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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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三十五 列傳第九十四

作者脫脫

种世衡

种世衡字仲平,放之兄子也。
尚氣節,昆弟有欲析其貲者,悉推與之,惟取圖書而已
以放蔭補將作監主簿累遷太子中舍
嘗知涇陽縣里胥王知謙以姦利事敗,法當徙,遁去。
郊赦輒出,世衡曰:「送府則會赦」,杖其脊而請罪于府,知府李諮奏釋之。
通判鳳州
州將王蒙正,章獻后姻家也,所為不法
嘗干世衡以私,不聽蒙正怒,乃誘知謙訟冤陰助之,世衡坐流竇州,徙汝州
弟世材上一官以贖,為孟州司馬
久之龍圖閣直學士李紘為辨其誣,宋綬狄棐繼言之,除衛尉寺丞,歷監隨州酒,簽書同州鄜州判官事。
西邊用兵守備不足
世衡建言延安東北二百里有故寬州,請因其廢壘而興之,以當寇衝,右可固延安之勢,左可致河東,北可圖銀、夏之舊。
朝廷從之,命董其役。
夏人屢出爭,世衡且戰且城之。
然處險無泉,議不可守。
鑿地百五十尺,始至於石,石工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酬百錢,卒得泉。
城成,賜名青澗城
內殿崇班知城事。
營田二千頃,募商賈,貸以本錢,使通貨贏其利,城遂富實
間出行部族,慰勞酋長,或解與所服帶。
會客飲,有得敵情來告者,即以飲器予之,繇是屬羌皆樂為用。
再遷洛苑副使、知環州
蕃部有牛家族奴訛者,素屈強未嘗出謁郡守,聞世衡至,遽郊迎
世衡與約,明日當至其帳,往勞部落
是夕大雪,深三尺
左右曰:「地險不可往。
世衡曰:「吾方結諸羌以信,不可失期
」遂緣險而進。
奴訛方臥帳中,謂世衡不能至,世衡蹴而起,奴訛大驚曰:「前此未嘗有官至吾部者,公乃不疑我耶!
」率其族羅拜聽命
羌酋慕恩部落最強,世衡嘗夜與飲,出侍姬佐酒
既而世衡入內,潛於壁隙中窺之。
慕恩竊與侍姬戲,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慙懼請罪
世衡笑曰:「君欲之耶?
」即以遺之,由是得其死力
諸部有貳者,使討之無不克
有兀二族世衡招之不至即命慕恩出兵誅之。
其後百餘帳皆自歸莫敢貳。
因令諸族置烽火,有急則舉燧介馬以待。
葛懷敏敗,率羌兵數千人以振涇原無敢後者
課吏民射,有過失,射中則釋其罪;有辭某事、請某事,輒因中否與奪之。
人人自厲,皆精於射,繇是數年敵不敢環境
東染院使環慶路兵馬鈐轄
范仲淹檄令與蔣偕細腰城,世衡臥病,即起,將所部甲士晝夜興築,城成而卒。
公元1042年
初,世衡青澗城,元昊未臣,其貴人野利剛浪㖫、遇乞兄弟有材謀,皆號大王
親信用事邊臣欲以謀間之。
慶曆二年鄜延經略使龐籍,兩為保安軍劉拯書,賂蕃部破醜達野兄弟,而涇原路王沿葛懷敏遣人持書金寶遣遇乞。
會剛浪㖫令浪埋、賞乞、媚娘等三人世衡請降世衡知其詐,曰:「與其殺之,不若以為間。
留使商稅出入騎從甚寵。
僧王光信者,趫勇善騎射習知蕃部山川道路
世衡出兵,常使為鄉導,數蕩族帳,奏以為三班借職改名嵩
世衡蠟書,遣嵩遺剛浪㖫,言浪埋等已至,朝廷知王有向漢心,命為夏州節度使奉錢月萬緡,旌節已至,趣其歸附,以綴畫龜,喻其早歸之意。
剛浪㖫得書大懼,自所治執嵩歸元昊。
元昊疑剛浪㖫貳己,不得還所治,且錮嵩穽中。
使其臣李文貴以剛浪㖫旨報世衡,且言不達所遺書意或許通和,願賜一言
世衡白籍
朝廷已欲招拊,文貴至,諭以國家寬大開納意,縱使還報
元昊得報,出嵩,禮之甚厚,使與文貴偕來
自是繼遣使者請降,遂稱臣如舊
世衡聞野利兄弟已誅,為文越境祭之。
疏嵩勞,具言元昊未通時,世衡畫策遣嵩冒艱險間其君臣遂成猜貳因此中國通,請優進嵩官。
三班奉職
後嵩因對自陳,又進侍禁閤門祗候
世衡死,樞密使
世衡子古上書訟父功,為所抑。
古復上書,遂贈世衡成州團練使,詔流內銓授古大縣簿尉,押還本貫。
既罷,古復辯理,下御史考驗,以前奏王嵩疏為定。
詔以其事付史官,聽古從官便郡
世衡在邊數年,積穀通貨所至不煩縣官益兵增饋。
撫養士卒病者一子專視其食飲湯劑以故得人死力
及卒,羌酋朝夕臨者數日,青澗環人畫象祠之。
子:古、諤、診,皆有將材關中號曰「三种」。
誼,其幼子也。
孫:朴、師道師中

