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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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四十二 列傳第一百一

作者脫脫
梁燾 王岩叟 鄭雍 孫永

梁燾

梁燾字況之鄆州須城人
父蒨,兵部員外郎直史館
以蒨任,為太廟齋郎
進士中第編校祕閣書籍,遷集賢校理通判明州檢詳樞密五房文字
元豐時久旱,上書時政曰:
公元1027年
陛下日者閔雨,靖惟政事之闕,惕然自責
丁卯發詔,癸酉而雨,是上天顧聽陛下德言,而喜其有及民之意也。
四方仰雨十月之久,民刻於新法嗷嗷如焦,而京師尤甚闤闠細民,罔不失職,智愚相視,日有大變之憂。
陛下既惠以詔旨,又施之行事,講除刻文蠲損緡錢等,一日之間,歡聲四起
誕節三日膏澤降,是天以雨壽陛下萬年,感聖心大寤有以還其仁政也。
法令乖戾,為毒於民者,所變𦆵能萬一。
人心不解,故天意未釋,而雨不再施。
陛下以此為戒,而夙夜慮之乎?
陛下所知者,市易事耳。
法之為害豈特此耶?
青苗錢也,助役錢也,方田也,保甲也,淤田也。
兼是數者,而天下之民被其害。
青苗之錢未一及償,而責以免役;免役之錢未暇入,而重以淤田淤田方下,而復有方田;方田未息,而迫以保甲
是徒擾百姓使不得少休於聖澤
為害之實,雖一有之者,必以下主吏主吏妄報以無是,則從而信之,恬不復問,而反坐言者
雖間遣使循行,而苟且寵祿,巧為妄誕成就其事,至請遍行其法,上下相隱,習以成風
臣謂天下之患,不患禍亂不可去,患朋黨蔽蒙之俗成,使上不得聞所當聞,故政日以敝,而禍亂卒至也。
陛下可不深思其故乎?
疏入,不報
公元1085年
內侍王中正將兵出疆干賞不以法。
燾爭之不得請外出知宣州
入辭神宗曰:「樞臣云卿不肯安職,何也?
」對曰:「臣居官五年,非敢不安職,恐不勝任使故去耳。
神宗曰:「王中正功賞文書何為不可
」曰:「中正罔冒僥覬,臣不敢屈法以負陛下
未幾提點京西刑獄哲宗立,召為工部郎中,遷太常少卿右諫議大夫
有請宣仁后文德殿袞冕受冊者,燾率同列諫,引薛奎章獻明肅皇后不當以王服見太廟事,宣仁后欣納。
又論市易已廢,乞蠲中下逋負;又乞欠青苗下戶不得保人備償。
文彥博議遣劉奉世使夏國御史張舜民論其不當遣,降通判虢州
燾言:「御史紀綱之官得以犯顏正論,況臣下過失安得畏忌不言哉?
御史敢言大臣者,天下公議大臣不快御史者,一夫私心
天下敢言之公議,便一夫不快私心非公盛事也。
時同論者傅堯俞王巖叟朱光庭王覿孫升韓川凡七人,悉召至都堂敕諭以「事當權輕重,故不惜一新御史以慰老臣
」燾又言:「若論年爵祿,則老臣為重;若論法綱紀,則老臣為輕。
御史者,天子法官也,不可以大臣鞅鞅斥去
願還舜民,以正國體。
」章十上不聽
燾又面責給事中張問不能駁還舜民制命以為失職,坐詬同列,出為集賢殿修撰、知潞州,辭不拜,曰:「臣本論張舜民不當罷,如以為非,即應用此受斥。
今乃得以微罪冒美職,守劇郡如此朝廷命令不能明辨曲直,以好惡天下矣。
不報
,值歲飢不待命發常平振民
流人聞之,來者不絕,燾處之有條,人不告病
明年,以左諫議大夫召。
就道,民攀轅得行,逾太行,抵河內乃已。
既對,上書言:「帝富於春秋,未專宸斷太皇保佑聖主,制政簾帷姦人易為欺蔽
願正綱紀明法度,採用忠言講求仁術
兩宮嘉納焉。
