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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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五 列傳第一百六十四

作者 脫脫
李宗勉 袁甫 劉黻 王居安

李宗勉

公元1205年
李宗勉字彊父富陽人
開禧元年進士
黃州教授浙西茶鹽司江西轉運司幹官
嘉定十四年主管吏部架閣,尋改太學正
明年博士,又明年國子博士
寶慶初添差通判嘉興府
三年,召爲祕書郎
公元1228年
紹定元年,遷著作郎
入對,言邊事夙夜震懼,以消咎殃
明年兼權兵部郎官
李全叛謀已露,人莫敢言,宗勉獨累疏及之。
又言:「欲人謀之合,莫若下情
人多好諂,揣所悅意則侈其言,度所惡聞則小其事。
上既壅塞,下亦欺誣,則成敗得失之機、理亂安危之故,將孰從而上聞哉?
不聞則不戒,待其事至乃駭而圖之,抑已晚矣。
財計之豐,莫若國用
爲國者常使財勝事不使事勝財。
山東之旅,坐糜我金穀湖南江右閩中之寇,蹂踐州縣,苟浮費泛用,又從而侵耗之,則漏卮難盈,蠹木易壞
設有緩急必將窘於調度,而事機失矣。
邦本之固,莫若寬民力。
州縣之間,聚斂者多,椎剝之風,浸以成習
民生窮踧怨憤莫伸,嘯聚山林,勢所必至
捄焚拯溺可不亟爲之謀哉?
」尋改兼侍右郎官
明年入對,言天災甚切。
公元1231年
四年,差知台州
明年直秘閣、知婺州
六年冬,召赴行在,未行。
端平元年,進直寶章閣依舊任。
越月,以宗正丞兼權右司召,改尚左郎官兼職仍舊
尋兼左司
五月面對,言四事:「守公道悅人心,行實政以興治功,謹命令一觀聽,明賞罰以示勸懲
」次言楮幣:「願詔有司,始自乘輿宮掖下至百司庶府,核其冗蠹者節之,歲省十萬,則十萬之楮可捐,歲省百萬,則百萬之楮可捐也。
行之既久,捐之益多,錢楮相當所至流轉,則操吾贏縮之柄不在楮矣。」
監察御史
時方出師汴、洛,宗勉言:「今朝廷安恬無異常時
士卒精銳資糧未充衍,器械犀利城壁繕修
于斯時也,守禦不可而欲進取,可乎?
借曰今日得蔡,明日得海,又明日得宿、毫,然得之未必可守。
萬一含怒蓄忿,變生倉猝,將何以濟?
臣之所陳,豈曰外患之終不可平、土宇終不可復哉?
亦欲量力有爲相時而後動耳
願詔大臣愛日力以修內治,合人謀以嚴邊防,節冗費以裕邦財,招強勇以壯國勢
仍飭沿邊將帥,毋好虛名而受實害,左控右扼,毋失機先。
以逸待勞,以主御客,庶可保其無虞
若使本根壯固士馬精強,觀釁而動用兵未晚
已而洛師潰,又言:「昔之所慮者在當守而冒進,今之所慮者在欲守而不能
何地可控扼,何兵可調遣,何將可捍禦,何糧可給餉,皆當預作措畫
」又言內降之弊,大略謂:「王府宅之宮僚戚里奄寺恩賞綸綍直下不經都省竿牘陳請時出禁廷,此皆大臣所當執奏
先事而言,見幾而諫,不可謂之專。
善則行之,否則止之,不可謂之專。
命出君上,政歸中書不可謂之專。
苟以專權爲嫌不以救過爲急,每事希旨迎合,迨其命令已下,闕失已彰,然後言事人從論列之,其累聖德亦多矣。
況言之未必聽,聽之未必行乎?」
公元1235年
左司諫
明年春,兼侍講
首言:「均、房、安、蘄、光、化等處兵禍甚烈,然江面藉以無憂者,猶有襄州,今又告變矣。
襄州失則江陵危,江陵危則長江險不足恃。
昔之所慮猶在,今之所慮者祗在旦夕。
江陵不守,則事迫勢蹙,必有存亡之憂,悔將何及?
」拜殿中侍御史
淮西制置使兼沿江制置副使史嵩之兼知鄂州,就鄂建牙
宗勉言:「荊、襄殘破淮西正當南北之交,嵩之置司淮西,則脈絡相連可以應援,邈在鄂渚,豈無鞭不及腹之慮。
若云防江爲急,欲藉嵩之鄂渚經理,然齊安正與武昌對,如就彼措置防扼,則藩籬壯而江面安矣。
所謂欲保江南先守江北也。
別擇鄂守,徑令嵩之移司齊安。」
侍從兩省臺諫條陳邊事宗勉率合臺奏:「蜀之四路,已失其二,成都隔絕,莫知存亡
諸司退保夔門未必能守。
襄漢昨失九郡,今破,荊門又破,江陵孤城何以能立?
