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臻,字及之,颍州汝阴人。始就学,能文辞。曾致尧知寿州,有时名,臻以文数十篇往见,致尧览之,叹曰:「颍、汝固多奇士。」举进士中第,为大理评事,历知舒城、会昌县,通判徐、定二州,以殿中丞知兖州,特迁监察御史。
中使就营景灵宫、太极观,臻佐助工费有劳,迁殿中侍御史,擢淮南转运副使。时发运司建议浚淮南漕渠,废诸堰,臻言:「扬州召伯堰,实谢安为之,人思其功,以比召伯,不可废也。浚渠亦无所益。」召为三司度支判官,而发运司卒浚渠以通漕,臻坐前异议,降监察御史、知睦州。道复官,徙福州。闽人欲报仇,或先食野葛,而后趋仇家求斗,即死其处,以诬仇人。臻辨察格斗状,被诬者往往释去,俗为之少变。又民间数以火讹相惊,悉捕首恶杖之,流海上,民乃定。
仁宗即位,迁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历三司户部、度支副使,擢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累迁尚书工部郎中。奸人伪为皇城司刺事卒,吓民以取赇,臻购得其主名,黥窜三十馀人,都下肃然。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建言:「三司、开封府诸曹参军及赤县丞尉,率用贵游子弟,骄惰不习事。请易以孤寒登第、更仕宦书考无过者为之。」又言:「在京百司吏人入官,请如《长定格》,归司三年。」皆可其奏。未几,卒。臻刚严善决事,所至有风迹。
鱼周询,字裕之,开封雍丘人。早孤,好学。举进士中第,为大理评事,历知南华、分宜、静海三县,迁太常博士、通判汉州。城中夜有火,部众救之,植剑于前曰:「攘一物者斩!」火止,民无所失亡。以尚书屯田员外郎知真州,徙提点荆湖南路刑狱。求便郡,知安州,徙蔡州,召为侍御史。陕西用兵,科敛烦数,命安抚京西路,还赐绯衣银鱼。为开封府判官,又使陕西刺民兵,判三司理欠、凭由司。进起居舍人、知谏院,固辞,乃以尚书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为三司盐铁副使。时渭州城水洛,尹洙、郑戬争未决,诏周询与都转运使程戡相利害。周询是戬议,遂城之。迁吏部员外郎,擢天章阁待制、知成德军,徙河北都转运使,拜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庆历八年,手诏近臣访天下之务。周询对曰:
时执政及近臣所对多疏阔,仁宗颇嘉周询详敏。知恩州张得一诛,坐失举,出知永兴军;数日,改知成德军,未行,卒。帝嗟悼之,特赠尚书工部侍郎。
周询性和易,闻见该洽,明吏事。在安州时,园吏见大蛇垂阑楯,即视之,乃周询醉而假寐,世传其异。
贾黯,字直孺,邓州穰人。擢进士第一,起家将作临丞、通判襄州。还为秘书省著作佐郎、直集贤院,迁左正言、判三司开拆司。
黯自以年少遭遇,备位谏官,果于言事。首论韩琦、富弼、范仲淹可大用。杜枢覆张彦方狱,将驳正,忤执政意,执政以他罪绌枢。黯言:「枢无罪,且旨从中出,不因臣下弹奏。恐自此贵幸近习,言一得入,则将阴肆谗毁,害及善良,不可不察。」时言者或论事亡状,辄戒励穷诘。黯奏:「谏官、御史,迹既疏远,未尝预闻时政,不免采于传闻,一有失言,而诘难沮辱随之,非所以开广言路。请如唐太宗用王圭、魏徵故事,每执政奏事,听谏官一人随入。」执政又患言事官旅进,论议上前不肯止。乃诏:「凡欲合班上殿者,皆禀中书俟旨。」黯论以为:「今得进见言事者,独谏官、御史,若然,言路将壅,陛下不得闻外事矣。请如故便。」皆弗许。
