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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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八十二 列傳第四十一

作者脫脫

李沆

李沆字太初洺州肥鄉人
曾祖豐,泰陵令。
祖滔,洺州團練判官
父炳,從邢帥薛懷讓辟,為觀察支使
懷讓同州,又為掌書記,歷邠州鳳翔判官,拜殿中侍御史、知舒州
太祖金陵,緣淮供億,惟舒尤甚,以勞加侍御史,卒。
公元980年
少好學,器度宏遠,炳嘗語人曰:「此兒異日必至公輔
太平興國五年,舉進士甲科,為將作監丞通判潭州,遷右贊善大夫,轉著作郎
相府召試約束邊將詔書,既奏御太宗甚悅,命直史館
雍熙三年右拾遺王化基上書自薦太宗宰相曰:「李沆宋湜,皆嘉士也。
即命中書化基召試並除右補闕知制誥
位最下,特升於上,各賜錢百萬。
又以素貧多負人錢,別賜三十萬償之。
四年,與翰林學士宋白同知貢舉
謗議雖眾,而不歸咎於
職方員外郎,召入翰林學士
公元991年
淳化二年判吏部銓
嘗侍曲宴太宗目送之曰:「李沆風度端凝,真貴人也。
三年,拜給事中參知政事
四年,以本官罷,奉朝請
未幾丁內艱起復,遂出知昇州
未行,改知河南府
真宗升儲,遷禮部侍郎太子賓客,詔東宮待以師傅禮。
真宗即位,遷戶部侍郎參知政事
咸平初,以本官平章事監修國史,改中書侍郎
契丹犯邊真宗北幸,命留守京師肅然
真宗還,迎於郊,命坐置酒慰勞久之
累加門下侍郎尚書右僕射
真宗治道所宜先,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
」問其人,曰:「如梅詢曾致堯等是矣。
」後致堯溫仲舒安撫陝西,於閣門疏言仲舒不足與共事,輕銳之黨無不稱快不喜也,因用他人仲舒,罷致堯
帝嘗語及唐人樹黨難制,遂使王室微弱,蓋奸邪難辨爾,對曰:「佞言似忠,奸言似信,至如盧杞蒙蔽德宗,李勉以為奸邪是也
真宗曰:「奸邪之跡,雖曰難辨,然久之自敗。」
一夕遣使手詔欲以劉氏為貴妃使者引燭焚詔,附奏曰:「但道臣以為不可
」其議遂寢。
駙馬都尉石保吉求為使相,復問曰:「賞典之行,須有所自
保吉因緣戚里,無攻戰之勞,臺席之拜,恐騰物議
他日再三問之,執議如初,遂止。
帝以密奏,謂之曰:「人皆有密啟,卿獨無,何也?
」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公言之,何用密啟
夫人臣有密啟者,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尤?」
李繼遷久叛,兵眾日盛,有圖取朔方之意。
朝廷於飛輓,中外以為靈州必爭之地,苟失之,則緣邊諸郡皆不可保。
帝頗惑之,因訪於曰:「繼遷不死靈州朝廷有也。
莫若遣使密召州將,使部分軍民空壘而歸,如此,則關右之民息肩矣。
」方眾議各異,未即言,未幾靈州陷,帝由是益重之。
為相,王旦參政事,以西北用兵,或至旰食
歎曰:「我輩安能坐致太平,得優遊無事耶?
曰:「少有憂勤,足為警戒
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
」後契丹和親何如曰:「善則善矣,然邊患既息,恐人主漸生侈心耳。
以為然。
又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奏之,以為細事不足上聽
曰:「人主少年當使四方艱難
不然血氣方剛不留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
吾老,不及見此,此參政他日之憂也。
沒後真宗契丹既和,西夏納款,遂封岱祠汾,大營宮觀蒐講墜典,靡有暇日
親見王欽若丁謂所為欲諫業已同之,欲去則上遇之厚,乃以先識之遠,歎曰:「李文靖真聖人也。
當時謂之聖相」。
寇準丁謂善,屢以謂才薦於不用
問之,曰:「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
曰:「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
笑曰:「他日後悔,當思吾言也。
後為所傾,始伏言。
為相,接賓客,常寡言
馬亮沆同年生,又與其弟維善,語維曰:「外議大兄無口匏
」維乘間語,曰:「吾非不知也。
然今之朝士得升殿言事上封論奏了無壅蔽,多下有司,皆見之矣。
邦國大事,北有契丹,西有夏人,日旰條議所以備禦之策,非不詳究
薦紳李宗諤趙安仁,皆時之英秀,與之談,猶不能啟發吾意。
餘通之子坐起拜揖,尚周章失次即席必自論功最,以希寵獎,此有何策而與之接語哉?
