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唐-李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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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

作者 李延壽
列傳第二

何尚之

何尚之少頗輕薄,好摴蒱,及長,折節蹈道,以操立見稱
陳郡謝混所知,與之遊處
家貧,初為臨津
宋武帝征西將軍,補主簿
從征長安,以公事免,還都
因患勞病積年,飲婦人乳乃得差
從征之勞,賜爵都鄉侯
公元422年
少帝即位,為廬陵王義真車騎諮議參軍
義真司徒徐羨之尚書令傅亮不協,每有不平之言。
尚之諫戒不納。
義真被廢,入為中書侍郎,遷吏部郎
告休定省傾朝送別於冶渚。
及至郡,叔度謂曰:「聞汝來此,傾朝相送,可有幾客?
」答曰:「殆數百人
叔度笑曰:「此是送吏部郎耳,非關何彥德也。
殷浩亦嘗作豫章定省送別者甚眾,及廢徙東陽船泊征虜亭積日乃至親舊無復相窺者。」
公元436年
後拜左衛將軍,領太子中庶子
尚之雅好文義從容賞會甚為文帝所知
元嘉十三年彭城王義康欲以司徒長史劉斌丹陽尹,上不許,乃以尚之為之。
立宅南郭外,立學生徒
東海徐秀,廬江何曇、黃回潁川荀子華,太原孫宗昌、王延秀魯郡孔惠宣並慕道來遊,謂之南學
王球常云:「尚之西河之風不墜
尚之亦云:「正始風尚在。」
尚之女適劉湛子黯,而尚之意好不篤。
欲領丹陽,乃徙尚之祠部尚書,領國子祭酒
尚之不平
誅,遷吏部尚書
左衛將軍范曄任參機密尚之察其意趣異常,白文帝:「宜出為廣州,若在內釁成,不得不加以鈇鉞
屢誅大臣有虧皇化
」上曰:「始誅劉湛等,方欲引升後進
事蹟未彰,便豫相黜斥萬姓將謂卿等不能容才,以我為信受讒說
但使共知如此不憂大變也。
謀反伏誅上嘉其先見。
公元445年
二十二年,為尚書左僕射
是歲造玄武湖上欲于湖中立方丈蓬萊瀛洲三神山尚之固諫乃止。
時又造華林園,並盛暑役人
尚之又諫,上不許,曰:「小人常日曝背,此不足為勞。
時上行幸,還多侵夜尚之又表諫,上優詔納之。
公元447年
先是患貨少,鑄四銖錢人間盜鑄,多翦鑿古錢以取銅,上患之。
二十四年錄尚書江夏王義恭議,以一大錢當兩,以防翦鑿,議者多同。
尚之議曰:「凡創制改法,宜順人情,未有違眾矯物而可久也
泉布廢興未容驟議。
前代赤仄白金俄而罷息,六貨憒亂,人泣於市。
良由事不畫一,難用遵行
自非急病權時,宜守長世之業。
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貲自倍,貧者彌增其困,懼非所以欲均之意。
」中領軍沈演之以為若以大錢當兩,則國傳難朽之寶,家贏一倍之利,不俟加憲,巧源自絕。
上從演之議,遂以一錢當兩。
行之經時公私非便,乃罷。
公元451年
二十八年,為尚書令太子詹事
二十九年致仕,于方山退居賦以明所守,而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
文帝江夏王義恭詔曰:「羊、孟尚不得告謝尚之任遇有殊便當未宜申許
尚之攝職
羊即羊玄保,孟即孟顗
尚之任事,上待之愈隆,於是袁淑乃錄古來隱士有跡無名者,為真隱傳以嗤焉。
時或遣軍北侵資給戎旅,悉以委之。
元凶弑立,進位司空尚書令
三方興義將佐家在都者,劭悉欲誅之。
尚之誘說百端並得全免
公元453年
孝武即位,復為尚書令
丞相南郡王義宣車騎將軍臧質反,義宣司馬竺超、長史陸展兄弟應從誅,尚之上言於法為重,超從坐由是得原
時欲分荊州郢州,議其所居。
江夏王義恭蕭思話以為宜在巴陵
尚之議曰:「夏口在荊、江之中,正對沔口通接雍、,寔為津要,於事為允。
上從其議。
揚二州戶口江南之半,江左以來揚州根本,委荊州閫外,至是並分,欲以臣下之權。
而荊、揚並因此虛耗
尚之建言復合二州,上不許
公元458年
大明二年以為左光祿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如故
尚之在家常著鹿皮帽
及拜開府天子臨軒百僚陪位沈慶之殿庭戲之曰:「今日何不鹿皮冠
慶之辭爵命,朝廷敦勸甚苦。
尚之謂曰:「主上虛懷側席,詎宜固辭
慶之曰:「沈公不效何公去而復還也。
尚之愧色
尚之愛尚文義,老而不休
太常顏延之少相好狎,二人短小尚之常謂延之為沐,延之尚之為猴。
游太子西池延之問路人云:「吾二人誰似猴?