兩淮之地,人民奔迸井邑丘墟嗚呼危哉!
陛下誠能亟下哀痛之詔,以身率先,深自貶損,服御飲宴一從簡儉,放後宮浮食之女,罷掖庭不急之費,止錫齎,絕工役出內帑儲蓄以風動四方
然後勸諭戚畹世臣,隨力輸財,以佐公家調度
分上淮西淮東三帥,而以江淮大帥總之
或因今任,或擇長才分地而守,聽令而行。
公私財分四處,俾之招潰卒,募流民強壯者,以充遊兵,以補軍籍
仍選沿流郡將士爲捍禦之圖,猶可支吾
不然將水陸俱下,大合荊楚之衆,擾我上流,江以南震盪矣。
或謂其勢強盛宜於講和,欲出金繒以奉之,是抱薪救火空國與敵矣。」
工部侍郎給事中,仍侍講
上疏言:「陛下憂勤于路朝之頃,而入爲宴安所移,切劘於廣廈之間,而退爲便佞所惑。
不聞減退宮女,而嬪嬙已溢于昔時;不聞褒錄功臣,而節鉞先加于外戚;不聞出內貯以犒戰士,而金帛多靡于浮費
陛下舉動人心所視以爲卷舒者也。
陛下不以爲憂,則誰復爲陛下憂。
」擢諫議大夫侍讀
首言邊事增兵防托上流
又言:「求諫非難而受諫爲難,受諫非難從諫爲難
苟聞之不以爲戒,玩之不以爲信,卒使危言鯁論無益世用無捄於時危,其與拒諫相去一間耳。」
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
未幾,進簽書
王檝復求歲幣銀絹各二十萬,宗勉言:「輕諾者多後患,當守元可也
然比之開禧時物價騰踴奚啻倍蓰矣。
史嵩之督府力主和議宗勉言:「使者可疑者三。
嵩之職在督戰,如收復襄、光,控扼施、澧,招集山砦保固江流,皆今所當爲
所主在和,則凡有機會可乘不無退縮之意,必至虛捐歲月坐失事功。」
參知政事
及拜左丞相兼樞密使守法度,抑僥倖不私親黨,召用老成,尤樂聞讜言
趙汝騰嘗以宗勉公清之相。
光祿大夫觀文殿大學士致仕,卒,贈少師,諡「文清」。

袁甫

公元1214年
袁甫字廣微寶文閣直學士之子
嘉定七年進士第一
簽書建康軍節度判官廳公事,授祕書省正字
入對,論:「君天下不可一日無懼心。
今之可懼者,大端有五:端良者斥,諂諛者用,杜忠臣敢諫之門,可懼也;兵戈既興,饋餉不繼根本一虛,則有蕭牆之憂,可懼也;陛下深居高拱,群臣奉行簿書獨運密謀之意勝,而虛心咨訪之意微,天下迫切之情無由上聞,可懼也;外患未弭,內患方深,而熙熙無異平時,自謂雅量足以鎮浮不知安實鴆毒,可懼也;陛下恭儉有餘,剛斷不足庸夫憸人苟求富貴,而未聞大明黜陟軍帥交結州郡賄賂,皆自貴近化之,可懼也。
其他禍幾亂萌不可悉數,將何以天譴、召和氣哉?
」次乞嚴守帥之選,並大軍之權,興屯田之利。
校書郎轉對,言:「邊事之病,不在外而在內
偷安之根不去規摹終不立;壅蔽之根不去血脈終不通;忌嫉之根不去將帥終不可擇;欺誕之根不去,兵財終不可治。
祖宗御天下,政事雖委中書,然必擇風采著聞者爲臺諫敢於論駁者爲給、舍,所以官邪、肅朝綱也。
今日誠體是意以行之,豈復有偷安壅蔽者哉?