屈意妄言即世所謂籠罩
籠罩之事,僕病未能也。
又嘗言:「居重實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此少以報國爾。
朝廷防製纖悉備具,或徇所陳請施行一事,即所傷多矣,陸象先曰『庸人擾之』是已。
憸人苟一時之進,豈念厲民耶?
為相,常讀《論語》,或問之,曰:「宰相,如《論語》中『節用愛人使民以時』,尚未能行。
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
公元1004年
景德元年七月待漏將朝,疾作而歸,詔太醫診視撫問使相望於道。
明日,駕往臨問,賜白金五千兩。
方還宮而薨,年五十八。
上聞驚歎趣駕再往,臨哭之慟,左右曰:「大臣忠良純厚始終如一,豈意不享遐壽
」言終又泣下。
廢朝五日,贈太尉中書令諡文靖
錄其弟國子博士贄為虞部員外郎光祿寺丞源為太子中舍屯田員外郎直集賢院維為戶部員外郎;子宗簡為大理評事;甥蘇昂、妻兄之子朱濤同進士出身
乾興元年,仁宗即位,詔配享真宗庭。
直諒內行修謹,言無枝葉識大體
居位慎密,不求聲譽,動遵條製,人莫能干以私。
公退終日危坐未嘗跛倚
治第封丘門內廳事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廳事誠隘,為太祝奉禮廳事已寬矣。
至於垣頹壁損不以屑慮。
堂前藥闌壞,妻戒守舍者勿葺以試朝夕見之,經月終不言。
妻以語曰:「豈可以此動吾一念哉!
家人勸治居第未嘗答,弟維因語次及之,曰:「身食厚祿,時有橫賜,計囊裝亦可以治第,但念內典以此世界缺陷安得圓滿如意,自求稱足?
今市新宅,須一年繕完人生朝暮不可保,又豈能久居
巢林一枝,聊自足耳,安事豐屋哉?」
諸弟友愛,尤器重維,暇日相對宴飲清言未嘗朝政,亦未嘗家事
沒後,或薦梅詢可用,真宗曰:「李沆嘗言其非君子
」其為信倚如此

維,字仲方,第進士,為保信軍節度推官
真宗初,獻《聖德詩》,召試中書,擢直集賢院,以沆相,避知歙州
至郡,興學舍,歲時鄉射之禮。
沆沒,入為戶部員外郎
契丹請和以為賀正使。
真宗方幸西京,維還詣行在具言待遇禮厚,必保盟好
兵部員外郎知制誥
自是北使至,多命維主之。
擢為翰林學士累遷中書舍人,以疾辭,出知許州
復入翰林學士承旨,加史館修撰
仁宗初,再遷尚書左丞侍讀學士,預修《真宗實錄》,遷工部尚書
塞下契丹將絕盟,復遣維往使。
其主隆緒重維名,館勞加禮,使賦《兩朝悠久詩》。
詩成,大喜
既還,帝欲用為樞密副使,或斥維賦詩自稱小臣乃寢
刑部尚書,辭不拜,引李士衡故事求換官,除相州觀察使,為諫官劉隨所詆,知亳州
請赴本鎮,改河陽
久之還朝復出陳州,卒。
公元1034年
博學,少以文章知名,至老手廢書
景德以後巡幸四方典章名物,多維所參定
預定七經正義》,修《續通典》、《冊府元龜》。
寬易喜慍不見於色,獎借後進嗜酒善謔,而好為詩。
常曰:「人生觴詠自適,餘何營哉?