路人尚之為似。
延之喜笑路人曰:「彼似猴耳,君乃真猴。」
有人嘗求為吏部郎尚之歎曰:「此敗風俗也。
官當圖人,人安得圖官。
延之大笑曰:「我聞古者官人以才,今官人以勢,彼勢之所求,子何疑焉。
所與延之論議往反並傳於世。
尚之立身簡約車服率素,妻亡不娶,又無姬妾
執衡當朝,畏遠權柄,親故一無薦舉
既以此致怨,亦以此見稱
復以本官中書令
薨年七十九,贈司空諡曰簡穆公
子偃。

尚之子 偃

偃字仲弘元嘉中,位太子中庶子
元凶弑立,以侍中,掌詔誥
尚之司空尚書令門下
父子並處權要時為寒心;而尚之善攝機宜,曲得時譽。
公元453年
孝武即位任遇無改。
歷位侍中,領太子中庶子
時求讜言以為「宜重農恤本,並官省事考課知能否,增奉以除吏奸。
責成良守,久於其職;都督刺史,宜別其任」。
公元461年
改領驍騎將軍親遇隆密,有加舊臣
吏部尚書
尚之去選未五載復襲其跡,世以為榮。
侍中顏竣至是始貴,與俱在門下,以文義賞會相得甚歡
任遇隆密,謂宜居重大,而位次未殊,意稍不悅
領選憤懣,與遂隙。
時權傾朝野,自安,遂發悸病,意慮乖僻
上表解職,告靈不仕
孝武既深,備加醫療得差
素好談玄,注莊子逍遙篇傳于時
卒官,孝武顏竣詔,甚傷惜之。
諡曰靖
子戢。
子 戢
戢字慧景選尚宋孝武長女山陰公主,拜駙馬都尉
累遷中書郎
景和世,山陰主就帝求吏部郎褚彥回侍己,彥回拘逼,終不肯從。
同居月餘日,由是特申情好
元徽初彥回參朝政,引侍中時年二十九。
以年未三十,苦辭內侍改授司徒左長史
公元479年
齊高帝領軍,與來往,數申歡宴。
高帝水引餅設上焉。
久之,復為侍中
累遷高帝相國左長史
建元元年,遷散騎常侍太子詹事
尋改侍中詹事如故
上欲領選,問尚書令褚彥回,以資重,欲加散騎常侍
彥回曰:「宋時王球侍中中書令單作吏部尚書,資與相似領選職方昔小輕,不容頓加常侍
聖旨每以蟬冕不宜過多,臣與王儉既已左珥,若復加,則八座便有三蟬,若帖以驍、遊,亦不為少。
」乃以吏部尚書,加驍騎將軍
美容儀,動止褚彥回相慕時人號為「小褚公」。
家業富盛,性又華侈衣被服飾極為奢麗
出為吳興太守
上頗好畫扇宋孝武蟬雀扇,善畫顧景秀所畫。
吳郡陸探微顧寶先能畫,歎其巧絕。
王晏獻之,上令厚酬其意。
年三十六,諡懿子
女為郁林王后。
追贈侍中右光祿大夫
從子
求字子有,偃弟子也。
父鑠,仕宜都太守
元嘉末文帝挽郎
歷位太子洗馬丹陽郡清退嗜欲
後為太子中舍人
泰始中,妻亡,還吳葬舊墓。
中書郎不拜
仍住吳,隱居波若寺,足不踰戶,人莫見其面。
公元486年
宋明帝崩,出奔國哀,除永嘉太守
求時寄住南澗寺不肯詣台,乞於野拜受見許
一夜忽乘小船逃歸隱武丘山
齊永明四年,拜太中大夫不就,卒。
