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唐-李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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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九 列傳第六十七

作者 李延壽
宇文述雲定興趙行樞 子化及司馬德戡裴虔通 王世充 段達

宇文述

宇文述字伯通代郡武川人也。
高祖侰與敦、曾祖長壽、祖孤,仕,並為沃野鎮軍主
父盛,仕,位上柱國大宗伯
驍銳,便弓馬
年十一時,有相者謂曰:「公子自愛,後當位極人臣
周武帝時,以父軍功起家開府
謹密周大塚宰宇文護愛之,以本官領護親信
武帝親總萬機,召為左宮伯累遷英果中大夫賜爵博陵郡改封濮陽郡公
尉遲迥作亂行軍總管韋孝寬擊之,破將李雋軍於懷州,又與諸將破尉惇于永平橋。
以功超拜上柱國進爵褒國公
開皇初右衛大將軍
平陳之役,以行軍總管六合而濟。
時韓擒、賀若弼兩軍丹陽石頭以為聲援
陳主既禽,而蕭瓛蕭岩東吳地
行軍總管元契、張默言等討之,落叢燕榮舟師東海至,亦受節度於是吳會悉平
以功授子化及為開府,徙拜安州總管
晉王廣揚州,甚善於,奏為壽州總管
王時陰有奪宗之志,請計於
曰:「皇太子失愛已久。
大王才能蓋世,數經將領主上之與內宮,咸所鍾愛四海之望,實歸大王
廢立國家大事,能移主上者,唯楊素耳。
謀者,唯其弟約。
知約,請朝京師,與約共圖廢立
晉王大悅,多齎金寶,資入關
數請約,盛陳器玩,與之酣暢,因共博戲,每陽不勝,輸所將金寶
所得既多,稍以謝述
因曰:「此晉王,令與公為歡。
」約大驚曰:「何為者?
因為申意
約然其說,退言,亦從之。
於是晉王情好益密,命述子士及尚南陽公主後賞不可勝計
晉王皇太子,以左衛率。
,率官第四品,以素貴遂進品第三,其見重如此
煬帝嗣位,拜左衛大將軍參掌武官選事
後改封許國公,尋加開府儀同三司,每冬正朝會,輒給鼓吹一部
從幸榆林,時鐵勒契弊歌稜攻敗吐谷渾
其部攜散,遂遣使請降求救
帝令以兵撫納降附
吐谷渾強兵,懼不敢降,遂西遁
追至曼頭城,攻拔之。
乘勝赤水城,復拔之。
其餘黨走屯丘尼川,進擊,大破之,獲其王公尚書將軍二百人
渾主南走雪山,其故地皆空。
大悅
明年,從帝西巡金山,登燕支每為斥候
時渾賊復寇張掖進擊走之。
還至江都宮,敕蘇威常典選舉參預朝政
時貴重,委任等,其親愛過之
帝所遠方貢獻四時口味,輒見班賜中使相望於道。
善於供奉俯仰折旋容止便辟宿衛取則焉。
又有巧思,凡所裝飾,皆出人意表
數以奇服異物宮掖由是帝彌悅焉。
無不從,勢傾朝廷。
左衛將軍張瑾與連官,嘗有評議,偶不中意張目瞋之,瑾惶懼而走。
文武百僚莫敢違忤
貪鄙知人珍異物,必求取富商大賈隴右諸胡子弟,皆接以恩意呼之為兒。
由是競加饋遺金寶累積
後庭羅綺者甚眾,家僮千餘人,皆控良馬被服金玉
及征高麗扶餘道軍將,臨發,帝謂曰:「禮,七十者行役婦人從,公宜以家累自隨
古稱婦人不入軍,謂臨戰時耳。
至軍壘間,無所傷也。
項籍兮,即其故事
九軍鴨綠水糧盡,議欲班師
諸將多異同不測帝意。
乙支文德來詣其營,述先與于仲文俱奉密旨,令誘執文德
既而緩縱文德逃歸內不自安,遂與諸將度水追之。
文德軍中饑色,欲疲眾,每鬥便北。
日中七戰皆捷,既恃驟勝,又內逼群議遂進東濟薩水,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
文德遣使偽降,請曰:「若旋師者,當奉高元朝行在所
士卒疲弊不可復戰,又平壤險固,卒難致力,遂因其詐而還
半濟,賊擊後軍
於是大潰不可禁止九軍敗績一日一夜還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
初度遼,九軍三十萬五千人,及還至遼東城,唯二千七百人
帝怒,除其名。
明年,帝又事遼東復述官爵待之如初
從至遼東,與將軍楊義臣率兵復臨鴨綠水
楊玄感作亂,帝召馳驛玄感
玄感東都,聞軍至,西遁將圖關中
刑部尚書衛玄右驍衛大將軍來護兒武衛將軍屈突通等躡之。
閿鄉皇天原,與玄感相及,斬其首,傳行在所
復從東征,至懷遠而還
突厥之圍雁門也,帝大懼,潰圍而出。
來護兒樊子蓋固諫,帝乃止。
及圍解,次太原,議者多勸帝還京師,帝有難色
述奏曰:「從官妻子多在東都請便道向洛陽,自潼關入。
」帝從之。
尋至東都,又觀望帝意,勸幸江都宮。
江都遇疾,及疾篤,帝令中使相望於第,謂有何言。
曰:「願陛下一能降臨
」帝遣司宮魏氏謂曰:「公危篤,朕憚相煩動。
有言,可陳也。
流涕曰:「臣子化及,早預籓邸,願陛下哀憐之。
士及夙蒙天恩,亦堪驅策
臣死後,智及不可久留,願早除之,望不破門戶。
魏氏返命,隱其言,因詭對曰:「唯憶陛下耳。
」帝泫然曰:「憶我耶?