」出通判湖州,考常平敝原以增積貯,核隱產,增附嬰兒局。
祕書郎,尋遷著作佐郎、知徽州
先教化,崇學校,訪便民事上之:請蠲婺源綢絹萬七千餘匹,租折帛錢萬五千餘貫月樁錢六千餘貫;請照咸平紹興乾道寬恤指揮受納徽絹定每匹十兩;請下轉運、常平兩司豫蓄常平義倉備荒興修陂塘創築百梁
丁父憂服除,知衢州
立旬講,務以理義淑士心,歲撥助養士千緡
西安龍遊常山三邑積窘預借,爲代輸三萬五千緡,蠲放四萬七千緡。
郡有義莊,買良田二百畝益之。
提舉江東常平
歲旱,亟發庫庾之積,凡州縣窠名倉司者,無新舊皆住催,爲錢六萬一千緡,米十有三萬七千、五千八百石,遣官分行振濟,饑者予病者予藥,尺籍單弱者,市民失業者,皆曲軫之。
又告於朝曰:「江東或水而旱,或旱而水,重以雨雪連月道殣相望,至有舉家枕藉死者
此去麥熟尚賒,事勢益急。
」詔給度牒百道助費。
時江、閩寇迫饒、信,慮民情易動,分榜諭安之。
檄諸郡,關制司,聞於朝,爲保境捍患之圖,寇迄不犯
提點本路刑獄提舉,移司番陽
霜殺春夏雨久,湖溢,諸郡被水,連請於朝,給度牒二百道賑恤之。
起常山,調他州千人廣信以爲備。
都城大火上封事言:「上下不交,以言爲諱天意人心,實同一機,災變之作,端由於此
願下哀痛之詔,以回天意。
詔求直言,復上疏言:「災起都邑天意蓋欲陛下其所可見,察其所可見,行至公無私之心,全保大臣之體,率屬群工大明黜陟與天更始
行部民疾苦,薦循良,劾姦貪決滯獄。
所至學宮講說,創書院貴溪之南,祠先儒陸九淵
大旱,請於朝,得度牒、緡錢綾紙助賑恤。
疫癘大作,創藥院療之。
前後持節江東五年,所活殆不可數計。
將作監領事如故
繼力辭常平事。
彗星見,詔求直言上疏言:「皇天所以震怒者,由愁苦民衆人民所以愁苦者,由貪冒風熾
一變上下交征之習,爲大公至正之歸。」
公元1236年
親政,以直徽猷閣知建寧府明年,兼福建轉運判官
閩鹽隸漕司,例運兩綱供費,後增至十有二,吏卒並緣爲姦,且抑州縣變賣公私苦之,甫奏復舊例。
丁米錢久爲泉、漳、興化民患,會知漳州趙以夫請以廢寺租爲民代輸,甫並捐三郡歲解本司錢二萬七千貫助之。
郡屯左翼軍,本備峒寇,招捕司移之江西,甫檄使還營。
俄寇作唐石,即調之以行,而賊悉平
祕書少監
入見,帝曰:「卿久勞於外,篤意愛民,每覽所陳,備見懇惻
」甫奏《無逸》之義,言知農夫稼穡艱難自然逸欲之念不起
乞力守更以來求賢不及初意
起居舍人崇政殿說書
經筵奏:「剛之一字,最切于陛下
陛下徒有慕漢宣厲精爲治之名,而乃元帝文宗柔弱不振之失。
元帝文宗果斷不用於斥邪佞,反用於逐賢人,此二君不識剛德之真。
所謂真剛者,當爲之事必行,不當爲者則斷在勿行。
」又乞「專意經訓養育精神充實,上與天一,下合人心
」帝意欲全功臣之世,詔自今中外臣僚奏事毋得捃摭,以奏:「是消天下讜言之氣,其謂陛下何?
」兼中書舍人繳奏不擿苛小,謂:「監司郡守非其人,則一道一州之蠹也。」
時相鄭清之國用不足履畝使輸券。
甫奏:「避貴虐賤,有力者頑未應令,而追呼迫促破家蕩產悲痛無聊者,大抵中下之戶。
」嘗講罷近事,甫奏:「惟履畝事,人心不悅
」又嘗讀《資治通鑒》,至漢高祖入關秦民牛酒,因奏:「今日無以予人,反橫科之,其心喜乎,怒乎?
本朝立國以仁,陛下以爲此舉仁乎,否乎?