初,求父鑠素有風疾無故害求母王氏,坐法死,求兄弟以此宦情
求弟點。
求弟 點
點字子皙,年十一,居父母憂,幾至滅性
及長,感家禍欲絕昏宦,尚之強為琅邪王氏。
禮畢,將親迎點累涕泣,求執本志,遂得罷。
明目秀眉容貌方雅真素通美不以門戶自矜
博通群書善談論。
家本素族親姻貴仕
不入城府,性率到,好狎人物
遨遊人間不簪不帶,以人地並高,無所與屈,大言踑踞公卿,敬下。
或乘柴車,躡草屩恣心所適,致醉而歸。
故世論以為孝隱士,弟胤為小隱士,大夫慕從之。
人稱重其通,號曰:「遊俠處士」。
兄求亦隱吳郡丘山
求卒,菜食飲酒,訖於三年腰帶減半
宋泰始末,徵為太子洗馬
齊初,累征中書侍郎太子中庶子,並不就
陳郡謝伷、吳國張融會稽孔德璋莫逆友。
門世信佛,從弟遁以東籬門園居之,德璋築室焉。
園有卞忠貞塚,植花於塚側,每飲必舉酒酹之。
招攜勝侶,乃名德桑門清言賦詠優遊自得
初,褚彥回王儉宰相謂人曰:「我作齊書已竟,贊雲'回既世族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國家'。
王儉聞之,欲候,知不可見,乃止。
豫章王嶷命駕後門遁去。
司徒竟陵王子良聞之,曰:「豫章王望塵不及吾當望岫息心
」後法輪寺子良就見之,角巾登席子良欣悅無已,遺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槍
少時嘗患渴利,積歲不愈。
後在吳中石佛寺建講,於講所晝寢,夢一道人,形貌非常,授丸一掬夢中服之,自此而差,時人以為淳德所感。
通侻好施遠近致遺,一無所逆,隨復散焉。
行經朱雀門街,有自車後盜點衣者,見而不言旁人禽盜與之,乃以衣施盜。
不敢受,令告有司,盜懼乃受之。
有人倫鑒,多所甄拔
吳興丘遲幼童,稱濟陽江淹寒素,悉如其言。
哀樂過人
嘗行逢葬者,歎曰:「此哭者之懷,豈可思邪。
於是悲慟不能禁。
老又娶魯國孔嗣女,嗣亦隱者
雖昏,亦不與相見,築別室以處之,人莫諭其意。
吳國張融少時免官,而為詩有高言答詩曰:「昔聞東都日,不在簡書前。
」雖戲而久病之。
後昏,始為詩贈曰:「惜哉何居士薄暮荒淫
亦病之。
永元中崔慧景圍城人間無薪,悉伐園樹以贍親黨
慧景性好佛義,先慕交點顧之
至是乃逼召裂裙為褲,往赴其軍,終日談說不及軍事
語默之跡如此
慧景平後,東昏大怒,欲誅之。
王瑩為之懼,求計于蕭暢
茹法珍曰:「若不誘賊共講未必可量,以此言之,乃應得封。
東昏乃止。
梁武帝與點有舊,及踐阼手詔論舊,賜以鹿皮巾等,並召之。
巾褐引入華林園,帝贈詩酒,恩禮如舊,仍下詔徵為侍中
捋帝須曰:「乃欲臣老子
辭疾不起
復下詔詳加資給並出在所日費所須,太官別給。
