長史司馬以專其勞,而陛下宅憂之餘,運用人才均調天下,以應無窮之變?
肅宗所以廣平王故事也。
高宗與金有父兄之讎,生不能以報之,則死必有望子孫,何忍以升遐哀告諸讎哉!
遺留報謝三使繼遣,金帛寶貨千兩連發
金人僅以一使,如臨小邦哀祭之辭寂寥簡慢義士仁人痛切心骨,豈以陛下聖明智勇而能忍之乎!
陛下倘以大義為當正,撫軍之言為可行,則當先經理建業而後使臨之。
今歲未為北舉之謀,而為經理建康之計,以振動天下而與金絕,陛下初志庶幾於少伸矣!
陛下一聽臣,用其喜怒哀樂之權鼓動天下
大略欲激孝宗恢復,而是時孝宗內禪不報
由是在廷交怒,以為狂怪
先是鄉人會宴,末胡椒特置亮羹胾中,蓋村俚敬待異禮也。
同坐者歸而暴死,疑食異味有毒,已入大理
會呂興、何念四毆呂天濟且死,恨曰:「陳上舍使殺我。
縣令王恬實其事,臺官監司酷吏訊問無所得,取入大理,眾意必死。
少卿鄭汝諧閱其單辭,大異曰:「此天下奇材也。
國家若無罪而殺士,上干天和,下傷國脈矣。
力言於光宗,遂得免。
未幾,光宗策進士,問以禮樂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師道對,且曰:「臣竊歎陛下之於壽皇蒞政二十有八年之間,寧有一政一事不在聖懷
問安視寢之餘,所以察辭觀色因此得彼者其端甚眾,亦既得其機要而見諸施行矣。
豈徒一月四朝以為京邑美觀也哉
時光不朝重華宮,群臣更進迭諫,皆不聽,得亮策,乃大喜以為善處父子之間。
奏名第三御筆擢第一。
既知為亮,則大喜曰:「朕擢果不謬。
孝宗南內,寧宗在東宮聞知皆喜,故賜第告詞曰:「爾蚤以藝文賢能之書,旋以論奏動慈宸之聽。
親閱大對,嘉其淵源,擢置舉首,殆天留以遺朕也。
」授僉書建康府判官公事
未至官,一夕,卒。
亮之既第而歸也,弟充迎拜於境,相對感泣
亮曰:「使吾他日而貴,澤首逮汝,死之日,各以命服先人地下足矣
」聞者悲傷其意。
然志存經濟,重許可人人見其肺肝
與人言,必本於君臣父子之義,雖為布衣薦士弗及
家僅中產畸人寒士衣食之,久不衰。
之後吏部侍郎葉適請於朝,命補一子官,非故典也。
端平初,諡「文毅」,更與一子官。

鄭樵

公元1149年
鄭樵字漁仲興化軍莆田人
著書不為文章自負不下劉向楊雄
居夾漈山,謝絕人事。
久之,乃遊名山大川搜奇訪古,遇藏書家,必借留讀盡乃去。
趙鼎張浚而下皆器之。
初為經旨,禮樂文字天文地理蟲魚草木方書之學,皆有論辨紹興十九年上之,詔藏秘府
歸,益厲所學,從者二百餘人
侍講王綸賀允中薦,得召對,因言班固以來歷代為史之非。
帝曰:「聞卿名久矣敷陳古學自成一家,何相見之晚耶?
」授右迪功郎、禮、兵部架閣,以御史葉義問劾之,改監潭州南嶽廟,給劄歸抄所著《通志》。
書成,入為樞密院編修官,尋兼攝檢詳諸房文學
請修金正隆官制比附中國秩序,因求入秘書省翻閱書籍
未幾,又坐言者寢其事。
金人犯邊也,歲星分在,金主將自斃後果然。
高宗建康,命以《通志》進,會病卒,年五十九,學者稱「夾漈先生」。
好為考證倫類之學,成書雖多,大抵博學而寡要。
平生枯淡樂施與,獨切切仕進識者以是少之。