」既沒,家無餘貲。
景祐元年,贈尚書右僕射
師錫虞部員外郎公謹太子中舍

王旦

王旦字子明大名莘人
祖言黎陽
祖徹,左拾遺
父祐,尚書兵部侍郎,以文章顯於、周之際,事太祖太宗名臣
嘗諭杜重威使無反漢,拒盧多遜趙普之謀,以百口符彥卿無罪,世多稱其陰德
手植三槐於庭,曰:「吾之後世,必有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公元980年
沉默好學有文,祐器之曰:「此兒當至公相
太平興國五年進士及第,為大理評事、知平江縣
其廨舊傳有物怪憑戾,居多不寧
將至前夕守吏群鬼嘯呼云:「相君至矣,當避去
自是遂絕。
就改將作監丞
趙昌言轉運使,以威望自任屬吏屏畏,入境,稱其善政,以女妻之。
代還,命監潭州銀場
何承矩典郡,薦入為著作佐郎,預編《文苑英華》、《詩類》。
殿中丞通判鄭州
表請天下常平倉,以塞兼並之路。
濠州
淳化初王禹偁薦其才任轉運使驛召不樂吏職,獻文。
召試,命直史館
二年,拜右正言知制誥
公元992年
初,祐以宿名掌書命十年繼其任,時論美之。
錢若水有人倫鑒,見曰:「真宰相器也。
」與之同列,每曰:「王君淩霄聳壑棟梁之材,貴不可涯,非吾所及
李沆同年生,亦推重遠大之器。
明年,與蘇易簡同知貢舉,加虞部員外郎同判吏部流內銓、知考課院
趙昌言機務避嫌,引唐獨孤鬱權德輿故事辭職
太宗嘉其識體,改禮部郎中集賢殿修撰
昌言出知鳳翔即日知制誥,仍兼修撰、判院事,面賜金紫,擇牯犀帶寵之,又令冠西閣
至道元年,知理檢院
二年,進兵部郎中
公元997年
真宗即位,拜中書舍人,數月,為翰林學士知審官院通進銀臺封駁司
素賢,嘗奏事退,目送之曰:「為朕致太平者,必斯人也。
錢若水樞務得對苑中,訪近臣之可用者,若水言:「有德望,堪任大事
」帝曰:「此固朕心所屬也。
咸平三年,又知貢舉鎖宿旬日,拜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
逾年,以工部侍郎參知政事
公元998年
契丹犯邊,從幸澶州
雍王元份留守東京,遇暴疾,命馳還權留守事。
曰:「願宣寇準,臣有所陳。
至,奏曰:「十日之間未有捷報時當如何
」帝默然良久,曰:「立皇太子
既至直入禁中下令甚嚴,使人不得傳播
及駕還,子弟家人皆迎於郊,忽聞後有騶訶聲,驚視之,乃也。
二年,加尚書左丞
三年,拜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監修兩朝國史》。
契丹既受盟,寇準以為功,有自得之色,真宗亦自得也
王欽若,欲傾之,從容言曰:「此《春秋城下之盟也,諸侯猶恥之,而陛下以為功,臣竊不取
」帝愀然曰:「為之奈何
欽若度帝厭兵,即謬曰:「陛下以兵取幽燕乃可滌恥。
」帝曰:「河朔生靈始免兵革,朕安能為此
可思其次
欽若曰:「唯有封禪泰山可以鎮服四海,誇示外國
自古封禪當得天瑞希世絕倫之事,然後可爾。
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
前代有以人力之者,惟人主深信崇之,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無異也。
」帝思久之乃可,而心憚,曰:「王旦得無不可乎?
欽若曰:「臣得以聖意喻之,宜無不可。
乘間言,黽勉而從。
帝猶尤豫,莫與籌之者,會幸秘閣驟問杜鎬曰:「古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果何事耶?