宰相蔡確作詩怨謗,燾與劉安世交攻之。
燾又言:「方今忠於者,多於朝廷之士;敢為奸言者,多於正論之人。
以此氣焰凶赫,根株牽連,賊化害政為患滋大。
卒竄新州
燾進御史中丞
鄧潤甫吏部尚書,燾論潤甫柔佞不立,巧為進取
不聽
權戶部尚書不拜,以龍圖閣直學士鄭州
旬日,入權禮部尚書,為翰林學士
公元1092年
元祐七年,拜尚書右丞,轉左丞
蔡京帥蜀,燾曰:「元豐侍從,可用者多;惟輕險貪愎不可用。
」又與同列議夏國地界,不能合,遂丐去。
哲宗近臣所以去意,且令密訪人才
燾曰:「信任不篤,言不見聽,而詢問人才,非臣所敢當也。
使者再至,乃言:「人才大任者,陛下自知之。
但須識別邪正,公天下善惡圖任舊人中堅純厚有人望者,不牽左右好惡言以聖意天下幸甚。」
公元1094年
以疾,罷為資政殿學士同醴泉觀使
故事,非宰相不除使,遂置同使以寵之。
力辭,改知潁昌府
既出京師哲宗中貴諭以復用之旨。
紹聖元年,知鄆州
朋黨論起,哲宗曰:「梁燾每起中正之論,其開陳排擊,盡出公議,朕皆記之。
以故最後責,竟以司馬光黨黜知鄂州
三年,再貶少府監
分司南京
明年三貶雷州別駕化州安置
三年卒,年六十四。
徙其子於昭州
徽宗立,始得歸。
自立朝,一以引援人物為意
在鄂作《薦士錄》,具載姓名
客或見其書,曰:「公所植桃李,乘時而發,但不向人開耳
笑曰:「出入侍從,至位執政八年之間所薦,用之不盡負愧多矣。
」其好賢樂善如此

王巖叟

王巖叟字彥霖大名清平人
幼時,語未正已知文字
仁宗詞賦經術不明,初置明經科巖叟年十八,鄉舉省試廷對第一
調欒城簿、涇州推官,甫兩月,聞弟喪,棄官歸養
熙寧中韓琦留守北京以為賢,辟管勾國子監,又辟管勾安撫司機宜文字,監晉州折博煉鹽務。
韓絳,復欲留用
巖叟謝曰:「巖叟,魏公之客,不願出他門也。
士君子稱之。
後知定州安喜縣,有法吏罷居鄉里導人為訟,巖叟捕撻於市,眾皆竦然
定守呂公著歎曰:「此古良吏也。
」有詔近臣御史,舉者意屬巖叟未及識,或謂一往見。
巖叟笑曰:「是所謂呈身御史也。
」卒不見
公元1085年
哲宗即位,用劉摯薦,為監察御史
六察尚未言事巖叟入臺之明日,即上書社稷安危之計,在從諫用賢不可以小利失民心。
遂言役錢斂法太重民力不勝,願復差法如嘉祐時
又言河北榷鹽法尚行,民受其弊,貧者不復食。
大名刻石仁宗詔書》以進,又以河北天下根本,自祖宗以來,推此為惠。
願復其舊。
江西鹽害民,詔遣使者往視巖叟曰:「一方病矣,必待使還而後改為,恐有不及德澤死者,願亟罷之。
」又極陳時事以為不絕害本,百姓無由樂生;不屏群邪,太平終是難致。
時下詔求民疾苦,四方爭以其情赴訴所司憚於省錄,頗成壅滯
巖叟言:「不問則已,言則必行之。
不然天下之人必謂陛下空言說之,後有詔令,孰肯取信
李定不持所生母仇氏服,巖叟論其不孝分司
宰相蔡確裕陵復土使,還朝以定自居
巖叟曰:「陛下之立,以子繼父百王不易之道。
太皇太后先定於中,而貪天自伐
章惇讒賊狼戾罔上蔽明不忠之罪,蓋與等。
簾前役法詞氣不遜無事上之禮。
今聖政不出房闥,豈宜容此大姦猶在廊廟
於是二人相繼退斥
左司諫兼權給事中
並命執政其間不協時望者,巖叟即繳錄黃上疏諫。
既而不由門下省以出,巖叟請對,言之益切。
退就閣上疏曰:「臣為諫官當言承乏給事又當駁,非臣好為高論,喜忤大臣,恐命令斜出,尤損紀綱
」疏凡八上,命竟寢。
又言:「三省胥吏,月饗厚奉,歲累優秩
朝廷每舉一事,輒計功論賞,不知平日祿賜,將焉用之?
