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唐-魏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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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
列傳第四十五 列女

體裁史書
類别歷史

列女

自昔貞專淑媛,布在方策者多矣。
婦人之德,雖在於溫柔立節垂名,咸資於貞烈
溫柔,仁之本也;貞烈,義之資也。
溫柔無以成其仁,非貞烈無以顯其義。
是以詩書所記,風俗所在圖像丹青流聲竹素莫不守約居正殺身成仁者也。
文伯王陵之母,白公、杞植之妻,魯之義姑,梁之高行,衛君靈主之妾,夏侯文寧之女,或抱信含貞,或蹈忠而踐義,不以存亡易心不以盛衰改節,其修名彰於既往徽音傳於不朽不亦休乎!
或有王公大人妃偶肆情淫僻之俗,雖衣繡衣,食珍膳,坐金屋,乘玉輦不入彤管之書,不沾良史之筆,將草木以俱落,與麋鹿而同死,可勝道哉!
永言載思,實庶姬之恥也。
觀夫今之靜女,各勵松筠之操甘於玉折蘭摧足以無絕今古
故述其雅志,以纂前代列女雲。
蘭陵公主
蘭陵公主字阿五高祖第五女也。
美姿儀,性婉順,好讀書高祖于諸女中特所鍾愛
初嫁儀同王奉孝,卒,適河東柳述時年十八。
諸姊並驕貴,主獨折節遵於婦道,事舅姑甚謹,遇有疾病,必親奉湯藥
高祖聞之大悅
由是漸見寵遇
初,晉王廣欲以主配其妃弟蕭瑒高祖初許之,後遂適晉王不悅
用事,彌惡之。
高祖既崩,嶺表
煬帝令主離絕將改嫁之。
公主以死自誓不復朝謁上表請免主號,與同徙。
大怒曰:「天下豈無男子欲與同徙耶?
」主曰:「先帝以妾適於柳家,今其有罪,妾當從坐不願陛下法申恩。
」帝不從,主憂憤而卒,時年三十二。
臨終上表曰:「昔共薑自誓,著美前詩,鄎媯不言傳芳往誥
妾雖負罪竊慕古人
生既不得從夫,死乞葬柳氏
」帝覽之愈怒,竟不哭,乃葬主于洪瀆川資送甚薄。
朝野傷之。
南陽公主者,煬帝長女也。
美風儀,有志節,造次必以禮。
年十四,嫁于許國公宇文述子士及,以謹肅聞。
病且卒,主視調飲食,手自奉上,世以此稱之。
宇文化及殺逆,主隨至聊城,而化及竇建德所敗,士及濟北西歸大唐
隋代衣冠並在其所建德引見之,莫不惶懼失常,唯主神色自若
建德與語,主自陳國破家亡不能報怨雪恥,淚下盈襟,聲辭不輟情理切至
建德觀聽者莫不為動容隕涕,鹹肅然敬異焉。
建德化及時主一子名禪師,年且十歲
建德武賁郎將於士澄謂主曰:「宇文化及躬行殺逆,人神所不容。
今將族滅其家,公主之子法當從坐若不割愛,亦聽留之。
」主泣曰:「武賁既是隋室貴臣,此事何須見問
建德竟殺之。
主尋請建德削髮為尼。
建德敗,將歸西京,複與士及遇於東都之下,主不與相見
士及就之,立於戶外,請複為夫妻
主拒之曰:「我與君仇家
恨不能手刃君者,但謀逆之日,察君不預知耳。
」因與告絕,訶令速去。
士及固請之,主怒曰:「必欲就死,可相見也。
士及見其言切,知不可屈,乃拜辭而去。
襄城王恪妃
襄城王恪妃者,河東柳氏女也。
父旦,循州刺史
姿儀端麗,年十余,以良家子合法相,娉以為妃。
未幾而恪被廢,妃修婦道,事之愈敬。
煬帝嗣位,恪複徙邊,帝令使者殺之于道。
恪與辭訣,妃曰:「若王死,妾誓不獨生
於是相對慟哭
恪既死,棺斂訖,妃謂使者曰:「妾誓與楊氏同穴
若身死之後得不別埋,君之惠也。
」遂撫棺號慟自經而卒。
者莫不為之涕流。
華陽王楷
華陽王楷妃者,河南元氏之女也。
父岩,性明敏有氣幹。
仁壽中,為黃門侍郎封龍涸縣公
煬帝嗣位,坐與柳述連事除名為民,徙南海
