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北宋-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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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六十三
列傳第八十八 孔穆崔柳楊

作者 歐陽修宋祁
體裁史書
類别歷史
孔穆崔柳楊

孔巢父

孔巢父字弱翁孔子三十七世孫
力學,隱徂來山。
永王璘稱兵江淮辟署幕府不應鏟跡民伍
敗,知名
廣德中李季卿宣撫江淮,薦為左衛兵曹參軍
三遷庫部員外郎
出為涇原行軍司馬
累拜湖南觀察使,未行,會普王荊襄副元帥,署行軍司馬
俄而德宗狩奉天行在給事中,為河中、陜、華招討使,累上破賊方略,帝嘉納
未幾,兼御史大夫,為魏博宣慰使
巢父辯而才,及見田悅,與言君臣大義利害逆順開曉其眾。
是時久不臣,下皆厭亂雜然喜曰:「不圖今日還為王人
」酒中,起,自陳騎射工,曰:「陛下見用,何敵不摧!
巢父曰:「若爾,不蚤自歸,乃一劇賊耳。
曰:「能為劇賊,豈不能為功臣乎?
巢父曰:「國方多虞,待子而息。
謝焉。
數日,田緒,與大將邢曹俊等聽命巢父即以權知軍務,紓其難。
李懷光河中,帝巢父宣慰,罷其兵,以太子太保授之。
懷光素服待命巢父不止
眾忿曰:「太尉無官矣!
」方宣詔,乃噪而合,害巢父並殺中人啖守盈。
初,巢父至,懷光以其使魏博而田悅死,疑其謀出巢父,故軍亂不肯救。
聞震悼,贈尚書左仆射謚曰忠
具禮收葬,賜其家粟帛,存恤之。
從子戣、戡、戢。

從子

戣,字君嚴,擢進士第
鄭滑盧群辟為判官卒,攝揔留務
監軍楊誌謙雅自肆,眾皆恐。
戣邀謙至府,與對榻臥起,示不疑嚴憚不敢動。
入為侍御史,累擢諫議大夫
條上四事:一、多冗官,二、吏不奉法,三、百姓不盡墾,四、山澤榷酤為州縣弊。
憲宗異其言。
中人希光受賕二十萬緡,抵死吐突承璀厚善,逐為淮南監軍
太子舍人李涉知帝意,投匭上言承璀有功不可棄。
戣得副章不肯受,面質讓之。
更因左右以聞,戣劾奏近幸營罔上聽
有詔斥峽州司馬,宦寵側目人為危之,戣自以適所軒軒甚得
俄兼太子侍讀,改給事中
江西觀察使李少和坐贓,獄寢不下博陵易簡從父兄,鞫狀具。
京兆尹左右之,翻其情。
慷慨論正,貶少和,殺易簡,奪尹三月俸。
再遷尚書左丞
信州刺史李位道,數祠禱部將韋嶽方士不軌監軍高重上急變,捕禁中
戣奏:「刺史有罪不容系仗內,請付有司
」詔還御史臺
戣與三司雜治無反狀。
坐誣罔誅,貶建州司馬
中人愈怒,故出華州刺史
明州歲貢淡菜蚶蛤之屬,戣以為自海抵京師道路凡四十三萬人,奏罷之。
大理卿國子祭酒
嶺南節度使崔詠死,帝謂裴度曰:「嘗論罷蚶菜者,誰歟
安在
是可往,為朕求之。
以戣對,即拜嶺南節度使
既至,免屬州逋負十八萬緡、米八萬斛、黃金稅歲八百兩。
先是,屬刺史俸率三萬,又不時給,皆取部中自衣食
戣乃倍其俸,約不得為貪暴,稍以法繩之。
南方鬻口為貨,掠人為奴婢,戣峻為之禁。
親吏嬰兒於道,收育之,戣論以死,由是閭裏相約不敢犯。
士之斥南不能北歸有罪之後百餘族,才可用,用之,稟無告者,女子為嫁遣之。
蕃舶泊步下碇稅,始至有閱貨宴,所餉犀琲,下及仆隸,戣禁絕無所求索
舊制海商死者官籍其資,滿三月妻子詣府,則沒入
戣以海道一往復,茍有驗者不為限,悉推與
貞元中黃洞諸蠻叛,久不平。
容、二管虜掠幸有功,乃請合兵討之。
戣固言不可,帝不聽大發江、湖兵,會二管入討。
士被瘴毒死者勝計安南乘之,殺都護李象古,而桂管裴行立容管陽旻無功,憂死;獨戣不邀一旦功,交、廣晏然大治
公元820年
穆宗立,以吏部侍郎召,改右散騎常侍,還為左丞,以老自乞。
雅善韓愈,謂曰:「公尚壯,上三留,何去之果?
」戣曰:「吾豈要君者?
吾年,一宜去;吾為左丞不能進退郎官,二宜去。
曰:「公無留資,何恃而歸?
」曰:「吾負二宜去,尚奚顧子言?
嗟嘆,即上疏言:「臣與戣同在南省,數與戣相見,其為人守節清苦論議正平
年七十,筋力耳目未衰,憂國忘家用意至到
如戣輩,在朝不過三數人陛下不宜茍順其求,不留自助也。
《禮》:大夫七十致事若不得謝,則賜之幾杖安車不必七十盡許致事
今戣據禮求退陛下若不聽許,亦無傷義,而有貪賢之美。
不報
禮部尚書致仕,歲致羊酒如漢征士禮。
卒,年七十三。
兵部尚書謚曰貞
子 遵孺
子遵孺,溫裕,仕為天平節度使
孺子緯。
孺子
緯,字化文,少孤,依諸父
多與有名者遊,才譽蚤成
進士第東川崔慎由表置幕府
崔鉉淮南,復從慎由河中再遷觀察判官
宰相楊收薦以長安直弘文館
監察御史,進禮部員外郎、兼集賢直學士
母喪解。
還為右司員外郎
趙隱言其才,拜翰林學士,俄知制誥
頻遷戶部侍郎,擢御史中丞
方雅疾惡若仇中外聞風,未繩輒肅。
三遷吏部侍郎
權要私謁至盈幾,一不省當路不悅,改太常卿
僖宗西到蜀,以刑部尚書判戶部
蕭遘不喜,坐調度不給,改太子少保
及帝避朱玫,次陳倉,惟黃門衛士數百扈乘輿
詔拜緯御史大夫,令趣百官至行在。
時群臣露次盩厔,為盜剽脅,衣囊略盡
緯謁宰相,欲有所論,裴澈田令孜,不欲行,辭不見
緯召御史曰:「吾等身被恩,誼不辭難,今詔群臣皆不至,夫與人布衣遊,猶緩急相恤,況於君乎?
」且泣下。
御史亦辭方寇奪,丐衣食,請辦一日費而行。
緯曰:「吾妻疾,旦暮盡,丈夫豈以家事國事乎?
公善自謀,吾行決矣。
」往見李昌符曰:「詔書再至,而群臣顧未行。
仆,大夫也,不敢後。
願假護送天子所。
昌符資裝送之。
既及行在,緯策必反,建言關邑厄狹不足六師,請幸梁州
即日陳倉兵至,微緯言幾不脫
進拜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平,從帝還,領諸道鹽鐵轉運使累遷尚書左仆射賜號持危啟運保乂功臣」。
鐵券十死,又賜天興良田善和裏第一區,兼京畿營田使
公元888年
昭宗即位,進司空
太學焚殘,乃兼國子祭酒完治之。
司徒封魯國公
帝將郊見中尉樞密使宰相朝服有司中人無衣助祭事,中尉怒,責禮官必得
緯言:「中人朝服國典也。
陛下假借之,則請以所兼官為之服。
諫官固執,帝召謂曰:「方舉大禮為我容之。
」進兼太保
天武都頭李順節,疏暴人也,以浙西節度使平章事
臺史白:「已謝,當班百官
」緯判止之。
明日順節盛服,則無班,怏怏去。
他日見緯,以為言,緯曰:「固疑公見望也。
百辟卿士天子廷臣班見宰相,以宰相為之長。
公提天武健兒,據堂受禮,安乎?
必欲用之,去都頭乃可
順節慚縮不敢言
張濬將伐太原,帝不決,以問緯,緯助請。
敗,坐傅會,出為荊南節度使,俄貶均州刺史
二人密結朱全忠全忠為請,詔聽所便,乃屏居華陰
李茂貞入殺韋昭度,帝惡大臣朋比,與藩臣交,更召緯入朝,再擢吏部尚書,以司空門下侍郎輔政
使者敦勸力疾京師,見帝嗚咽流涕自陳衰疾不任事乞歸田裏
動容,詔使者送緯至堂視事
天子出次石門,從莎城,以病還都
家人召醫視,緯曰:「天下方亂,何久求生
不肯服藥,卒,贈太尉