古,字大質,少慕從祖放為人不事科舉
任官,辭以與弟,時稱小隱君」。
世衡卒,錄古為天興,累轉西京左藏庫副使涇原路都監、知原州
人犯塞,禦之,斬級數百。
築城鎮戎之北,以據要害
神宗召對,遷通事舍人,官其三弟。
與弟診破環州會,斬首二千級,遷西上閤門副使
民有損直鬻田於熟羌以避役者,按其狀,得良田三千頃,丁四千,悉刺為民兵
環慶永興軍路鈐轄
坐訟范純仁不當,奪一官,知寧州,徙鎮戎軍
熙河師十萬道境上,須芻糧僚佐以他路為言
曰:「均王師也。
」命給之。
又徙隰二州,卒,年七十。
明達孝義
弟諤坐擅興繫獄,乞納官贖其罪。
世衡張問千畝返之,而世衡死,終不復受。
世衡受知范仲淹,因立青澗功,而私憾純仁士論少之。

諤,字子正,以父任累官左藏庫副使,延帥陸詵薦知青澗城
酋令㖫內附生事,欲弗納,諤請納之。
夏人來索所以報,諤曰:「必欲令㖫,當以景詢來易。
」乃止。
詢者,中國亡命至彼者也。
將嵬名山部落在故綏州,其弟夷山先降,諤使人因夷山以誘之,賂以金盂,名山小吏文喜受而許降,而名山未之知也。
諤即以聞,詔轉運使薛向陸詵委諤招納
諤不待報,悉起所部兵長驅而前,圍其帳。
名山驚,援槍欲鬪,夷山呼曰:「兄已約降何為如是
文喜因出所受金盂示之,名山投槍哭,遂舉眾從諤而南。
酋領三百、戶萬五千、兵萬人
築城以無詔出師,召諤還。
軍次懷遠晨起方櫛,敵四萬眾坌集,傅城而陳。
開門以待,使名山新附百餘人挑戰,諤兵繼之,鼓行而出。
晉祠據險,使偏將燕達、劉甫為兩翼,身為中軍,乃閉壘,悉老乘城鼓噪以疑賊。
已而合戰追擊二十里,俘馘甚眾,遂城綏州
劾諤擅興,且不稟節制,欲捕治未果徙秦。
言者交攻之,遂下吏貶秩四等安置隨州
侯可以言水利入見神宗問其事,對曰:「种諤密旨取綏而獲罪,後何以使人
」帝亦悔,復其官。
韓絳宣撫陝西,用為鄜延鈐轄
絳城囉兀,規橫山,令將兵二萬出無定川,命諸將皆受節度,起河東兵會銀州
城成而慶卒叛,詔罷師,棄囉兀,責授汝州團練副使
再貶賀州別駕,移單州,又移華州
再相,訟其前功,復禮賓副使、知岷州
董氈將鬼章聚兵於洮、岷,新羌多叛,討襲誅之。
李憲出塞,收洮州,下逋宗、講珠、東宜諸城掩擊至大河,斬首七千級。
東上閤門使文州刺史、知涇州,徙鄜延副總管
上言:「夏主秉常為其母所囚,可急因本路官搗其巢穴
」遂入對大言曰:「夏國無人秉常孺子,臣往持其臂以來耳。
」帝壯之,決意西討以為經略安撫副使,諸將悉聽節制
即次境上,帝以先期輕出,使聽令王中正
屯兵夏州率本路並畿內七將兵攻米脂三日未下。
夏兵八萬來援,之無定川伏兵發,斷其首尾,大破之,降守將令介訛遇。
捷書聞,帝大喜,群臣稱賀,遣中使諭獎,而罷中正
千人米脂進次銀、石、夏州不見敵。
始,被詔當會靈武迂枉不進,士卒饑憊欲以糧運不繼歸罪轉運使李稷
駐軍麻家平,大校歸仁以眾潰,詔令班師
猶遷鳳州團練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
謀據橫山之志未已,遣子朴上其策。
帝召朴問狀,擢為閤門祗候
進城橫山,命徐禧李舜舉使鄜延計議
言:「橫山延袤千里多馬宜稼人物勁悍善戰,且有鹽鐵之利,夏人以為生;其城壘皆控險,足以守禦
今之興功,當自銀州始。
其次宥州,又其次夏州三郡鼎峙,則橫山之地已囊括其中
其次鹽州,則橫山強兵戰馬山澤之利,盡歸中國
勢居高,俯視興、靈,可以覆巢穴。
」而沈括定議移銀州,城永樂,與始謀異,乃奏留守延。
既而永樂受圍,觀望不救,帝冀其後效,置不問,且虞賊至,就命延州
發背卒,年五十七。
善馭士卒臨敵出奇,戰必勝,然詐誕殘忍左右有犯立斬,或先刳肺肝,坐者掩面飲食自若
敵亦畏其敢戰,故數有功
李稷之饋軍也,旦入營,軍吏鳴鼓聲喏
呼問吏曰:「軍有幾帥?
要當借汝頭以代運使
」即叱斬之。
惶怖遽出。
渡河,猝遇敵,紿門下客曰:「事急矣,可衣我衣,乘我馬,從旗鼓千騎,亟趨大軍
」客信之,敵以為,追之,幾不免
熙寧首開綏州,後再舉西征,皆其兆謀,卒致永樂之禍。
議者謂不死邊事不已

