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北宋-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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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五
列傳第五十 蘇瓌 張説

作者 歐陽修宋祁
體裁史書
類别歷史
蘇瓌子:頲 詵 張説子:均 垍 埱 

蘇瓌

蘇瓌字昌容雍州武功人尚書僕射威之曾孫
進士第,補恒州參軍
母喪哀毀加人左庶子張大安表舉孝悌,擢豫王府錄事參軍,歷歙二州刺史
來俊臣貶州參軍,人懼復用,多致書叱其使曰:「吾忝州牧高下自有體,能過待小人乎?
」遂不發書
俊臣未至追還,恨之。
由是外徙不得入。
久之,轉揚州大都督府長史
州據都會,多名珍怪產,前長史張潛、於辯機貲取鉅萬單身襆被自將
同州刺史
歳旱,兵當番上者不能赴。
奏:「宿衛不可闕,宜月賜增半糧,俾相給足,則不闕番。
又宜卻進獻,罷營造不急者。
不見省。
十道使括天下亡戸,初不立籍,人畏搜括,即流入比縣旁州更相庾蔽。
請罷十道使,專責州縣,豫立簿註,天下同日閱正,盡一月止,使柅奸匿,歳一括實,檢制租調以免勞弊
武后浮屠立廟塔,役無虛歳
以爲「縻損浩廣,雖不出國用要自民產日殫。
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天下僧尼濫僞相半,請並寺,著僧常員數,缺則補。
後善其言。
神龍初,入爲尚書右丞封懷縣男
明曉法令多識臺省舊章一朝格式,皆所刪正
再遷戸部尚書,拜侍中留守京師
中宗復政,鄭普思以妖幻秘書外監支黨遍岐、隴間,相煽訹爲亂
捕系普思窮訊,普思妻以左道得幸韋后出入禁中,有詔勿治。
廷爭不可,帝猶依違
司直獻忠使按普思者,進曰:「大臣不能前誅逆豎報天子,罪大矣,臣請先斬
於是僕射魏元忠頓首曰:「長者用刑不枉,普思法當死。
」帝不得已流普思於儋州,餘黨論死。
累拜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進封許國公
公元710年
南郊國子祭酒祝欽明建白皇后亞獻安樂公主終獻
以爲非禮,帝前折愧之。
昏懦不能從。
時大臣初拜官,獻食天子,名曰「燒尾」,獨不進。
侍宴宗晉卿嘲之,帝默然
自解於帝曰:「宰相燮和陰陽,代天治物。
粒食踴貴百姓不足衛兵三日不食,臣誠不稱職不敢燒尾
」帝崩,遺詔皇太后臨朝相王太尉輔政
後召宰相韋安石韋巨源蕭至忠宗楚客紀處訥韋溫李嶠韋嗣立唐休璟趙彥昭禁中
楚客猥曰:「太后臨朝相王不通問之嫌,不宜輔政
正色曰:「遺制先帝意,安得輒改?
楚客等恕,卒削相王輔政事,稱疾不朝
是月,韋氏敗,睿宗即位,進左僕射
景雲元年老病,罷爲太子少傅
卒,年七十二,贈司空荊州大都督謚曰文貞
皇太子別次發哀
遺令薄葬布車一乘
公元714年
瓌治州考課常最,爲宰相,陳當世病利甚多
韋溫始爲汴洲司倉參軍,以賕被杖,及用事,憚瓌正,卒不敢傷。
開元二年,賜其家實封百戸長子固辭,乃擢中子左補闕
六年,詔與劉幽求配享睿宗廷。
文宗大和中,錄舊德,官其四代孫翔。
諸子,頲、詵顯。