姑息相承流弊已極。
飭勵大臣事為之制。
」即詔裁抑僥倖,定為十七條。
侍御史
兩省正言久闕,巖叟上疏曰:「國朝仿近古之制,諫臣才至六員,方之先王已為至少
今復虛而不除,臣所未諭。
以為治道已清,而無事於言邪?
人材難稱,不若虛其位邪?
二者皆非臣所望於今日也。
願趣補其闕,多進正人以壯本朝正人進,則小人自消矣。」
公元1097年
諸路水災朝廷振貸戶部限以災傷過七分、民戶四等始許之。
巖叟言:「中戶以上,蓋亦艱食
乞毋問分數等級,皆得貸,庶幾王澤無間,以召至和矣。
」坐張舜民事,改起居舍人不拜,以直集賢院齊州
河北所言鹽法,行之京東
明年,復以起居舍人召。
嘗侍邇英講,進讀寶訓》,至節費,巖叟曰:「凡言節用非偶一事便能有濟。
每事節儉為意,則積久累日國用自饒。
」讀仁宗知人事,巖叟曰:「人主常欲虛心平意無所偏係,觀事以理,則事之是非,人之邪正自然可見。」
司馬康講《洪範》,至「乂用三德」,哲宗曰:「止此三德,為更有德。
」蓋哲宗臨御淵默不言巖叟喜聞之,因欲風諫,退而上疏曰:「三德者,人君大本得之則治,失之則亂,不可須臾去者也。
臣請別而言之。
夫明是非朝廷之上,判忠邪多士之間,不以順己而忘其惡,不以逆己而遺其善,私求不徇於所愛,公議不遷於所憎。
竭誠盡節者,任之當勿二;罔上盜寵者,棄之當勿疑。
紀綱,謹法度重典刑,戒姑息,此人主正直也。
聲色之好,絕盤游之樂,勇於天下之弊,果於斷天下之疑,邪說不能移,非道不能說,此人主剛德也。
萬乘之尊而不驕,享四海之富而不溢,聰明有餘而處之若不足,俊傑並用而求之如不及虛心訪道屈己從諫,懼若臨淵,怯若履薄,此人主柔德也。
三者足以天下之要,在陛下力行何如耳。
巖叟侍講,奏曰:「陛下退朝無事不知何以消日
哲宗曰:「看文字
」對曰:「陛下讀書為樂天下幸甚
聖賢之學,非造次可成,須在積累
積累之要,在專與勤。
屏絕它好,始可謂之專;久而不倦,始可謂之勤。
陛下特留聖意
哲宗然之。
巖叟館伴賀正旦使耶律寬,寬求觀《元會儀》,巖叟曰:「此非外國所宜知。
」止錄《笏記》與之,寬不敢求。
權吏部侍郎天章閣待制樞密都承旨
湖北諸蠻互出擾邊,無有寧歲巖叟請專以疆事荊南唐義問
遂自草檄文,喻義問朝廷敦尚恩信,勿為僥倖功賞之意,後遂安輯。
初,夏人遣使入貢,及為境上之議,故為此去彼來,牽致勞苦,每違期日。
巖叟請預戒邊臣違期,一不至則勿復應,自後不復敢違。
質孤、勝如二堡漢趙充國留屯之所,自元祐講和,在蘭州界內,以為形勝膏腴之地力爭之。
二堡若失,則蘭州熙河遂危。
延帥欲以二堡蘇轍主其議。
熙河延安二捷同報,奏曰:「近邊奏稍頻,西人在得二堡
今盛夏猶如此,入秋可虞不若早定議。
」意在與之也。
巖叟曰:「形勢之地,豈可輕棄,不知既與,還不更求否?