誼,字壽翁
熙甯中,古入對神宗問其家世,命誼以官。
高遵裕復洮、岷,又平山後羌,至熙河副將
使青唐,董氈遣鬼章迎候境上,取道故為回枉,以誇險遠
固習地里,誚之曰:「爾跳梁坎井間,謂我不知遠近邪?
」命趨便道
鬼章怒,脅以兵,誼聲氣不動,卒改塗
外為路都監
蘭州渡河討賊斬首六百,累轉西京使。
元祐初,知岷州
鬼章誘殺景思立,後益自矜大有故土之心,使其子詣宗哥請益入寇,且結屬羌為內應
誼刺得其情,上疏請除之。
詔遣游師雄就商利害,遂與姚兕合兵出討
迎戰,擊走之,追奔洮州
誼亟進攻晨霧蔽野跬步不可辨。
誼曰:「吾軍遠來,彼固不知厚薄,乘此可一鼓而下也。
」遂親鼓之
有頃霧霽先登者已得城,鬼章就執。
誼戲問之曰:「別後安否
不能對,徐謂人曰:「我生惡种使,今日果為所擒。
不使我復有故土,命也。
」遂俘以歸。
西上閤門使康州刺史,徙知鄜州
夏人延安趙禼使誼統諸將。
敵聞誼至,皆潰去。
人謂:「得誼,勝精兵二十萬。
」進熙河鈐轄、知蘭州
通遠絕塞中間保障不相接,腴田多棄不耕,誼請城李諾平以扼衝要
會遷東上閤門使保州團練使,卒,年五十五。
倜儻有氣節,喜讀書
蒞軍整嚴令一下,死不敢避;遇敵,度不勝不出,故每戰未嘗負敗
岷羌酋包順、包誠恃功驕恣前守姑息,誼至,厚待之。
適有小過,叱下吏,將置法,順、誠叩頭伏罪願效命以贖,乃使輸金出之,群羌畏惕
洮州之役,二人功最多。

朴以父任右班殿直積勞,遷至皇城使昌州刺史,徙熙河蘭會鈐轄兼知河州安撫洮西沿邊公事
河南蕃部叛,屬羌阿章率他族拒官軍,熙帥胡宗回使朴出討
時朴至州才二日,以賊鋒方銳,且盛寒,欲姑徐之,而宗回馳檄至六七,不得已,遂出兵
羌知朴來,伏以待。
朴遇伏,首尾相應,朴殊死戰,為賊所殺,以馬負其屍去。
乘勝追北
師還遇隘,壅迮不得行
偏將王舜臣善射,以弓卦臂,獨立敗軍後。
羌來可萬騎,有七人介馬而先。
舜臣念此必羌酋之尤桀黠者,不先殪之,吾軍必盡。
宣言曰:「吾令最先行者眉間插花
引弓三發,隕三人,皆中面;餘四人反走,矢貫其背。
萬騎𥈭眙莫敢前,舜臣因得整眾
須臾,羌復來。
舜臣自申及酉,抽矢千餘發,無虛者。
指裂,血流至肘。
薄暮,乃得逾隘。
將士氣奪無敢復言戰。
當是時,微舜臣則師殲矣。
事聞,贈朴雄州防禦使,官其後十人