」將親臨之,宮人百僚諫乃止。
及薨,帝為廢朝,贈司徒尚書令、十郡太守班劍四十人轀輬車前後鼓吹諡曰恭
黃門侍郎裴矩祭乙太牢鴻臚監護喪事
雲定興者,附會
初,定興女為皇太子昭訓,及勇廢,除名少府
定興先得昭訓明珠絡帷,私賂自是數共交遊
定興時節必有賂遺,並以音樂
素好奇服炫耀時人
定興為制馬韉,於後角上缺方三寸,以露白色,世輕薄者率仿學之,謂為許公缺勢
又遇天寒定興曰:「入內宿衛,必當耳冷
曰:「然。
」乃制夾頭巾,令深袹耳,人又學之,名為許公袹勢。
大悅曰:「雲兄所作,必能變俗
我聞作事可法,故不虛也。
後帝將事四夷大造兵器薦之,因敕少府工匠並取其節度
欲為之求官,謂之曰:「兄所制器仗併合上心,而不得官者,為長寧兄弟未死耳。
定興曰:「此無用物,何不上殺之?
因奏曰:「房陵諸子,年並成立,今欲動兵征討,若將從駕,則守掌為難若留一處,又恐不可
進退無用,請早處分
」因鳩殺長寧,又遣以下七弟分配嶺表,于路盡殺之。
年大閱,帝稱甲仗為佳,述奏雲定興之功也。
擢授少府
十一年,累遷屯衛大將軍
又有趙行樞者,本太常樂戶家財億計
謂為兒,受其賂遺稱為驍勇起家折沖郎將

宇文化及

公元604年
化及,述長子也。
凶險,不循法度,好乘挾彈馳鶩道中由是長安謂之輕薄公子
煬帝為太子時,常領千牛出入臥內
累遷太子僕,以受納貨賄再三免官
太子嬖昵之。
俄而復職,又以其弟士及尚南陽公主
由此益驕,處公卿間,言辭不遜,多所淩轢
見人子女狗馬珍玩,必請托求之。
常與屠販者遊,以規其利。
煬帝即位,拜太僕少卿,益恃舊恩貪冒尤甚
煬帝榆林化及與弟智及違禁突厥交市
大怒,囚之數月。
京師,欲斬之而後入城,解衣辮髪訖,以主救之,乃釋,並智並賜述為奴。
述薨後,煬帝追憶之,起化及右屯衛將軍將作少監
李密洛口煬帝懼,留淮左不敢還都
從駕驍果關中人久客羈旅,見帝無西還意,謀欲叛歸。
武賁郎將司馬德戡總領驍果,屯於東城風聞兵士欲叛,未審,遣校尉元武達陰問知情,因謀構逆
共所善武賁郎將元禮直閣裴虔通互相扇惑曰:「聞陛下築宮丹陽人人並謀逃去。
我欲言之,恐先事見誅。
知而不言後事發當族,將如之何
虔通曰:「主上實爾。
德戡又謂兩人曰:「我聞關中陷沒,李孝常以華陰叛,陛下囚其二弟,將盡殺之。
吾輩家屬西安得無此慮?
