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宋-薛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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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七

作者 薛居正

盧文紀

公元936年
盧文紀字子持京兆萬年人
(案:此下原有闕文
長興末,為太常卿
文紀形貌魁偉語音高朗占對鏗鏘,健於飲啖
奉使蜀川,路由岐下,時唐末帝為岐帥,以主禮待之,觀其儀形旨趣,遇之頗厚。
清泰初中書輔相末帝訪之於朝,左右曰:「臣見班行中所譽,當大拜者,姚顗盧文紀崔居儉耳。
」或品藻三人才行,其心愈惑。
末帝乃俱書當時清望達官數人姓名,投琉璃瓶中月夜焚香禱請於天,旭旦以箸挾之,首得文紀之名,次即姚顗
末帝素已奇待,歡然命之,即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與姚顗同升相位
朝廷兵革之後宗社甫寧,外寇內侵強臣在境。
文紀經綸之地,無輔弼之謀,所論者愛憎朋黨小瑕,所糾者銓選擬掄之微颣。
時有蜀人史在德太常丞出入權要之門,評品朝士,多有譏彈,乃上章云:「文武兩班,宜選能進用
見在軍都將校朝廷士大夫,並請閱試澄汰,能者進用,否者黜退不限名位高下
」疏下中書文紀以為非己,怒甚,召諫議大夫盧損為覆狀,辭旨蕪漫,為眾所嗤。
三年夏,晉祖引契丹拒命既而大軍挫衄官寨受圍。
八月親征,過徽陵,拜於闕下,休於仗舍
文紀扈從,帝顧謂之曰:「朕聞主憂臣辱,予自鳳翔來,首命卿宰相聽人所論,將為便致太平,今寇孽紛紛,令萬乘自行戰賊,於汝安乎?
文紀惶恐致謝
末帝季年天奪其魄聲言救寨,其實倦行。
初次河陽,召文紀張延朗謀議
文紀曰:「敵騎倏往忽來,無利則去,大寨牢固足以枝梧,況已有三處救兵可以不戰而解。
使人督促,責以成功輿駕且駐河橋詳觀事勢,況地處舟車之要,正當天下之心,必若未能解圍,去亦非晚。
」會延朗趙延壽款密,傍奏曰:「文紀之言是也
」故令延壽北行末帝坐俟其敗。
公元951年
晉祖入罷相吏部尚書再遷太子少傅
少帝嗣位,改太子太傅
漢祖登極,轉太子太師
朝官分司在洛,雖有留臺御史紀綱亦多不整肅,遂敕文紀別令檢轄
侍御史趙礪及糾分司朝臣中有行香拜表疏怠者,楊邠怒,凡疾病不在朝謁者,皆與致仕官
文紀別令檢轄之職,頗甚滋章,因疾請假,復為留臺所奏,遂以本官致仕
(《歐陽史》:周太祖入立即拜司空於家。
廣順元年夏卒,年七十六。
司徒,輟視朝一日
文紀平生積財巨萬,及卒,為其子龜所費不數年間以至蕩盡由是多藏者以為誡焉。