公元503年
天監二年卒,詔給第一品一具喪事所須,內監經理
弟胤
字子季出繼叔父曠,故更字胤叔
八歲居憂,毀若成人
及長輕薄不羈,晚乃折節好學師事沛國劉瓛,受易及禮記毛詩
又入鍾山定林寺內典,其業皆通。
縱情誕節時人未之知也,唯汝南周深器異之。
為建安太守,政有恩信,人不忍欺
伏臘放囚還家,依期而反。
黃門侍郎太子中庶子
尚書令王儉受詔撰新禮,未就而卒。
又使特進張緒續成又卒,屬在司徒竟陵王子良
子良以讓,乃置學士二十人撰錄
後以國子祭酒太子中庶子王瑩並為侍中
單作祭酒,疑所服。
陸澄博古多該,亦不能據,遂以玄服臨試。
爾後詳議,乃用朱服
祭酒朱服自此始也。
郁林嗣位為後族,甚見親待。
中書令,領臨海巴陵王師。
貴顯常懷止足
建武初,已築室郊外,恒與學徒游處其內
至是遂賣園宅欲入東。
未及發,聞謝朏吳興郡不還恐後之,乃拜表解職不待報輒去。
明帝大怒,使御史中丞袁昂奏收
尋有詔許之。
會稽山靈異,往游焉,居若邪雲門寺
初,二兄求、點並棲遁,求先卒,至是又隱,世號點為大山」,為「小山」,亦曰:「東山」。
兄弟發跡雖異,克終皆隱,世謂何氏三高
永元中,徵為太常太子詹事,並不就
梁武帝霸朝建,引為軍祭酒,並與書詔不至
及帝踐阼,詔為特進光祿大夫,遣領軍司馬王杲之以手敕諭意,並征謝朏
杲之先至胤所,胤恐不出,先示以可起,乃單衣鹿皮巾執經卷,下床跪受。
詔出,就席伏讀
胤因謂杲之曰:「吾昔于齊朝欲陳三兩條事:一者欲正郊丘,二者欲更鑄九鼎,三者欲樹雙闕
世傳晉室欲立闕,王丞相牛頭山雲,'此天闕也'。
是則未明立闕之意。
闕者謂之象魏懸法於其上,浹日而收之。
象者法也,魏者當塗高大貌也。
鼎者神器,有國所先。
圓丘南郊舊典不同
南郊五帝靈威仰之類,圓丘天皇大帝北極大星是也
往代合之郊丘先儒之巨失。
梁德告始,不宜遂因前謬
卿宜陳之。
」杲之曰:「僕之鄙劣豈敢輕議國典,此當敬俟叔孫生耳。」
及杲之從謝朏所還,問胤以出期。
胤知已應召,答杲之曰:「吾年已五十七,月食四斗不盡何容復有宦情
」杲之失色不能答。
胤反謂曰:「卿何不傳詔還朝拜表,留與我同遊邪?
」杲之愕然曰:「古今不聞此例。
」胤曰:「檀弓兩卷,皆言物始
自卿而始,何必有例?
」胤、前代高士,胤處名譽尤邁矣。
杲之還,以胤意奏聞,有敕給白衣尚書祿。
固辭
又敕山陰庫錢月給五萬,又不受
乃敕何子朗、孔壽等六人東山受學
太守衡陽王元簡深加禮敬,月中命駕式閭談論終日
胤以若邪處勢迫隘不容學徒,乃遷秦望山
山有飛泉,乃起學舍,即林成援,因岩為堵;別為小合室寢處其中躬自啟閉僮僕無得至者。
山側田二頃講隙從生徒遊之。
胤初遷將築室忽見二人玄冠容貌甚偉,問胤曰:「君欲居此邪?
