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唐-李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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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六 列傳第三十四

作者 李延壽
孫紹 張普惠 成淹 范紹 劉桃符 鹿悆 張燿 劉道斌 董紹 馮元興
列傳第三十四
孫紹張普惠成淹范紹劉桃符鹿悆張耀劉道斌董紹馮元興
孫紹字世慶昌黎人也。
少好學,通涉經史。
初為校書郎稍遷給事中,後為門下錄事
好言得失,與常景共修律令
延昌中表曰:
臣聞建國有計,雖危必安;施化能和,雖寡必盛;政乖人理,雖合必離;作用失機,雖成必敗
此乃古今同然百王定法也。
二虢京門了無嚴防南北二中,復闕固守長安鄴城股肱之寄;穰城上黨腹背所馮。
四軍五校之軌,領、護分事之式,徵兵之要,舟車水陸之資,山河要害之權,緩急去來之用,持平赴救之方,節用應時之法,特宜修置,以固堂堂之基。
持盈之體,何得而忽?
法開清濁,而清濁不平;申滯理望,而卑寒亦免。
士庶同悲,兵徒懷怨
中正賣望於下里,主案舞筆於上臺真偽混淆,知而不糾,得者不欣,失者倍怨。
使門齊身等而涇、渭奄殊,類應同役而苦樂縣異,士人居職不以為榮;兵士役苦,必不忘亂。
故有棄本生,飄藏他土。
詭名托養散沒人間;或亡命山藪漁獵為命;或投杖強豪寄命衣食
又應遷之戶,逐樂諸州;應留之徒,避寒歸暖。
職人子弟,隨榮浮游南北東西卜居莫定。
關禁不修任意取適如此之徒,不可勝數
爪牙不復為用,百工爭棄其業。
混一之計,事實闕如考課之方,責辦無日流浪之徒,決須精校
強敵窺時,邊黎伺隙內人不平久戍懷怨
戰國之勢,竊謂危矣
造禍源者,北邊鎮戍之人也。
若夫一統之年,持平之者大道之計也;亂離之期,縱橫之者行權之勢也。
故道不可久,須文質以換情;權不可恆,隨汙隆以牧物。
文質應世,道形自安汙隆獲衷,權勢亦濟。
然則王者計法之趣,化物之規,圓方務得其境,人物不失其地。
先帝時,律、令並議,律尋施行,令獨不出,十餘年矣。
臣以令之為體,即帝王之身,分處百揆之儀,安置九服之節,乃是有為樞機世法大本也。
修令之人,亦皆博古,依古撰置,大體可觀,比之前令,精粗有在。
主議之家,大用古制
若令依古,高祖之法,復須升降誰敢措意是非哉?
以是爭故,久廢不理
然律、令相須不可偏用,今律止,於事甚滯。
若令不班,是無典法臣下執事,何依而行?
臣等修律,非無勤止,署下之日,臣乃無名,是謂農夫盡力,他食其功名之所,實懷於悒
正光初,兼中書侍郎
紹性抗直,每上封事,常至懇切不憚犯忤
天性疏脫,言乍高下時人輕之,不見采覽
紹兄世元善彈箏,早卒。
後聞箏聲,便涕泗鳴咽,舍之而去。
後為太府少卿,曾因朝見靈太后謂曰:「卿年稍老矣。
」紹曰:「臣年雖老,臣卿乃少。
太后笑之。
右將軍太中大夫
紹曾與百僚赴朝,東掖未開守門候旦。
紹於眾中吏部郎中辛雄于眾外,竊謂曰:「此中諸人,尋當死盡,唯吾與卿,猶享富貴
未幾,有河陰之難。
紹善推祿命事驗甚多知者異之。
公元472年
永安中,拜太府卿以前參議《正光壬子曆》,賜爵新昌子。
後卒于右光祿大夫,贈尚書左僕射諡曰宣
子伯襲爵
公元495年
張普惠字洪賑常山九門人也。
身長八尺容貌魁偉精於三禮》,兼善春秋》、百家之說。
太和十九年,為主書,帶制局監頗為孝文所知
尚書令史
任城王澄重其學業,為其聲價
雍州刺史,啟普惠府錄事參軍,尋行馮翊郡事。
功衰在身,欲七月七日文武北園馬射
普惠奏記曰:
竊聞三殺九親別疏昵之敘;五服六術等衰麻之心。
皆因事飾情不易道者也。
然則莫大之痛,深於終身之外書策之哀,除于喪紀之內。
外者不可無節,故斷之以三年內者不可遂除,故敦之以日月
況《禮》,大練之日,鼓素琴,蓋推以即吉也;小功以上,非虞祔練除不沐浴,此拘之以制也。
曾子問曰:「相識喪服可以與於祭乎?