從子

戡,字勝始進士及第補修武尉,以大理評事昭義李長榮節度府。
長榮死,盧從史別將代之,留署掌書記
從史得誌,益驕,與王承宗田緒陰相結,欲久連兵以固其位。
戡始陰爭不從,則於會肆言折之從史始若受其言,後偃不軌,戡遂以疾歸洛陽
未幾李吉甫揚州,表置幕府,戡未應
從史曰:「是欲舍我從人邪?
」即誣以事,奏三上,詔以衛尉丞分司東都
貞元後,帥鎮劾奏僚佐不驗輒斥。
至是,給事中呂元膺不可
憲宗遣使諭曰:「朕非不知戡,行用之矣。
未幾,卒,年五十七。
從史敗,追贈司勛員外郎

從子

戢,字方舉
初,父死難,詔與一子官,補修武尉不受,以讓其兄戡。
明經書判高等,為校書郎陽翟累遷殿中侍御史分司東都
昭義判官徐玫,故嘗助盧從史跋扈者,從史敗,孟元陽代,欲復用之。
移書昭義前系玫,乃上列其狀。
帝怒,流玫播州
侍御史庫部員外郎
始,朱泚彭偃中書舍人子充得不死,辟鄜坊府
或薦其能,召還京師
戢謂京兆尹裴武曰:「下詔令皆為之,悖逆子不鳥竄獸伏,乃幹譽求進乎?
子盍效季孫行父仆以勉事君者?
逐出充符。
京兆少尹再遷湖南觀察使,召授右散騎常侍京兆尹
歲旱文宗憂甚,戢躬祠曲江池一夕大澍,帝悅,詔兼御史大夫
卒,贈工部尚書
子 溫業
子溫業,字遜誌,擢進士第
大中時,為吏部侍郎
外遷宰相白敏中同列曰:「吾等可少警,孔吏部不樂居朝矣。
」後為太子賓客