」帝爲惻然
朝廷邊事爲憂,史嵩之江西力主和議
甫奏曰:「臣與嵩之同里未嘗相知,而嵩之父彌忠,則與臣有故
嵩之易於主和,彌忠每戒其輕易
朝廷甘心用父異心之人,臣謂不特嵩之易於主和,抑朝廷未免易於用人也。
」疏入,不報
乞歸不允
起居郎中書舍人
未幾,擢嵩之刑部尚書,復奏疏云:「臣於嵩之本無仇怨,但國事所係,誼難緘默。
嵩之誥命,終不與書行,乃出甫知江州
王遂抗疏力爭曰:「本以授其兄袁肅,報行誤耳。
」令遂勉甫無它志。
翼日,乃與江州
殿中侍御史徐清叟復論甫守富沙日贓六十萬,湯巾等又爭之,清叟亦悔。
未幾,改知婺州不拜
公元1237年
嘉熙元年,遷中書舍人
入見,陳心源之說,邊事,甫奏:「當以上流爲急,議和誤事
」時清叟與甫並召,而清叟未至。
甫奏:「臺諫風聞言事,初亦何心。
今人眇然有如清叟在朝廷,辭避,實惟臣故,乞趣其赴闕
又奏備邊四事,曰:固江陵,堰瓦梁,與流民復業
嵩之京湖沿江制置使、知鄂州,甫奏曰:「嵩之輕脫難信。
去年嵩之淮西,檝由淮西而來北軍踵之。
今又並湖南付之,臣恐其復以誤淮西者誤湖南
」疏留中不行
翼日權吏部侍郎
引疾至八疏,賜告一月,遂歸。
從臣復合奏留之,尋命兼修玉牒官國子祭酒皆辭不拜
改知嘉興府,知婺州皆辭不拜
兵部侍郎入見,奏:「江潮暴湧,旱魃爲虐楮幣蝕其心腹大敵剝其四支危亡之禍,近在旦夕,乞秉一德,塞邪徑
」兼給事中
岳珂知兵財召,甫奏總餉二十年,焚林竭澤竟從外補
吏部侍郎國子祭酒,日召諸生叩其問學理義講習之益。
邊遽日至,甫條十事至爲詳明
權兵部尚書,暫兼吏部尚書,卒,贈通奉大夫,諡「正肅」。
有《孝說》、《孟子解》、《後省封駁》、《信安志》、《江東荒政錄》、《防拓錄》、《樂事錄》及文集行世
甫少服父訓,謂學者師聖人,以自得爲貴。
又從楊簡問學,自謂:「吾觀草木發生,聽禽鳥和鳴,與我心契,其樂無涯」云。

劉黻

公元1250年
劉黻字聲伯樂清人
有令聞,讀書雁蕩山僧寺
年三十四,以淳祐十年試入太學儕輩翕然稱之。
丁大全方爲臺屬劾奏丞相董槐迫逐去國,將奪其位。
黻率同舍生伏闕上書大概朝廷進退大臣須當以禮。
書上,忤執政,送南安軍安置,歸別其母解氏。
解氏曰:「爲臣死忠,以直被貶,分也。
速行!
」黻至南安,盡取濂、洛諸子之書,摘其精切之語,輯成書十卷,名曰《濂洛論語》。
大全貶,黻還太學
未幾侍御史陳垓誣劾程公許右正言蔡滎誣劾黃之純,二公罷出六館相顧失色,黻又率諸生上書言:
「黻等蒙被教養,視國家休戚利害若己痛養。
朝廷一君子,臺諫一公論,則彈冠相慶,喜溢肺膺。
至若君子鬱而不獲用,公論沮而不克伸,則憂憤忡結,寢食俱廢
臣聞扶植宗社君子扶植君子在公論。
陛下在位幾三十年,端平間公正萃朝,忠讜接武天下翕然曰:「此小元祐也。
淳祐初大姦屏跡善類在位天下翕然曰:「此又一端平也。
奈何年來培養保護初心不能不爲之轉移
祖宗建置臺諫,本以伸君子而折小人,昌公論而杜私說
乃今老饕自肆姦種相仍,以諂諛承風旨,以傾險設機阱,以淟涊官爵
陛下非不識拔群賢,彼則忍於空君子之黨;陛下非不容受直言,彼則勇於公議之戈。
不知陛下何負此輩,而彼乃負陛下至此耶?
陛下詔起彚髦之,而公許自家食,正君子覘之,以爲進退之機。
乃今坐席未溫,彈章已上,一公許去,若未害也,臣恐草野諸賢,見幾深遁,而君子之脈自此絕矣。
比年朋邪扇焰,緘默成風,奏事不過陳言應故事而已
幸而之純兩疏,差彊人意
乃今軟媚全身鯁直去國一之純去,若未害也,臣恐道路以目,欲言輒沮,而公論之脈自此絕矣。
況今天下可言之事不爲少,可攻之惡不爲不多
窮桑、孔,浸有逼上之嫌;勢挾金、張,濫處牧民之職。
乳臭騃子躐登從橐,以光範私人而累典輔藩。
錢神通靈於旁蹊,公器反類於互市
天下皆知之,豈陛下不知之。
正惟爲陛下紀綱者知爲身謀,不爲陛下謀。
陛下明燭事幾詎可此輩蒙蔽術中,何忍以祖宗三百年風憲之司,而壞於一二小人之手耶?
汝騰陛下劉向也,則以忠鯁斥;臣子才、臣棟、臣伯玉陛下汲黯也,則以切直罷。
遂使淳祐諸君日消月磨,至今幾爲之一空
彼誠何心哉?
公元1150年
高宗紹興二十年之詔,有謂臺諫風憲之地,年來用人非據,與大臣友黨,濟其喜怒,甚非耳目之寄。
」臣竊觀近事不獨臺諫大臣友黨,內簡相傳,風旨相諭,且甘爲鷹犬而聽其指嗾焉。
宰相所不樂者,外若示以優容,而陰實頤指臺諫以去之;臺諫彈擊者,外若不相爲謀,而陰實奉承宰相以行之。
公許之召也,天下皆知獨斷宸衷,及公許之來也,天下亦知嘗得罪時宰豈料陛下之恩終不足恃,宰相之嗔竟不可逃耶?