瓌子 頲

頲,字廷碩,弱敏悟一覽千言,輒覆誦
進士,調烏程
武后嵩高,舉賢良方正異等,除左司率府胄曹參軍
吏部侍郎馬載曰:「古稱一日千里蘇生是已。
再遷監察御史
長安中,詔覆來俊臣冤獄,頲驗發其誣,多從洗宥
給事中修文館學士,拜中書舍人
時瓌同中書門下三品父子同在禁管朝廷榮之。
玄宗內難書詔塡委,獨頲在太極後筦,口所占授功狀百緒輕重無所差。
書史白曰:「丐公徐之,不然手腕脫矣。
中書令李嶠曰:「舍人思若湧泉,吾所不及。
」遷太常少卿,仍知制誥
父喪,起爲工部侍郎,辭不拜終制就職
帝問宰相:「有自工部侍郎中書侍郎乎?
」對曰:「陛下任賢惟所命,何資之計?
」乃詔以頲爲中書侍郎
帝勞曰:「方美官缺,每欲用卿,然宰相議遂無及者,朕爲卿恨。
陸象先歿,紫微侍郎未嘗補,朕思其人無易卿者。
」頲頓首謝。
明日知制誥,給政事食,給食自頲始。
時李軿對掌書命,帝曰:「前世李嶠蘇味道文擅當時,號「蘇李」。
今朕得頲及軿,何愧前人哉!
」俄襲封許國公
吐蕃盜邊,諸將數敗,虜益張,秣騎內侵
帝怒,欲自將兵討之。
頲諫曰:「古稱荒服,取荒忽之義,非常奉職貢也。
故來則拒,去則勿逐,以禽獸畜之羈縻禦之。
譬若獵然,羽毛不入服用,體肉不登郊廟,則王者不射也。
萬乘之重,與犬羊蚊虻負勝哉?
遠夷左衽不足以天子,亦可見矣。
雖然兵法先聲後實陛下姑班親征之詔,而敕虓將謀夫投會濟師,則吐蕃不日崩破,亦無待躬致天討也。
臣謂岐、隴雕弊積年,若千乘萬騎供億不涯誠恐徭役內興寇掠外虞斯人不堪,一也。
戎虜之性,驟往倏來,敗不恥奔,勝不讓成。
若大一臨邊,怖震鳥散,彼出多方,我受其誤,二也。
太上皇陛下身對寇場不能無憂烝烝之思,何以自安
三也。
漢蒯成侯高帝曰:「上嘗自勞,豈謂無人使哉?
高帝以爲愛我
將相大臣,豈無爲陛下宣力者,何親行之遽邪?
不省
公元718年
上言:「王者之師,有征無戰,藩貢或闕,王命征之,於是乎治兵其郊,獲辭而止,非謂按甲自臨。
敵人畏之莫敢戰也。
古天無親將,惟黃帝五十二戰,當未平之時。
阪泉功成,則修身閑居無爲無事
陛下撥定禍亂方當深視高居制禮作樂,禪梁父,登空同何至天居衽金革,爲一日之敵?
吐蕃遣渠領幹國令軍吏不勝,而陛下至尊爲之敵,雖朝鼎夕砧,猶未可以誇四夷安足聖躬哉?
虜之入,唯盜羊馬,發窖裭衣,未嘗殺略邊人,其罪易原也。
臣恐虜情狼顧牽連北狄,聞六師之行,入幽、并,犯靈、,南動京師太上皇一致憂勞,是陛下天下之安,不能寧其親也。
臣固曰,居中制勝,策之上者。
若夫良將,募重而約嚴,違律必誅,殺敵必賞,多出金以購酋長,虜亡無日矣。
稍遷延,以須西音
」亦會薛訥大破吐蕃俘獲不貲由是帝止不行
時詔立靖陵碑,命頲爲之詞,辭曰:「前世帝後不誌碑,事弗稽古,謂之不法
審當可者祖宗諸陵,一須營立後嗣謂何
」帝不納其言。
公元716年
開元四年,進同紫微黃門平章事修國史,與宋璟當國
剛正,多所裁決,頲能推其長。
在帝前敷奏未及,或少屈,頲輒助成之,有不會意,頲更申所執,故帝未嘗不從二人相得歡甚。
嘗曰:「吾與蘇氏父子同爲宰相僕射長厚自是國器;若獻可替否,事至即斷,盡公顧私,則今丞相過之。」
公元720年
八年,罷爲禮部尚書
檢校益州大都督長史按察節度劍南諸州。
時蜀彫τ,人流亡,詔頲收劍南山澤鹽鐵自贍
尚簡靜,重興力役,即募戌人,輸雇直,開井置爐,量入計出,分所贏市谷,以廣見糧
時前司馬皇甫恂使蜀,檄取庫錢市錦半臂琵琶捍撥玲瓏鞭,頲不肯予,因上言:「遣使銜命,先取不急,非陛下山澤贍軍費意。
或謂頲:「公在遠,叵得忤上意
」頲曰:「不然
明主不以私愛至公,吾可以遠近忠臣節邪?
巂州苴院吐蕃連謀入寇,獲諜者,吏請討之,頲不聽移書還其諜曰:「毋得爾。
苴院羞悔,不敢侵邊。
從封泰山,詔頌朝覲壇,世咨其文。
還,分主十銓事。
卒,年五十八。
帝猶視朝起居舍人韋述上疏曰:「貞觀永徽時大臣薨,輒置朝舉哀成終始恩,上有旌賢錄舊之德,下有生榮死哀之美。
昔晉知悼子卒,平公宴樂,杜蕢一言而悟,《春秋》載之。
禮部尚書累葉輔弼奉事軒陛二十餘年,今奄忽不還邦人痛嗟。
惟帷盡之舊,股肱之戚,宜即廢朝明君臣之誼。
」帝曰:「固朕意也。
即日帳次哭洛城南門不朝
詔贈右丞相謚曰文憲
葬日,帝遊咸宜宮,將獵,聞之,曰:「頲且葬,我忍自娛哉!
半道而還
頲性廉儉奉稟悉推散諸弟親族,儲無長貲。
景龍後,與張説文章顯,稱望略等,故時號「燕許大手筆」。
帝愛其文,曰:「卿所爲詔令別錄副本,署臣某撰,朕當留中
」後遂爲故事
其後李德裕著論曰「近世詔誥,惟頲敘事自爲文章」云。