穆寧

穆寧懷州河內人
元休有名開元間獻書天子,擢偃師丞,世以儒聞。
剛正氣節自任
明經調鹽山
安祿山反,署劉道玄景城守募兵斬之,檄州縣並力捍賊。
史思明略境,郡守東光禦之。
遣使斬以徇,郡守恐怒賊令致死,即奪其兵,罷所攝。
始,平原,見顏真卿,嘗商賊必反。
及是,聞真卿祿山,即遺真卿書曰:「夫子為衛君乎?
真卿喜,署寧河北采訪支使
以息屬其母弟曰:「茍不乏嗣足矣
」即馳謁真卿曰:「先人有嗣矣,我可從公死。
既而賊攻平原固守真卿不從夜亡過河,見肅宗行在
問狀真卿對:「不用穆寧言,故至此
」帝異之,馳驛,將以諫議大夫任之。
真卿以直忤旨,亦罷。
上元初,為殿中侍御史,佐鹽鐵轉運,住埇橋。
李光弼徐州,餉不至,檄取資糧,不與
光弼怒,召欲殺之。
或勸去,曰:「避之失守,亂自我始,何所逃罪乎?
」即往見光弼
光弼曰:「吾師眾數萬,為天子討賊,食乏則人散,君閉廩不救,欲潰吾兵耶?
」答曰:「命主糧者,敕也,公可以檄取乎?
今公求糧,而專饋;寧有求兵而公亦專與乎?
光弼執其手謝曰:「吾固知不可,聊與君議耳。
」時重其能守官。
累遷鄂嶽沔都團練租庸鹽鐵轉運使
當是時,河漕不通,自漢、沔徑商山以入京師
淮西節度使李忠臣奉法,設戍邏征商賈,又縱兵行人道路幾絕
夾淮為治,憚寧威,掠劫為衰,漕賈得通
坐杖死沔州別駕,貶平
公元768年
大歷初,起為監察御史三遷檢校秘書少監,兼和州刺史,治有狀
後刺史疾之,以天寶舊版校見戶,妄劾逋亡,貶泉州司戶參軍事
子贊訴其枉,三年得通
御史覆視,實增戶數倍。
召入拜太子右諭德
不能事權右,毅然寡合執政者惡之,雖直其誣,猶置散位。
寧默不樂,唶曰:「時不我容,我不時徇,又可以進乎!
」遂移疾,滿百日屢矣,親友強之,輒復一朝
德宗在奉天,奔詣行在,擢秘書少監,改太子右庶子
帝還京師,乃曰:「可以行吾誌矣!
」即罷歸東都
秘書監致仕,卒。
居家嚴,事寡姊恭甚。
嘗撰家令諸子,人一通
又戒曰:「君子事親養誌為大,吾誌直道而已
茍枉而道,三牲五鼎非吾養也。
疾病嘗藥時稱知命
四子:贊、質、員、賞。
寧之老,贊為御史中丞,質右補闕,員侍御史,賞監察御史,皆以守道行誼顯。
先是韓休家訓子侄至嚴
貞元間,言家法者,尚韓、穆二門云。

子 贊

公元806年
贊,字相明,擢累侍御史分司東都
陜虢觀察使盧嶽分貲不及妾子,妾訴之。
中丞盧佋欲重妾罪,贊不聽
佋與宰相竇參共誣贊受金,捕送獄。
弟賞上冤狀,詔三司覆治無之,猶出為郴州刺史
敗,召為刑部郎中,對延英,擢御史中丞
裴延齡判度支屬吏受賕具獄,欲曲貸吏,贊執不可
延齡白贊深文,貶饒州別駕
久之拜州刺史
憲宗立,進宣歙觀察使,卒於官。
工部尚書

子 質

質,性強直,舉賢良方正條對詳切,頻擢至給事中政事得失未嘗盡言
元和時鹽鐵轉運諸院擅系囚笞掠嚴楚,人多死。
奏請與州縣吏參決自是不冤。
後論吐突承璀不宜為將,憲宗不悅,改太子左庶子
坐與楊憑善,出為開州刺史,卒。

子 員

員,字與直,工為文章。
杜亞留守東都置佐其府,蚤卒。
兄弟和粹,世以珍味目之:贊少俗,然有格,為「酪」;質美而多入,為「酥」;員為「醍醐」;賞為「乳腐」云。

崔邠

崔邠字處仁貝州武城人
父倕,三世一爨當時治家者推其法。
至德初獻賦行在肅宗異其文,位吏部侍郎
進士,復擢賢良方正,授渭南,遷補闕
上疏裴延齡奸,以鯁亮知名
中書舍人再遷吏部侍郎
溫裕深密行己簡儉憲宗器之,裴垍亦薦材可宰相
會病,遂不拜
久乃為太常卿,知吏部尚書銓
故事太常視事大閱四部樂,都人縱觀
自第去帽,親導母輿,公卿見者皆避道都人榮之。
母憂解,卒於喪,年六十。
吏部尚書謚曰文簡
弟酆、郾、郇、鄯、鄲。