馬裔孫

馬裔孫字慶先棣州商河人
(案:此下有闕文
末帝即位,用為翰林學士戶部郎中知制誥賜金紫,未滿歲,改中書舍人禮部侍郎,皆帶禁職
尋拜中書侍郎平章事
裔孫純儒,性多凝滯,遽登相位,未悉朝廷舊事
初,馮道同州入朝,拜司空
唐朝故事三公加官,無單拜者,是時朝議率爾命道,制出,或曰三公宰相,便合參大政」;又云「合受冊」。
眾言藉藉
盧文紀又欲祭祀時便令掃除馮道聞之曰:「司空掃除,職也,吾無所憚。
既而知非乃止。
劉句為僕射,性剛,群情嫉之,乃共贊右常侍孔昭序論行次第,言:「常侍侍從之臣,行立合在僕射之前
疏奏,下御史臺定例
同光已來李琪盧質繼為僕射質性輕脫不能師長之體,故昭序輕言
裔孫群情不悅劉句、馮道,欲微抑之,乃責臺司,須檢則例,而臺吏言:「舊不見例,據南北班位,即常侍在前
」俄屬國忌,將就未定裔孫判臺狀曰:「既有援據,足可遵行,各示本官。
」劉句怒,揮袂而退。
自後日責臺司定例崔居儉南宮同列曰:「從昭序言語,是朝廷人總不解語也。
僕射師長也,中丞大夫就班修敬常侍班南宮六卿之下,況僕射乎。
已前騎省年深,望南宮二侍郎如仰霄漢癡人舉止何取笑之深耶!
」眾聞居儉言,紛議稍息
文士裔孫堂判有「援據二字,其中書百職裔孫素未諳練無能專決,但署名而已
少見賓客時人目之為「三不開」,謂口不開、印不開、門不開也。
太原事起,唐末帝懷州裔孫留司在洛。
未幾趙德鈞父子異志官寨危急君臣計無所出
俄而裔孫自洛來朝眾相謂曰:「馬相此來,必有安危之策。
既至,獻綾三百匹,卒無獻可之言。
晉祖受命,廢歸田里。
裔孫好名,慕韓愈為人,尤不重佛。
廢居裏巷追感末帝平昔之遇,乃依長壽僧舍佛書,冀申冥報
歲餘枕藉黃卷中,見《華嚴》、《楞嚴》,詞理富贍由是賞之,仍抄撮之,相形歌詠,謂之《法喜集》;又纂諸經要言為《佛國記》,凡數千言
或嘲之曰:「公生平傅奕韓愈高識何前而後恭,是佛佞公耶?
佞佛耶?
裔孫笑而答曰:「佛佞予則多矣。
李崧相晉,用李專美贊善裔孫賓客致仕專美少卿裔孫太子詹事
、漢公卿裔孫為文章,皆欣然待之
太祖即位,就加檢校禮部尚書太子賓客分司在洛。
閉關養素,惟事謳吟著述
八分書,題尺酬答,必親劄以炫其墨跡
裔孫將卒之前,睹白虺緣於庭槐,驅之失所在,裔孫感賦鵬之文,作《蟲賦》以見誌
廣順三年秋七月,卒於洛陽
詔贈太子少傅,輟視朝一日
裔孫初為河中從事,因事赴闕,宿於邏店。
其地有上邏神祠夜夢神見召,待以優禮,手授二筆其筆大一小,覺而異焉
及為翰林學士裔孫以為鴻筆之兆。
知貢舉私自謂曰:「此二筆之應也。
」洎入中書上事,堂吏二筆熟視大小昔時夢中所授者。
及卒後旬日,有侍婢靈語,一如裔孫聲氣處分家事,皆有倫理時人奇之。

和凝

和凝字成績汶陽須昌人也。
九代祖逢堯,唐高宗時監察御史,自逢堯之下,仕皆不顯
曾祖敞、祖濡皆以貴,累贈太師
父矩,贈尚書令
矩性嗜酒不拘禮節,雖素不知書,見士未嘗有慢色,必罄家財以延接
幼而聰敏姿狀秀拔神采射人
少好學,書一覽者咸達其大義
年十七舉明經,至京師,忽夢人以五色筆一束以與之,謂曰:「子有如此才,何不進士
自是才思敏贍,十九登進士第
滑帥賀瑰知其名,辟置幕下
善射。
唐莊宗相拒於河上,戰胡陂,軍敗而北,惟隨之,顧曰:「子勿相隨,當自努力
泣而對曰:「丈夫受人知,有難不報,非素誌也,但恨未有死所
」旋有一騎士來逐叱之,不止,遂引弓以射,應弦而斃,獲免
既而諸子曰:「昨非和公,無以至此
和公文武全才有志氣,後必享重位,爾宜謹事之。
」遂以女妻之,由是聲望益隆。
後歷鄆、鄧、洋三府從事
唐天成中,入拜殿中侍御史,歷禮部刑部員外郎,改主客員外郎知制誥,尋詔入翰林學士,轉主客郎中充職,兼權知貢舉
貢院舊例放榜之日,設棘於門及閉院門,以防下第不逞者。
徹棘啟門,是日寂無喧者,所收多才名之士,時議以為得人
(《澠水燕談》:範質初舉進士,時和凝知貢舉嘗以宰輔自期登第之日,名第十三人,及覽質文,尤加賞嘆,即以第十三名處之,場屋間謂之「傳衣缽」,若禪宗之相付授也。
果繼登相位。
明宗益加器重,遷中書舍人工部侍郎,皆充學士
公元953年
晉有天下,拜端明殿學士,兼判度支,轉戶部侍郎,會廢端明之職,復入翰林承旨
晉祖每召問以時事,言皆稱旨
五年,拜中書侍郎平章事
六年晉高祖將幸鄴都,時襄州安從進反狀已彰,乃奏曰:「車駕離闕,安從進或有悖逆何以待之
晉高祖曰:「卿意如何
曰:「以臣料之,先人奪人之心,臨事不及也。
欲預出宣敕十數道,密付開封尹鄭王,令有緩急旋填將校姓名,令領兵擊之。
晉高祖從之。
及聞唐、鄧奏報鄭王如所敕,遣騎將李建崇監軍焦繼勛領兵討焉,相遇湖陽從進出於不意,甚訝其神速以至於敗,由凝之力也。
少帝嗣位,加右僕射
開運初罷相本官未幾,轉左僕射
漢興,授太子太保
國初,遷太子太傅
顯德二年秋,以背疽卒於其第,年五十八。
視朝兩日,詔贈侍中
好修整,自釋褐至登臺輔
車服仆從,必加華楚進退容止偉如也。
又好延納後進,士無賢不肖,皆虛懷待之,或致其仕進,故甚有當時之譽。
平生為文章,長於短歌艷曲,尤好聲譽。
有集百卷,自篆於版,模印數百帙,分惠於人焉。
(《宋朝類苑》:和魯公凝艷詞一編名《香奩集》,後貴,乃嫁其名為韓偓今世韓偓香奩集》,乃所為也。
生平著述分為演綸遊藝孝悌疑獄香奩籯金六集,自為遊藝集序》云:「予有《香奩》、《籯金》二集,不行於世。
政府議論諱其名,又欲後人知,故於《遊藝集序》實之,此凝之意也。
長子峻,卒於省郎
次子峴,(《綿繡萬花谷》:範蜀公《蒙求》云:和峴,晉相和凝之子
生,會翰林、加金紫知貢舉喜曰:「我生美事,三者並集,此子宜於我矣。
」因名曰三美
皇朝司勛員外郎