孔子曰:「緦不祭,又何助於人。
」祭既不與,疑無宴食之道。
又曰:「廢喪服,可以與於饋奠之事乎?
」子曰:「脫衰與奠,非禮也。
」注云:「謂其忘哀疾。
」愚謂除喪之始,不與饋奠小功之內,其可觀射乎?
雜記》云:「大功以下,既葬適人,人食之。
其黨也食之,非其黨不食
」食猶擇人,于馬射為或非宜。
伏見明教立射會之限,將以二七令辰集城中文肄武藝於北園行揖讓於中否
時非大閱,景涉妨農之節,國家縞禫甫除,殿下功衰仍襲,釋而為樂,以訓百姓便是先王典教,忘哀戚之情,恐非所令德、視子孫者也。
案射儀,射者以禮樂為本,忘而從事不可謂禮;鐘鼓弗設,不可謂樂。
舍此二事何用射為!
七日之戲,令制無之班勞所施,慮違事體,府庫空虛宜待新調
乞至九月備飾盡行然後奏《狸首》之章,宣矍相之命,聲軒縣,建雲鉦神人忻暢于斯時也。
澄意納其言,託辭自罷,乃答曰:「今雖非公制而此承前已有斯式。
且纂文習武,人之常藝。
豈可于常藝之間,要須令制乎?
《禮》,兄弟內除,明哀已殺;小功,客至主不絕樂。
聽樂則可,觀武豈傷?
直自事緣須罷,先以令停,方獲此請,深具來意。」
澄轉揚州,啟普惠羽林監鎮南大將軍開府主簿
普惠既為澄知,曆佐二籓,甚有聲譽。
還朝,仍羽林監
澄遭太妃憂,臣僚立碑頌,題碑欲云「康王元妃之碑」。
澄訪于普惠普惠答曰:「謹尋朝典但有王妃,而無元字。
魯夫孟子元妃者,欲下與繼室聲子相對
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無聲子仲子之嫌,竊謂不假元字以別名位
且以氏配姓,愚以為在生之稱,故《春秋》'夫人姜氏至自齊';既葬,以諡配姓,故經書'葬我小君文薑',又曰'來歸夫人成風之襚',皆以諡配姓
古者婦人從夫諡,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蒙褒錫,乃萬代高事,豈容於定名之重,而不稱 '烈懿'乎。
」澄從之。
後為步兵校尉,以本官河南尹丞。
宣武崩,坐與甄楷飲酒遊從免官
故事免官者,三載之後,降一階而敘,若才優擢授不拘此限。
熙平中吏部尚書李韶普惠文學
才優之例,敕除甯遠將軍司空倉曹參軍
朝議以不降階為榮。
任城王澄司空,表議書記多出普惠
廣陵王恭北海王顥疑為所生祖母服期三年,詔群僚會議
普惠議曰:
謹案二王祖母皆受先朝,為二國太妃可謂受命天子,為始封之母矣。
喪服》「慈母如母」,在三年章,傳曰:「貴父命也。
鄭注云:「大夫之妾子,父在為母大功,則士之妾子為母期。
父卒,則皆得伸。
」此大夫命其妾子,以為母所慈,猶曰貴父命,為之三年;況天子命其子為列國王,命其所生母為國太妃,反自同公子為母練冠之與大功乎。
《傳》曰:「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
」則當服其親服
、衛列國相為服期,判無疑矣。
何以明之?
