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元-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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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二百五十六 列傳第十五

作者 脫脫

趙普

趙普字則平幽州薊人
後唐幽帥趙德鈞連年用兵民力疲弊
父廻舉族常山,又徙河南洛陽
沈厚寡言,鎮陽豪族魏氏女妻之。
周顯德初永興軍節度劉詞辟為從事卒,遺表於朝。
世宗用兵淮上太祖滁州宰相范質軍事判官
宣祖臥疾滁州朝夕奉藥餌,宣祖由是待以宗分。
太祖嘗與語,奇之。
時獲盜百餘,當棄市疑有無辜者,啟太祖訊鞫之,獲全活者眾。
南平調補渭州軍事判官
太祖同州節度,辟為推官移鎮宋州,表為掌書記
太祖北征陳橋被酒帳中眾軍推戴太宗排闥入告
太祖欠伸徐起,而眾軍擐甲露刃喧擁麾下
受禪,以佐命功,授右諫議大夫,充樞密直學士
公元962年
車駕李筠,命呂餘慶京師普願扈從太祖笑曰:「若勝冑介乎?
」從平上黨,遷兵部侍郎樞密副使賜第一區
建隆三年,拜樞密使檢校太保
公元964年
乾德二年范質三相同日罷,以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
中書宰相署敕,以為言,上曰:「卿但進敕,朕為卿署之可乎?
曰:「此有司職爾,非帝王事也。
」令翰林學士講求故實竇儀曰:「今皇弟開封同平章事,即宰相任也。
」令署以賜
拜相上視如左右手,事無大小,悉咨決焉。
是日監修國史
薛居正呂餘慶參知政事以副之,不宣制,班在宰相後,不知印不預奏事,不押班,但奉行制書而已
先是宰相兼敕,皆用內制相止用敕,非舊典也。
太祖微行功臣家,退朝不敢便衣冠。
一日大雪向夜,意帝不出
久之,聞叩門聲,亟出,帝立風雪中,惶懼迎拜
帝曰:「已約晉王矣。
已而太宗至,設重地坐堂中熾炭燒肉
行酒,帝以嫂呼之
因與計下太原
曰「太原西北二面太原既下,則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丸黑子之地,將安逃乎?
」帝笑曰:「吾意正如此,特試卿爾。」
公元967年
五年春,加右僕射昭文館大學士
丁內艱,詔起復視事
遂勸帝遣使分詣諸道,徵丁壯籍名京師,以備守衛;諸州置通判使主錢穀
由是兵甲精銳,府為充實
公元969年
開寶二年冬,普嘗病,車駕中書
三年春,又幸其第撫問之。
賜賚加等。
六年,帝又幸其第。
錢王遣使致書於普,及海物十瓶,置於廡下
會車駕至,倉卒不及屏,帝顧問何物,普以實對
上曰:「海物必佳。
即命啟之。
瓜子金也。
惶恐頓首謝曰:「臣未發書,實不知
」帝歎曰:「受之無妨,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爾!」
為政頗專,廷臣多忌之。
官禁私販秦、隴大木,普嘗遣親吏詣市屋材,聯巨筏至京師治第,吏因之竊貨大木冒稱普市貨,鬻都下權三司使趙玭得之以聞。
太祖大怒,促令追班,將下制逐普,賴王溥奏解之。
故事宰相樞密使候對長春殿,同止廬中上聞普子承宗娶樞密使李崇矩女,即令分異之。
普又以隙地易尚食蔬圃以廣其居,又營邸店規利
盧多遜翰林學士,因召對屢攻其短。
雷有鄰登聞鼓,訟堂後官胡贊、李可度受賕骫法及劉偉偽作攝牒得官王洞納賂可度,趙孚西川官稱不上,皆普庇之。
太祖怒,下御史府按問,悉抵罪,以有鄰秘書省正字
普恩益替,始詔參知政事與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權。
未幾,出為河陽三城節度檢校太傅同平章事
太平興國初入朝,改太子少保,遷太子太保
頗為盧多遜所毀,奉朝請數年,鬱鬱不得志
柴禹錫趙鎔等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陰謀竊發
召問,普言願樞軸以察姦變,退又上書自陳預聞太祖昭憲皇太后顧託之事,辭甚切至
太宗感悟召見慰諭
俄拜司徒侍中封梁國公
先是秦王廷美班在宰相上,至是,以普勳舊,再登元輔,表乞居其下,從之。
涪陵事敗,多遜南遷,皆普之力也。
公元983年
八年,出為武勝軍節度檢校太尉侍中
作詩以餞之,普奉而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石,與臣朽骨同葬泉下
」帝為之動容
翌日,謂宰相曰:「普有功國家,朕昔與遊,今齒髮衰矣,不容煩以樞務,擇善地處之,因詩什導意
感激泣下,朕亦為之墮淚
宋琪對曰:「昨日普至中書執御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庶希來世得效太馬力
』臣昨聞普言,今復聞宣諭君臣始終之分,可謂兩全。」
公元986年
雍熙三年春大軍出討幽薊,久未班師,普手疏諫曰:
「伏睹今春出師,將以收復關外,屢聞克捷,深快輿情
晦朔屢更,薦臻炎夏飛輓日繁戰鬥未息老師費財,誠無益也。