虔通等曰:「正恐旦暮及誅,計無所出
德戡曰:「驍果若走,可與俱去。
虔通等曰:「誠如公言
」因遞相招誘
轉告內史舍人元敏鷹揚郎將孟景、符璽郎牛方裕直長弘仁、薛世良、城門郎奉義醫正張愷等,日夜聚博,約為刎頸交,言無回避,於坐中輒論叛計,並相然許
時李質在禁,令驍果守之,中外交通,所謀益急。
趙行樞先交智及;勳侍楊士覽者,宇文氏之甥。
二人同以告智及。
智及素狂勃,聞之喜,即共見德戡,期以三月十五日舉兵同叛,劫十二衛武馬,虜掠居人財物西歸
曰:「不然
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因行大事,此帝王業也。
德戡然之。
行樞、世良請以化及為主約定,方告化及
化及駑怯,初聞之,大懼,色動流汗久之乃定。
公元618年
義寧二年三月一日德戡欲告眾人,恐心未一,更譎詐以脅驍果,謂許弘仁、張愷曰:「君是良醫國家所使出言惑眾,眾必信。
君可入備身府遍告所識者,言陛下驍果欲叛,多醖毒酒,因享會,盡鳩殺之,獨與南人留此。
群情必駭,因而舉事無不諧矣。
其月五日弘仁宣佈此言,驍果遞相告,謀反逾急。
德戡等知計行,遂以十日總召故人,諭以所為
眾皆伏曰:「唯將軍命!
其夜奉義主閉城門,門皆不下鑰至夜三更
德戡東城內集兵,得數萬人舉火城外相應
帝聞有聲,問是何事
虔通偽曰:「草坊被燒,外人救火,故喧囂耳。
中外隔絕,帝以為然。
孟景、智及於城外千餘人,劫候衛武賁普樂,共布兵捉郭下街巷。
至五更德戡虔通兵,以換諸門衛士
虔通因自開門,領數百騎,至成象殿,殺將軍獨孤盛
武賁郎將元禮引兵進。
宿衛者皆走。
虔通進兵左閤,馳入永巷問:「陛下安在
」有美人出房,指云:「在西閤。
」從往執帝。
帝謂虔通曰:「卿非我故人乎!
何恨而反?
虔通曰:「臣不敢反,但將士思歸,奉陛下京師耳。
」帝曰:「即為汝歸。
虔通勒兵守之。
至旦,孟景以甲騎化及
化及知事果,戰慄不能言,人有謁之,但低頭據案,答曰「罪過」。
時士在公主第,弗之知也。
智及遣家僮桃樹就第殺之,桃樹不忍,執詣智及,久之乃見釋。
化及城門德戡迎謁引入朝堂號為丞相
令將帝出江都門以示群賊,因復將入。
遣令狐行達弑帝于宮中
又執朝臣不同己者數十人,及諸王外戚,無少長皆害之。
唯留秦孝王子浩,立以為帝。
十餘日,奪江都舟楫從水西歸
顯福宮,宿公麥孟才折沖郎將沈光等謀擊化及,反為所害。
化及於是入據六宮,其自奉一如煬帝故事
帳中南面端坐,人有白事者,默然不對
下牙時,方收取啟狀。
奉義方裕、世良、愷等參決之。
行至徐州水路不通,復奪人車牛得二千兩,並載宮人珍寶
戈甲戎器,悉令軍士負之。
道遠疲極三軍始怨。
德戡失望,竊謂行樞曰:「君大誤我
當今撥亂,必藉英賢化及庸暗,事將必敗若何
行樞曰:「廢之何難!
」因共李孝本、宇文導師、尹正卿等謀,以後軍萬餘兵襲殺化及,立德戡為主
弘仁知之,密告化及,盡收德戡支黨殺之。
引兵東郡通守王軌城降之。
元文都越王侗為主,拜李密太尉,令擊化及
清淇,與徐世勣烽火相應
化及數戰不利,其將軍弘達所禽,送於侗所,鑊烹之。
化及糧盡,度永濟渠,與決戰童山
遂入汲郡軍糧,又遣使拷掠東郡人吏,責米粟
王軌怨之,以城歸李密
化及大懼,自汲郡圖以北諸州。
其將陳智略嶺南驍果萬餘人,張童兒江東驍果數千人,皆叛歸李密
化及尚有眾二萬,北走魏縣
張愷與其陳伯謀去之,事覺,為化及所殺。
腹心稍盡,兵勢日蹙兄弟更無他計,但相聚酣宴,奏女樂
醉後,尤智及曰:「我初不知,由汝為計,強來立我
所向無成,負弑主之名,天下所不納。
滅族豈非由汝乎?