老儒不測其旨,漫應之曰:「此聖人神道設教爾。
」帝繇此意決,遂召飲,歡甚,賜以尊酒,曰:「此酒極佳,歸與妻孥共之。
」既歸發之,皆珠也。
由是天書封禪等事不復異議
公元1011年
大中祥符初,為天書儀仗使,從封泰山,為大禮使,進中書侍郎刑部尚書
受詔撰《封祀壇頌》,加兵部尚書
四年,祀汾陰,又為大禮使,遷右僕射昭文館大學士
仍撰《祠壇頌》,將復進秩懇辭得免,止加功臣
俄兼門下侍郎玉清昭應宮使
五年,為玉清奉聖大禮使
景靈宮建,又為朝修使。
七年,刻天書,兼刻玉使,選御廄三馬賜之。
玉清昭應宮成,拜司空
京師賜酺慘恤赴會,帝賜詩導意焉。
國史》成,遷司空
天書使,每有大禮,輒奉天書以行,恒邑邑不樂
柄用十八年,為相僅一紀
契丹修和西夏守故地,二邊兵罷不用真宗無事治天下。
祖宗法具在,務行故事,慎所變改
帝久益信之,言無不聽,凡大臣有所請,必曰:「王旦以為如何
與人寡言笑,默坐終日,及奏事,群臣異同一言以定
歸家,或不去冠帶入靜獨坐家人莫敢見之。
弟以問趙安仁安仁曰:「方議事,公不欲行而未決,此必憂朝廷矣。」
帝嘗示二府喜雨詩》,袖歸曰:「上詩有一字誤寫,莫進入改卻否?
王欽若曰:「此亦無害。
」而密奏之,帝慍,謂曰:「昨日詩有誤字何不來奏?
曰:「臣得詩未暇再閱,有失上陳
惶懼再拜謝,諸臣皆拜,獨樞密馬知節不拜以實奏,且曰:「王旦不辨真宰相器也。
」帝顧而笑焉。
天下大蝗使人於野得死蝗,帝以示大臣。
明日執政遂袖死蝗進曰:「蝗實死矣,請示於朝,率百官賀。
不可
後數日,方奏事飛蝗蔽天,帝顧曰:「使百官方賀,而蝗如此豈不天下笑耶?
”」
宮禁火災馳入,帝曰:「兩朝所積,朕不妄費,一朝殆盡誠可惜也。
對曰:「陛下富有天下財帛不足憂,所慮者政令賞罰不當
備位宰府天災如此,臣當罷免
」繼上表待罪,帝乃降罪己許中封事得失
有言榮王火所延,非天災,請置獄劾,當坐死百餘人
獨請曰:「始火時陛下罪己詔天下,臣等皆上章待罪
今反歸咎於人,何以示信
且火雖有跡,寧知非天譴耶?
」當坐者皆免
日者上書宮禁事,坐誅,籍其家,得朝士所與往還占問吉凶之說。
帝怒,欲付御史問狀曰:「此人之常情,且語不及朝廷不足罪。
真宗不解自取嘗所占問之書進曰:「臣少賤時,不免為此
以為罪,願並臣付獄。
真宗曰:「此事已發,何可免?
曰:「臣為宰相國法豈可自為之,幸於不發而以罪人
」帝意解。
旦至中書,悉焚所得書。
既而復悔,馳取之,而已焚之矣,由是皆免
仁宗皇太子太子諭德,稱太子學書有法
曰:「諭德之職,止於是耶?
張士遜又稱太子書曰:「太子不在應舉,選學士不在學書。」
公元1000年
契丹奏請歲給外別假錢幣
曰:「東封甚近,車駕將出,彼以此朝廷之意耳。
」帝曰:「何以答之?
曰:「止當以微物而輕之。
」乃以歲給三十萬物內各借三萬,仍諭次年內除之。
契丹得之大慚
次年復下有司:「契丹所借金幣六萬,事屬微末,今仍依常數與之,後不為比
西夏趙德明民饑,求糧百萬斛,大臣皆曰:「德明新納誓而敢違,請以詔責之。
」帝以問請敕有司百萬於京師,而詔德明來取之。
德明得詔,慚且拜曰:「朝廷有人。」
寇準數短稱準
帝謂曰:「卿雖稱其美,彼專談卿惡。
曰:「理固當然
臣在相位久,政事闕失必多。
陛下無所隱,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準也。
」帝以是愈賢
中書有事密院,違詔格密院,以事上聞。
被責,第拜謝堂吏皆見罰。
逾月密院有事中書,亦違詔格堂吏欣然送還密院
大慚,見曰:「同年,甚得許大度量
不答。
寇準樞密使託人私求使相驚曰:「將相之任豈可求耶!