伏念陛下翦平太原懷徠閩、浙,混一諸夏大振英聲十年之間,遂臻廣濟
遠人不服自古聖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
竊慮邪諂之輩,蒙蔽睿聰,致興無名之師,深蹈不測之地。
臣載披典籍,頗識前言,竊見漢武主父偃徐樂嚴安所上書及唐相姚元崇明皇十事忠言至論,可舉而行。
伏望萬機之暇,一賜觀覽,其失未遠,雖悔可追。

竊念大發驍雄動搖百萬之眾所得者少,所喪者多。
又聞戰者危事難保必勝;兵者兇器深戒不虞
所繫甚大,不可不思。
臣又聞上古聖人,心無固必,事不凝滯,理貴變通
前書有「兵久生變」之言,深為可慮苟或更圖稽緩,轉失機宜。
旬朔之間,時涉秋序,邊庭早涼,弓勁馬肥我軍久困,切慮此際,或誤指蹤
臣方冒寵守藩,曷敢興言而沮眾。
蓋臣已日薄西山,餘光無幾酬恩報國正在斯時
伏望速詔班師無容玩敵

臣復有全策,願達聖聰。
陛下調御膳,保養聖躬,挈彼疲氓,轉之富庶
將見邊烽不警,外戶不扃,率土歸仁殊方異俗相率嚮化契丹獨將焉往?
陛下不出此,乃信邪謅之徒,謂契丹主少事多,所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
陛下樂禍求功,以為萬全,臣竊以為不可
伏願陛下審其虛實,究其妄謬,正奸臣誤國之罪,罷將士伐燕之師。
非特多難興王抑亦從諫則聖也。
古之人尚聞屍諫老臣未死豈敢百諛為安身之計而不言哉?

帝賜手詔曰:
「朕昨者興師選將,止令曹彬米信等頓於雄、霸,裹糧坐甲張軍聲。
一兩月間山後平定潘美田重進會兵以進,直抵幽州然後控扼險固恢復舊疆,此朕之志也。
何將帥不遵成算,各騁所見,領十萬甲士出塞遠鬥,速取其郡縣,更還師以援輜重往復勞弊,為遼人所襲,此責在主將也。

況朕踵百王之末,粗致承平,蓋念彼民陷於邊患,將救焚拯溺,匪黷武佳兵,卿當悉之也。
疆場之事,已為之備,卿勿為憂。
社稷元臣忠言苦口三復來奏,嘉愧實深。

表謝曰:
「昨以天兵久駐塞外,未克恢復漸及炎蒸,事危勢迫,輙陳狂狷,甘俟憲章
陛下鑒衷誠,親紆宸翰密諭聖謀
臣竊審命師討罪,信為上策將帥能遵成算,必可平定
惟其不副天心,由茲敗事
今既邊鄙有備,更復何虞
陛下登極十年,坐隆大業,無一物失所,見萬國咸寧
所宜端拱穆清嗇神和志自可遠繼九皇俯觀五帝
豈必窮邊極武,與契丹較勝負哉?
臣素虧壯志,矧在衰齡,雖無功伐,願竭忠純。
公元987年
觀者咸嘉其忠。
四年,移山南東道節度,自梁國公改封許國公
會詔下親耕籍田,普表求入覲,辭甚懇切
惻然宰相曰:「普開國元臣,朕所尊禮,宜從其請。
既至慰撫數四,普嗚咽流涕
陳王元僖上言曰:
臣伏唐太宗魏玄成房玄齡杜如晦明皇姚崇宋璟魏知古,皆任以輔弼,委之心膂財成帝道康濟九區宗祀延洪史策昭煥,良由登用得其人也。
陛下君臨萬方焦勞庶政宵衣旰食,以民為心。
歷考前王,誠無所讓,而輔相之重,未偕曩賢
為邦在於任人任人在乎公正公正之道莫先於賞罰,斯為政大柄也。
賞罰匪當,淑慝莫分,朝廷紀綱,漸致隳紊
必須公正之人典衡軸直躬敢言,以辨得失然後彝倫式序庶務用康