太皇太后曰:「然。
」議遂止。
夏人數萬侵定西之東、通遠之北,壞七厓巉堡,掠居人,轉侵涇原河外府州,眾遂至十萬。
熙帥范育偵伺右廂種落大抵河外,三疏請乘此進堡砦,築龕谷勝如、相照、定西而東徑隴諾城。
朝議未一,或欲以七巉經毀之地,皆以與
巖叟力言不可與,彼計得行後患未已
因請遣官諭熙帥,即以戶部員外郎穆衍行視,築定遠以據要害
調兵貲費一從便宜不必中覆
定遠遂城,皆巖叟之力。
中書舍人
滕甫太原,為走馬承受所撼,徙潁昌
巖叟封還詞頭,言:「進退帥臣,理宜重慎
今以小臣一言易之,使後人畏憚自保,此風浸長,非委任安邊之福。
」乃止。
公元1098年
復為樞密都承旨、權知開封府
舊以推、判官二人左右廳共治一事,多為異同,或累日不竟,吏疲於咨稟。
巖叟創立逐官分治之法,自是署為令。
都城群偷所聚,謂之「大房」,每區容數十百人淵藪詭僻不可勝究。
巖叟掩捕撤毀,隨輕重決之,根株一空
供備庫使曹續以產貿萬緡,市儈逾年負其半,續儘力可取
一日啟戶,則所負皆在焉。
驚扣其故,儈曰:「王公今日知府矣。
」初,曹氏之隸韓絢,與同隸訟,事連其主,就逮之。
曹氏者,慈聖后之族也。
巖叟言:「部曲相訟,不當論其主。
不惟長告訐之風,且傷孝治
慈聖仙游未遠,一旦廝役之過,使其子孫對吏,殆聖情有所不忍。
」詔竄絢而絕其獄。
巖叟常謂:「天下積欠多名,催免不一公私費擾,乞隨等第多寡為催法。
朝廷乃定五年十科之令。
公元1091年
元祐六年,拜樞密直學士簽書院事
入謝太皇太后曰:「知卿才望不次超用
巖叟再拜謝,進曰:「太后聽政以來納諫從善,務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靜
願信之勿疑,守之勿失
」復少進而西,奏哲宗曰:「陛下今日聖學,當深辨邪正
正人在朝,則朝廷安,邪人一進,便有不安之象。
非謂一夫能然,蓋其類應之者眾,上下蔽蒙不覺養成禍胎爾。
」又進曰:「或聞有以君子小人參用之說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
此乃深誤陛下也。
自古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
聖人但云君子在內小人在外則泰,小人在內君子在外則否。
小人既進,君子引類而去。
君子小人競進,則危亡之基也。
此際不可不察。
兩宮深然之。
上清儲祥宮成太皇太后輔臣曰:「此與皇帝出閣中物營之,以成先帝之志。
巖叟曰:「陛下不煩公,不勞民,真盛德事。
然願自今土木為戒
」又以宮成肆赦巖叟曰:「昔天禧中,祥源成;治平中醴泉成,皆未嘗赦。
古人垂死諫君無赦者,此可見無益聖治也。」
哲宗方選后,太皇太后曰:「今得狄諮女,年命似便,然為是庶出過房事須評議
巖叟進曰:「按《禮經·問名篇》,女家答曰:『臣女,夫婦所生
』及外氏官諱不識今者狄氏將何辭以進?
」議遂寢。
哲宗選后既定太皇太后曰:「帝得賢后,有內助功,不是小事
巖叟對曰:「內助后事,其正家須在皇帝
聖人言:『正家得天下』。
當慎之於始。
太皇太后以是哲宗者再。
巖叟退取歷代后事可為法者,類為《中宮懿範》上之。
宰相劉摯右丞蘇轍人言避位巖叟曰:「元祐之初排斥姦邪緝熙聖治之功居多
深察讒毀之意,重惜腹心之人,無輕其去就
兩宮然之。
竟為御史鄭雍所擊,巖叟上疏論救
去位御史遂指為黨,罷為端明殿學士、知鄭州
言者猶未厭,太皇太后曰:「巖叟大功今日之命,出不獲已耳。」
公元1092年
明年,徙河陽,數月卒,年五十一。
左正議大夫
紹聖初追貶雷州別駕
司馬光以其進諫無隱,稱之曰:「吾寒心齒,憂在不測,公處之自如至於再三,或累十數章,必行其言而後已。
為文省理該,深得制誥體。
有《易》、《詩》、《春秋傳》行於世。

鄭雍

鄭雍字公肅襄邑人
進士甲科,調兗州推官
韓琦上其文,召試祕閣校理知太常禮院
英宗之喪,論宗室不當嫁娶與時相忤,通判峽州知池州復還太常禮院,歷開封府判官
公元1084年
熙寧元豐間更制變令,士大夫多違己以求合,雍獨靜默自守
嘉王、岐王府記室參軍
神宗末年二王既長,猶居禁中,雍獻四箴規戒,且諷使求出外邸。
在邸七年,用久次,以轉運使秩留。
宣仁后知其賢,及臨政,擢為起居郎,進中書舍人
鄧潤甫翰林承旨,雍當制
制未出,言事五人交章攻之,換為侍讀學士
雍言:「二職天下精選,以潤甫之過薄,不當前命以為姦邪不當經幄
中外咸謂朝廷以是言者如此邪正何由可辨,善惡何由可明?