陛下萬機之暇,試以公許、之純與垓、滎等熟思而靜評之,其言論孰正孰邪,孰忠孰佞,雖中智以下之主,猶知判別是非,況以陛下明聖而顧不察此?
近見公許奏疏,嘗告陛下至公以示天下;垓則以秘密之說惑上聽公許嘗告陛下寵賂日章官邪無警,欲塞幸門,絕曲徑;垓則縱俠客兜攬關節,持闊扁以脅取舉狀,開賂門簸弄按章
至若之純之告陛下,力伸邪正之辯,明斥媚相之非,謇謇諤諤,流出肺肝;滎身居言責,聞其風聲自當愧死,尚敢妄肆萋菲略無人心乎?
陛下擢用臺諫,若臣磊卿、臣咨夔、臣應起、臣漢弼、臣凱、臣燧,光明俊偉,卓爲天下稱首,然甫入而遽遷,或一鳴而輒斥,獨垓、滎輩貪饕頑忍,久汙要津根據不拔劉向所謂用賢轉石,去佞拔山」者,乃今見之,可不畏哉?
矧今國嗣未正,事會方殷民生膏血朘削殆盡,所賴以祈天命,係人心,惟君子公論一脈耳。
小人以不恤之心,爲無忌憚之事,其意不過爵位日穹權勢日盛,以富貴遺子孫耳,豈暇爲國家計哉!
自昔天下之患,莫大於舉朝無公論,空國君子
我朝本無大失德於天下而乃有宣、靖之禍,夫豈無其故哉?
始則邪正交攻,更出迭入,中則朋邪翼偽,陰陷潛詆,終則倒置是非變亂黑白不至於黨禍不止
向使劉安世陳瓘諸賢尚無恙楊畏張商英周秩不久臺綱,其禍豈至此烈。
古語云:「前車覆,後車戒
」今朝廷善類無幾心懷姦險者,則以文藻佞舌;志在依違者,則以首鼠圓機
宗社大計,孰肯明目張膽陛下一喙者,則其勢必終於空國君子,舉朝無公論。
君子無公論,脫有緩急,彼一二憸人者,陛下可倚仗之乎?
若垓之罪,又浮於滎,雖兩觀之誅四裔之投,猶爲輕典陛下留之一日,則長一日之禍,異時雖借尚方劍以礪其首,尚何救於國事之萬一哉?
又曰:「自昔大奸巨孽,投閒散地,惟覘朝廷意向,以圖進用之機。
元祐間章惇呂惠卿皆在貶所
呂大防楊畏御史,初意不過信用私人牢護局面不知小人得志搖唇鼓吻一時正人旋被斥逐繼而章惇柄用,雖大防不能安其身於朝廷之上。
右轄久虛,姦臣垂涎有日矣。
聞之道路饋遺不止鞭鞾脈絡潛通禁近,正陛下明察事機之時。
公論不明正人引去,則遲回輾轉鈞衡重寄,必歸於章惇等乃止。
今日天下乃祖艱難積累天下,豈堪此輩再壞耶?」
又諫遊幸疏曰:
天下有道人主憂勤而忘逸樂天下無道人主以逸樂而忘憂勤。
自昔國家乂安四夷賓服享國日久侈心漸生,若漢武帝單于震懾,而有千門萬戶之觀,唐明皇北邊無事,而有驪山溫泉之幸。
至於隋之煬帝,陳之後主危亡日迫,遊觀無度不足效也。
堯、舜、禹、湯、文、武之競業祗懼終始憂勤,《無逸》言遊畋則不敢,日昃則不暇食
曷嘗祈禳之說,以事遊觀之逸。
比年以來,以幸爲利,以玩爲常,未免輕視世故眇忽天下之心。
單于未嘗震讋,而有武帝多欲費耗北邊未嘗無事,而有明皇宴安鴆毒
陛下春秋尚少貽謀垂憲之機,悉在陛下,作而不法後嗣何觀?
十數年間,創龍翔,創集慶,創西太一,而又示之以遊幸,導之以禱祠,蠱之以虛誕不經之說
孔子曰:『少成天性習慣自然
積久慣熟牢不可破,誰得而正之?
且西太一之役,佞者進曰:『太一臨分野則爲福,近歲自吳移蜀。
』信如祈禳之說,西北坤維按堵可也
今五六十州,安全不能十數,敗降者相繼,福何在邪?