瓌子 詵

詵,字廷言,舉賢良方正高第,補汾陰,遷秘書詳正學士,累轉給事中,時頲爲紫微侍郎固辭
帝曰:「古有內舉不避親者乎?
」對曰:「晉祁奚是也
」帝曰:「若然,朕自用詵,卿言非公也。
頃之,出徐州刺史,治有跡。
卒,贈吏部侍郎
子震,以蔭補千牛
十餘歳,強學有成人風
頲曰:「吾家有子。
累遷殿中侍御史長安
安祿山京師,震與尹崔光遠開遠門吏,棄家出奔
肅宗興師靈武,震晝夜馳及行在,帝嘉之,拜御史中丞,遷文部侍郎
廣平王元帥,崇擇賓佐,以震爲糧料使
二京平,封岐陽縣公,改河南尹
節度兵敗相州,震與留守崔圓奔襄、鄧,貶濟王府長史
起爲絳州刺史,進戸部侍郎判度支,爲泰陵建陵鹵簿使,以勞封岐國公,拜太常卿
代宗將幸東都,復以震爲河南尹,未行,卒,贈禮部尚書
幹,瓌從父兄也。
父勖,字慎行武德中,爲秦王諮議典簽文學館學士,尚南康公主,拜駙馬都尉
魏王泰司馬博學美名重之。
開館引文學士著書名家
吏部侍郎太子左庶子,卒。
幹擢明經,授徐王府記室參軍,王好畋,每諫止之。
垂拱中,遷魏刺史
河朔饑,前刺史苛暴百姓流徙,幹檢吏督奸,勸課農桑由是流冗盡復,以治稱。
右羽林軍將軍,遷冬官尚書
來俊臣素忌之,誣幹與瑯邪王沖通書繫獄發憤卒。