弟 郾

公元820年
郾,字廣略姿儀偉秀人望而慕之,然不可狎也。
進士第補集校書郎
累遷吏部員外郎,下不敢欺,每擬吏,親挾格,褒黜必當,寒遠無留才。
三遷諫議大夫
穆宗立,荒於遊畋,內酣蕩,昕曙不能朝。
郾進曰:「十一聖之功德四海之大,萬國之眾,其治其亂,系於陛下
自山以東百城,地千里昨日得之今日失之。
西望戎壘,距宗廟十舍百姓憔悴畜積無有
陛下親政事以幸天下
」帝動容慰謝,遷給事中
敬宗嗣位,拜翰林侍講學士旋進中書舍人,謝曰:「陛下使臣侍講,歷半歲不一問經義。
無功不足厚恩
」帝慚曰:「朕少間請益
高釴適在旁,因言:「陛下樂善無所咨詢天下之人不知有響儒意。
」帝重咎謝,鹹賜錦、幣。
郾與高重類《六經要言十篇,上之,以便觀省
禮部侍郎,出為虢州觀察使
先是上供財乏,則奪吏奉助輸,歲率八十萬。
郾曰:「吏不能贍私安暇恤民
不能獨治安得自封
」即以府常費代之。
又詔賦粟太倉者,歲數萬石民困於輸,則又輦而致之河。
郾乃旁流大敖受粟,竇而註諸艚。
民悅,忘輸之勞。
、嶽等州觀察使
自蔡人叛,鄂、嶽常苦兵江湖盜賊顯行
修治鎧仗,造蒙沖,駛追窮躡,上下千里歲中悉捕平。
觀察浙西,遷檢校禮部尚書,卒於官。
吏部尚書謚曰德
郾不藏貲,有輒周給親舊,為治其昏喪
居家怡然,不訓子弟子弟自化
室處庳漏,無步廡,至霖淖,則客蓋而屐以就外位
治虢以寬,經月不笞一人
及涖鄂,則嚴法峻誅,一不貸
或問其故,曰:「陜土瘠民勞,吾撫之不暇猶恐其擾;鄂土沃民剽,雜以夷俗,非用威莫能治。
所以貴知變者也。
」聞者服焉。
五子:瑤、瑰、瑾、珮、璆。
瑤任禮部侍郎浙西鄂嶽觀察使
禮部侍郎湖南觀察使
瑰、珮俱達官

弟 鄯

鄯,擢進士累遷左金吾衛大將軍暴卒,以韓約代之。
閱旬李訓亂,死於難。
世謂鄯之亡,崔氏積善報也。
禮部尚書

弟 鄲

鄲及進士第,補渭南
累除刑部郎中,出副杜元穎西川節度府。
召入為工部侍郎集賢殿學士
再遷吏部侍郎,由宣歙觀察使入為太常卿
文宗末,擢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改中書侍郎,罷為劍南西川節度使
宣宗初,以檢校尚書右仆射同平章事節度淮南,卒於軍。
崔氏四世緦麻同爨兄弟六人三品,邠、郾、鄲凡為禮部五,吏部再,唐興無有也。
光德里,構便齋宣宗聞而嘆曰:「鄲一門孝友,可為士族法。
」因題曰「德星堂」。
京兆民即其裏為「德星社」云。