喪服》:「君為姑姊妹女子子嫁于國君者。
」《傳》曰:「何以大功
尊同也。
尊同,則得服其親服
諸侯之子公子公子不得先君
然則兄弟一體,位列諸侯,自以尊同,得相為服,不可還准公子,遠厭天王
故降有四品,君、大夫以尊降,公子大夫之子厭降名例不同,何可亂也。
《禮》,大夫之妾子,以父命慈己,申其三年
太妃受命先帝光昭一國二王胙土茅社,顯錫大邦,舍尊同之高據,附不禰之公子,雖許、蔡失位,亦不是過
《服問》曰:「有從輕而重,公子之妻,為其皇姑
公子雖厭,妻尚獲申,況廣陵北海,論封君封君之子,語妃則命妃之孫,承妃纂重,遠別先皇,更以先後之正統,厭其所生之祖嫡,方之皇姑不以遙乎?
今既許其申服,而復限之以期,比之慈母不亦爽歟?
《經》曰:「為君之祖父母父母、妻、長子」,《傳》曰:「何以期?
父母長子君服斬。
妻則小君
父卒,然後為祖後者服斬
」今祖乃獻文皇帝諸侯不得祖之。
母為太妃,蓋二王三年之證。
議者近背正經,以附非類,差之毫毛,所失或遠。
天子尊則配天莫非臣妾何為命之為國母,而不聽子服其親乎?
《記》曰:「從服者,所從亡則已。
」又曰:「不為君母之黨服,則為其母之黨服。
所從既亡,不以親服其所生,則屬從之服,于何所施?
若以諸王為公卿,便同大夫者,則當今之議皆不須以國為言也。
今之諸王自同列國,雖不之國別置臣僚玉食一方得不諸侯言之?
敢據《周禮》,輒同三年
當時議者,亦有同異
國子博士李郁于議罷之後,書難普惠普惠據《禮》還答鄭重三反議遂屈。
諫議大夫,澄謂普惠曰:「不喜君得諫議,唯喜諫議得君。」
靈太后司徒胡國珍薨,贈相國太上秦公。
普惠以前後父太上之號,詣闕上疏,陳其不可
左右畏懼莫敢為通。
會聞胡家穿壙下墳有磐石,乃密表曰:「竊見故侍中司徒胡公懷道含靈,實誕聖後,近樞克惟允之寄,居論道之明。
故以功餘九錫,褒假鸞纛,深聖上加隆,極慈後之至愛,憲章天下不亦可乎!
太上之號,竊謂未衷。
何者
禮記》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嘗禘郊社尊無二上
'竊謂高祖受禪獻文皇帝,故仰尊為太上皇,此因上上而生名也。
皇太后稱令以系敕下,蓋取三從之道,遠同文母,列於十亂,則司徒太上,恐乖系敕之意。
《易》曰'困於上者,必反於下。
'比克吉定兆,而以淺改卜群心悲惋,亦或天地神靈所以至戒,啟聖情。
伏願司徒逼同之號,從卑下不逾之稱,則天幸甚。」
太后覽表,親至國珍宅,召集五品上博議其事。
任城王澄太傅清河王懌侍中崔光、御史中尉元匡尚書崔亮並同有難,普惠並以理正之,無所屈。
廷尉少卿袁翻曰:「《周官》:上公九命上大夫四命命數雖殊,同名為上,何必上者皆是極尊
普惠厲聲曰:「禮有下卿上士何止大夫與公。
但今所行,乙太加上,二名雙舉不得非極。
雕蟲小藝,微或相許至於此處,豈卿所及
甚有慚色,默不復言
議者咸以太后當朝,志相黨順,遂奏曰:「張普惠辭雖不屈,然非臣等所同。
渙汗已流,請依前詔。