師道

師道字彝叔
少從張載學,以蔭補三班奉職試法易文階,為熙州推官、權同谷縣
縣吏田訟,彌二年不決
師道繙閱案牘窮日力不竟,然所訟止母及兄而已
引吏詰之曰:「母、兄,法可訟乎。
再期鄉里足未?
」吏叩頭服罪
通判原州提舉秦常平
役法蔡京旨,換莊宅使、知德順軍
又謂其詆毀先烈,罷入黨籍,屏廢十年
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涇原都鈐轄懷德軍
夏國畫境,其人焦彥堅必欲得故地師道曰:「如言故地,當以、唐為正,則君家疆土益蹙矣。
」彥賢無以對。
童貫兵柄而西,翕張威福,見者皆旅拜師道長揖而已
詣闕徽宗訪以邊事,對曰:「先為不可勝,來則應之。
妄動生事非計也。
議徙內郡弓箭手實邊,而指為新邊所募。
帝復訪之,對曰:「臣恐勤遠之功未立,而近擾先及矣。
」帝善其言,賜襲衣金帶以為提舉秦弓箭手
五路並置官,帝謂曰:「卿,吾所親擢也。
不悅師道不敢拜,以請,得提舉崇福宮
久之,知西安州
夏人定邊,築佛口城,率師往夷之。
始至渴甚,師道指山之西麓曰:「是當有水。
命工求之,果得水滿谷。
累遷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洺州防禦使、知渭州
督諸道兵城席葦,土賦工,敵至,堅壁葫蘆河。
師道陳於河滸,若將決戰者。
陰遣偏將曲克徑出橫嶺揚言援兵至,敵方駭顧,楊可潛軍其後姚平仲精甲衷擊之,敵大潰,斬首五十級,獲橐駝馬牛萬計,其酋僅以身免
卒城而還
又詔帥陝西河東七路兵征臧底城,期以旬日必克。
既薄城下,敵守備甚固。
官軍小怠,列校據胡床自休者,立斬之,屍於軍門
令曰:「今日不下,視此。
」眾股栗,噪而登城,城即潰,時兵至才八日
帝得捷書喜,進侍衛親軍馬軍副都指揮使、應道軍承宣使
童貫都統制,拜保靜軍節度使。
謀伐燕,使師道盡護諸將。
道諫曰:「今日之舉,譬如盜入鄰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其室焉,無乃不可乎?
不聽
既次白溝人噪而前,士卒多傷。
道先令持一巨梃自防,賴以不大敗
遼使來請曰:「女真之叛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惡也。
今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結豺狼之鄰,基他日之禍,謂為得計可乎?
救災恤鄰古今通義,惟大國圖之。
不能對,師道復諫宜許之,又不聽,密劾其助賊。
王黼怒,責為右衛將軍致仕,而用劉延慶代之。
延慶敗績于盧溝,帝思其言,起為憲州刺史、知環州,俄還保靜軍節度使,復致仕
金人南下,趣召之,加檢校少保靜難軍節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聽便宜檄兵食
師道方居南山豹林谷聞命即東。
姚平仲,有步騎七千,與之俱北。
洛陽,聞斡離不已屯京城下,或止勿行曰:「賊勢方銳,願少駐汜水,以謀萬全
師道曰:「吾兵少,若遲回不進,形見情露,祗取辱焉。
鼓行而前,彼安能測我虛實
都人知吾來,士氣自振,何憂賊哉!
揭榜沿道,言种少保西兵百萬來。
遂抵城西,趨汴水南,徑逼敵營。
金人懼,徙砦稍北,斂遊騎,但守牟駝岡增壘自衛
時師春秋高,天下稱為「老种」。
欽宗聞其至,喜甚,開安上門,命尚書右丞李綱迎勞
時已議和入見,帝問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
」對曰:「女真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乎?
」帝曰:「業已講好矣。
」對曰:「臣以軍旅事事陛下,餘非所敢知也。
」拜檢校少傅同知樞密院京畿兩河宣撫使,諸道兵悉隸焉。
平仲都統制
師道被病,命毋拜,許肩輿入朝
金使王汭在廷頡頏望見師道拜跪稍如禮。
顧笑曰:「彼為卿故也。
京城自受圍,諸門盡閉,市無薪菜
師道請啟西、南壁,聽民出入如常
金人有擅過偏將馬忠軍者,斬其六人
金人來訴,師道付以界旗,使自為制,後無有敢越佚者。
又請緩給金幣,使彼惰歸,扼而殲諸河,執政不可
种氏、姚氏皆為山西巨室平仲父古方以熙河入援
平仲功名獨歸种氏。
乃以士不得速戰為言達於上。
李綱主其議,令城下緩急平仲節度
帝日遣使師道戰,師道欲俟其弟秦鳳經略使師中至,奏言春分乃可擊。
時相距才八日,帝以為緩,竟用平仲斫營以及於敗。
既敗,李邦彥議割三鎮師道爭之不得
李綱罷,太學諸生都人伏闕願見种、李,詔趣使彈壓
師道乘車而來,眾褰廉視之,曰:「果我公也。
相率聲喏而散。
金師退,乃罷為中太一宮使
御史中丞許翰見帝,以為不宜師道兵柄
上曰:「師道老矣,難用,當使卿見之。
」令相見殿門外。
道不語,曰:「國家有急,詔許訪所疑,公勿以書生之故不肯談。
師道始言:「我眾彼寡,但分結營控守要地,使彼糧道不通,坐以持久,可破也。
歎味其言,復上奏師道智慮未衰,尚可用。
於是檢校少師,進太尉,換節鎮洮軍,為河北河東宣撫使,屯滑州實無自隨
師道合關、河卒屯滄、衛、孟、滑,備金兵再至。
朝論大敵甫退,不宜勞師示弱,格不用
既而師中戰死,姚古敗,朝廷震悚,召師道還。
太原陷,又使巡邊
河陽,遇王汭,揣敵必大舉,亟上疏請幸長安以避其鋒。
大臣以為怯,復召還。
既至,病不能見。
十月,卒,年七十六。
帝臨奠,哭之慟,贈開府儀同三司
京師失守,帝搏膺曰:「不用种師道言,以至於此!
」金兵之始退也,師道前議,勸帝乘半濟擊之,不從,曰:「異日為國患。
」故追痛其語。
建炎中,加贈少保,諡曰「忠憲」。