侬智高反,余靖知桂州,杨畋安抚广南东、西路,皆许便宜行事。黯言:「二人临事,指踪不一,则下将无所适从。又靖专节制西路,若贼东向,则非靖所统,无以使众,不若并付靖经制两路。」从之。皇祐四年,同修起居注,徙判盐铁勾院,迁左司谏。建言天下复置义仓,下其说诸路,而论者不一,黯亦反复辨析,卒不果行。宰相刘沆请中外荐举陈乞,一切以诏令从事,毋用例。论者以为非便,黯奏罢之。狄青除枢密副使,黯言:「国初武臣宿将,扶建大业,平定列国,有忠勋者,不可胜数。然未有以卒伍登帷幄者。」不报。会灵观灾,又言:「天意所欲废,当罢营缮,赦守卫者罪,以示儆惧修省之意。」擢知制诰。
初,仁宗视事退,御迩英阁,召侍臣讲读,而修起居注官独先出。黯言:「君臣访对,动关政体,而史臣不得预闻,请并召侍经筵。」许之。初,迩英、延义二阁,讲读官自有记注。至是,乃罢焉。直龙图阁钱延年擢天章阁待制,黯当命辞,即诋延年不才,不宜污侍从,封词目还中书,命遂寝。
判吏部流内铨。益州推官桑泽父留乡里,死三年矣。泽为弗知者而调京师,既觉而去。黯奏劾,废终身。福州推官刘抃挟数术,言人祸福,多游公卿门,黯奏以为灵台郎。
时诏两制、两省官唯公事许至中书、枢密院见执政,群臣心知其非,而嫌于自言。后黯知许州,乃言:「他官皆得见执政,而侍从近臣,反疏斥疑间如此。尝闻先朝用王禹偁请,百官候谒宰相,并于政事堂,枢密使亦须聚坐接见,以防请托,令下,左正言谢泌上书,以谓非人主推赤心待大臣,大臣展四体报人主之谊。」即时追寝前诏。
徙襄州,迎父之官,而父有故人在部中,遣直厅卒致问。黯辄笞卒,父恚,一夕归乡里。他日,疾且亟,黯内怀不自安,请徙郡及解官就养。不报,乃弃官去。而御史吴中复等劾黯辄委州印,挠朝廷法,绌知郢州。未及行,父死。服除,勾当三班院,为翰林学士。唐介等坐言陈升之不当柄用,皆外补。黯奏介等敢言,请宽之。以疾请郡,改侍读学士、知邓州。未行,疾愈,复以为翰林学士、知审官院。
时官吏有以祖父嫌名,援律为请授他官。黯言:「礼不讳嫌名,二名不偏讳,律:『府号、官称犯祖父名而冒荣居之,又上书若奏事犯祖庙讳,罪皆有差。』又曰:『若嫌名及二名偏犯者,不坐。』今官吏许避嫌名,则或有如此而不自言者,可坐以冒荣之律乎?国朝雍熙中,尝诏:『除官犯私讳者,三省御史台五品、文班四品以上,许用式奏改,馀不在此制。』请约雍熙诏书,自某品而上,以礼律从事。」诏非嫌名及二名,不以品秩高下皆听避。
累迁尚书左司郎中、权知开封府。两军狱囚岁瘐死者众,而吏不任其责。黯言:「吏或怠于视囚,饥渴疾病,因以致死,请岁计死者多少而赏罚之。」府吏额七百人,以罪废复叙者,皆数外补之,黯请叙者须有阙乃补。然所断治,或出己见,人不以为允。御史中丞王畴与其属陈经、吕诲、傅尧俞,谏官司马光、龚鼎臣、王陶,皆言黯刚愎自任,赦书下府,罪应释者反重行之。罢为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英宗即位,迁中书舍人。受诏撰《仁宗实录》,权知审刑院,为群牧使。时封拜皇子,并除检校太傅。黯言:「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天子之所师法。子为父师,于义不可,盖前世因循弗思之过。请自今皇子及宗室属卑者,皆毋兼师傅官,随其迁序,改授三公。」下两制议,请如黯奏,而中书亦谓:「自唐以来,亲王无兼师傅者。国朝以三师、三公皆虚名,故因而授之,宜正其失。」诏可。