太后復遣元叉、賈璨宣令普惠曰:「朕之所行,孝子之志;卿之所陳,忠臣之道。
群公已有成議,卿不得苦奪朕懷。
後有所見,勿得難言。」
初,普惠被召傳詔驊騮馬來,甚迅速佇立催去。
普惠諸子憂怖涕泗
普惠謂曰:「我當休明之朝,掌諫議之任若不所難言,諫所難諫,便是唯唯曠官屍祿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
朝廷有道汝輩勿憂。
」及議罷,旨勞還宅,親故賀其幸甚
中山杜弼遺書普惠曰:「明侯深儒碩學,身負大才,執此公方,來居諫職謇謇如也,諤諤如也。
一昨承在胡司徒弟,當庭面諍,雖問難鋒至,而應對響出。
宋城之帶始縈,魯門之柝裁警,終使群後逡巡庶僚拱默
不見用於一時,固已傳美於百代
聞風快然,敬裁此白。
普惠美其此書,每為口實
普惠天下人調,幅度長廣尚書計奏復徵綿麻,恐人不堪命。
上疏曰:「伏聞尚書奏綿麻之調,遵先皇之軌。
夙宵惟度,欣戰交集
仰惟高祖大鬥,去長尺,改重秤所以萬姓從薄賦。
知軍國須綿麻之用,故云幅度之間,億兆應有綿麻之利,故絹上稅綿八兩布上稅麻十五斤。
萬姓得廢大鬥,去長尺,改重秤輕賦之饒,不適綿麻而已
歌舞以供其賦,奔走以役其勤。
信行於上,則億兆樂輸於下。
自茲已降漸漸長闊百姓嗟怨,聞於朝野
伏惟皇太后臨朝之前陛下諒暗之日,宰輔不尋其本,知天下之怨綿麻不察其幅廣、度長、秤重、鬥大,革其所弊,存其可存,而特放綿麻之調,以悅天下之心。
此謂悅之不以道,愚臣所以未悅者也。」
普惠又表乞朝直之日,時聽奉見
自此之後,月一陛見
又以孝明不親視朝,過崇佛法郊廟之事,多委有司上疏曰:「伏惟陛下重暉纂統欽明文思天地屬心百神佇望
伏願躬致郊廟之虔,親紆朔望之澤,釋奠成均竭心千畝明發不寐潔誠禋祼孝弟可以通神明,德教可以四海
然後精進三寶信心如來
道由化深,故諸漏可盡;法隨禮積,故彼岸可登。
量撤僧寺不急之華,還復百官折之秩。
已興之構,務從簡成;將來之造,權令停息
仍舊貫亦何改作
節用愛人法俗俱賴。
」尋別敕付外,議釋奠之禮。
史官克日蝕,豫敕罷朝
普惠以逆廢非禮上疏陳之。
又表論時政得失一曰法度,平鬥尺,租調務輕,賦役務省。
二曰聽輿言,察怨訟,先皇舊事不便於政者,請悉追改
三曰進忠謇,退不肖任賢勿貳,去邪勿疑。
四曰興滅國,繼絕世,勳親之胤,所宜收敘
書奏孝明靈太后普惠宣光殿,隨事難詰
延對移時太后曰:「小小細務,一一翻動更成煩擾
普惠曰:「聖上之養庶物,若慈母之養赤子
赤子臨危壑,將赴水火,以煩勞不救,豈赤子所望慈母
太后曰:「天下蒼生,寧有如此苦事
普惠曰:「天下親懿,莫重于太師彭城王,然遂不免枉死
微細之苦,何可得無
太后曰:「彭城之苦,吾已封其三子何足復言
普惠曰:「聖後彭城三子天下莫不至德,知慈母在上
所以重陳者,凡如此枉,乞垂聖察
太后曰:「卿雲興滅繼絕,意復誰是?
普惠曰:「昔淮南逆終,漢文封其四子,蓋骨肉不可棄,親親故也。
竊見咸陽京兆,乃皇子皇孫一德之虧,自貽悔戾;沈淪幽壤,緬焉弗收,豈是興滅繼絕之意?