伏見山南東道節度使趙普開國元老參謀締構厚重有識,不妄希求恩顧全祿位,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此真聖朝之良臣也。
竊聞憸巧之輩,朋黨比周眾口嗷嗷惡直醜正,恨不斥逐遐徼,以快其心。
何者
蓋慮陛下之再用也。
然公讜之人,咸願陛下復委以政,啟沃君心,羽翼聖化。
國有大事,使之謀之;朝有宏綱,使之舉之;四目未察,使之明之;四聰未至,使之達之。
官人以材,則無竊祿致君以道,則無苟容
賢愚洞分玉石殊致當使結朋黨以馳驁聲勢氣索,縱巧佞援引儕類道消
沈冥廢滯得以進,名儒懿行得以顯,大政何患不舉生民何患不康,匪窬期月之間,可臻清靜之治。
知慮庸淺發言魯直
伏望陛下旁采群議俯察物情,苟用不失,實邦國大幸

耤田禮畢太宗欲相呂蒙正,以其新進,藉舊德為之表率冊拜太保侍中
帝謂之曰:「卿國之勳舊,朕所毗倚古人恥其君不及堯、舜,卿其念哉
頓首謝。
樞密副使趙昌言胡旦陳象輿董儼梁顥厚善
令翟馬周上封事,排毀時政深嫉之,奏流馬,黜昌言等。
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驕肆僭侈大為不法得之,盡以條奏利用坐流商州固請誅之。
嫉惡強直皆此類。
李繼遷之擾邊,建議趙保忠復領夏臺故地,因令圖之。
保忠反與繼遷同謀邊患時論歸咎於頗為同列所窺,不得專決
舊制宰相未時歸第,是歲大熱特許夏中午時私第
明年,免朝謁,止日赴中書視事,有大政召對
被疾請告車駕屢幸其第省之,賜予加等。
稱疾篤,三上表求致仕,上勉從之,以西京留守河南尹依前太保中書令
三表懇讓
手詔曰:「開國舊勳,惟卿一人不同他等,無至固讓,俟首塗有日,當就第與卿為別
捧詔涕泣,因力疾請對,賜坐移晷,頗言及國家事,上嘉納之。
將發,車駕幸其第。
公元992年
淳化三年春,以老衰久病,令留守通判劉昌言奉表致政中使馳傳撫問,凡三上乞骸骨
太師封魏國公,給宰相奉料,令養疾,俟損日赴闕,仍遣其弟宗正少卿安易詔書賜之。
特遣使賜詔曰:「卿頃屬微疴懇求致政,朕以居守之重,慮煩耆耋維師之命,用表尊賢
佇聞有瘳,與朕相見
賜羊酒如別錄,卿宜愛精神,近醫藥,強飲食,以副朕眷遇之意。
七月,卒,年七十一。
卒之先一歲,普生日,上遣其子承宗齎器幣鞍馬就賜之,承宗復命未幾卒。
次歲,已罷中書令故事無生辰之賜,特遣侄婿左正言、直昭文館張秉賜之禮物
普聞之,因追悼承宗,未至而疾篤
先是親吏甄潛詣上清太平宮致禱,神為降語曰:「趙普宋朝忠臣,久被病,亦有冤累耳。
」潛還,力疾冠帶,出中庭受神言,涕泗感咽,是夕卒。
上聞震悼
近臣曰:「事先帝,與朕故舊能斷大事,嚮與朕嘗有不足,眾所知也。
君臨以來,每優禮之,傾竭自效盡忠國家,真社稷臣也,朕甚惜之。
」因出涕左右感動
廢朝五日,為出次發哀
尚書令追封真定王賜諡忠獻,上撰神道碑,親八分書以賜之。
右諫議大夫范杲攝鴻臚卿護喪事。
賻絹、布各五百匹,米、麫各五百石。
葬日,有司設鹵簿鼓吹如式
二女皆笄,和氏言願為尼,太宗再三諭之,不能奪。
長女志願號智果大師;次女名志英,號智圓大師
初,太祖側微從之遊,既有天下屢以微時所不足者言之。
太祖豁達,謂曰:「若塵埃中可識天子宰相,則人皆物色之矣。
自是復言
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常勸以讀書
晚年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戶啟篋取書,讀之竟日
次日臨政處決如流。
既薨,家人發篋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
深沈岸谷,雖多忌克,而能以天下事己任
宋初,在相位者多齷齪循默剛毅果斷未有其比。
奏薦某人為某官,太祖不用明日復奏其人,亦不用明日又以其人奏,太祖怒,碎裂奏牘擲地顏色不變,跪而拾之以歸,他日補綴舊紙,復奏如初太祖乃悟,卒用其人。
又有群臣當遷官,太祖素惡其人,不與普堅以為請,太祖怒曰:「朕固不為遷官
若之何
曰:「刑以懲惡,賞以酬功古今通道也。
刑賞天下刑賞,非陛下刑賞豈得喜怒專之。
太祖怒甚,起,亦隨之。
太祖入宮立于宮門久之不去,竟得俞允
太宗弭德超之讒,疑曹彬不軌,屬再相,為辨雪保證,事狀明白
太宗歎曰:「朕聽斷不明,幾誤國事。
即日竄逐德超,遇彬如舊
祖吉守郡為姦利,事覺下獄,案劾爰書未具,郊禮將近太宗疾其貪墨,遣中使諭旨執政曰:「郊赦可特勿貸祖吉
奏曰:「敗官抵罪宜正刑辟
國家卜郊肆類對越天地,告於神明奈何而隳陛下赦令哉?
太宗善其言,乃止。
公元999年
真宗咸平初追封韓王
二年,詔曰:「故太師尚書令追封韓王趙普,識冠人彝,才高王佐翊戴興運光啟鴻圖,雖呂望肆伐之勳,蕭何指縱之效,殆無以過也。
輔弼兩朝周旋三紀,茂巖廊碩望,分屏翰劇權正直不回始終無玷謀猷可復,風烈如生
宜預享於大烝,永同休宗祏,茲為茂典,以答舊勳,其以配饗太祖庭。」
子承宗,羽林大將軍,知鄆二州,皆有聲;承煦,成州團練使
弟固、安易
固至都官郎中