」抱其兩子而泣。
智及怒曰:「事捷之日,都不賜尤;及其將敗,乃欲歸罪。
何不殺我以降建德
兄弟數相鬥鬩,言無長幼,醒而復飲,以此為恆。
自知必敗,乃歎曰:「人生故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
於是鳩殺浩,僭皇帝位於魏縣國號許,建元為天壽,置百官
元寶藏魏州,反為所敗,乃東北聊城,將招攜海內諸賊。
遣士及徇濟北徵求餉饋
大唐淮安王神通安撫山東神通圍之十餘日,不克而退。
竇建德悉眾攻之。
先是齊州賊帥王薄聞其多寶物,詐來投附
化及信之,與共居守
至是,建德入城,禽化及,悉虜其眾。
先執智及、元武達、孟景、楊士覽、許弘仁等,皆斬之。
及以檻車化及大陸縣城下,數其弑逆,並二子承基、承趾皆斬之,傳首突厥義城公主,梟之虜庭
士及自濟北西歸長安
智及幼頑凶,好與人群聚鬥雞,習放鷹狗。
初以父功,賜爵濮陽郡
蒸淫醜穢無所不為
其妻長孫氏,妒而告述。
述雖為隱,而大忿之,纖芥之愆,必加鞭棰。
弟士及,恃尚主,又輕忽之。
化及事事營護,父再三欲殺,輒救免之,由是相親昵。
遂勸化及遣人入蕃,私為交易
事發,當誅,述獨證智及罪惡,而為化及請命,帝因兩釋之。
述將死,抗表言其凶勃,必且破家
帝后思述,拜智及將作少監
江都弑逆事,皆智及之謀也。
化及丞相以為右僕射,領十二衛大將軍
僭號封齊王
竇建德獲而斬之,並其党十餘人,皆暴死梟首
公元607年
司馬德戡扶風雍人
父元謙,仕都督
德戡幼孤,以屠豕自給
有桑釋粲,通德戡母娥氏,遂撫教之,因解書計。
開皇中,為侍官,漸遷至大都督
楊素出討漢王諒,充內營左右
進止便僻俊辯奸計大善之。
以勳授儀同三司
大業三年,為鷹揚郎將
從討遼左進位正議大夫,遷武賁郎將
煬帝甚昵之。
從至江都,領左右備身驍果萬人,營於城內
因隋末大亂,乃率驍果反,語在化及事中。
既獲煬帝與党孟景等推化及丞相
化及首封德戡溫國公,加光祿大夫,仍統本兵
化及意甚忌之。
後數日,化及署諸將,分配士卒,乃以德戡禮部尚書外示美遷,實奪其兵也。
由是懷怨,所獲賞物皆賂于智及,智及為之言。
行至徐州,舍舟登陸,令德戡後軍
乃與趙行樞、李孝本、尹正卿宇文導師等謀襲化及遣人使于孟海公,結為外助
遷延未發,以待使報。
弘仁、張愷知之,以告化及
因遣其弟士及陽為遊獵至於後軍
德戡不知事露,出營參謁,因命執之,並其黨與
化及責之曰:「與公戮力定海內,出於萬死
今始事成,願得同守富貴,公又何為反也?