柳公綽

柳公綽字寬京兆華原人
始生三日伯父子華曰:「興吾門者,此兒也。
」因小字起之
孝友性質嚴重起居皆有禮法
屬文典正,不讀非聖書。
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補校書郎
一年,再登其科,授渭南
歲歉饉,其家雖給,而每飯不過一器歲豐乃復。
或問之,答曰:「四方病饑,獨能飽乎?
累遷開州刺史地接夷落,寇常逼其城,吏曰:「兵力不能制,願以右職渠帥
公綽曰:「若同惡邪?
何可撓法
」立誅之,寇亦引去
侍御史吏部員外郎
武元衡節度劍南,與裴度俱為判官,尤相引重。
召為吏部郎中
憲宗武功,且數出遊畋,公綽奏《太醫箴》以諷曰:「天布寒暑不私於人。
品類既一,高卑以均。
謹好愛,能保其身。
清靜無瑕輝光以新。
寒暑滿天地,浹肌膚於外;好愛在耳目,誘心知於內。
端潔為堤,奔射猶敗。
氣行無間,隙不在大。
天高矣,氛蒙晦之;謂地厚矣,橫流潰之。
飲食資身過則生患衣服稱德,侈則生慢。
過與侈,心必隨之。
氣與心流,疾乃伺之。
畋遊恣樂,流情蕩誌。
馳騁勞形叱咤傷氣
不養其外前脩所忌。
人乘氣生,嗜欲以萌。
氣離有患,氣完則成。
巧必喪真,智實誘情。
醫之上者,理於未然
患居慮後,防處事先。
心靜樂行,體和道全
克施萬物,以享億年
聖人在上,各有攸處。
臣司太醫敢告諸禦。
」天子高其才,遣使謂曰:「卿言『氣行無間,隙不在大』,愛朕深者,當置之坐隅
逾月,拜御史中丞
公綽本與裴垍善,李吉甫當國,出為湖南觀察使
地卑濕,不可迎養,求分司東都不聽
後徙鄂嶽觀察使
時方吳元濟,詔發鄂嶽卒五千,隸安州刺史李聽
公綽曰:「朝廷謂吾儒生不知兵邪!
」即請自行,許之。
引兵度江,抵安州軍禮迎謁
公綽謂曰:「公所以屬負弩豈非兵事邪?
若褫戎容,則兩郡守耳,何所統壹哉?
以公世將曉兵,吾且欲署職,以兵法從事
曰:「唯命。
」即以都知兵馬使中軍先鋒行營都虞候三牒授之,選兵六千屬焉,戒諸校曰:「行營一決都將
被用畏威,遂盡力當時服其知權
軍出,公綽省問其家,疾病生死厚給之,婦人敖蕩者,沈之江
軍中感服曰:「中丞為我家事敢不死戰
」故鄂軍每戰輒克。
公元816年
元和十一年,為李道古代還,除給事中
李師道平,遣宣諭鄆州復命,拜京兆尹
方赴府,有神策校乘馬不避者,即時搒死。
帝怒其專殺公綽曰:「此非獨試臣,乃輕陛下法。
」帝曰:「既死,不以聞,可乎?
公綽曰:「臣不當奏。
市死,職金吾;在坊死,職左右巡使
」帝乃解。
母喪去官
服除,為刑部侍郎,領鹽鐵轉運使,轉兵部,兼御史大夫
公元821年
長慶元年,復為京兆尹
時幽、鎮用兵補置諸將,使驲系道
公綽奏曰:「比館遞匱乏驛置多闕。
敕使衣緋紫者,所乘至三四十騎;黃綠者,不下十數
不得視券,隨口輒供。
驛馬盡,乃掠奪民馬。
怨嗟驚擾行李殆絕。
請著定限,以息其弊。
」有詔中書條檢定數由是吏得紓罪。
宦官惡疾之。
吏部侍郎,遷御史大夫
韓弘病,自河中還,詔百官問疾遣子辭不能見,公綽謂曰:「上使百司省候,是謂異禮,宜力疾以見公卿安可令子傳言耶?
懼,挾扶以出。
禮部尚書,以祖諱換左丞
檢校戶部尚書山南東道節度使
行部縣吏納賄舞文二人系獄縣令公綽持法,謂必殺貪者,公綽判曰:「贓吏犯法,法在;奸吏壞法,法亡。
」誅舞文者。
廄馬圉人公綽殺之。
或言良馬可愛,曰:「安有良馬害人乎?」
公元825年
寶歷元年,就遷檢校左仆射
牛僧孺罷政事,為武昌節度使公綽軍容伏謁左右諫止之,答曰:「奇章始去臺宰方鎮宰相所以朝廷也。
有道士獻丹藥,問所從來,曰:「自薊門
」時朱克融方叛,遽曰:「惜哉,藥自賊境來,雖驗何益!
」即棄藥而逐道士
入為刑部尚書,俄拜邠寧節度使
先是神策諸鎮屯部中,不聽本道節制,故虜得窺間。
公綽所宜,因詔屯營緩急受節度
復為刑部尚書
京兆有姑鞭婦至死者,府欲殺之。
公綽曰:「尊毆卑,非鬥也;且子在,以妻而戮其母,不順
」遂減論。
公元830年
太和四年,為河東節度
歲惡撙節用度,輟宴飲衣食士卒鈞。
北虜梅祿將軍李暢以馬萬匹來市,所過皆厚勞,飭兵以防襲奪
太原公綽獨使牙將單騎勞問,待以至意,辟牙門,令譯官引謁,宴不加常。
暢德之,出涕,徐驅道中,不妄馳獵
陘北有沙陀部勇武喜鬥,為九姓六州所畏
公綽召其酋朱邪執宜,治廢柵十一,募兵三千留屯塞上,其妻、母來太原者,令夫人飲食問遺之。
沙陀感恩,故悉力保鄣
以病乞代,授兵部尚書不任朝請
忽顧左右故吏韋長,眾謂屬諉以家事
長至,乃曰:「為我白宰相徐州專殺李聽親吏,非用高瑀不能安。
」因瞑目復語,後二日卒,年六十八。
贈太子太保謚曰元
公綽居喪毀慕三年澡沐
事後薛謹甚,雖姻屬不知非薛所生
外兄薛宮早卒,為育其女嫁之。
嘗曰:「吾蒞官未嘗以私喜怒加於人,子孫其昌乎!
」與錢徽蔣乂杜元穎薛存誠善,取士許康佐鄭朗盧簡辭崔玙夏侯孜李拭韋長皆知名顯貴云。
子仲字諭蒙
母韓,即臯女也,善訓子,故仲嗜學,嘗和熊膽丸,使夜咀咽以助勤。
工文,著《尚書二十四司箴》,為韓愈咨賞
元和末,及進士第,為校書郎
牛僧孺武昌幕府有父風矩僧孺嘆曰:「非積習名教安及此邪?
」入為監察御史,遷侍御史
禁卒裏人斫父射殺之,吏以專殺論,而中尉護免其死,右補闕蔣系爭,不省
監罰,執曰:「賊不死,是亂典刑
」有詔御史蕭傑監之,傑復爭。
遂獨詔京兆杖之,不監
朝廷嘉其守。
會昌初,累轉吏部郎中
時詔減官冗長者,仲條簡浹日,損千二百五十員,議者厭伏
左諫議大夫
武宗方士,築望仙臺,累諫諄切,帝遣中人愧諭。
御史崔元藻以覆按吳湘獄得罪,仲切諫宰相李德裕為嫌,奏拜京兆尹
權量東西市,使貿易用之,禁私制者。
北司吏入粟違約,仲殺而屍之,自是無敢犯,政號嚴明
會廢浮屠法,盡壞銅象為錢。
鑄錢使,吏請以字識錢者,不答。
既,淮南會昌字,久之,僧反取為鐘鈸云。
中書舍人紇幹訴甥劉詡毆其母,為禁軍校,仲不待奏,即捕取之,死杖下宦官以為言,改右散騎常侍,知吏部銓。
德裕頗抑進士科,仲無所徇。
是時,以進士選,無受惡官者。
又當調者,持闕簿令自閱,即擬唱,吏無能為奸。
公元810年
宣宗初,德裕罷政事,坐所厚善,出為鄭州刺史
周墀鎮滑,而鄭為屬郡,高其績;及入相,薦授河南尹召拜戶部侍郎
罷,它宰相惡仲左遷秘書監
數月,復出河南尹,以寬惠為政
或言不類京兆時,答曰:「輦轂之下,先彈壓郡邑之治,本惠養。
烏可類乎
」擢劍南東川節度使
大吏邊章挾勢肆貪,前帥不能制,仲因事殺之,官下肅然
五年,召為吏部侍郎,俄改兵部,領鹽鐵轉運使
有劉習者,以藥術進,詔署鹽官
以為醫有本色官,若委錢穀名分不正
帝悟,乃賜縑遣還
公元858年
大中十二年辭疾,以刑部尚書罷使,轉戶部封河東縣男,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南鄭權弈以罪,仲杖之,六日死,貶雷州刺史
頃之,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起為虢州刺史,以檢校尚書左仆射東都留守
盜發父墓,棄官華原
華州刺史不拜
咸通五年,為天平節度使
初,仲諫議大夫,後每遷,必烏集升平第,庭樹戟架皆滿,五日乃散。
及是不復集。
卒於鎮。
方嚴尚氣義,事親甚謹
李德裕貶死,家無祿,不自振;及領鹽鐵,遂取其兄子從質為推官,知蘇州
宰相令狐不可,乃移書開諭感悟,從之。
私居內齋束帶正色服用簡素
父子九鎮,五為京兆,再為河南,皆不奏瑞,不度浮屠
急於貪吏,濟單弱
旱潦,必貸匱蠲負,裏無逋家。
衣冠孤女不能自歸者,斥稟為婚嫁
在朝,非慶吊不至宰相第。
其跡略相同
家有書萬卷,所藏必三本:上者貯庫,其副常所閱,下者幼學焉。
手鈔六經》,司馬遷班固范曄史皆一鈔魏晉南北朝史再,又類所鈔它書凡三十篇,號《柳氏自備》;旁錄仙佛書甚眾,皆楷小精真無行字。
子璞、珪、璧、玭。