安易

公元984年
安易字季和
建隆初,攝府州錄事參軍節度使折德扆言其清幹,遂命即真
再遷河南府推官
會普居相位十年赴調
太平興國中,歷華、邢二鎮掌書記
芻糧太原城下,拜監察御史,知興元府;轉殿中,賜緋魚袋
先是兩川民輸稅者以鐵錢易銅錢
安易言其非便,請許納鐵錢,詔從之。
九年起拜宗正少卿,知定州
會以曹璨知州,徙安易通判未幾代歸。
又表求外任,命知耀州,留不遣,命按視北邊事。
淳化中,嘗建議以蜀地用鐵錢,准銅錢數倍,小民市易頗為不便,請如劉備時西川大錢,以十當百。
都省集議吏部尚書宋琪等言:「劉備時蓋患錢少因而改作,今安易之請反患錢多,非經久計也。
」而安易論請不已,仍募工大錢百餘進之,極其精好,俄墜殿階皆碎,蓋熔鑠盡其精液矣。
太宗不之詰,猶嘉其用心,賜以金紫,且遣其典鑄。
既而大有虧耗歲中得三千餘緡,眾議喧然,遂罷之,事具《食貨志》。
歷知、廬二州,就遷宗正卿歸朝,復領卿職。
屬籍未備,奏請纂錄咸平初,乃命梁周翰安易同修
安易略涉書傳,性強狠,好談世務,而疏闊不可用。
初,太宗嘗問農政安易請復井田之制。
又以其家本燕薊,多訪以邊事
景德初禮官詳定明德皇太后靈駕發引,于京師地權攢,依禮埋懸重,升祔神主
安易上言
公元1006年
「《禮》云:『既虞作主』,虞者,已葬設吉祭也。
明未葬則未立虞主神主
所以周制但鑿木為懸重,以主神靈
王后七月而葬,則埋懸重,掩玄堂,凶仗、轀輬車龍輴之屬焚于柏城訖,始可立虞主
吉仗還京,備九祭,復埋虞主然後神主,升廟室
曠古皇朝上奉祖宗陵廟行此禮,何以今日乃違典章苟且升祔,方權攢妄立神主,未大葬輒埋懸重?
棺柩未歸園陵,則神靈豈入太廟
柏城未焚凶仗,則凶穢唐突祖宗
望約孝章近例,但於壬地權攢,未立神主升祔凶儀一切祗奉
丙午年靈駕西去園陵東回祔廟
如此則免於顛倒不利國家
乃詔有司再加詳定
判禮院孫何上言
「按《晉書》羊太后崩,廢一時之祀,天地明堂,去樂不作
又按《禮》,王后崩,五祀之祭不行既殯而祭。
所言五祀不行則天地之祭不廢,遂議以園陵年月不便須至變禮從宜
又緣先准禮文,候神主升祔畢,方行享祀
若俟丙午歲,則三年不祭宗廟禮文有闕。
明德皇太后德配先朝,禮合升祔。
遂與史館檢討同共參詳以為廟未祔則神靈不至,伏恐祭祀難行
攢既畢則梓宮在郊可以葬禮比附
遂按《禮》云『葬者藏也,欲人不得而見也。
』既不欲穿壙動土,則龍輴攢木題湊,蒙槨上四柱如屋以覆,盡塗之。
所合埋重,一依近例,便可升祔神主
安易妄言,以凶仗為凶穢,目群官為顛倒,指梓宮棺柩,令百司分析園陵浼瀆聖聽,誣罔臣下