後會赦,還長安
有人譖岩逃歸,收而殺之。
妃有姿色,性婉順,初以選為妃。
未幾幽廢,妃事逾謹,每見憂懼之色,輒陳義理以慰諭之,甚敬焉。
江都之亂,宇文化及之逆,以妃賜其党元武達。
武達初以宗族之禮,置之別舍後因醉而逼之。
自誓不屈武達怒,撻之百餘,辭色彌厲。
因取甓自毀其面,血淚交下武達釋之。
妃謂其徒曰:「我不能早死,致令將見侵辱,我之罪也。
」因不食而卒。
○譙國夫人
國夫人者,高涼洗氏之女也。
世為南越首領跨據山洞部落十余萬家。
夫人賢明,多籌略,在父母家,撫循部眾,能行軍用師壓服諸越
每勸親族為善由是信義結於本鄉
越人之俗,好相攻擊夫人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強侵掠傍郡,嶺表苦之。
夫人多所規諫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歸附千餘洞。
梁大同初羅州刺史馮融聞夫人有志行,為其子高涼太守寶娉以為妻。
融本北燕苗裔,初,馮弘之投高麗也,遣融大父業以三百人浮海歸宋,因留於新會
自業及融,三世守牧他鄉羈旅號令不行
至是,夫人誡約本宗,使從民禮
每共寶參決辭訟首領犯法者,雖是親族無所舍縱
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違。
侯景反,廣州都督蕭勃徵兵援台。
高州刺史李遷仕據大皋口,遣召寶。
寶欲往,夫人止之曰:「刺史無故不合太守,必欲詐君共為反耳。
」寶曰:「何以知之?
夫人曰:「刺史被召援台,乃稱有疾鑄兵聚眾而後喚君。
今者若往,必留質,追君兵眾
此意可見,願且無行,以觀其勢。
」數日,遷仕果反,遣主帥杜平虜率兵入灨石
寶知之,遽告,夫人曰:「平虜,驍將也,領兵灨石,即與官兵相拒,未得還。
遷仕在州,無能為也
若君自往,必有戰鬥
遣使詐之,卑辭厚禮,雲身未敢出,欲遣婦往參。
彼聞之喜,必無防慮
於是我將千余人步擔雜物唱言輸賧,得至柵下,賊必可圖。
」寶從之,遷仕果大喜,覘夫人眾皆擔物,不設備
夫人擊之,大捷
遷仕遂走,保于寧都
夫人總兵長城陳霸先會于灨石
還謂寶曰:「陳都督大可畏,極得眾心。
我觀此人必能平賊,君宜厚資之。」
公元558年
及寶卒,嶺表大亂夫人懷集百越,數州晏然
至陳永定二年,其子僕年九歲,遺帥諸首領朝于丹陽起家陽春郡
廣州刺史歐陽紇謀反,召僕至高安,誘與為亂
遣使歸告夫人夫人曰:「我為忠貞,經今兩代不能惜汝,輒負國家。
」遂發兵拒境,帥百越酋長章昭達
內外逼之,潰散
僕以夫人之功,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將轉石龍太守
使持節夫人中郎將石龍太夫人,賚繡「W油絡駟馬安車一乘,給鼓吹一部,並麾幢旌節,其鹵簿一如刺史之儀
至德中僕卒
後遇陳國亡,嶺南未有所附,數郡共奉夫人號為聖母保境安民
高祖總管韋洸安撫嶺外,陳將徐璒以南康拒守
嶺下逡巡敢進
初,夫人扶南犀杖獻于陳主,至此晉王廣遣陳主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令其歸化,並以犀杖兵符為信,夫人見杖,驗知陳亡,集首領數千,盡日慟哭
遣其孫魂帥眾迎,入至廣州嶺南悉定。
表魂為儀同三司,冊夫人宋康郡夫人
未幾番禺王仲宣反,首領皆應之,圍於州城進兵衡嶺
夫人遣孫暄帥師救
暄與逆党陳佛智素相友善,故遲留不進。
夫人知之,大怒遣使執暄,系於州獄。
又遣孫盎出討佛智,戰克,斬之。
進兵南海,與鹿願軍會,共敗仲宣
夫人被甲,乘介馬,張錦傘,領彀騎衛詔使裴矩巡撫諸州,其蒼梧首領陳坦、岡州馮岑翁、梁化鄧馬頭藤州李光略、羅州龐靖等皆來參謁