迁给事中、权御史中丞。未几,以吕诲知杂事,诲尝弹治黯,逡巡引避,黯言尝荐诲为御史,知其方正谨厚,一时公言,非有嫌怨,愿终与共事,诲乃就职。时帝初即位,王广渊、周孟阳以藩邸之旧,数召对。黯言:「俊乂满朝,未有一被召者,独亲近一二旧人,示天下以不广。请如太宗故事,召侍从馆阁之臣,以备顾问。」帝尝从容谓黯曰:「朕欲用人,少可任者。」黯对:「天下未尝乏人,顾所用如何尔。」退而上五事:一、知人之明,二、养育以渐,三、材不求备,四、以类荐举,五、择取自代。
后与两制合议,请以濮王为皇伯,执政弗从,数诣中书争论。会大雨水,时黯已被疾,疏言:「简宗庙,逆天时,则水不润下。今二三执政,知陛下为先帝后,乃阿谀容说,违背经义,建两统贰父之说,故七庙神灵震怒,天降雨水,流杀人民。」既病,求出,以翰林侍读学士知陈州。未行,卒,年四十四。口占遗奏数百言,犹以濮王议为请。赠尚书礼部侍郎。
初,黯母陈归宗,继母史在堂,后迎陈归,二母不相善,黯能安以事之。黯修洁自喜,在朝数言事,或从或否,人称其介直。然卞急,初通判襄州,疑优人戏己,以人茵啖之。在开封,为罪人所詈,又啖以人茵,言者亦以是诋之。
李京,字伯升,赵州人。进士中第,历平定军判官、冀州推官,改大理寺丞、知魏县。奉法严正,吏不便,欲以苛中京,遂相率遁去。监司果议以苛刻斥京,知府任布曰:「如此,适堕吏计中。」京赖以免。徙永昌县,通判赵州。王拱辰荐为监察御史里行,迁监察御史。
时太史言日当食不食,群臣皆贺。京上疏曰:「陛下因天之戒,恐惧修省,避正殿,减常膳,故精意感格,日当食而阴云蔽亏。虽宋景公之荧惑退舍,商大戊之桑谷并枯,无以异也。然臣区区窃有所疑者,自宝元初,定襄地震,坏城郭,覆庐舍,压死者以数万人。殆今十年,震动不已,岂非西、北二边,有窥中国之意乎?二月雷发声,在《易》为《豫》,言万物出地,皆悦豫也。八月收声,在《易》为《归妹》,言雷声入地,避群阴之害也。今孟夏雷未发声,岂非号令不信乎?愿陛下饬边臣备夷狄,戒辅臣慎出命,以厌祸于未形。又尚美人弃外馆多年,比闻复召入,臣虑假媚道以为蛊惑,宜亟绝之。苗继宗嫔御子弟,乃缘恩私,为府界提点。宜割帷薄之爱,重名器之分,庶几不累圣政。」仁宗嘉纳,授右正言、直集贤院、同管勾国子监,加史馆修撰。
数上书论事,宰相贾昌朝不悦。京尝属侍御史吴鼎臣荐推直官李实,鼎臣希昌朝意,以告中丞高若讷。若讷为鼎臣上京简,谪京太常博士、监鄂州税。既至,引令狐亘、钱徽事,言:「臣为御史谏官,首尾五年,凡六上章、四亲对,自陈疾故,恳求外补。臣之出处,粗有本末。向者在台,见《入阁图》,三院御史立班各异。闻元日将入阁,而御史王贽、何郯皆谒告归。会推直官李实岁将满,因简鼎臣宜留实补御史,鼎臣亦谓议协公望,不意逾两月,乃诬臣与实为朋党。臣初被黜,阅诸橐中,鼎臣所遗私书别纸故在,臣令男谌亟悉焚毁。臣与实僚友,鼎臣乡曲之旧,鼎臣为御史,臣延誉推引,实有力焉。待之不疑,因以诚告,岂谓倾险包藏,甘为鹰犬,惟陛下察之。」未几,卒官。诏录谌为郊社斋郎。
鼎臣,棣州人。既逐京,会昌朝罢,夏竦自北京召为相。鼎臣先论竦在并州杖杀私仆,复与谏官、御史言竦论议与陈执中异,不可共事。竦既罢,遂以刑部员外郎知谏院。上言:「朝廷方与契丹保誓约,而杨怀敏增广塘水,辄生事,民或怨叛,虽斩怀敏,无及矣。」遂为河北体量安抚,令经度塘水利害,而鼎臣更顾望,依违不能决。昌朝与都转运使施昌言议河事不合,鼎臣自度支副使拜天章阁待制,代昌言,数月卒。
吕景初,字冲之,开封酸枣人。以父荫试秘书省校书郎,举进士,历汝州推官,改著作佐郎、知夏阳县,佥书河南府判官,通判并州。高若讷荐为殿中侍御史。
张贵妃薨,有司请依荆王故事,辍视朝五日,或欲更增日,听上裁,乃增至七日。景初言:「妃一品当辍朝三日,礼官希旨,使恩礼过荆王,不可以示天下。」妃既追册为皇后,又诏立忌,景初力争,乃罢。