子 璞

璞,字韜玉,學不營仕。
著《春秋三氏異同義》,又述《天祚長歷》,斷自漢武帝紀元,為編年,以大政大祥異、侵叛戰伐隨著之,閏位附見其左,常謂「杜征南春秋後序》述紀甲歷得實自余史家皆差」,蔣系以為然。
著作郎

子 珪

珪,字交玄
大中中,與璧繼擢進士,皆秀整而文,杜牧李商隱稱之。
杜悰西川,表在幕府,久乃至
淮南,歸其積俸,珪不納,故事為言,卒辭之。
藍田直弘文館,遷右拾遺,而給事中蕭仿鄭裔綽謂珪不能事父,封還其詔。
訴其子「冒處諫職不可,謂不孝則誣。
請勒就養」,詔可
始,公綽治家韓滉,及珪被廢,士人愧悵。
衛尉少卿

子 璧

璧,字賓玉
馬植汴州,辟管書記
又從李瓚桂州,規止其不法不聽,乃拂衣去。
未幾,軍亂。
右補闕,再轉屯田員外郎
僖宗幸蜀,授翰林學士累遷右諫議大夫

子 玭

公元888年
玭以明經秘書正字,由書判拔萃,累轉左補闕
高湜再鎮昭義,皆表為副,擢刑部員外郎
高要,比三疏申理
後得稿嗟嘆以為其言雖自辨不加也。
出為嶺南節度副使
廨中橘熟,既食,乃納直於官。
黃巢陷交、廣,逃還,除起居郎
京師,奔行在再遷中書舍人御史中丞
文德元年,以吏部侍郎國史,拜御史大夫
直清有父風,昭宗欲倚以相,中官譖比煩碎,非廊廟器,乃止。
坐事瀘州刺史,卒。
光化初,帝自華還,詔復官爵
玭嘗述家訓戒子孫曰:
門地高者,一事墜先訓,則異它人,雖生可以爵位,死不可祖先地下
門高則自驕,族盛則人窺嫉。
實蓺懿行,人未必信;纖瑕微累十手爭指矣。
所以修己不得不至,為學不得不堅。
士君子生於世,己無能而望它人用,己無善而望它人愛,猶農夫鹵莽之而天澤不潤,雖欲弗餒,可乎?
余幼聞先公仆射言:立己以孝悌為基,恭默為本,畏怯為務,勤儉為法
肥家忍順,保交以簡恭,廣記如不及求名儻來
蒞官絜己省事而後可以家法家法備,然後可以養人
直不近禍,廉不沽名
憂與禍不偕,絜與富不並
董生有云:「吊者在門,賀者在閭。
」言憂則恐懼恐懼福至
又曰:「賀者在門,吊者在閭。
」言受福驕奢驕奢則禍至。
故世族遠長與命位豐約不假問龜星數在處心行而已
昭國裏崔山南子孫之盛,仕族罕比。
山南曾祖母孫夫人年高無齒祖母夫人事姑孝,每旦,櫛縰笄拜階下升堂乳姑,長孫不粒食者數年。
一日病,言無以報吾婦,冀子孫皆得如婦孝。
然則崔之門安得不大乎?
東都仁和裴尚書寬子孫眾盛,實為名閥
天後時,宰相魏玄同尚書之先為婿,未成婚而魏陷羅織獄,家徙嶺表
北還,女已逾笄
其家議無以為衣食資,願下發為尼。
有一尼自外至,曰:「女福厚豐,必有令匹,子孫將遍天下宜北歸。
家人不敢議。
荊門,則裴賫裝以迎矣。
勢利之徒,舍信誓返掌,則裴之蕃衍,乃天之報施也。
余舊府高公先兄弟三人,俱居清列,非速客不二羹胾夕食,龁卜瓠而已,皆保重名於世。
公元889年
永寧王相國居位,竇氏女歸,請曰:「玉工釵直七十萬錢。
」王曰:「七十萬錢,豈於女惜?
釵直若此,乃妖物也,禍必隨之。
」女不復敢言
後釵為馮球外郎首飾,涯曰:「為郎吏妻,首飾有七十萬錢,其可久乎!
」馮為賈相國門人,賈有奴頗橫,馮愛賈,召奴責之,奴泣謝。
未幾,馮晨謁賈,賈未出,有二青衣銀罌出,曰:「公恐君寒,奉地黃酒三杯
」馮悅,盡舉之。
病渴且咽,因暴卒
賈為嘆息出涕,卒不知其由。
明年,王、賈皆遘禍
噫,王以珍玩為物之妖,信知言矣,而不知恩權隆赫之妖甚於物邪?
馮以卑位貪貨不能正其家,忠於所事不能保其身,不足言矣。
賈之奴害客於墻廡間而不知,欲始終富貴,其得乎?
舒相國元輿李繁有隙,為御史,鞫譙獄,窮致罪,後舒亦及禍
今世盛言宿業報應曾不視履祥事歟?
名門右族莫不祖考忠孝勤儉成立之,莫不由子孫頑率奢傲覆墜之。
成立之難如升天,覆墜之易如燎毛
余家本以學識法稱士林,比見諸家吉兇禮制有疑者,多取正焉。
喪亂以來門祚衰落基構之重,屬於後生
行道之人,德行文學根株正直剛毅柯葉
有根無葉,或可俟時;有葉無根膏雨所不能活也。
至於孝慈友悌忠信篤行,乃食之醢醬,可一日無哉?
大概如此