德戡曰:「本殺昏主,苦其毒害
立足下而又甚之,逼於物情不獲已也。
化及不對,命送至幕下,縊而殺之。
裴虔通河東人
初,煬帝晉王,以親信從,稍遷監門校尉
即位,擢舊左右,授宣惠尉。
從征役,至通議大夫
司馬德戡同謀作亂,先開宮門,騎至成象殿,殺將軍獨孤盛,執帝於西閤。
化及虔通光祿大夫莒國公
化及引兵之北也,令鎮徐州
化及敗後,歸於大唐,即授徐州總管,轉辰州刺史封長蛇男
尋以隋朝弑逆之罪,除名,徙於嶺表而死。

王世充

王世充字行滿,本西域胡人也。
祖支頹褥,徙居新豐
頹褥死,其妻少寡,與儀同王粲野合生子曰瓊,遂納之以為小妻
其父收幼孤,隨母嫁愛而養焉,因姓王氏。
官至懷、汴二州長史
世充捲髮豺聲沉猜詭詐,頗窺書傳,尤好兵法,曉龜策推步盈虛,然未嘗為人言也。
開皇中,為左翊衛,後以軍功儀同,授兵部員外郎
敷奏明習法律,而舞弄文墨高下在心
或有駁難之者世充利口飾非辭義鋒起,從雖知其否而莫能屈稱為明辯
公元612年
煬帝世,累遷江都郡
時帝數幸江都世充善候人顏色阿諛順旨,每入言事,帝善之。
又以郡丞領江宮監,乃雕飾池台,陰奏遠方珍物,以媚於帝,由是益昵之。
大業八年,隋始亂,世充內懷徼幸卑身禮士,陰結豪俊,多收眾心
江淮間人輕薄,又屬賊盜群起,人多犯法,有繫獄抵罪者,世充枉法出之,以樹私恩。
楊玄感反,吳人硃燮、晉陵人管崇起兵江南以應之,自稱將軍擁眾十餘萬。
帝遣將軍吐萬緒魚俱羅討之,不能克。
世充江都萬餘人,擊頻破之。
每有克捷,必歸功於下,所獲軍實,皆推與士卒,身無所取。
由此人爭為用,功最居多
公元614年
十年齊郡賊帥孟讓自長白山寇掠諸郡,至盱眙,有眾十餘萬。
世充以兵拒之,而羸師示弱,保都梁山為五柵,相持不戰。
後因其懈馳,出兵奮擊,大破之,乘勝盡滅諸賊,讓以數十騎遁去,斬首萬人六畜軍資莫不盡獲。
帝以世充將帥才略,始遣領兵,討諸小盜,所向破之。
然性多矯偽,詐為善,能自勤苦,以求聲譽
十一年突厥圍帝於雁門世充盡發江都人往赴難
軍中垢面悲泣,曉夜不解甲藉草而坐。
帝聞之,以為愛己,益信任之。
公元616年
十二年,遷為江都通守
厭次格謙為盜數年,兵十餘萬,在豆子<鹵亢>中。
世充破斬之,威振群賊。
又擊盧明月,破之於南陽
後還江都,帝大悅自執杯酒以賜之。
世充又知帝好內,乃言江淮良家多有美女,願備後庭無由自進
帝愈喜,因密令世充閱觀諸女,資質端麗合法相者取正庫及應入京物以聘納之。
所用不可勝計,帳上所司雲敕別用,不顯其實
合意者,則厚賞世充,或不中者,又以賚之。
後令以船送東京,而道路賊起,使者苦役,于淮泗中沉船溺殺之者前後十數
或有髮露世充為秘之,又遽簡閱供進
是後見親昵。
李密攻陷興洛倉,進逼東都官軍數敗,光祿大夫裴仁基武牢降於
帝惡之,大發兵,將討焉。
發中詔遣世充為將,軍於洛口以拒
前後百餘戰,互有勝負
世充引軍洛水,逼倉城
李密與戰。
世充敗績赴水溺死萬餘人
天寒大雨雪,兵既度水,衣皆沾濕在道凍死者又數萬人比至河陽,才以千數
世充自繫請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令還都
收合亡散,屯於含嘉城中,不敢復出
宇文化及殺帝于江都世充太府卿元文都將軍皇甫無逸右司盧楚奉侗為主
侗以世充吏部尚書封鄭國公
及侗用元文都盧楚之謀,拜李密太尉尚書令稱臣,復以兵拒化及黎陽遣使獻捷
眾皆悅,世充獨謂其麾下諸將曰:「文都之輩,刀筆吏耳。
吾觀其勢,必為李密所禽。
且吾軍人馬每與戰,殺其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
」出此言以激怒其眾。
文都知而大懼,與等謀,將因世充入內伏甲而殺之。
有日矣,將軍段達女婿張志等謀告之。
世充勒兵宮城將軍費曜、田世闍等與戰於東太陽門外
曜軍敗,世充攻門而入。
無逸單騎遁走
,殺之。
宮門尚閉,世充遣人扣門言於曰:「元文都等欲執皇帝降于李密段達知而以告臣。
臣非敢反,誅反者耳。
文都聞變,入奉侗于乾陽殿,陳兵衛之。
將帥乘城以拒難,兵敗,侗命開門以納世充
世充遣人宿衛者,明日入謁頓首流涕而言曰:「文都無狀,謀相屠害,事急為此不敢背國
」侗與之盟。
世充尋遣韋節等諷侗,命拜為尚書左僕射總督內外諸軍事
又授其兄惲為內史,入居禁中
未幾李密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戰死,士卒皆倦。