不受私請
深憾之。
已而武勝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入見,謝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
」帝具道所以薦者,愧歎以為不可及
藩鎮生辰,造山棚大宴,又服用僭侈為人所奏。
帝怒,謂曰:「寇準每事欲效朕,可乎?
徐對曰:「賢能無如騃何。
真宗意遂解,曰:「然,此正是騃爾。
」遂不問
翰林學士陳彭年政府科場條目投之地曰:「內翰得官幾日,乃欲隔截天下進士耶?
彭年皇恐而退。
向敏中同在中書,出彭年所留文字瞑目取紙封之。
敏中一覽曰:「不過興建符瑞圖進爾。
」後彭年王曾張知白參預政事,同謂曰:「每奏事其間不經上覽者,公批旨奉行,恐人言以為不可
遜謝而已
一日奏對退,等稍留,帝驚曰:「有何不與王旦來?
」皆以前事對
帝曰:「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無毫髮私。
東封後,朕諭以小事一面奉行,卿等謹奉之。
等退而愧謝曰:「正賴諸公規益
」略不介意
帝欲相王欽若曰:「欽若遭逢陛下恩禮已隆,且乞留之樞密兩府亦均。
臣見祖宗朝未嘗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
臣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議也。
真宗遂止。
沒後欽若大用,語人曰:「為王公遲我十年宰相
欽若陳堯叟馬知節同在樞府,因奏事忿爭
真宗旦至欽若猶嘩不已知節流涕曰:「願與欽若同下御史府
欽若使退。
大怒,命付獄。
從容曰:「欽若等恃陛下厚顧,上煩譴訶當行朝典
願且還內,來日取旨。
明日,召前問之,曰:「欽若等當黜,未知坐以何罪?
」帝曰:「坐忿爭無禮
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忿爭無禮之罪,或聞外國,恐無以威遠
」帝曰:「卿意如何
曰:「願至中書,召欽若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約之。
少間,罷之未晚也。
」帝曰:「非卿之言,朕固難忍
後月餘,欽若等皆罷。
嘗與楊億評品人物曰:「丁謂久遠何如
曰:「才則才矣,語道則未。
他日在上位,使有德者助之,庶得終吉;若獨當權,必為身累爾。
」後果如言。
兗州景靈宮朝修使,內臣周懷政偕行,或乘間請見必俟從者盡至,冠帶出見堂皇白事而退。
懷政以事敗,方知遠慮
內臣劉承規忠謹得幸,病且死,求為節度使
帝語曰:「承規此以瞑目
旦執不可,曰:「他日將有求為樞密使者,奈何
」遂止。
自是內臣不過留後
為相,賓客滿堂無敢私請
察可與言及素知名者,數月後,召與語,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獻之。
觀才之所長,密籍其名,其人復來,不見也。
有差除,先密疏四三人姓名以請,所用者帝以筆點之。
同列不知,爭有所用,惟所用,奏入無不可。
丁謂以是數毀,帝益厚之。
參政李穆子行簡,以將作監丞家居,有賢行,遷太子中允
使者不知其宅,真宗就中書問人始行簡所薦。
凡所薦,皆人未嘗知。
沒後史官修《真宗實錄》,得內出奏章,始知朝士所薦云。
諫議大夫張師德兩詣門,不得見,意為人所毀,以告向敏中為從容明之。
及議知制誥曰:「可惜張師德
敏中問之,曰:「累於上前師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兩及吾門。
狀元及第榮進素定,但當靜以待之爾。
若復奔競,使無階而入者當如何也。