安易又云:『昔日睹群官盡公,奉二帝諸后,並先山陵,後祔廟今日睹群官顛倒,奉明德皇太后獨先祔廟後園陵』者。
詳當時先山陵祔廟,正為年月便順,別無陰陽拘忌
今則年月未便理合從宜
未埋重則禮文不備,未升祔則廟祭猶闕,須從變禮,以合聖情。
明德皇太后將赴權攢,而安易所稱『柏城未焚凶仗,則凶穢唐突祖宗』,按《檀弓》云:『喪之朝也,順死者孝心也。
鄭玄注云:『謂遷柩於廟。
』又云:『其哀離其室也,故至於祖考之廟而後行,商朝而殯于祖,周朝而遂葬。
』今亦遙辭宗而後行,豈可以《禮經所出目為顛倒吉凶具儀謂之唐突哉?

公元995年
又云:『孝章皇至道元年崩,亦緣有所嫌避,未赴園陵,出京權攢之時,不立神主入廟。
直至至道三年西去園陵禮畢然後虞主還京,易神主祔廟,以合典禮
』今詳當時文籍,緣孝章太宗嫂氏,上仙之時,止輟五日視朝百官不曾成服,與今不同
從初亦無詔命令住廟享
明德皇太后母儀天下主上孝極曾、顏,況上仙之初,即有遣命權停享祀
今按禮文,固合如此
安易荒唐庸昧,妄有援引,以大功之親,比三年之制,欺罔君上乃至於斯

安易訐直自負,所詆者無非良善;以清要自高,所尚者無非鄙俗
名宦之志,老而益堅;詩書之文,懵而不習
本院所議,並明稱典故,旁考時宜,雖曰從權,粗亦稽古,請依無議施行

公元1005年
從之。
安易又屢言陵廟事,詞多鄙俚
晚歲進趨不已時論嗤之。
二年卒,年七十六。
工部尚書
錄其子承慶為國子博士孫從政太常寺奉禮郎
論曰:自古創業之君,其居潛舊臣定策佐命樹事建功一代一代之才,未嘗乏也。
求其始終一心休戚同體,貴為國卿,親若家相,若宋太祖之于趙普可謂難矣。
陳橋之事,人謂普及太宗先知其謀,理勢或然
定之後,以一樞密直學士立于新朝數年,范、王、魏三人罷相,始繼其位,太祖不亟于酬功不亟於得政
及其當揆,獻可替否,惟義之從,未嘗勳舊自伐
偃武修文慎罰薄斂,三百餘年之宏規,若平昔素定一旦舉而措之。
太原幽州之役,終身輕動為戒,後皆如其言。
家人見其斷國大議,閉門觀書取決方冊他日竊視,乃《魯論》耳。
傅說商高宗曰:「學於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攸聞。
謀國元臣,乃能矜式往哲蓍龜聖模,宋之為治,氣象醇正,茲豈無助乎。
晚年廷美多遜之獄,大為太宗盛德之累,而有力焉。
豈其學力有限而猶有患失之心歟?
君子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