太后曰:「卿言有理當命公卿博議。」
任城王澄薨,普惠其恩待,朔望奔赴至於禫除,雖寒暑風雨無不必至
初,嘉賞普惠,臨薨啟為尚書右丞
靈太后既深悼覽啟從之。
詔行之後尚書諸郎普惠地寒不應便居管轄相與為約,並欲不放上省,紛紜多日乃息。
公元521年
正光二年,詔遣楊鈞蠕蠕阿那瑰還國
普惠謂遣之將貽後患上疏極言不可
表奏不從
魏子建益州刺史,有贓罪普惠被使驗之,事遂得釋,故子建父子甚德之。
梁西豐侯正德詐稱降款朝廷頗事當迎。
普惠請付揚州,移還蕭氏不從
俄而正德果逃還。
後除光祿大夫右丞如故
先是仇池武興郡氐數反,西垂郡戍,租連久絕。
普惠本官持節西道行台,給、華、東秦七州兵武三萬人,任其召發;送南秦東益二州兵租,分付諸戍
其所部將統,聽于關西牧守之中隨機召遣
軍資板印之屬,悉以自隨
事訖還朝賜絹布一百段。
時詔訪冤屈普惠上疏,多所陳論
出除東豫州刺史
淮南九戍十三郡,猶因梁前弊,別郡異縣之人錯雜居止
普惠依次括比省減郡縣上表陳狀,詔許之。
宰守因此綰攝有方奸盜不起,人以為便。
普惠不營財業,好有進舉,敦於故舊
冀州人堅固少時與其遊學,早終。
其子長瑜,普惠每於四時請祿,無不減贍,給其衣食
及為豫州,啟長瑜解褐,攜其合門拯給之。
在州卒,諡曰宣恭
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也。
文學有氣尚。
員外郎,領軍主,援東陽曆城
皇興中,降慕容白曜赴闕,授兼著作佐郎
獻文仲冬月欲巡漠北朝臣寒甚固諫,並不納。
上《接輿釋遊論》,帝覽之,詔尚書李䐶曰:「卿諸人不如成淹論,通釋人意
」乃敕停行。
太和中文明太后崩,齊遣其散騎常侍裴昭明散騎侍郎謝竣等來吊,欲以朝服行事
主客不許昭明執志不移
孝文尚書李沖選一學識者更與論執
奏遣
昭明言:「不聽朝服行禮,義出何典?
言:「玄冠不吊童孺共聞。
季孫將行,請遭喪之禮,千載之下,猶共稱之。
卿方謂義出何典,何其異哉!
昭明言:「齊高帝崩,魏遣李彪通吊,初不素服,齊朝亦不為疑。
言:「通吊之日,朝命吊服自隨
不遵高宗追遠之慕,乃逾月即吉
齊之君臣,皆已鳴玉盈庭行人何容獨以衰服衣冠之中?
我皇處諒暗以來百官聽於塚宰,卿豈得以此方彼也?
昭明乃搖膝而言曰:「三皇不同禮,亦安知得失所歸
言:「若如來談,卿以虞舜高宗為非也?
昭明相顧笑曰:「非孝者,宣尼有成責,行人亦弗敢言
使人唯齎袴褶不可以吊,幸借衣颻,以申國命。
今為魏朝所逼,還南日,必得本朝
言:「彼有君子也,卿將命折中還南日,應有高賞。
若無君子也,但令有光國之譽,雖非理得罪亦復何嫌。
南史董狐自當直筆
既而敕送衣颻給昭明等,明旦引入,皆令文盡哀
後正佐郎
其後,齊遣其散騎常侍庾蓽散騎侍郎何憲主書邢宗慶等來聘,孝文接於外館
宗慶語言:「南北連和既久,而比棄信絕好為利而動,豈是大國善鄰之義?
言:「夫為王者不拘小節豈得眷眷尾生之信
且齊先主曆事宋朝,當應便爾欺奪?
」宗慶、庾蓽從者相顧失色
何憲昔從南入,以手掩目曰:「卿何不作于禁而作魯肅
言:「我舍逆效順,欲追蹤陳、韓,何于禁之有!
不對
王肅之至,鑾輿行幸
扈從,敕將引,若有古跡,皆使知之。
行到朝歌問:「此是何城?