還令統其部落嶺表遂定
高祖異之,拜盎為高州刺史,仍赦出暄,拜羅州刺史
追贈寶為廣州總管譙國公,冊夫人為譙國夫人
宋康邑回授僕妾洗氏。
仍開譙國夫人幕府,置長史以下官屬,給印章,聽發部落六州兵馬,若有機急便宜行事
降敕書曰:「朕撫育蒼生,情均父母,欲使率土清淨兆庶安樂
王仲宣等輒相聚結,擾亂彼民,所以遣往誅翦,為百姓除害
夫人情在奉國深識正理,遂令孫盎斬獲佛智,竟破群賊,甚有大功
今賜夫人物五千段。
暄不進愆,誠合罪責,以夫人立此誠效,故特原免
夫人訓導子孫敦崇禮教遵奉朝化,以副朕心。
皇后首飾宴服一襲賜之,夫人並盛于金篋,並梁、陳賜物各藏於一庫
歲時大會,皆陳於庭,以示子孫,曰:「汝等宜赤心向天子。
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
賜物具存,此忠孝之報也,願汝皆思念之。」
番州總管趙訥貪虐,諸俚獠多有亡叛。
夫人長史張融上封事,論安撫之宜,並言訥罪狀不可以懷遠人
上遣推訥,得其贓賄,竟致於法。
降敕夫人招慰亡叛
夫人親載詔書自稱使者,曆十余州,宣述上意,諭諸俚獠,所至皆降
高祖嘉之,賜夫人臨振縣湯沐邑,一千五百戶。
贈僕為岩州總管平原郡
仁壽初,卒,賻物一千段,諡為誠敬夫人
鄭善果母
鄭善果母者,清河崔氏之女也。
年十三,出適鄭誠生善果。
討尉迥,力戰死於陣。
母年二十而寡,父彥穆欲奪其志,母抱善果謂彥穆曰:「婦人再見男子之義。
鄭君雖死,幸有此兒。
棄兒不慈,背死為無禮
寧當割耳截發以明素心
違禮滅慈,非敢聞命
善果以父死王事年數歲,拜使持節大將軍襲爵開封縣,邑一千戶。
開皇初進封武德郡公
年十四,授沂州刺史,轉景州刺史,尋為魯郡太守
母性賢明有節操,博涉書史通曉治方
善果聽事,母恆坐胡床,於鄣後察之。
聞其剖斷合理,歸則大悅,即賜之坐,相對談笑
行事不允,或妄瞋怒,母乃還堂,蒙被而泣,終日不食
善果伏於床前,亦不敢起。
方起謂之曰:「吾非怒汝,乃愧汝家耳。
吾為汝家婦,獲奉灑掃,如汝先君忠勤之士也,在官清恪未嘗問私,以身徇國,繼之以死,吾亦望汝副其此心。
汝既年小而孤,吾寡婦耳,有慈無威,使汝不知禮訓,何可負荷忠臣之業乎?
汝自童子承襲茅土,位至方伯,豈汝身致之邪?
安可不思此事而妄加瞋怒,心緣驕樂,墮於公政!
內則墜爾家風,或亡失官爵,外則虧天子之法,以取罪戾。
吾死之日,亦何面目見汝先人地下乎?」
母恆自紡績夜分而寐。
善果曰:「兒封侯開國位居三品秩俸幸足,母何自如是邪?
」答曰:「嗚呼
汝年已長,吾謂汝知天下之理,今聞此言,故猶未也。
至於公事何由濟乎?
今此秩俸乃是天子報爾先人徇命也。
當須散贍六姻,為先君之惠,妻子奈何獨擅其利,以為富貴哉!
絲枲紡織婦人之務,上自王后下至大夫士妻,各有所制。
墮業者,是為驕逸
吾雖不知禮,其可自敗名乎?
」自初寡,便不脂粉常服大練
性又節儉,非祭禮賓客之事,酒肉不妄陳於前。
靜室端居未嘗出門閣。
內外姻戚吉凶事,但厚加贈遺,皆不詣其家。
非自手作莊園祿賜所得,雖親族禮遺,悉不許入門
善果歷任州郡,唯內自出饌,於衙中食之,公廨所供,皆不許受,悉用修治廨宇分給僚佐
善果由此克己號為清吏
煬帝御史大夫張衡勞之,考為天下最。
征授光祿卿
其母卒後,善果大理卿,漸驕恣清公平允不如疇昔焉。
孝女王舜
孝女王舜者,趙郡子春之女也。
子春從兄長忻不協,屬齊滅之際,長忻與其同謀子春
時年七歲,有二妹,粲年五歲,璠年二歲,並孤苦寄食親戚
撫育二妹恩義甚篤。
陰有復仇之心,長忻殊不為備。
姊妹俱長,親戚欲嫁之,輒拒不從
乃密謂其二妹曰:「我無兄弟致使父仇不復
吾輩雖是女子何用生為?