」乃指一處云:「此中殊吉。
」忽不復見。
胤依言而卜焉。
尋而山發洪水,樹石倒拔,唯胤所居巋然獨存
元簡乃命記室參軍鍾嶸瑞室頌,刻石以旌之。
元簡去郡,入山與胤別。
胤送至都賜埭,去郡三里,因曰:「僕自棄人事交遊路斷,自非降貴山藪,豈容復望城邑
此埭之游,於今絕矣。
執手涕零
何氏過江,自司空充並葬吳西山
家世年皆不永,唯祖尚之至七十二。
年登祖壽,乃移還作別山詩一首,言甚悽愴
,居武丘山西寺講經論,學僧復隨之。
東境守宰經途者,莫不畢至。
常禁殺,有虞逐鹿鹿徑來趨胤,伏而不動。
又有異鳥如鶴紅色,集講堂馴狎家禽
公元531年
初,開善寺藏法師與胤遇于秦望山,後還都,卒於鍾山
死日,胤在波若寺見一名僧,授胤香爐奩並函書,云:「貧道發自揚都,呈何居士
言訖失所在。
胤開函,乃是莊嚴論,世中未有
訪之香爐,乃藏公常用
又于寺內立明珠柱,柱乃七日七夜放光
太守何遠以狀啟昭明太子太子欽其德,遣舍人何思澄手令褒美之。
中大通三年卒,年八十六。
先是胤疾,妻江氏夢神告曰:「汝夫壽盡,既有至德,應獲延期爾當代之。
」妻覺說焉,俄得患而卒,胤疾乃瘳。
至是胤夢見一神女並八十許人,並衣帢行列在前,俱拜床下,覺又見之,便命營凶具
既而疾困不復瘳。
初,胤侈於味,食必方丈,後稍欲去其甚者,猶食白魚、夔脯,糖蟹以為非見生物
疑食蚶蠣,使門人議之。
學生鍾岏曰:「夔之就脯,驟于屈申,蟹之將糖,躁擾彌甚
仁人用意,深懷如怛。
至於車螯蚶蠣眉目內闕,慚渾沌之奇,獷殼外緘,非金人之慎。
不悴不榮,曾草木不若,無馨無臭,與瓦礫何算
宜長充庖廚,永為口實
竟陵王子良大怒
汝南周顒與胤書,勸令食菜,曰:「變之大者莫過死生,生之所重,無逾性命
性命之於彼極切滋味之在我可賒。
若雲三世理誣,則幸矣良快,如使此道果然,而受形未息一往一來生死常事,則傷心之慘,行亦自及。
丈人血氣之類,雖不身踐,至於晨鳧夜鯉不能不取備屠門
財貝之經盜手,猶為廉士所棄,生性一啟鑾刀,寧復慈心所忍。
騶虞雖饑,非自死之草不食,聞其風者,豈不使人多媿。
丈人得此有素聊復片言發起耳。
」故胤末年遂絕血味。
胤注百論十二門論一卷,注周易十卷毛詩總集六卷毛詩隱義十卷禮記隱義二十卷禮答五十五卷
子撰亦不仕,有高風
從弟
何炯字士光,胤從弟也。
父撙,太中大夫
年十五,從胤受業一期並通五經章句
白皙美容貌,從兄求、點每曰:「叔寶神清,杜乂膚清,今觀此子,復見衛、杜在目
從兄戢謂人曰:「此子非止吾門之寶,亦為一代偉人。」
常慕恬退不樂進仕
從叔昌宇謂曰:「求、點皆已高蹈,汝無宜復爾
君子出處亦各一途。」
年十九,解褐揚州主簿,舉秀才累遷梁仁威南康王內記室,書侍御史
以父疾陳解。
侍疾踰旬,衣不解帶,頭不櫛沐信宿之間,形貌頓改。
及父卒,號慟不絕聲藉地腰腳虛腫
醫云:「須服豬蹄湯。
以有肉味不肯服,親友請譬,終於不回,遂以毀卒。
先是家人曰:「王孫玄晏所尚不同長魚慶緒事為得。
必須儉而中禮無取苟異
月朝十五日,可置一甌粗粥如常日所進。
」又傷兩兄並淡仕進,故祿所不及,恐而今而後溫飽無資
漼然下泣,自外無所言。

尚之從子 昌宇

何昌宇字儼望尚之弟子也。
父佟之,位侍中
昌宇少而清靖獨立不群,所交者必當世清名是以風流籍甚
尚書儀曹郎建平王景素北南徐州府主簿,以風素見重
母老求祿,出為湘東太守
還為齊高帝驃騎功曹
昌宇在郡,景素被誅,昌宇痛之,至是啟高帝理其冤,又與司空褚彥回極言之。
高帝嘉其義。
歷位中書郎王儉衛軍長史昌宇曰:「後任朝事者,非卿而誰?」
臨海王昭秀荊州,以昌宇西中長史南郡太守,行荊州事。
明帝踐阼,先使裴叔業喪旨詔昌宇,令以便宜從事
昌宇拒之曰:「國家委身以上流之重,付身萬里之事,臨海王未有失,寧得從君單詔邪?