言:「朝歌城
言:「故應有殷頑人
言:「昔武王,悉居河洛,中因劉、石亂華,仍隨司馬東度
青州,乃笑謂曰:「青州何必無其餘種。
本隸徐州:「若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今日重來非所知也。
遂伏馬上掩口笑,顧謂侍御史張思甯曰:「向聊因戲言,遂致辭溺。
」思甯馳馬以聞,孝文大悅,謂彭城王勰曰:「此段足為制勝
輿駕侍宴,帝戲曰:「近者行次朝歌,聞成淹共卿殊有往復,卿試重敘之。
言:「臣於朝歌失言一之已甚,豈宜再說
」遂大笑
又言才詞,宜應敘進。
帝言:「若因此,恐辱卿轉甚。
言:「臣屈己達人,正可顯臣之美。
」帝曰:「卿為人所屈,欲求屈己之名,復於卿大優
言:「既蒙進,臣得屈己申人,此所謂陛下惠而不費
」遂酣笑而止。
龍廄上馬一匹,並鞍勒具,朝服一襲
謁者僕射
時遷都,帝以家貧,敕給事力,送至洛陽,使與家累相隨
車駕濟淮,敕征
于路左請見,曰:「敵不可小,願聖明萬全之策
伏聞已來諸有諫者,解官奪職,恐非聖納下之義。
」帝優而容之。
帝幸徐州,敕與閭龍駒專主舟楫,將汎泗入溯流還洛。
軍次磝碻黃河浚急,慮有傾危,乃上疏陳諫
帝敕曰:「朕以恆、代無運漕之路,故京邑人貧。
移都伊、洛,欲通運四方
黃河急浚,人皆難涉,我因此乘流所以百姓之心
知卿誠至不得相納。
」賜驊騮一匹衣冠一襲
羽林監主客令。
于時宮殿初構,運材日有萬計
伊、洛流澌苦於厲涉
啟求都水浮航
帝賞納之,意欲於眾。
朔旦受朝百官在位,乃賜帛百匹,知左右二都水事
景明三年出除平陽太守
還朝,病卒,贈光州刺史諡曰定
子宵,字景鸞,好為文詠,坦率鄙俗,與河東薑質朋游相好詩賦間起知音之士所共嗤笑
卒于書侍御史
范紹字始孫,燉氇皇龍勒人也。
聰敏
年十二,父命就學師事崔光
父憂廢業
母又誡之曰:「汝父卒日,令汝遠就崔生稀有成立
今已過期,宜遵成命
還赴學。
太和初,充太學生,轉算,頗涉經史。
孝文選為門下通事令史,遷錄事,掌奏文案
帝善之,又為侍中李沖黃門崔光所知
帝曾謂近臣曰:「崔光從容範紹之力。
後朝廷有南討計,發河北數州田兵,通緣淮戍兵合五萬餘人廣開屯田
八座西道六州田大使,加步兵校尉
勤於勸課頻歲大獲
又詔與都督中山王英論攻鐘離
紹觀其城隍,恐不可陷,勸令班師不從
還,具以狀奏聞
俄而敗。
後歷并州刺史太常卿
莊帝初,遇害河陰
劉桃符中山盧奴人也。
不識父,九歲喪母。
恭謹好學
舉孝廉射策甲科
碎職累遷中書舍人
以勤明見知,久不遷職
宣武謂曰:「揚子雲黃門,頓曆三世
卿居此任始十年不足辭也。
東豫州刺史田益宗居邊貪穢宣武頻詔桃符慰喻之。
桃符還,具稱益宗老耄,而諸子非理處物
宣武后欲代之。
恐其背叛,拜桃符東豫州刺史,與後將軍李世哲領眾襲益宗
語在《益宗傳》。
桃符善恤蠻左為人所懷
久之,徵還。
病卒,贈洛州刺史
公元502年
鹿悆字永吉濟陰乘氏人也。
祖壽興,沮渠庫部郎。
,再為濟南太守有政績。
獻文嘉其能,特徵季秋馬射,賜以驄馬加以青服,彰其廉潔
三齊始附,人懷苟且蒲博終朝,頗廢農業
立制斷之,聞者嗟善。
後卒于淮陽太守追贈兗州刺史
好兵書、陰陽釋氏之學,彭城王勰召為館客
嘗詣徐州馬疲,附船而至大梁。
夜睡,者上岸,竊禾四束飼馬。
船行數里,覺,即停船至取禾處,以縑三丈禾束下而反。
初為真定公子直中尉,恆勸以忠廉之節。
嘗賦五言詩曰:「嶧山萬丈樹,雕鏤琵琶由此高遠,絃響藹中華
」又曰:「援琴起何調?