公權

公權字誠懸公綽弟也。
年十二,工辭賦
元和初,擢進士第
李聽夏州,表為掌書記
入奏穆宗曰:「朕嘗於佛廟見卿筆跡,思之久矣
即拜右拾遺侍書學士再遷司封員外郎
帝問公權用筆法,對曰:「心正筆正筆正乃可法矣。
時帝荒縱,故公權及之。
改容,悟其以筆諫也。
公綽寓書宰相李宗閔,言家弟本誌儒學先朝侍書見用,頗類工祝,願徙散秩
乃改右司郎中弘文館學士
文宗復召侍書,遷中書舍人,充翰林書詔學士
夜召對子亭,燭窮而語未盡宮人蠟液濡紙繼之。
從幸未央宮,帝駐輦,曰:「朕有一喜邊戍賜衣久不時,今中春而衣已給。
公權為數十言稱賀,帝曰:「當賀我以詩。
宮人迫之,公權應聲成,文婉切而麗。
詔令再賦,復無停思,天子甚悅,曰:「子建七步爾乃三焉。
常與學士便殿,帝稱漢文帝恭儉,因舉袂曰:「此三澣矣!
學士皆賀,獨公權無言。
問之,對曰:「人主進賢退不肖納諫諍,明賞罰。
澣濯之衣,此小節耳,非有益治道者
異日,與周墀同對,論事不阿惴恐公權益不奪,帝徐曰:「卿有諍臣風,可屈居諫議大夫
」乃自舍人下遷,仍為學士知制誥
公元838年
開成三年,轉工部侍郎
召問得失,因言:「郭文領邠寧,而議者頗有臧否
曰:「尚父從子太皇太后季父,官無玷郵,自大金吾方鎮何所更議
」答曰:「文誠勛舊,然人謂獻二女乃有是除,信乎?
曰:「女自參承太后,豈獻哉?
公權曰:「疑嫌不可戶曉
」因引王珪廬江王妃事。
是日帝命中官南內送女文家
忠益類此
學士承旨
公元840年
武宗立,罷為右散騎常侍
宰相崔珙引為集賢院學士知院事
李德裕不悅左授太子詹事,改賓客
封河東郡公,復為常侍,進至太子少師
大中十三年天子元會公權稍耄忘,先群臣稱賀占奏忽謬,御史劾之,奪一季俸,議者恨其不歸事
咸通初,乃以太子太保致仕
卒,年八十八。
太子太師
公權博貫經術,於《詩》、《書》、《左氏春秋》、《國語》、莊周書尤邃,每解一義,必數十百言。
通音律,而不喜奏樂,曰:「聞之令人驕怠
」其書法結體勁媚,自成一家
文宗嘗召與聯句,帝曰:「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
公權屬曰:「薰風南來殿閣生餘涼。
」它學士亦屬繼,帝獨諷公權者,以為詞情皆足,命題殿壁,字率徑五寸,帝嘆曰:「鐘、王無以尚也!
」其遷少師宣宗召至禦座前,書紙三番作真、行、草三體奇秘,賜以器幣,且詔自書謝章無限真、行。
當時大臣碑誌,非其筆,人以子孫不孝
外夷入貢者,皆別署貨貝曰:「此購書。
」嘗書京兆西明寺金剛經》,有鐘、王、歐、虞、褚、陸諸家法,自為得意
公卿以書貺遺,蓋巨萬,而主藏奴或盜用
嘗貯杯盂一笥,縢識如故而器皆亡,奴妄言叵測者,公權笑曰:「銀杯羽化矣!
不復詰。
唯研、筆、圖籍,自鐍秘之。