師中

師中字端孺
歷知、濱、邠州慶陽府秦州侍衛步軍馬軍副都指揮使房州觀察使奉寧承宣使
金人內侵,詔提秦鳳入援,未至而敵退,乃以二萬人守滑。
遣副姚古河北制置使太原師中中山河間
或謂師中自磁、相而北,金人若下太行,則勢不能自還,此段凝師於河上比也。
時大立議矛盾樞密破敵,而三省令護出之。
師中渡河,即上言:「粘罕已至澤州,臣欲由邢、相間捷出上黨,搗其不意,當可以逞。
朝廷不用
斡離不還,師中逐出境。
粘罕太原,悉破諸縣,為鎖城法困之,內外相通
姚古雖復隆德威勝,扼南北關,而不能解圍
於是師中井陘道出師,與掎角進次平定軍乘勝壽陽榆次留屯真定
粘罕避暑雲中,留兵分就畜牧,覘者以為將遁,告諸朝。
知樞密院許翰信之,數遣使督師中出戰,且責以逗撓
師中歎曰:「逗撓兵家大戮也。
結髮從軍,今老矣,忍受此為罪乎!
即日辦嚴,約張灝俱進,輜重賞犒之物,皆不暇從行
五月,抵壽陽之石坑,為金人所襲。
五戰三勝,回趨榆次,去太原百里,而失期不至兵饑甚。
敵知之,悉眾攻,右軍潰而前軍亦奔。
師中獨以麾下死戰,自卯至巳,士卒神臂弓射退金兵,而賞齎不及,皆憤怨散去,所留者才百人
師中身被四創力疾鬪死。
師中老成持重為時名將諸軍自是氣奪
劉韐言:「師中聞命即行奮不顧身,雖忠臣不過也。
」請加優贈,以勸死國者。
詔贈少師,諡曰「莊湣」。
論曰:宋懲五季藩鎮之弊,稍用逢掖治邊陲、領介胄
兵勢國之大事,非素明習,而欲應變決策急遽危難之際,豈不僕哉。
种氏自世衡立功青澗撫循士卒威動羌、諸子俱有將材,至師道師中三世號山西名將
徽宗宦豎邊釁師道之言不售,卒基南北之禍。
金以孤軍深入師道請遲西師之至而擊之,長驅上黨師中欲出其背以掩之,可謂至計矣。
李綱許翰以為怯緩逗撓,動失機會,遂至大衄,而國隨以敗,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