时兵冗,用度乏,景初奏疏曰:
又言:「坐而论道者,三公也。今辅臣奏事,非留身求罢免,未尝从容独见,以评讲治道。虽愿治如尧、舜,得贤如稷、契,而未至于治者,抑由此也。愿陛下于辅臣、侍从、台谏之列,择其忠信通治道者,屡诏而数访之,幸甚!」又与言事御史马遵、吴中复奏弹梁适与刘宗孟连姻,而宗孟与冀州富人共商贩,下开封府劾治,所言不实,皆坐谪,景初通判江宁府。徙知衡州,复召还台。
嘉祐初,大雨水,景初曰:「此阴盛阳微之诫也。」乃上疏称:「商、周之盛,并建同姓;两汉皇子,多封大国;有唐宗室,出为刺史;国朝二宗,相继尹京。是欲本支盛强,有磐石之安,则奸雄不敢内窥,而天下有所倚望矣。愿择宗子之贤者,使得问安侍膳于宫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为夹辅之势。」时狄青为枢密使,得士卒心,议者忧其为变。景初奏疏曰:「天象谪见,妖人讹言,权臣有虚声,为兵众所附,中外为之恟恟。此机会之际,间不容发,盖以未立皇子,社稷有此大忧。惟陛下蚤为之计,则人心不摇,国本固矣。」数诣中书白执政,请出青。文彦博以青忠谨有素,外言皆小人为之,不足置意。景初曰:「青虽忠,如众心何,盖为小人无识,则或以致变。大臣宜为朝廷虑,毋牵闾里恩也。」知制诰刘敞亦论之甚力,卒出青知陈州。
李仲昌以河事败,内遣中人置狱。景初意贾昌朝为之,即言:「事无根原,不出政府,恐阴邪用此,以中伤善良。」乃更遣御史同讯。迁右司谏,安抚河北。还,奏比部员外郎郑平占籍真定,有田七百馀顷,因请均其徭役,著限田令。以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判都水监,改度支副使,迁吏部员外郎,擢天章阁待制、知谏院,以病,未入谢而卒。
马遵者,字仲涂,饶州乐平人。尝以监察御史为江淮发运判官,就迁殿中侍御史为副使。入为言事御史,谪知宣州,后复为右司谏,以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改吏部,直龙图阁,卒。性乐易,善议论,其言事不为激讦,故多见推行,杜衍、范仲淹皆称道之。
吴及,字几道,通州静海人。年十七,以进士起家,为侯官尉。闽俗多自毒死以诬仇家,官司莫能辨,及悉为谳正,前后活五十三人,提点刑狱移其法于一路。辟大理寺检法官,徙审刑院详议,累迁太常博士。
是时,仁宗春秋既高,无子,及因推言阉寺,以及继嗣事。至和元年,上疏曰:
书奏,帝异其言,欲用为谏官,而及以父忧去。
嘉祐三年,始擢秘阁校理,逾月,改右正言。复上疏曰:「帝王之治,必敦骨肉之爱,而以至亲夹辅王室。《诗》曰:『怀德惟宁,宗子惟城。』故同姓者,国家之屏翰;储副者,天下之根本。陛下以海宇之广,宗庙之重,而根本未立,四方无所系心,上下之忧,无大于此。谓宜发自圣断,择宗室子以备储副。以服属议之,则莫如亲;以人望言之,则莫如贤。既兼亲贤,然后优封爵以宠异之,选重厚朴茂之臣以教导之,听入侍禁中,示欲为后,使中外之人悚然瞻望,曰:『宫中有子矣。』陛下他日有嫡嗣,则异其恩礼,复令归邸,于理无嫌,于义为顺,弭觊觎之心,属天下之望,宗庙长久之策也。」既而又言:「开宝诏书:『内侍臣年三十无养父者,听养一子为嗣,并以名上宣徽院,违者抵死。』比年此禁益弛,夭绝人理,阴累圣嗣。愿诏大臣明示旧制,上顺天意,以绥福祐。」明年,遂权罢内臣进养子。
管勾登闻检院。又上书论政事,谓:「仓廪空虚,内外匮乏,其弊在于官多兵冗。请汰冗兵,省冗官,然后除民之疾苦。」因条上十馀事,多施用之。建请择馆职,分校馆阁书,并求遗书于天下,语在《艺文志》。