敏中啟以師德之意,曰:「安得有人敢輕毀人,但師德後進,待我薄爾。
敏中固稱:「適有闕,望公弗遺。
曰:「第緩之,使師德知,聊以戒貪進、激薄俗也。」
石普知許州不法朝議欲就劾。
曰:「普武人不明典憲,恐恃薄效,妄有生事。
必須重行,乞召歸置獄。
」乃下御史按之,一日獄具
議者以為不屈國法保全武臣,真國體也。
薛奎江淮發運使,辭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
退而曰:「真宰相之言也。
張士遜江西轉運使,辭求教曰:「朝廷榷利至矣。
士遜迭更是職,思之言,未嘗求利,識者曰:「此運使識大體
張詠成都,召還,以任中正代之,言者以為不可
帝問,對曰:「非中正不能守詠之規。
他人往,妄有變更矣。
李迪、賀邊有時名,舉進士以賦落韻,邊以《當仁不讓於師論》以「師」為「眾」,與注疏異,皆不預
主文奏乞收試,曰:「雖犯不考,然出於不意,其過可略。
特立異說將令後生務為穿鑿漸不可長
」遂收而黜邊。
任事久,人有謗之者,輒引咎不辨
至人有過失,雖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後已。
素羸多疾,自東魯復命連歲求解優詔褒答,繼以面諭委任無貳
天禧初,進位太保,為兗州太極奉上寶冊使,復加太尉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書,遇軍國重事不限時日預參決。
畏避上疏懇辭,又托同列奏白
重違其意,止加封邑。
一日獨對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託卿,而卿疾如此
」因命皇太子出拜,皇恐走避太子隨而拜之。
言:「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
」因薦可為大臣十餘人其後不至宰相李及、淩策二人,亦為名臣
復求避位,帝睹其形瘁,憫然許之。
太尉玉清昭應宮使,給宰相半俸
初,宰相兼使,今罷相,使猶領之,其專置使始焉。
尋又命肩輿入禁,使子雍直省吏挾扶,見於延和殿。
帝曰:「卿今疾亟,萬一有不諱,使朕以天下事付之誰乎?
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擇之。
再三問,不對
張詠馬亮皆為尚書,帝歷問二人,亦不對,因曰:「試以卿意言之。
強起舉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準
」帝曰:「剛褊,卿更思其次
曰:「他人,臣所不知也。
病困不能久侍
」遂辭退
歲餘,竟用為相。
公元1022年
疾甚,遣內侍問者日或三四,帝手自和藥,並薯蕷粥賜之。
楊億素厚,延至臥內,請撰遺表
且言:「忝為宰輔不可以將盡之言,為宗親求官,止敘生平遭遇,願日親庶政進用賢士,少減焦勞之意。
」仍戒子弟:「我家盛名清德當務儉素保守門風不得事於泰侈,勿為厚葬以金寶置柩中。
」表上,真宗歎之,遂幸其第,賜白金五千兩。
作奏辭之,槁末,自益四句云:「益懼多藏,況無所用,見欲散施,以息咎殃
」即舁至內闥,詔不許
還至門,已薨,年六十一。
帝臨其喪慟,廢朝三日,贈太師尚書令魏國公諡文正,又別次發哀
後數日,張旻赴鎮河陽,例宜飲餞,以故,不舉樂
錄其子、弟、侄、外孫門客常從,授官者十數人
諸子服除,又各進一官
已而奏槁自益四句,取視,泣下久之
文集二十卷
乾興初,詔配享真宗廷。
及建仁宗篆其首曰「全德元老之碑」。
事寡有禮,與弟旭友愛甚篤。
婚姻不求門閥
被服質素家人欲以繒錦氈席不許
有貨玉帶者,弟以為佳,呈命係之,曰:「還見佳否?
」弟曰:「係之安得自見
曰:「自負重而使觀者稱好,無乃勞乎!