張説

張説字道濟或字説之其先范陽河南更爲洛陽人
永昌中,武后賢良方正,詔吏部尚書李景諶糊名較覆所對第一,後署乙等,授太子校書郎,遷左補闕
後嘗問:「諸儒言氏族皆本炎、黃之裔,則上古乃無百姓乎?
若爲朕言之。
曰:「古未有姓,若夷狄然。
炎帝之姜、黃帝之姬,始因所生地而爲之姓。
其後天下建德,因生以賜姓黃帝二十五子,而得姓者十四。
德同者姓同,德異者姓殊。
其後或以官,或以國,或以王父之字,始爲賜族,久乃爲姓。
降唐、虞,抵戰國姓族漸廣
周衰,列國既滅,其民各以舊國爲之氏,下及兩漢,人皆有姓。
故姓之以國者,韓、、許、鄭、魯、衛、趙、魏爲多。
曰:「善。」
久視中,後逭暑三陽宮,汔秋未還。
上疏曰:
宮距洛城百六十里,有伊水之隔,阪之峻,過夏涉秋水潦方積,道壞山險,不通轉運河廣無梁咫尺千里扈從兵馬日費資餉。
太倉武庫,並在都邑紅粟利器,蘊若山丘奈何去宗朝之上都安山谷之僻處
是猶倒持劍戟示人樽柄,臣竊爲陛下不取
禍變之生,在人所忽,故曰:「安樂必戒,無行所悔。
不可一也。
宮城褊小萬方輻湊,塡郛溢郭,並鍤無所
排斥居人蓬宿草次風雨暴至不知庇托孤惸老病流轉衢巷
陛下作人父母,將若之何
不可二也。
池亭奇巧,蕩誘上心
削巒起觀,堨流漲海,俯貫地脈,仰出雲路,易山川之氣,奪農桑之土。
木石,運斧斤山谷連聲春夏不輟
陛下此者,豈正人邪?
《詩》云:「人亦勞止,迄可小康
不可三也。
禦苑東西二十里,外無墻垣扃禁,內有榛叢溪谷猛毅所伏暴慝所憑。
陛下往往輕行警蹕不肅,歷蒙密,乘險巇,卒有逸獸狂夫驚犯左右豈不殆哉?
《易》曰:「思患豫防
願爲萬姓持重
不可四也。
今北有胡寇覷邊南有夷獠騷僥關西小旱,耕稼是憂,安東近平,輸漕方始
臣願及時旋軫深居上京息人展農修德以來遠,罷不急之役,省無用之費。
澄心淡懷,惟億萬年,蒼蒼群生莫不幸甚
臣度芻議十不從一何者
盤遊之娛,間林沚之玩,規遠圖,替近適,要後利,棄前歡,未沃明主之心,已捩貴臣之意。
然不愛死者,懼言責不職耳。
不省
公元705年
鳳閣舍人
張易之誣陷魏元忠也,援説爲助。
廷對元忠無不順言」,忤後旨,流欽州
中宗立,召爲兵部員外郎累遷工部兵部侍郎,以母喪免。
既期,詔起爲黃門侍郎固請終制,祈陳哀到。
禮俗衰薄,士以奪服爲榮,而説獨以禮終天下高之
除喪,復爲兵部,兼修文館學士
公元710年
睿宗即位,擢中書侍郎雍州長史
譙王重福死,東都支黨數百人,獄久不決,詔説往按,一昔罪人得,乃誅張靈均鄭愔,餘詿誤
帝嘉其不枉直,不漏惡,慰勞之。
玄宗太子,説與褚無量侍讀,尤見親禮。
逾年,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
公元711年
景雲二年,帝謂侍臣曰:「術家五日內有急兵入宮爲我備之
左右莫對。
説進曰:「此讒人謀動東宮耳,陛下若以太子監國,則名分定,奸膽破,蜚禍塞矣。
」帝悟,下制説言
明年皇太子皇帝位,太平公主蕭至忠崔湜等爲宰相,以説不附己,授尚書左丞罷政事,爲東都留守
説知太平等懷逆,乃因使以佩刀玄宗,請先決策,帝納之。
至忠等已誅,召爲中書令封燕國公實封二百戸。
始,武后末年,爲潑寒胡戲中宗嘗乘樓從觀。
至是,因四夷來朝,復爲之。
上疏曰:「韓宣適魯,見周禮而嘆,孔子會齊,數倡優之罪。
列國如此,況天朝乎?
四夷請和使者入謁,當按以禮樂,示以兵威,雖曰戎夷不可輕也。
焉知無駒支之辯,由餘之賢哉?
乞寒潑胡,未聞典故裸體跳足,汨泥揮水,盛德何觀焉?
恐非幹羽柔遠樽俎折沖之道。
」納之,自是遂絶。
素與姚元崇不平,罷爲相州刺史河北道按察使
坐累岳州,停實封
説既失執政意,內自懼。
雅與蘇瓌善,時子頲爲宰相,因作《五君詠》獻頲,其一紀也,候忌日致之。
頲覽詩嗚咽未幾,見帝陳説忠謇有勛,不宜棄外,遂遷荊州長史
俄以右羽林將軍檢校幽州都督入朝戎服見。
大喜,授檢校并州長史兼天軍大使修國史,敕賫稿即軍中論撰
方軍大使王晙河曲降虜阿布思也,九姓同羅、拔野固等皆疑懼
持節輕騎二十,直詣其部,宿帳下召見酋豪慰安之。
副使李憲以虜難信,不宜不測
説報曰:「吾肉非黃羊不畏其食;血非野馬不畏其刺。
士當見危致命,亦吾效死秋也。
由是九姓遂安
後討蘭池叛胡康待賓,詔説相聞經略