每事必待言,是賞罰之柄,不得已而行,非所示信天下之道。
潤甫仍為承旨
周穜乞以王安石配享神宗廟,雍言:「安石國政不能上副屬任,非先帝神明,遠而弗用,則其所敗壞可勝言哉!
小臣輒肆橫議,願正其罪。
」從之。
使契丹還,徙右諫議大夫,言:「朝廷重內輕外,選用牧伯,罕輟從班,以閥閱輕淺者充員,不復來日慮。
自今積資望,以漸試之。
」吳中大饑,方議振恤,以民習欺誕,敕本部料檢家至戶到
雍言:「此令一布,吏專料民而不救災,民皆死於饑。
今富有四海,奈何圭撮之濫,而輕比之死乎?
哲宗悟,追止之。
侍御史賈易沽激自喜中丞趙彥若懦不自立,雍並論之,遂罷左轉彥若,以雍為中丞
雍辭曰:「中丞以臣言去而身承其乏,非所以厚風俗也。
不許
二府禁謁加嚴,雍歎曰:「旁招俊乂,列於庶位,宅百揆職也。
彼有足不及公卿之門者,猶當物色致之,奈何設禁若是
二府天子改容體貌之者,乃復防閒其私如此乎?
於是賈誼廉恥節行之說以諫,詔弛其禁。
刑部讞囚宰執論殺之,有司以為可生,不奉詔得罪
雍言:「是固可罪,然究其用心在於好生之德耳,若遽以為罪,臣恐鄰於嗜殺
今使有司欲殺而朝廷生之,猶恐仁恩德意不白天下而況反是者哉!
哲宗嘉納,囚遂得生
初,邢恕以書抵宰相劉摯答之,有「自愛以俟休復」之語,排岸司茹東濟錄書示雍與殿中侍御史楊畏,雍、釋其語曰:「『俟休復』者,俟他日太后復辟也。
」遂並以此事論威福自恣,乞罷之以收主柄。
又論王巖叟朱光庭梁燾三十人皆為黨,以閉其援。
出知鄆州光庭方為給事中繳還麻詞巖叟力救之,哲宗以先入之言,不納。
雍之攻,人以為左相呂大防也。
有請陰事者,雍曰:「吾為國宰相,非仇也。
彼之陰事何有於國哉?
」置不以聞。
公元1095年
尚書右丞,改左丞
雍在政地哲宗稱其事上有禮
紹聖初治元眾臣,雍頓首自列哲宗明其亡他心,諭使勿去。
周秩乘隙抵之,謂雍初為侍從時,因徐王私於權臣以進。
哲宗怒曰:「此是何言也!
使徐王聞之,豈能自安
」黜廣德軍,敕銀臺毋受雍辭去奏章東府毋聽雍妻子輒出,且令學士錢勰善為留詔。
二年,始以資政殿學士陳州,徙北京留守
公元1098年
初,章惇白帖貶謫元祐臣僚安燾爭論不已哲宗疑之。
雍欲為自安計,謂曰:「熙寧初王安石作相,常用白帖行事
大喜,取其案牘懷之,以白哲宗,遂其姦。
雍雖以此,然卒罷政,坐元祐黨,奪職鄭州
數日,改成都府
元符元年提舉崇福宮,歸,未至而卒,年六十八。
政和中,復資政殿學士

孫永

孫永字曼叔,世為趙人,徙長社
十歲孤,祖給事中沖,列為子行,蔭將作監主簿肄業西學,群試常第一
沖戒之曰:「洛陽英雋所萃,汝年少不宜上人
自是覆試
沖卒,喪除,復列為孫,換試銜,擢進士第,調襄城宜城,至太常博士
御史中丞賈黯薦為御史,以母老不就
韓琦讀其詩,歎譽之,引為諸王府侍讀
神宗潁王出新錄《韓非子》畀宮僚讎定曰:「險薄刻核,其書背六經》之旨,願毋留意
」王曰:「廣藏書之數耳,所好也。
」及為皇太子,進舍人即位,擢天章閣待制安撫陝西
民景詢外叛,詔捕送其孥,勿以赦原
永言:「陛下御極,曠澤流行,惡逆者猶得虧除
緣坐者弗宥,所以示信也。」
河北陝西都轉運使
邊用不足,以解鹽市馬別為一司外臺不得與。
奏曰:「鹽、馬,國之大計使主者專其柄,既無以統隸,苟為非法,孰從而制之?」
龍圖閣直學士、知秦州
王韶布衣幕府,建取熙河策,折之曰:「邊陲安靜無故騷動,恐變生不測
」會新築劉家堡失利,眾請戮偏裨塞責
曰:「居敵必爭之地,軍孤援絕兵法所謂不得而守者也。
尤人自免,於我安乎?