諸父 子華

子華公綽諸父也。
始辟嚴武劍南府,累遷池州刺史
代宗將幸華清宮,先命完葺欲以子華京兆少尹,尹惡其剛方沮解之,遂為昭應檢校金部郎中、修宮使
設棘圍於市,徇邑中曰:「民有華清瓦石材用,投圍中,逾三日不還者死。
」不終日,已山積矣,營辦略足。
宰相元載別墅,以奴主務,自稱郎將怙勢縱暴租賦未嘗入官
子華因奴入謁收付獄,劾發宿罪杖殺之,一邑震伏。
不敢怨,遣吏厚謝
預知其終,自為墓銘
子公器、公度
公度善攝生,年八十餘,有強力
常云:「吾初無術,但未嘗氣海暖冷物,熟生物不以元氣喜怒耳。
」位光祿少卿
公器生遵,遵生燦,別有傳。

楊於陵

楊於陵字達夫,本漢太尉震之裔。
太清,倦宦,客河朔,死安祿山之亂。
於陵六歲間關江左,逮長,有奇誌。
十八擢進士,調句容主簿
節度使韓滉剛嚴少許可,獨奇於陵,謂妻曰:「吾求佳婿無如於陵賢。
」因以妻之。
鄂嶽江西使府
宰相,領財賦,權震中外。
於陵隨府罷,避親不肯調,退廬建昌,以文書自娛樂。
卒,乃入為膳部員外郎
吏部判南曹,選者恃與宰相親,文書如式於陵駁其違,宰相怒,以南曹郎出使宣武軍。
未幾,遷右司郎中,換吏部,出為絳州刺史
德宗雅聞其名,留拜中書舍人
京兆李實恃恩暴橫於陵所善許孟容離附,為所譖短,徙秘書少監
帝崩,宣遺詔太原幽州,節府獻遺無所納。
華州刺史,遷浙東觀察使
越人饑,請出米三十萬石扌烝贍貧民政聲流聞
入為京兆尹
先是編民多竄北軍籍中,倚以橫閭裏
於陵請限丁制,減三丁不得著籍奸人無所影賴京師豪右大震
戶部侍郎
元和初牛僧孺等以賢良方正對策於陵被詔程其文,居第一,宰相惡其言,出為嶺南節度使
辟韋詞、李翺在幕府咨訪得失教民陶瓦蒲屋,以絕火患
監軍許遂振者,悍戾貪肆,憚於陵不敢撓以私,則為飛語京師憲宗不能無惑,有詔罷歸
振領留事,笞吏剔抉其贓,吏呼曰:「楊公尚拒他方賂遺,肯私官錢邪?
宰相裴垍亦為帝別白言之,乃授吏部侍郎,而振終得罪
公元863年
初,吏部程判,別詔官參考齊抗當國,罷之。
至是,尚書鄭餘慶移疾,乃循舊制
於陵建言:「他官但第判能否不知限員,有司計員為留遣之格,事不相謀莫如勿置。
於是有詔三考官止較科目選,至常調悉還吏部
又請修甲歷南曹別簿相檢實,吏不能為奸。
始奏選者納直給符告,居四年凡調三千員,時謂為適。
公元820年
兵部御史大夫判度支
王師淮西於陵所親為供軍使,主唐、鄧,而高霞寓騰牒度支,以餉道乏。
戰敗,詔責之,指以為言。
帝怒,貶於陵郴州刺史
徙原王傅,復以戶部侍郎吏部選。
李師道平,詔宣慰淄青
朝廷始議分其地,而劉悟節度滑州,未出鄆,於陵趣使上道
還奏,帝悅其能。
浙西觀察使李閹死,皇甫镈素忌於陵,薦以代翛,帝不之可。
穆宗立,遷戶部尚書,為東都留守
上疏乞身不許
太子少傅封弘農郡公
俄以尚書左仆射致仕,詔賜實俸,讓不受
於陵器量方峻進止有常度,節操堅明始終不失其正,時人尊仰之。
太和四年卒,年七十八。
冊贈司空謚曰貞孝
四子:景復仕至同州刺史紹復中書舍人師復大理卿中子嗣復宰相,自有傳。

馬總

馬總字會元,系出扶風
孤窶,不妄交遊
貞元中辟署滑州姚南仲幕府監軍薛盈珍誣南仲不法坐貶泉州別駕
盈珍入用事,福建觀察使柳冕希旨欲誅之,會刺史穆贊保護,乃免。
恩王傅
公元817年
元和中,以虔州刺史安南都護廉清不撓,用儒術教其俗,政事嘉美,獠夷安之。
建二銅柱於漢故處,镵著唐德,以明伏波之裔。
桂管經略觀察使,入為刑部侍郎
十二年,兼御史大夫,副裴度宣慰淮西
吳元濟禽,為彰義節度留後
人習偽惡,相掉訐獷戾夷貊風。
總為設教令,明賞罰,磨治洗汰,其俗一變
始奏改彰義為淮西,尋擢拜淮西節度使,徙忠武,改華州防禦鎮國軍使
李師道平,析鄆、曹、濮等為一道,除節度賜號天平軍
公元822年
長慶初劉總上幽、鎮地,詔天平,而召揔還,將大用之。
卒,穆宗以鄆人附賴,復詔還鎮
二年檢校尚書左仆射,入為戶部尚書
篤學,雖吏事倥傯,書不去前,論著頗多
卒,贈右仆射謚曰懿

贊曰:巢父正義,觸群不肖,謀不以權,遂喪其身。
寧、邠皆所謂邦之司直者,後世蕃衍
公綽仁而勇,於陵方重,總沈懿,皆有大臣風,才堪宰相而用不至,果時有不幸邪?
穆、崔、代為孝友聞家君子澤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