武帝太一長安,至晚年虛耗受禍而後方士之繆。
雖其悔之弗早,猶愈於終不知悔者也。
大凡人主不能無過,脫有過過行宰執侍從當言之,給舍臺諫當言之,縉紳士大夫當言之,皆所以納君於當道者也。
陛下未爲不知道,未爲不受人言宰執以下希寵不言,與夫言之而不力,皆非所以愛陛下也。
其心豈以此爲當不必言哉?
直以陛下不足以望堯、舜、禹、湯、文、武之主,而以漢武明皇陛下也。
公元1267年
以材署昭慶軍節度掌書記,由學官館職
咸淳三年,拜監察御史,論內降恩澤曰:
治天下之要,莫先於謹命令命令之要,莫先於窒內批
命令帝王樞機,必經中書參試,門下封駁然後尚書省施行,凡不由三省施行者,名曰『斜封墨敕』,不足效也。
臣睹陛下郊祀慶成以來恩數綢繆指揮煩數今日內批明日內批邸報之間,以內批行者居其半,竊爲陛下惜之。
出納朕命』載於《書》,『出納王命』詠於《詩》,不專言出而必言納者,蓋以命令朝廷之大,不能皆中乎理,於是有出而復有納焉。
祖宗時,禁中處分軍國事付外者謂之內批,如取太原、下江南韓琦袖以進呈英宗悚然避坐,此豈非內批之原哉?
日夜念此,以爲官爵陛下之官爵,三省陛下三省所謂奉聖旨,則是三省出命,即出陛下之命也,豈必內批而後爲恩?
緣情起事,以義制欲,某事當行,某事當息,具有條貫何不三省行之,其有未穆於公論者,許令執奏,顧不韙歟?。
元祐間三省李用和改官移鎮恩例,今高氏、朱氏,皆舉故事皇太后曰:『外家恩澤,方欲除損,又可增長乎?
治平初,欲加曹佾使相皇太后再三不許;又有聖旨,令皇后本家分析親的骨肉聞奏,亦與推恩司馬光力諫,以爲皇太后損抑外親,則后族亦恐未宜褒進
乃今前之恩數未竟,後之恩數已乘。
宰執懼有所專而不敢奏,給舍臺諫懼有所忤而不敢言,更如此者數年,將何以爲國
政事中書則治,不由中書則亂,天下事與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私也。
公元1268年
四年,改正字,言:「正學不明義理日微異端不息鼓惑轉熾。
非不犯顏逆耳臣子所難,實以君德世道,重有關係,不容懇惻開陳
疏上踰日,未蒙付外。
孟軻有云:『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
忝職諫省,義當盡言,今既不得其言,若更貪慕恩榮不思引去不惟有負朝廷設官之意,其於孟軻明訓,實亦有慊。」
公元1272年
丁父憂去位服除,授集英殿修撰沿海制置、知慶元府事。
濟民莊,以濟士民之急,資貢士春官之費,備郡庠耆老緩急之需。
又請建慈湖書院
八年,召還,拜刑部侍郎
九年,改朝奉郎試吏部尚書,兼工部尚書,兼中書舍人兼修玉牒,兼侍讀
上疏請給王十朋祠堂田土
十年丁母憂
明年江上潰師丞相陳宜中起復黻爲端明殿學士不起,及賈似道韓震死,宜中謀擁二王由溫州入海,以兵逆黻共政,將遜相位於是黻託宗祀母弟成伯,遂起,及羅浮,以疾卒。
初,陳宜中夢人告之曰:「今年天災流行,人死且半,服大黃者生。
繼而疫癘大作,服者果得不死,及黻病,宜中令服之,終莫能救。
其配林氏舉家蹈海
未幾海上事亦瓦解矣。
黻有《蒙川集》十卷行於世。

王居安

公元1275年
王居安字資道黃巖人
始名居敬字簡卿,避祧廟嫌易之。
能言,讀《孝經》,有從旁指曰:「曉此乎?
」即答曰:「夫子教人孝耳。
劉孝韙七月八日過其家塾,見居安凡兒,使賦八夕詩,援筆成之,有思致。
孝韙驚拊其背曰:「子異日名位過我
」入太學淳熙十四年進士,授徽州推官,連遭內外艱,柄國者以居安十年不調,將徑授職事官居安自請試民事,乃授江東提刑幹官
使者王厚之鋒氣,人莫敢嬰,居安遇事不可平面力爭不少屈。
入爲國子正太學博士
入對首言:「人主當以知人安民爲要,人未易知,必擇宰輔侍從之賢,使引其類;民未易安,必求愷悌循良之吏,以布其澤。
」次言:「火政不修,罪在京尹軍律不明,罪在殿、步兩司,罪鈞異罰固不可安有薄罰一步帥二人置弗問乎?
」遷校書郎
居安召試,言:「祖宗時惟進士第一不試蘇軾高科負重名,英宗欲授館職韓琦猶執不從
執政居安曰:「朝廷於節度尚不較,況館職乎?