林霆

同郡林霆字時隱,擢政和進士第博學象數,與樵為金石交
林光朝師事之。
聚書數千卷,皆自校讎,謂子孫曰:「吾為汝曹獲良產矣。
紹興中,為敕令所刪定官,力詆秦檜和議之非,即掛冠去,當世高之

李道傳

公元1196年
李道傳字貫之隆州井研人
舜臣,嘗為宗正寺主簿
道傳莊重,稍長,讀河南程氏書,玩索義理,至忘寢食,雖處暗室整襟危坐肅如也。
慶元二年進士第,調利州司戶參軍,徙蓬州教授
開禧用兵金人散關急,道傳諸司計事,道聞吳曦反,痛憤見於形色
遣其客間道持書安撫使楊輔,論必敗,曰:「彼素非雄才犯順首亂人心離怨因人心而用之,可坐而縛也。
誠決此舉不惟內變可定,抑使金知中國有人稍息窺覬
正使不捷,亦無愧千古矣。
黨以意脅道傳道傳以義折之,竟棄官歸。
平,詔以道傳抗節不撓進官二等
嘉定初,召為太學博士,遷太常博士沂王小學教授
會沂府有母喪遺表官吏進秩道傳曰:「有襄事之勞者,推恩可也吾屬何與
於是皆辭不受
祕書郎著作佐郎,見帝,首言:「憂危之言不聞於朝廷,非治世之象。
民力未裕,民心未固,財用未阜,儲蓄未豐,邊備未修,將帥未擇,風俗未能知義不偷人才未能彙進不乏
八者之中,復以人才為要。
至於人才盛衰,繫學術明晦今學禁雖除,而未嘗明示天下以除之之意。
願下明詔崇尚正學,取朱熹論語》、《孟子集注》、《中庸大學章句》、《或問四書,頒之太學,仍請以周惇頤、邵雍程顥程頤張載五人從祀孔子
」時執政不樂道學者,以語侵道傳道傳不為動。
兼權考功郎官,遷著作郎
時薛拯、胡榘等皆以新進用事賄賂成風道傳言:「今名優儒臣,實取材吏,刻剝殘忍誕謾傾危之人進矣。
」遂求補郡,於是出知真州
城圮弗治道傳甓之,築兩石壩以護並江居民,益浚二壕,又堤陳公塘,有警,則決之以為阻,人心始固。
提舉江東常平茶鹽公事
初至,即按部劾吏之貪縱十餘人胥吏民害者,大黥小逐百餘人,釋獄之濫繫者二百餘人,弛負錢一十餘萬緡。
大旱道傳應詔言:「楮幣之換,官民如讎;鈔法之行,商賈疑怨;賦斂增加軍將推剝
」皆切中時病
條上荒政朝廷多從之。
漕臣真德秀振饑,道傳徽三州窮冬行風雪中,雖深村窮谷必至,賴以全活者甚眾。
宣州,行朱熹社倉法,上饒新安南康諸郡翕然應命,人蒙其利。
廣德魏峴教官林庠委堂試而任荒政,挾漕臣以淩郡守,且言真德秀輕視朝廷自專掠美乞遠之。
道傳上疏力辨坐免
胡榘吏部侍郎,薦道傳自代。
引疾乞去,不許
召令奏事,再辭,又不許,遂入對
自宮掖,次及朝廷以至侍從臺諫闕失盡言無所諱,帝不以為忤
兵部郎官,辭未就
監察御史李楠當路指意,乞授以節鎮,遂出知果州
九江,得疾卒,年四十八,詔特轉一官致仕,諡「文節」。
道傳自蜀來東南,雖不及朱熹之門,而訪求所嘗從學者與講習,盡得遺書讀之。
篤於踐履氣節卓然
於經史未有論著,曰:「學未至,不敢
」於詩文未嘗苟作,曰:「學未至,不暇
一日以疾謁告真德秀造焉,臥榻屏間大書喚起截斷四字,知其用功慎獨如此
居官惠利為本,振荒遺愛江東,人久而思焉。
三子達可當可獻可
獻可心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