世充欲乘其弊而擊之,恐人心不一,乃假託鬼神,言夢見周公,乃立祠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僕射急討李密,當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
世充兵多楚人,俗信妖妄故出言以惑之。
眾皆請戰世充簡練精勇二萬餘人,馬千餘匹,營洛水南。
偃師北山上,時新得志於化及,有輕世充之心,不設壁壘
世充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伏溪穀中,令軍秣馬蓐食
既而宵濟人馬賓士,比明而薄
出兵應之,陣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高而下,壓營。
營中亂,無能拒者,即入縱火
大驚而潰,降其將張童兒、陳智略
進下偃師
初,世充兄偉及子玄應化及東郡得而囚之於城中
至是,盡獲之。
又執長史元真妻子司馬鄭虔象之母及諸將子弟,皆撫慰之,各令潛呼其父兄
兵次洛口元真鄭虔象等舉倉城以應之。
數十遁逸世充收其眾而還
東盡于海,南至於江,悉來歸附。
公元617年
世充又令韋節諷侗,拜己為太尉,置署官屬,以尚書省為其府。
自稱鄭王,遣其將高略帥師攻壽安不利而旋。
又帥師攻圍穀州三日而退。
明年自稱相國,受九錫備法物,是後不朝侗矣。
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圖讖世充昵之。
法嗣乃上《孔子閉房記》,畫作丈夫持一干以驅羊
法嗣云:「楊,隋姓也。
一者,王字也。
王居楊後,明相國代隋為帝也。
」又取《莊子人間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嗣釋曰:「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則相國名矣。
當德被人間,而應符命為天子也。
世充大悅曰:「此天命也。
再拜受之。
即以法嗣諫議大夫
世充羅取雜鳥,書帛系其頸,自言符命而散之於空。
或有彈射得鳥而來獻者,亦拜官爵。
既而廢侗,陰殺之,僭即皇帝位,建元曰開明國號鄭。
大唐太宗帥師圍之。
世充出兵,戰輒不利諸城相繼降款
世充窘迫遣使請救竇建德建德率兵援之。
武牢太宗破之,禽建德以詣城下
世充潰圍而出,諸將莫有應之者於是出降
長安,為仇家所殺。
公元620年
段達武威姑臧人
父岩,朔州刺史
在周,年始三歲襲爵襄坦縣公
及長,身長八尺,美須髯,便弓馬
隋文帝丞相以為大都督,領親信兵,常置左右
踐祚,為左直齋,遷車騎將軍,督晉王軍事
以擊高智慧功,授上儀同
又破汪文進等,加開府
仁壽初,為太子衛副率
大業初,以籓邸之舊,拜左翊衛將軍
從征吐谷渾進位金紫光祿大夫
帝征遼東平原孝德清河張金稱等並起為盜,帝令達擊之,數為金稱等所挫,諸賊輕之,號為段姥
後用楊善會謀,更與賊戰,方致克捷
京師,以公事坐免
明年,帝征遼東,使留守涿郡
俄復拜左翊衛將軍
高陽魏刀兒聚眾自號曆山飛寇掠燕、
涿郡通守郭絢擊敗之。
盜賊既多,不能因機決勝,唯持重自守時人皆謂之為怯懦
公元617年
十二年,帝幸江都宮,詔太府卿元文都留守東都
李密縱兵侵掠城下與監郎將龐玉、武牙郎將世舉禦之,以功遷左驍衛大將軍
王世充之敗也,進據北芒,來薄上春門,判戶部尚書韋津拒之。
達見賊,不陣而走,軍大潰,沒於
及帝崩于江都文都等推越王侗為主,署開府儀同三司,兼納言陳國公
元文都等之謀誅王世充預焉。
既而陰告世充為之內應
及事發,迫越王文都世充世充甚德于
既破李密,諷越王禪讓
世充僭號,以司徒
東都平,坐斬,妻子籍沒

【論】

論曰:宇文述便辟足恭柔顏取悅
君所謂可,亦曰可焉,君所謂不,亦曰不焉。
無所是非不能輕重默默苟容偷安高位,甘素餐之責,受彼己之譏。
此固君子所不為,亦丘明之深恥
化及以此下才負恩累葉
時逢崩拆不能竭命,乃因利乘便,先圖幹紀,率群不逞,職為亂階,擾本塞源,裂冠毀冕
釁深指鹿,事切食蹯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同憤矣,世充頭筲小器遭逢時幸,與蒙獎擢,禮越舊臣
而躬為戎首,親行鳩毒。
竟而蛇豕丑類繼踵誅夷梟獍凶魁相尋菹戮
炯戒來葉,快忠義當年為人臣者,可無殷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