明年,日食三朝,及言:「日食者,阴侵阳之戒。在人事,则臣陵君,妻乘夫,四夷侵中国。今大臣无姑息之政,非所谓臣陵君,失在陛下渊默临朝,使阴邪未尽屏也。后妃无权横之家,非所谓妻乘夫,失在左右亲倖,骄纵亡节也。疆埸无虞,非所谓四夷侵中国,失在将帅非其人,为敌所轻也。」因言孙沔在并州,苛暴不法,燕饮无度;庞藉前在并州,轻动寡谋,辄兴堡砦,屈野之衄,为国深耻。沔繇此坐废。
又言:「春秋有告籴,陛下恩施动植,视人如伤。然州郡官司各专其民,擅造闭籴之令,一路饥,则邻路为之闭籴;一郡饥,则邻郡为之闭籴。夫二千石以上,所宜同国休戚,而坐视流离,岂圣朝子育兆民之意哉!」遂诏:「邻州、邻路灾伤而辄闭籴,论如违制律。」
久之,迁右司谏、管勾国子监。在职数年,以劲正称,遇事无小大辄言。尝请毋纳群臣上尊号,出后宫私身及非执事人,毋以御宝白劄子赐近幸家人冠帔及比丘尼紫衣;并责执政大臣因循苟简,畏避怨谤,宜用唐李吉甫故事,选拔贤俊,约杜预遗法,旌擢守令;复置将作监官属,专领营造;论入内都知任守忠陵轹驸马都尉李玮及干求内降。
会谏官陈升之建请裁节班行补授,下两制、台谏官集议。主铁冶者,旧得补班行。至是,议罢之。既定稿,及与御史沈起辄增注兴国军磁湖铁冶如旧制。主磁湖冶者,大姓程叔良也。翰林学士胡宿等即劾及与起职在台谏,而为程氏经营占锢恩例,请诏问状,皆引伏。及出为工部员外郎、知庐州,进户部、直昭文馆、知桂州。卒,录其弟齐为太庙斋郎。
及当官有守,初为检法官,三司请重铸铁钱法至死。下有司议,及争不可,主者恚曰:「立天下法,当由一检法邪?」及曰:「义理为先,安有高下?」卒不为诎。
范师道,字贯之,苏州长洲人。进士及第,为抚州判官,后知广德县。县有张王庙,民岁祠神,杀牛数千,师道禁绝之。通判许州,累迁都官员外郎,吴育举为御史。奏请罢内降推恩,择宰相久其任,选宗室贤者养宫中备储贰。
初,皇祐中,贾昌朝上议置五辅郡,设京畿转运使、提点刑狱,号为「拱辅京师」,而论者谓宦官谋广亲事亲从兵,欲取京畿财赋赡之,因以收事柄。师道力奏非便,遂复旧制。又以四年贡举,士苦淹久,请易为三年。宰相刘沆护葬温成皇后,礼官议称「陵」,师道以为非典制,数以争,沆恶之,引著令「台官满二年当补外」,出知常州。台谏官共言师道不当去,不报。徙广南东路转运使。旧补摄官皆委吏胥,无先后远近之差,师道为置籍次第之。召为盐铁判官,道改两浙转运使,迁起居舍人、同知谏院,管勾国子监。
后宫周氏、董氏生公主,诸阁女御多迁擢。师道上疏曰:
时大星陨东南,有声如雷。又上疏曰:「《汉》、《晋天文志》:『天狗所下,为破军杀将,伏尸流血。』《甘氏图》:『天狗移,大贼起。』今朝廷非无为之时也,而备边防盗,未见其至。虽有将帅,不老则愚,士卒虽多,劲勇者少。小人思乱,伺隙乃作,必有包藏险心,投隙而动者。宜拣拔将帅,训练卒伍,诏天下预为备禦。」仁宗晚年尤恭俭,而四方无事,师道言虽过,每优容之。迁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判都水监。与谏官、御史数奏枢密副使陈升之不当用,升之罢,师道亦出知福州。顷之,以工部郎中入为三司盐铁副使。感风眩,迁户部,直龙图阁、知明州,卒。
师道厉风操,前后在言责,有闻即言,或独争,或列奏。如陈执中家人杀婢,卒坐免;夺王拱辰宣徽使、李淑翰林学士;及王德用、程戡领枢密,宦官石全彬、阎士良升进,皆尝奏数其罪焉。
李绚,字公素,邛州依政人。少放荡亡检,兄绹教之书,严其课业而出,绚遨自若,比暮绹归,绚徐取书视之,一过辄诵数千言,绹奇之。稍长,能属文,尤工歌诗。尝以事被系,既而逸去。