幽蘭白雪絲管韻未成,莫使絃響絕!
子直少有令問欲其善終故以諷焉。
後隨子直梁州,州有兵糧和糴和糴者靡不潤屋不取
子直強之,終不從。
孝莊為御史中尉殿中侍御史,監臨淮王彧軍。
時梁遣其豫章王綜徐州密信,雲欲歸款。
眾議不然請行,曰:「誠心,與之盟約如其詐也,豈惜一人命乎!
」時徐州始陷,邊方騷擾部將成景俊、胡龍牙並總強兵內外嚴固
單馬間出徑趣彭城
未至之間,為軍主程兵潤所止
問其來狀。
曰:「我為臨淮王所使
」兵潤遣人白龍牙等。
既有誠心,聞被執,語景俊等曰:「我每元略規欲叛城,將驗虛實,且遣左右元略使,入魏軍中喚彼一人
其使果至,可令人詐作身,在一深室,托為患狀,呼使戶外令人傳語
」時始被梁武追還
又遣腹心人梁話迎密語意狀令善酬答
龍牙所。
龍牙曰:「元中山甚欲相見,故令喚卿。
」又曰:「安豐臨淮,將少弱卒,規復此城,容可得乎?
曰:「彭城,魏之東鄙,勢在必爭,可否在天,非人所測。
龍牙曰:「當如卿言。
」復詣景俊住所,停外門,久而未入
時夜已久,有軍主來與言,謂曰:「元法僧魏之微子拔城,梁主待物有道
」乃上指曰:「今歲星在鬥,吳之分野,君何不梁國
答曰:「法僧之流,而梁納之,無乃有愧于季孫也!
今月鶉首斗牛受破,歲星木也,逆而克之,吳國敗喪不久
衣錦夜遊有識不許
」言未盡,乃引入景俊
景俊良久謂曰:「卿不為刺客也?
」答曰:「今者為使,欲反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後圖
」為設食,強飲多食,向敵數人,微自誇矜。
諸人相謂曰:「壯哉!
」乃引向元略所,一人引入戶,指床令坐。
一人在室中出,謂曰:「中山王有教:'我昔有以向南,且遣相喚,欲問卿事。
晚來患動,不獲相見
'遂辭而退。
須臾天曉軍主范勖、景俊司馬楊暼票等,競問北朝士馬多少士馬之盛。
尋而與梁話盟契訖。
未旬,降詔定陶縣,除員勻散騎常侍
永安中,為右將軍給事黃門侍郎進爵為侯。
雖任居通顯,志在謙退迎送親賓,加於疇昔
而自無屋宅,常假賃居止布衣糲食寒暑不變
孝莊嘉其清潔時復賜以錢帛
東徐城呂文欣殺刺史元大賓南引梁人,詔使持節散騎常侍安東將軍六州大使與行樊子鵠討破之。
又購斬文欣
還,拜金紫光祿大夫,兼尚書右僕射東南道三徐行台。
都督賀拔勝等拒爾硃仲遠,軍敗還京。
天平中,除梁州刺史
滎陽人鄭榮業反,圍州城
城降,滎業送關西
張耀字景世,自雲南陽西鄂人也。
累遷步兵校尉
永寧寺塔大興經營務廣。
靈太后曾幸作所凡有顧問耀敷陳指畫無所遺闕太后善之。
後為別將,以軍功封長平男
東荊州刺史
天平初,遷鄴草創右僕射高隆之吏部尚書元世俊奏曰:「南京宮殿毀撤送都,連筏竟河,首尾大至自非賢明一人,專委受納,則恐材木耗損有關經構
耀清直素著,有稱一時,臣等輒舉為大將
」詔從之。
耀勤於其事,尋轉營左都將
興和初,加衛大將軍
宮殿成,除東徐州刺史