」亟還之。
故所服止於賜帶
家人未嘗見其怒,飲食精潔,但不食而已
嘗試以少埃墨投羹中,啖飯,問何不啜羹,則曰:「我偶不喜肉。
」後又墨其飯,則曰:「吾今日不喜飯,可別具粥。
不置田宅,曰:「子孫當各念自立何必田宅,徒使爭財為不義爾。
真宗其所居陋欲治之,以先舊廬,乃止。
宅門壞,主者徹新之,暫於廡下側門出入
旦至側門據鞍俯過,門成復由之,皆不問焉。
三子:雍,國子博士;冲,左贊善大夫;素,別有

向敏中

向敏中字常之開封人
父瑀,仕符離
性嚴毅,惟敏中一子躬自教督不假顏色
嘗謂其母曰:「大吾門者,此兒也。
敏中隨瑀赴調京師,有書生過門,見敏中,謂鄰母曰:「此兒風骨秀異,貴且壽。
鄰母入告其家,比出,已不見矣。
及冠,繼丁內外憂,能刻厲自立,有大志不屑貧窶
公元980年
太平興國五年進士解褐將作監丞通判吉州,就改右讚善大夫
轉運使張齊賢薦其材,代還,為著作郎
召見便殿占對明暢太宗善之,命為戶部推官,出為淮南轉運副使
領外計者,皆以權寵自尊所至畏憚敏中不尚威察,待僚屬有禮,勤於勸勖,職務修舉
或薦其有武幹者,召入,將授諸司副使
敏中懇辭,仍獻所著文,加直史館遣還任。
耕籍恩,超左司諫,入為戶部判官知制誥
未幾,權判大理寺
沒入祖吉贓錢,分賜法吏敏中鍾離意委珠事,獨不受
妖尼道安構獄,事連開封判官張去華敏中妻父也,以故得請不預決讞
既而法官皆貶,猶以親累落職出知廣州
入辭面敘其事,太宗為之感動,許以不三歲召還。
翌日,遷職方員外郎,遣之。
是州兼掌市舶前守多涉譏議
敏中荊南預市藥物以往在任無所須,以清廉聞。
就擢廣南東路轉運使,召為工部郎中
太宗飛白書敏中張詠二名中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將用之。
左右因稱其材,並命樞密直學士
通進銀臺司出納書奏,領於樞密院頗多壅遏,或至漏失
敏中具奏其事,恐遠方失事機,請別置局,命官專蒞,校其簿籍詔命敏中領其局。
太宗大任敏中當途者忌之。
會有言敏中法寺時,皇甫侃監無為軍榷務,以賄敗,發書歷詣朝貴求為末減敏中亦受之。
事下御史按實嘗有書及門,敏中睹其名,不啟封遣去。
俄捕得侃私僮詰之,云其書尋納筒中,瘞臨江傳舍
馳驛掘得,封題如故
太宗大驚異,召見慰諭賞激,遂決於登用
未幾,拜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
郎中至是百餘日,超擢如此
西北用兵樞機之任專主謀議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邊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
至道初,遷給事中
公元997年
真宗即位敏中適在疾告,力起,見於東序,即遣視事。
戶部侍郎
曹彬樞密使改為副使
咸平初,拜兵部侍郎參知政事
從幸大名,屬宋湜病,代兼知樞密院事
時大之後,議遣重臣慰撫邊郡,命為河北河東安撫大使,以陳堯叟馮拯為副,發禁萬人翼從
所至民疾苦,宴犒官吏莫不感悅
四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充集賢殿大學士
故相薛居正安上不肖,其居第有詔無得貿易敏中違詔質之。
居正子惟吉嫠婦柴將攜貲產張齊賢安上訴其事,柴遂言敏中嘗求娶己,不許以是陰庇安上
真宗以問敏中敏中言近喪妻不復議婚未嘗求婚於柴,真宗不復問。
柴又伐鼓,訟益急,遂下御史臺並得敏中質宅之狀。
王嗣宗鹽鐵使,素忌敏中,因對,言敏中議娶王承衍女弟密約已定而未納采
真宗詢於王氏,得其實,以敏中前言為妄,罷為戶部侍郎,出知永興軍
景德初兵部侍郎