即時自有啟聞,須反更議
叔業曰:「若爾便是拒詔,拒詔,軍法行事耳。
」答曰:「能見殺者君也,能拒詔者僕也。
不能見殺,政有沿流之計耳。
昌宇有名德,叔業不敢逼而退。
上聞嘉之昭秀由此還都
昌宇後為吏部尚書,嘗有一客姓閔求官
昌宇謂曰:「君是誰後?
」答曰:「子騫後。
昌宇團扇掩口而笑,謂坐客曰:「遙遙華胄。」
昌宇不雜交遊通和泛愛,曆郡皆以清白稱。
後卒於侍中,領驍騎將軍
太常諡曰簡子
子敬容。
昌宇子 敬容
公元505年
敬容字國禮弱冠齊武帝長城公主,拜駙馬都尉
梁天監中,為建安內史,清公美績吏人稱之。
累遷吏部尚書銓序明審,號為稱職
出為吳郡太守為政勤恤人隱辯訟如神,視事四年,政為天下第一
吏人詣闕樹碑,詔許之。
復為吏部尚書侍中,領太子中庶子
敬容身長八尺白皙鬚眉,性矜莊衣冠鮮麗
武帝雖衣浣衣,而左右必須潔。
嘗有侍臣衣帶卷折,帝怒曰:「卿衣帶如繩,欲何所縛。
敬容希旨,故益鮮明
常以膠清刷須,衣裳不整,伏床熨之,或暑月背為之焦。
公庭就列容止出人
尚書右僕射參掌選事
左僕射丹陽尹,並參掌大選如故
敬容接對賓朋言詞若訥酬答二宮,則音韻調暢
大同中朱雀門災,武帝謂群臣曰:「此門制狹,我始欲改構,遂遭天火
相顧未答,敬容獨曰:「此所謂先天而天不違
」時以為名對。
公元506年
五年改為尚書令參選如故
敬容久處台閣詳悉晉魏以來舊事,且聰明識達,勤於簿領詰朝理事日旰不休
職隆任重,專預機密,而拙於草隸,淺於學術,通包苴餉饋,無賄則略不交語
自晉宋以來宰相文義自逸敬容獨勤庶務貪吝為時嗤鄙
署名「敬」字,則大作「苟」,小為「文」,「容」字大為「父」,小為「口」。
陸倕戲之曰:「公家'苟'既奇大,'父'亦不小
敬容不能答。
又多漏禁中語,故嘲誚日至
有客姓吉,敬容問:「卿與邴吉遠近
」答曰:「如明公之與蕭何
」時蕭琛子巡頗有輕薄才,因制卦名、離合等詩嘲之,亦不屑也。
帝嘗夢具朝服太廟拜伏悲感,旦於延務殿說所夢。
敬容對曰:「臣聞孝悌之至,通於神明
陛下與天通,故應感斯夢。
上極然之,便有拜陵之議。
後坐妾弟費慧明為道倉丞夜盜官米,為禁司所執,送領軍府
河東王譽領軍敬容書解慧明
前經屬事不行因此即封書以奏。
大怒,付南司推劾
御史中丞張綰敬容協私罔上,合棄市
特免職。
到溉朱異曰:「天時便覺開霽
」其見嫉如此
初,沙門釋寶志嘗謂敬容曰:「君後必貴,終是'何'敗耳。
」及敬容宰相謂何當為其禍,故抑沒宗族,無仕進者,至是竟為河東所敗。
公元546年
中大同元年三月武帝同泰寺金字三慧經,敬容預聽敕許之。
又起為金紫光祿大夫,未拜,又加侍中
敬容舊時賓客門生喧嘩如昔,冀其復用
會稽謝鬱致書戒之曰:
草萊之人,聞諸道路君侯已得瞻望朝夕,出入禁門
醉尉不敢呵,灰然不無其漸,甚休
敢賀於前,又將吊也。
流言裁至,公旦東奔,燕書始來,子孟不入