党項羌連兵銀城,説將歩騎萬人出合河關掩擊,破之,追北駱駝堰
羌、胡自相猜,夜鬥待賓入鐵建山,餘眾奔潰
招納党項,使復故處。
副使史獻請盡誅之,説不從,奏置麟州以安羌眾。
公元713年
召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讓宋璟陸象先不許
明年,詔爲朔方節度大使,親行五城,督士馬
慶州方渠降胡康願子反,自爲可汗,掠牧馬西涉河出塞。
進討,至木槃山禽之,俘獲三千。
議徙河曲六州殘胡五萬於唐、鄧仙、豫間,空河南朔方地。
以功賜實封三百戸。
故時,邊鎮兵嬴六十萬,説以時平無所事請罷二十萬還農
天子以爲疑,説曰:「邊兵雖廣,諸將自衛營私爾,所以制敵,不在眾也。
陛下之明,四夷畏威,不慮減兵而招寇,臣請以闔門百口爲保。
」帝乃可
衛兵貧弱番休亡命略盡,説建請一切募勇強士,優其科條,簡色役
旬日得勝兵十三萬,分補諸衛,以強京師,後所謂「廣騎」者也。
帝自東都將還京,因幸并州
説見帝曰:「太原王業所基,陛下巡幸振耀威武,以申永思
河東京師,有漢武脽上祠,此禮廢闊,歷代莫舉,願爲三農祈穀,誠四海之福。
」帝納其言,過祠后土乃還。
中書令
説又倡封禪議,受詔與諸儒草儀,多所裁正
帝召説與禮官學士置酒集仙殿,曰:「朕今與賢者樂於此,當遂爲集賢殿
」乃下制麗正書院集賢殿書院,而授説院學士知院事
東封還,爲尚書右丞相中書令
詔説撰《封禪壇頌》,刻之泰山,以誇成功
初,源乾曜不欲封禪,説固請,乃不相平。
升山執事官當從者,説皆引所厚超階五品從兵唯加勛而不賜,眾怨其專。
宇文融獻策,括天下遊戸及籍外田,署十道勸農使分行郡縣
説畏其擾,數沮格之。
至是,吏部十銓,與蘇釐等分選事,有所論請,説頗抑之,於是銓綜失敘
恨恚,乃與崔隱甫李林甫劾奏説「引術士王慶夜祠禱解,而奏表其閭;引僧道岸窺诇時事,冒署右職所親張觀、範堯臣依據説勢,市權招賂,擅給太原九姓羊錢千萬。
」其言醜慘。
帝怒,詔乾曜隱甫刑部尚書韋抗尚書省鞫之,發金吾兵圍其第。
説兄左庶子光詣朝堂刑耳列冤,帝遣高力士往視見説蓬首垢面席槁家人瓦器脫粟鹽疏,爲自罰憂懼者。
力士還奏,且言:「説往納忠,於國有功。
」帝憮然,乃停説中書令,誅慶則等,坐者猶十餘人
説既罷政事,在集賢院專脩國史
又乞停右丞相不許
然每軍國大務,帝輒訪焉。
隱甫等恐説復用巧文詆毀,素忿説者又著《疾邪篇》,帝聞,因令致仕
始爲相時,帝欲事吐蕃,説密請講和休息鄣塞,帝曰:「朕待王君計之。
」説出告源乾曜曰:「君好兵以求利,彼入,吾言不用矣。
」後君破吐蕃青海西,説策其且敗,因上巂州鬥羊於帝,以申諷諭,曰:「使羊能言必將曰『鬥而不解,立有死者』。
所賴至仁無殘,量力取歡焉。
」帝識其意,納之,賜彩千匹
瓜州失守,君死。
公元729年
十七年,復爲右丞相,遷左丞相
上日,敕所司供帳設樂內出醪饌,帝爲賦詩
俄授開府儀同三司
十八年卒,年六十四,爲停正會,贈太師謚曰文貞,群臣駁異未決,帝爲制碑謚如太常繇是定。
説敦氣節立然諾,喜推藉後進,於君臣朋友大義甚篤。
帝在東宮所與秘謀密計甚眾,後卒爲宗臣
朝廷述作多出其手,帝好文辭,有所爲必使視草
善用人之長,多引天下知名士,以佐佑王化粉澤典章,成一王法
天子尊尚經術開館學士,脩太宗之政,皆説倡之。
爲文屬思精壯長於碑誌,世所不逮。
既謫岳州,而詩益淒婉,人謂得江山助雲。
常典集賢圖書之任,間雖致仕一歳,亦修史於家。
始,帝欲授説大學士,辭曰:「學士本無大稱中宗崇寵大臣,乃有之,臣不敢以爲稱。
固辭乃免。
後宴集賢院故事,官重者先飲,説曰:「吾聞儒以道相高,不以官閥先後
太宗時修史十九人長孫無忌元舅,每宴不肯先舉爵。
長安中,與修《珠英》,當時學士不以品秩爲限
於是引觴同飲,時伏其有體
中書舍人陸堅學士或非其人,而供擬太厚,無益國家者,議白罷之。
説聞曰:「古帝王功成,則有奢滿之失,或興池觀,或尚聲色
陛下崇儒向道躬自講論詳延豪俊,則麗正天子禮樂之司所費細而所益者大。
陸生之言,蓋未達邪。
」帝知,遂薄
説嘗自爲其父碑,帝爲書其額曰:「嗚呼積善之墓。
」説歿後,帝使就家錄其文,行於世。
開元後,宰相不以著者,曰燕公云。
大暦中,詔配享玄宗廷。
子均、垍、埱。