居安因言:「節鉞之重,文非位極,武非勳高,胡可妄得。
丞相言不較,過矣。
」時蘇師旦命且下,故居安言及之。
司農丞
御史迎意論劾主管仙都觀
踰年,起知興化軍
既至條奏便民事,乞行經界。
且言:「蕃舶多得犀象翠,崇侈俗,洩銅鏹有損無益,宜遏絕禁止
」皆要務也。
通商賈以損米價,誅劇盜以去民害
召爲祕書丞
轉對,言:「置宣司,不聞進取良規;遣小使,寂無確許之實報
但當嚴飭守備益兵據險待之,此廟算之上也。
李壁嘗語人曰:「比年疆事,無若王秘丞明白者。」
著作郎兼國史實錄院檢討編修官兼權考功郎官。
韓侂胄居安贊其決。
翼日,擢右司諫
首論:
侂胄預聞內禪之功,竊取大權童奴濫授以節鉞嬖妾竄籍於宮庭
創造亭館震驚太廟之山;燕樂語笑徹聞神御之所,忽慢宗廟,罪宜萬死
託以大臣之薦,盡取軍國之權。
臺諫侍從,惟意是用不恤公議親黨姻婭躐取美官不問流品名器僭濫,動違成法
竊弄威柄,妄開邊隙。
兵端一啟南北生靈,壯者死鋒刃弱者填溝壑
荊襄兩淮之地,暴屍盈野,號哭震天
軍需百費科擾州縣海內騷然
迹其罪狀人怨神怒衆情洶洶物議沸騰,而侂胄箝制中外,罔使陛下聞知宦官宮妾,皆其私人莫肯陛下言者
西蜀吳氏,世掌重兵,頃緣吳挺之死朝廷取其兵柄,改畀它將,其策至善
侂胄與曦結爲死黨假之節鉞復授全蜀兵權
曦之叛逆,罪將誰歸?
使曦不死侂胄未可知也。
侂胄數年之間,位極三公列爵爲王,外則專制東西二府之權,內則窺伺宮禁之嚴,姦心逆節具有顯狀
縱使侂胄身膏斧鉞,猶有餘罪,況兵釁未解,朝廷儻不明正典刑何以國法何以敵人何以謝天下?
今誠取侂胄肆諸市朝,是戮一人千萬人安其生也。
侂胄既有非常之罪,當伏非常之誅,詎可常典論哉?
右丞相陳自強素行污濁,老益貪鄙,徒以貧賤私交,自一縣丞超遷,徑至宰輔姦憸附麗黷亂國經
較其罪惡,與侂胄相去無幾
追責遠竄以爲爲臣不忠朋邪誤國者之戒。
又劾曦外姻郭倪郭僎,竄嶺表天下快之。
繼兼侍講
侂胄用事,箝天下之口,使不得議己,太府寺丞呂祖儉以謫死,布衣呂祖泰上書直言,中以危法,流之遠郡
居安奏請明其冤,以伸忠鯁之氣。
又疏言:「古今治本亂階更爲倚伏
治易亂則反掌而可治,以亂治亂則亂去而復生
人主公聽則治,偏信則亂;政事外朝則治,歸內廷則亂;問百辟士大夫則治,問左右近習則亂;大臣公心無黨則治,植黨行私則亂;大臣正、小臣廉則治,大臣汙、小臣貪則亂。
用人稍誤,是一侂胄死,一侂胄生也。」
趙彥逾樓鑰林大中章燮並召,居安言:「大中用,宗廟社稷之靈,天下蒼生之福,彥逾不可與之同日而語
彥逾始以趙汝愚不與同列政地,遂啟侂胄專政之謀,汝愚之斥死,彥逾之力居多,而彥逾者,汝愚罪人也。
陛下乃使與二人同升不幾薰蕕同器邪正並用乎?
非所以示趨向天下也。
」疏已具,有微聞者,除目夜下,遷起居郎崇政殿說書
於是諫官才十有八日。
供職,即直前奏日:「陛下特遷柱下史者,豈非使臣不得言耶?
二史直前奏事祖宗法也。
」遂極論之,又言:「臣爲陛下耳目官諫紙未乾,乃以迕權要徙他職,不得其言則去,臣不復留矣。
」帝爲改容
御史中丞雷孝友論其越職,奪一官,罷。
太學諸生有舉幡乞留者。
四明楊簡邂逅山陰道中,謂:「此舉吾道增重」。
江陵項安世致書曰:「左史人中龍也。」
踰年,復官,知太平州
邊遽甫定,歲儉,汰去軍群聚寇攘居安威惠流行晏然若無事時。
將副劉佑爲怨家詣闕告密,置獄金陵居安以書抵當路辯其冤,或謂:「佑自誣服,得無嫌於黨逆乎?