蘇禹珪

公元956年
蘇禹珪字元錫其先出於武功近世高密,今為郡人也。
仲容,以儒學稱於鄉里,唐末舉《九經》,補廣文助教,遷輔唐,累贈太師
禹珪謙和虛襟接物克構父業,以五經中第,辟遼州倅職,歷青、鄆從事,轉潞、並管記,累檢校官戶部郎中
漢高祖作鎮並門,奏為兼判。
開運末契丹入汴漢祖即位晉陽,授中書侍郎平章事
漢祖輗阼,兼刑部尚書,俄加右僕射集賢殿大學士
漢祖大漸,與蘇逢吉楊邠等受顧命,立少主
明年,轉左僕射
三年冬太祖入平內難禹珪遁入都城,為兵士所擄。
翌日太祖令人求之,既見,撫慰甚至尋復其位。
國初,加守司空,尋罷相本官
世宗嗣位封莒國公未幾受代歸第
顯德三年正月旦,與客對食之際,暴疾而卒,時年六十二。
禹珪純厚長者遭遇漢祖,及蘇逢吉夷滅禹珪恬然無咎時人以為積善之報也。
德祥,登進士第,累歷臺省

景範

公元954年
景範淄州長山人
(案:此下有闕文
據《世宗紀》,景範父名初,以戶部郎中致仕
世宗北征也,命為東京副留守
車駕回自河東世宗以艱於國用,乃以中書侍郎平章事判三司
(《冊府元龜》載:世宗即位,七月癸巳制曰:「朕自履宸極思平泰階,出一令下民未從行一事懼上穹之罔祐,晨興夕惕終歲於茲
禮讓漸聞興行,而風雨未之咸若,豈刑政之所闕,而德教未孚哉!
由是進用良臣輔宣皇化,雖朕志先定,亦輿情具瞻,爰擇佳辰誕敷明命
樞密院直學士中大夫尚書工部侍郎上柱國晉陽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賜紫金魚袋,昔佐先帝,每罄嘉謨,逮事眇躬,愈傾忠節奉上大臣之體,檢身為君子之儒。
一昨戎輅親征皇都是守,贊勛賢留府,副征發行營軍政所需國用無闕。
今則靈臺偃革宣室圖功,思先朝欲用之言,成聖考得賢之美,俾參大政,仍掌利權
爾其明聽朕言,往敷洪化,予欲則垂象清品匯,爾則順天道以序彜倫,余欲恤刑名而息戰爭,爾則謹憲章而恢廟略
天人之際懸合軍民之事罔渝,則國相之尊,非爾孰處,邦計之重,惟材是臧。
勉思倜儻以致君,勿效因循而保位,佇聞成績,用副虛懷
正議大夫中書侍郎平章事判三司
為人厚重剛正無所屈撓,然理繁治劇,非其所長,雖悉心盡瘁,終無稱職之譽。
世宗知之,因其有疾,乃罷司計
尋以父喪罷相東歸
顯德三年冬,以疾卒於鄉里
優詔侍中,官為立碑焉。

【論】

史臣曰:夫以稽古之力,取秉鈞之位者,豈常人乎!
文紀耽於貨殖裔孫傷於齷齪,則知全其德者鮮矣。
成績文采元錫履行景範純厚,皆得謂之君子儒矣。
以之爰立何用不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