」竟用是天章閣待制、知和州,以詳定編敕知審官東院召還,神守問:「青苗、助役之法,於民便否?
」對曰:「法誠善,然強民出息輸錢代徭,不能重斂之患。
若用以資經費所知也。
」時倉法峻密庾吏百錢,則黥為卒府史亦如之。
神宗又問:「此法既下,吏尚為奸乎?
」對曰:「強盜罪死,犯者猶眾,況配隸邪?
使人畏法而不革心,雖在府史,臣亦不敢必其無犯也。
」議復肉刑,事下
奏曰:「刻人肌膚,深害仁政漢文帝所不忍,陛下忍之乎?
神宗曰:「事固未決,待卿始定耳。
」不果行
學士,知瀛州
河決,於貝、瀛、冀尤甚,民租以災免者,州縣常平法征催如故
連章論止,神宗從之,仍命發廩以振。
白溝巡檢趙用以遼人漁界河,擅引兵北度,盪其族帳,遼持此兆釁,數暴邊上神宗遣使問故,請正用罪以謝,未報,遼屯兵連營互四十里,好諭之曰:「疆吏冒禁,已置之獄矣,今何為者?
敵意解,但求醪糒犒師而旋。
樞密直學士知開封府
呂嘉問言,吏欲使都人列肆輸錢以免直。
下府詢究,曹椽以為便。
占書紙尾不暇省。
既乃行市抵當法,貸民錢而為之期,有不能償而死者
神宗頗知之,嘉問妄變其名以罔聽。
神宗立法未盡,詔韓維究實。
奏言:「市算下逮錐刀為人患苦
御史張琥棄同即異,罷為提舉太一宮
元豐中判軍器監
有司皮革不給嚴隱匿之科,亡賴肆情為訐,至婦人冠飾不免
聽人以所藏之善者售於官,得貸其餘,訐訟既息,國用亦濟。
出知太原,且行,神宗以時務,永言:「近者造戎器倍常外間謂將有事於征討。
兵非輕用之物,願軫不戢自焚之戒。
神宗曰:「此備豫不虞,若四方安平豈有輕動之理?
卿言是也
」忻、代產鹽,苦惡堪食轉運使必欲理之,以盜販闌越之罪罪兵吏。
永言:「鹽,民食也,不可禁;兵,武備也,不可闕。
顧以惡鹽累防兵非計也。
」詔弛其禁。
公元1086年
入判將作,進端明殿學士
不能朝,神宗上醫調視,六命近侍問安否,至虛樞密位以待。
辭去益力,提舉崇福宮
踰年,起知陳州,徙潁昌
永裕起陵,許、汝當運數十萬斛於陵下,調民牛數萬,請而免。
哲宗召拜工部尚書
太皇太后下詔求言陳保馬、保甲免役三事最弊,願一切罷去,復修監牧保伍差徭之法。
太皇太后皆納之。
元祐元年,遷吏部,又屬疾,改資政殿學士侍讀提舉太一宮,未拜而卒,年六十八。
銀青光祿大夫賻金帛二千,諡曰「康簡」。
外和內勁論議持平,不求詭異
事或悖於理,雖逼以勢,亦不為屈。
未嘗矯亢形於色辭與人交,終身怨仇
范純仁蘇頌稱之為國器
論曰:宋之衰也,人才尚多。
梁燾王巖叟盡忠事上凡有過舉知無不言,雖或從或違,而隱然虎豹在山之勢矣。
第以新州之舉,於是為過。
他日紹聖復以藉口,使元祐眾賢皆罹其禍,由是再變而為宣、政之姦臣,國日危矣。
鄭雍其所守,肆擊劉摯波及三十人,欲結章惇取容然而終亦不免
小人反覆專務自全,竟何益哉?
孫永為人,庶得其中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