説子

均亦能文
太子通事舍人累遷主爵郎中中書舍人
開元十七年,説授左丞相,校京官考,註均考曰:「父教子忠,古之善訓,王言帝載,尤難以任。
庸以嫌疑,而撓紀綱
上下
當時不以爲私。
襲燕國公累遷兵部侍郎,以累貶饒、蘇二刺史
久之,復爲兵部侍郎
自以己才當輔相,爲李林甫所抑,林甫卒,倚陳希烈,冀得其處。
既而楊國忠用事希烈罷,而均爲刑部尚書
坐垍,貶建安太守
還,授大理卿居常觖望不平
祿山盜國,爲僞中書令
肅宗反正兄弟論死
房琯聞之,驚曰:「張氏滅矣。
」乃見苗晉卿營解之。
帝亦顧説有舊,詔免死,流合浦
建宮初,贈太子少傅
子濛,事德宗,爲中書舍人

説子

垍尚寧親公主
時説居中秉政,均爲舍人諸父光爲銀青光祿大夫榮盛冠時
玄宗眷垍厚,即禁中內宅,侍爲文章,珍賜不可數
供奉翰林,而垍以所賜誇均,均曰:「此婦翁遺婿,非天子學士也。
」垍嘗爲帝贊禮舉止都雅,帝悅之。
因幸內宅,顧垍曰:「希烈宰相,孰可代者?
錯愕,未得對。
帝曰:「無易吾婿。
」垍頓首謝。
貴妃聞,以語國忠國忠惡之,及希烈罷,薦韋見素代之,垍始怨上。
公元754年
天寶十三載祿山入朝,以破奚、契丹功,求平章事國忠曰:「祿山軍功然不識字,與之,恐四夷輕漢。
」乃止。
及還范陽,詔高力士餞浐坡,力士歸曰:「祿山郁郁,若知欲相而不行者
」帝以語國忠國忠曰:「所告者必張垍
」帝怒,盡逐其兄弟,以均守建安,而盧溪郡司馬,埱自給事中宜春郡司馬
歳中,還,太常卿
西狩咸陽,唯韋見素楊國忠魏方進從。
帝謂力士曰:「若計朝臣當孰至者?
力士曰:「張垍兄弟世以恩戚貴,其當即來。
房琯宰相望,而陛下久不用,又爲祿山所器,此不來矣。
」帝曰:「未可知也。
」後至,召見流涕
撫勞,且問:「均、安在
曰:『臣之西,亦嘗過其家,將與偕來
均曰:「馬不善馳,後當繼行。
』然臣觀之,恐不能陛下矣。
」帝嗟悵,顧力士曰:「吾豈欲誣人哉?
均等自謂才器亡雙,恨不大用,吾向欲始全之,今非若所料也。
遂與希烈皆相祿山死賊中。

贊曰:説於玄宗有德,及太平用事納忠惓惓,又圖封禪發明典章開元文彬彬,説力居多
中爲奸人排擯,幾不免自古功名始終幾希何獨説哉!
至子以利遽敗其家。
若瓌、頲再世稱賢宰相,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