居安曰:「郡有無辜死,奚以守爲?
」事果白。
直龍圖閣提點浙西刑獄
懌者,用戚屬補官,豪於貲,嘗憾父之嬖,既去而誣以盜,株連瘐死者數人,懌乃未嘗一造庭。
居安一閱得實,立捕繫論罪械送他州
入對,帝曰:「卿有用之才也。
」權工部侍朗,以集英殿修撰隆興府
初,盜起郴黑風峒,羅世傳爲之倡,勢張甚。
湖南所在發兵扼要衝,義丁表裏應援,賊乏食少懈主兵者稍堅持之,則就禽矣。
江西欲以買降爲功,遣人間道說賊,饋鹽與糧,賊喜,謀益逞。
帥以病卒,繼者蹈其敝。
賊陰治械,外送款身受官峒中,不至公府
義丁皆恚曰:「作賊得官我輩捐軀產業何所得!
於是五合六聚,各以峒名其鄉,李元勵、陳延佐之徒,並起爲賊矣。
放兵四劫,掀永新,撇龍泉江西列城皆震。
朝廷調江、鄂之兵屯衡、贛,而他兵駐龍泉者命吉守節制焉。
吉守率師往,幾爲賊困,兵來援失利
朝廷憂之,遂以居安爲帥。
居安以書曉都統制許俊曰:「賊勝則民皆爲賊,官軍勝則賊皆爲民,勢之翕張,決於此舉。
將軍素以勇名,挫於山賊可乎?
得書皇恐不敢以他帥事居安居安督戰黃山,勝之,賊始懼,走韶州,爲摧鋒軍所敗,勢日蹙
吉守前以戰不利,用招降之策,遣吏持受降圖來,書賊銜「江湖路大都統」,居安笑曰:「賊玩侮如此,猶爲國有人乎?
」白諸朝,吉守以祠去。
遂命居安節制江、池大軍,駐廬陵督捕,領郡事。
土豪便宜,皆言:「賊恃險陟降猿猱,若鈔吾糧,吾事危矣
居安曰:「吾自有以破賊
會元勵執練木橋賊首李才全至,居安厚待全而賞元勵,衆皆感。
世傳果疑元勵之貳已,遂交惡
元勵率衆世傳居安曰:「兩虎鬥於穴,吾可成卞莊子之功。
世傳嗾練木橋賊黨襲元勵,俘其孥,禽元勵以獻。
青草峒賊亦就禽,並磔于吉之南門
元勵既誅,世傳以功負恃驕蹇,名效順而實自保
班師居安不許,俾因賊堡壁固守
亡何世傳果與兄世祿俱叛。
居安奏乞朝廷毋憂,今落其角距,可一戰禽也。
乃密爲方略遣官民兵合圍之,世傳自經死,斬其首以徇,群盜次第平。
居安之在軍中也,賞厚罰明,將吏盡力始終用以賊擊賊之策,故兵民無傷者。
江西人祠而祝之,刻石紀功
徙鎮襄陽,以言者罷,閒居十有一年。
公元1222年
嘉定十五年魏了翁同召,遷工部侍郎
時方受寶,中朝動色相賀
入對首言:「人主無難不畏多難輿地寶玉之歸,盍思當時所以失。
」言極切至。
兩月,以集英殿修撰提舉玉隆宮。
未幾,以寶謨閣待制溫州郡政大舉
公元1224年
理宗即位,以敷文閣待制福州,升龍圖閣直學士,轉大中大夫提舉崇福宮
將行,鹽寇起寧化居安以書諭汀守曰:「土瘠民貧,業於鹽可盡禁耶?
且彼執三首惡以自贖,宜治此三人,他可勿治。
部使者左翼軍將鄧起提兵往,起貪夜冒險與寇角以死,軍潰,民相驚逃去。
事聞,命居安專任招捕
居安既留,募軍校劉華、丘銳者授以計畫,至汀而賊已至郡矣,州人大懼。
賊知帥有撫納意,即引退
華、銳出入賊中,指期約降
有以右班攝汀守者,倔強好大言,以知兵自任,欲出不意爲己功。
賊知其謀,敗降約,而建、劍諸郡並江西嘯聚蜂起矣。
居安不合,歎曰:「吾可復求焦頭爛額之功耶?
即拜疏歸。
居安書生,於兵事不學而能必誅峒寇而降汀寇,皆非苟然者。
卒,累贈少保
居安宅心公明待物不貳
有《方巖集》行世
論曰李宗勉庶僚論事平直,及入相,負公清之稱。
袁甫學有本原善達其用,持節所過,其民至今思之。
劉黻分別邪正侃侃敢言,亦難能者。
王居安掃除群邪,以匡王國,其志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