于州,贈司空公,諡曰懿
公元499年
劉道斌武邑津人也。
器幹腰帶十圍須髯甚美。
初拜校書郎,轉主書頗為孝文所知
從征南陽,還,加積射將軍給事中
帝謂黃門郎邢巒曰:「道斌是行,便異儕流矣。
宣武即位,遷謁者僕射
後曆恆農太守岐州刺史所在有清貞稱
于州諡曰康
道斌恆農修立學館,建孔子堂,圖畫形像
去郡後,故吏追思之,復立道斌形于孔像之西而拜謁焉。
董紹字興遠新蔡鮦陽人也。
少好學,頗有文義
起家四門博士累遷中書舍人,為宣武所賞。
豫州城人白早生以城南叛,詔慰勞,為賊鎖禁江東
領軍呂僧珍暫與紹言,便相器重
梁武聞之,使勞紹云:「忠臣孝子不可無之,今當聽卿還國
曰:「老母在洛,無復方寸,既奉恩貸,實若更生
」乃引見之,謂曰:「戰爭多年人物塗炭是以不恥先言欲與魏朝通好,卿宜備申此意。
若欲通好,今以宿豫還彼,彼當以漢中見歸。
」及還,雖陳說和計,朝廷不許
後除洛州刺史
好行小惠,頗得人情。
蕭寶夤反于長安上書求擊之,云:「臣當出瞎巴三千,生啖蜀子
孝明黃門徐紇曰:「此巴真瞎也?
答:「此紹之壯辭,雲巴人勁勇,見敵無所畏,非實瞎也。
」帝大笑,敕速行。
以拒寶夤功,賞新蔡縣
爾硃天光為關右大行台,啟為大行台從事,兼吏部尚書
天光敗,賀拔嶽復請為其開府諮議參軍
岳後攜高平牧馬悲而賦詩曰:「走馬山之阿,馬渴黃河
甯謂胡關下,復聞楚客歌!
」岳死,周文帝亦重之。
孝武西遷,除御史中丞,非其好也。
鬱鬱不得志,或行戲街衢,或與少年游聚,不自拘持,頗類失性
孝武崩,周文百官推奉文帝上表勸進,令呂思禮薛憕作表前後再奏,帝尚執謙不許
曰:「為文能動至尊,唯董公耳!
」乃命第三表,操筆便成。
表奏,周曰:「開進人意不當如此也?
」及登祚方任用之,而議論朝廷賜死
孫嗣
公元531年
馮元興字子盛東魏郡肥鄉人也。
少有操尚
秀才中尉王顯召為檢校御史,遷殿中御史
司徒江陽王繼召為記室參軍,遂為元叉所知
朝政,引為尚書殿中郎,領中書舍人,仍御史預聞時事
卑身克己,人無恨焉。
素貧約,食客數十人,同其饑飽時人歎尚之。
太保崔光臨薨,薦元興侍讀尚書賈思伯侍講,授孝明杜氏春秋》。
元興常為擿句儒者榮之。
賜死元興亦被廢。
乃為《浮萍詩》以自喻曰:「有草生碧池無根水上蕩,脆弱惡風波,危微苦驚浪
普泰初,為光祿大夫,領中書舍人
太昌初,卒於家,贈齊州刺史
元興世寒,因元叉之勢,托其交道相用為州主簿,論者以為非倫。
時有濟郡曹昂,有學識,舉秀才
永安中,除太學博士,兼尚書郎
常徒步上省,以示清貧,忽遇盜,大失綾縑,時人鄙其矯詐
論曰:孫紹關左之士,又能指論時務
張普惠明達典故強直從官侃然不撓,其有王臣之風矣。
成淹范紹劉桃符鹿悆張耀劉道斌董紹馮元興等,身遭際會,俱得效其所能,苟曰非才亦何能致於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