擢进士第,再授大理评事、通判邠州。元昊犯延州,并边皆恐。邠城陴不完,绚方摄守,即发民治城,僚吏皆谓当言上逮报,绚不听。帝闻之喜,因诏他州悉治守备。还为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历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为京西转运使。是时,范雍知河南,王举正知许州,任中师知陈州,任布知河阳,并二府旧臣,绚皆以不才奏之。
未几,召修起居注,纠察在京刑狱。时宰相杜衍各拔知名士置台省,恶衍者指绚为其党。绚尝举陆经,经坐赃贬;而任布又言绚在京西苛察,出知润州。改太常丞,徙洪州。时五溪蛮寇湖南,择转运使,帝曰:「有馆职善饮酒者为谁,今安在?」辅臣未谕,帝曰:「是往岁城邠州者,其人才可用。」辅臣以绚对,遂除湖南转运使。绚乘驿至邵州,戒诸部按兵毋得动,使人谕蛮以祸福,蛮罢兵受约束。
复修起居注,权判三司盐铁勾院,复纠察在京刑狱。以右正言、知制诰奉使契丹,知审官院,迁龙图阁直学士、起居舍人、权知开封府,治有能名。绚夜醉,晨奏事酒未解,帝曰:「开封府事剧,岂可沉湎于酒邪?」改提举在京诸司库务,权判吏部流内铨。初,慈孝寺亡章献太后神御物,盗得,而绚误释之,诎知苏州,未行,卒。
绚疏明乐易,少周游四方,颇练世务。数上书言便宜。仁宗春秋高,未有继嗣,绚因祀高禖还献赋,大指言宜远嬖宠,近贤良,则神降之福,子孙繁衍,帝嘉纳之。性嗜酒,终以疾死。
何中立,字公南,许州长社人。幼警迈,与狄遵度游,遵度曰:「美才也!」其父棐遂以女妻之。进士及第,授大理评事,历佥书镇安、武胜二镇节度判官,迁殿中丞,召试学士院,为集贤校理。改太常博士、修起居注,迁祠部员外郎、知制诰,权发遣开封府事。
初,有盗慈孝寺章献皇太后神御服器者,既就絷,李绚以属吏,考掠不得其情,辄释去。中立至,人复执以来,中立曰:「此真盗也。」穷治之,卒伏罪。迁兵部员外郎,纠察在京刑狱。除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言者以为非治边才,改庆州。奏曰:「臣不堪于秦,则不堪于庆矣,愿守汝。」不报。戍卒有告大校受赃者,中立曰:「是必挟他怨也。」鞭卒窜之。或曰:「贷奸可乎?」中立曰:「部曲得持短长以制其上,则人不自安矣。」还判太常寺,迁刑部郎中,进枢密直学士、知许州,改陈州。讹言大水至,居人皆恐,中立捕诛之。又徙杭州,暴中风卒。
中立颇以文词自喜,然嗜酒无行。庆历中,集贤校理苏舜钦监进奏院,为赛神会,预者皆一时知名士,中立亦在召中。已而辞不往,后舜钦等得罪,中立有力焉。
沈邈,字子山,信州弋阳人。进士及第,起家补大理评事、知侯官县,通判广州,累迁都官员外郎,历知真州、福州。庆历初,为侍御史。时吕夷简罢相,辅臣皆进官,邈言:「爵禄所以劝臣下,非功而授则为滥。今边鄙屡警,未闻庙堂之谋有以折外侮,无名进秩,臣下何劝焉。」又论:「夏竦除枢密使,而竦阴交内侍刘从愿。使从愿内济狡谲,竦外专机务,奸党得计,人主之权去矣。」其言甚切。权盐铁判官,转兵部员外郎。时选诸路转运加按察使,邈与张温之、王素首被选。邈加直史馆,使京东。岁馀,入为侍御史知杂事。未几,擢天章阁待制、知澶州,徙河北都转运使,又徙陕西,岁中,加刑部郎中、知延州,卒。
邈疏爽有治才,然性少检。在广州时,岁游刘王山,会宾友纵酒,而与闾里妇女,笑言无间。
论曰:庆历以来,任谏官、御史,名有风采,见推于时者,繇臻、京之辈,凡数十人,观其所陈,盖不虚得。及之论阉宦,真仁人之言,其最优乎!绚、中立、邈亦有美才,致位通显,然皆以酒失自累,故不能无贬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