夏州李繼遷兵敗,為潘羅支射傷自度孤危且死,屬其子德明必歸宋,曰:「一表不聽則再請,雖累百表,不得請勿止也。
繼遷卒,德明納款就命敏中鄜延路緣邊安撫使,俄還京兆
是冬真宗澶淵,賜敏中密詔盡付西鄙許便宜從事
敏中得詔藏之,視政如常日。
大儺,有告禁卒欲倚儺為亂者,敏中密使麾兵被甲廡下幕中
明日,盡召賓僚兵官置酒縱閱,無一人預知者。
命儺入,先馳騁中門外,後召至階,敏中振袂一揮,伏出,盡擒之,果各懷短刃,即席斬焉
既屏其屍,以灰沙掃庭張樂宴飲坐客股慄邊藩遂安
時舊相出鎮,不以軍事為意
寇準雖有重名所至終日遊宴,則以所愛伶人或付富室,輒厚有得
張齊賢倜儻任情,獲劫盜或至縱遣
帝聞之,稱敏中曰:「大臣出臨四方,惟敏中盡心民事爾。
於是復用之意。
二年,又以德明誓未定,徙敏中鄜延路都部署兼知延州,委以經略,改知河南府西京留守
大中祥符初,議封泰山,以敏中舊德有人望,召入,權東京留守
禮成,拜尚書右丞
公元1001年
吏部選人稽滯者,命敏中溫仲舒領其事。
俄兼秘書監,又領工部尚書,充資政殿大學士,賜御詩褒寵
汾陰,復為留守
敏中厚重鎮靜人情帖然,帝作詩遣使馳賜之。
刑部尚書
五年,復拜同平章事,充集賢殿大學士,加中書侍郎
尋充景靈宮使宮成,進兵部尚書,為兗州景靈宮慶成使。
公元1019年
天禧初,加吏部尚書,又為應天奉安太祖聖容禮儀使
右僕射兼門下侍郎監修國史
是日翰林學士李宗諤當對,帝曰:「朕自即位未嘗僕射,今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應甚喜。
」又曰:「敏中今日賀客必多,卿往觀之,勿言朕意也。
宗諤既至敏中謝客門闌寂然
宗諤與其徑入,徐賀曰:「今日降麻士大夫莫不歡慰相慶。
敏中唯唯
又曰:「自上即位未嘗端揆,非勳德隆重眷倚殊越何以至此
敏中唯唯
又歷陳前世僕射勳德禮命之重,敏中唯唯,卒無一言
既退,使人庖中今日有親賓飲宴否,亦無一人
明日,具以所見對。
帝曰:「向敏中大耐官職
」徙玉清昭應宮使
年老,累請致政優詔不許
三年重陽,宴苑中暮歸中風眩,郊祀不任陪從
左僕射昭文館大學士奉表懇讓,又表求解,皆不許
明年三月卒,年七十二。
親臨,哭之慟,廢朝三日,贈太尉中書令諡文簡
五子、諸婿並遷官親校又官數人。
敏中姿表瑰碩,有儀矩,性端厚愷悌,多智,曉民政善處繁劇,慎於采拔
大任三十年,時以重德目之,為人主所優禮,故雖衰疾,終不得謝。
追命制入,帝特批曰:「敏中淳謹溫良,宜益此意。
」其恩顧如此
文集十五卷
子:傳正國子博士;傳式,龍圖閣直學士;傳亮,駕部員外郎傳師殿中丞;傳範,娶南陽郡王惟吉安福縣,為密州觀察使諡惠節
亮子經,定國留後諡康懿
經女即欽聖憲肅皇后也,以后族贈敏中燕王、傳亮周王、經吳王
敏中餘孫繹、絳,並官太子中書
公元1020年
論曰:宋至真宗之世,號為盛治,而得人亦多。
李沆為相,正大光明,其焚封妃之詔以格人主之私,請遷靈州之民以奪西夏之謀,無愧宰相之任矣。
嘗謂王旦邊患既息,人主侈心必生,而聲色土木神仙祠禱之事將作,後王欽若丁謂之徒果售其佞。
又告真宗不可新進喜事之人,中外所陳利害報罷之,後神宗信用安石變更之言,馴至棼擾
世稱沆為聖相」,其言雖過,誠有先知者乎!
王旦當國最久,事至不膠,有謗不校薦賢而不市恩,救罪輒宥而不費辭
澶淵之役,請於真宗曰:「十日不捷,何以處之?
真宗答之曰:「立太子
契丹逾歲給而借幣,西夏民饑而假糧,皆一語定之,偉哉宰相才也。
惟受王欽若之說,以遂天書之妄,斯則不李沆爾。
向敏中受贓物之賜以遠其汙,預避市舶之嫌以全其廉,堅拒皇甫侃之書以免其累,拜罷之際,喜慍不形,亦可宰相之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