聖賢虛過以自斥,未有嬰時釁而求親者也。
暴鰓之魚,不念杯酌之水,雲霄之翼,豈顧籠樊之糧。
何者
所托已盛也。
君侯納言加首鳴玉在腰,回豐貂以步文昌,聳高蟬而趨武帳可謂盛矣。
不以此時薦才拔士,少報聖主之恩,今卒如爰絲之說,受責見過,方復欲更窺朝廷,觖望萬分,竊不為左右取也。
竇嬰楊惲得罪明時不能謝絕賓客,猶交黨援,卒無後福,終益前禍。
僕之所吊,實在於斯
人人所以頗猶有踵君侯門者未必皆感惠懷仁,有灌夫任安之義,乃戒翟公之大署,冀君侯復用也。
思過之日,而挾復用之意,未可智者說矣。
君侯杜門念失,無有所通,築茅茨鍾阜,聊優遊卒歲,見可憐之意,著待終之情,復仲尼能改之言,惟子貢更也之譬,少戢言於眾口,微自救竹帛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如此,令明主聞知,尚有冀也。
東皋鄙人,入穴幸無銜寠,恥天下之士,不為執事道之,故披肝膽,示情素君侯豈能鑒焉。
公元547年
太清元年,遷太子詹事侍中如故
二年侯景建鄴敬容自府移家台內
初,渦陽退敗,未得審實,傳者乃雲其將暴顯反,身與眾並沒。
朝廷以為憂。
敬容尋見東宮,簡文謂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身免。
敬容曰:「得景遂死,深是朝廷之福。
」簡文失色,問其故,對曰:「翻覆叛臣,終當亂國。」
公元548年
是年,簡文頻于玄圃自講老莊二書學士吳孜時寄詹事府,每日入聽。
敬容曰:「昔晉氏喪亂,頗由祖尚虛玄,胡賊遂覆中夏
東宮復襲此,殆非人事,其將為戎乎。
俄而侯景難作,其言有征也。
三年,卒於圍內。
何氏自司空充、宋司空尚之佛法,並建立塔寺至敬容又舍宅東為伽藍,趨權者因助財造構敬容並不拒,故寺堂宇頗為宏麗
輕薄者因呼為「眾造寺」。
敬容免職出宅,止有常用器物及囊衣而已,竟無餘財貨,時亦以此稱之。
公元549年
敬容特為從兄所親愛,胤在若邪山嘗疾篤,有書云:「田疇館宇悉奉眾僧,書經並歸從弟敬容
」其見知如此
敬容唯有一子年始八歲
在吳,臨還與胤別,胤問名敬容曰:「仍欲就兄求名
」胤即命紙筆,名曰玨。
曰:「書雲兩玉曰玨,吾與二家共此一子所謂鈺也。
」位秘書丞,早卒。

論曰:尚之雅道自居,用致公輔行己之跡,動不踰閑
及乎洗合取譏皮冠獲誚貞粹之地,高人未之全許
父子一時並處權要,雖經屯詖,咸以功名自卒,古之所謂巧宦,此之謂乎。
點、胤弟兄俱雲遁逸,求其蹈履,則非曰山林,察其持身,則未舍名譽
夫子皙之赴慧景子季之矯敬沖,以跡以心,居然可測。
而高自標緻,一代歸宗,以之入用未知所取。
斯殆虛勝之風,江東所尚,不然以至於此也?
昌宇雅仗名節,殆曰人望
敬容材實幹蠱,賄而敗業,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