我欲共汝報復,汝意如何
二妹垂泣曰:「唯姊所命。
」是夜,姊妹各持刀逾牆而入,手殺長忻夫妻,以告父墓。
因詣縣請罪姊妹爭為謀首州縣不能決。
高祖聞而嘉歎,特原其罪。
○韓覬妻
韓覬妻者,洛陽於氏女也,字茂德,父實,周大左輔
於氏年十四,適於覬。
生長膏腴家門鼎盛,而動遵禮度,躬自儉約宗黨敬之
年十八,覬從軍戰沒,於氏哀毀骨立,慟感行路
每至朝夕奠祭,皆手自捧持
免喪,其父以其幼少無子,將嫁之。
無異志。
家人敦喻於氏盡夜涕泣截發自誓
其父喟然傷感,遂不奪其志焉。
因養夫之孽子世隆為嗣身自撫育愛同己生,訓導有方,卒能成立
孀居已後,唯時或歸寧至於親族之家,絕不來往
尊卑就省謁者送迎不出戶庭
蔬食布衣不聽聲樂以此終身
高祖聞而嘉歎下詔褒美,表其門閭長安號為節婦闕
終於家,年七十二。
陸讓母
陸讓母者,上党馮氏女也。
仁愛,有母儀,讓即其孽子也。
仁壽中,為番州刺史,數有聚斂贓貨狼籍,為司馬所奏。
遣使按之皆驗,於是囚詣長髮親臨問。
稱冤上複治書侍御史撫按之,狀不易前。
乃命公卿百僚議之,鹹曰「讓罪當死」。
詔可其奏。
將就刑,馮氏蓬頭垢面朝堂數讓曰:「無汗馬之勞致位刺史不能盡誠奉國,以答鴻恩,而反違犯憲章贓貨狼籍
言司馬誣汝,百姓百官不應亦皆誣汝。
若言至尊不憐湣汝,何故治書覆汝?
誠臣
孝子
不誠不孝何以為人
於是流涕嗚咽,親持盂粥勸讓令食。
既而上表求哀,詞情甚切,上湣然為之改容
獻皇后甚奇其意,致請於上。
治書侍御史柳彧進曰:「馮氏母德之至,有感行路
如或殺之,何以為勸?
」上於是京城士庶硃雀門,遣舍人宣詔曰:「馮氏以嫡母之德,足為世范慈愛之道,義感人神,特宜矜免,用獎風俗
讓可減死除名為民。
複下詔曰:「馮氏體備仁慈,夙閑禮度
孽讓非其所生,往犯憲章,宜從極法
躬自詣闕,為之請命匍匐頓顙
朕哀其義,特免死辜。
使天下婦人皆如馮者,豈不閨門雍睦風俗和平
朕每嘉歎不能已。
標揚優賞,用章有德
賜物五百段。
」集諸命婦,與馮相識,以寵異之。
劉昶
劉昶女者,河南長孫氏之婦也。
在周,尚公主,官至柱國彭國公,數為將帥位望隆顯
高祖有舊
受禪,甚親任,曆左武衛大將軍慶州總管
其子居士,為太子千牛備身聚徒任俠不遵法度,數得罪
上以故,每輒原之。
居士轉恣,每大言曰:「男兒要當辮頭反縛籧篨上作獠舞。
」取公卿子弟膂力雄健者,輒將至家,以車輪括其頸而棒之。
殆死能不屈者,稱為壯士,釋而與交。
黨與三百人,其趫捷號為餓鶻隊武力號為蓬轉隊
每韝鷹絏犬,連騎道中毆擊路人,多所侵奪
長安市里無貴賤,見之者辟易至於公卿妃主,莫敢與校者。
其女則居士之姊也,每垂泣誨之,殷勤懇惻
居士不改,至破家產。
年老奉養甚薄。
其女時寡居,哀如此,每歸甯於家,躬勤紡績以致甘脆
有人居士與其徒游長安城,登故未央殿基,南向坐,前後列隊,意有不遜,每相約曰:「當為一死耳。
」又時有人言居士遣使突厥南寇,當于京師應之。
上謂曰:「今日之事,當複如何
猶恃舊恩,不自引咎,直前曰:「黑白在於至尊
上大怒,下獄,捕居士党與,治之甚急
憲司又奏事母不孝
其女知不免不食者數日,每親調飲食,手自捧持,詣大理餉其父。
獄卒長跪以進,歔欷嗚咽,見者傷之。
居士坐斬,賜死於家。
百僚臨視
時其女絕而復蘇數矣公卿慰諭之。
其女言父無罪,坐子以及於禍。
詞情哀切,人皆不忍聞見
布衣蔬食以終其身。
上聞而歎曰:「吾聞衰門之女,興門之男,固不虛也!」
鐘士雄
鐘士雄母者,臨賀蔣氏女也。
士雄伏波將軍
陳主以士雄嶺南酋帥,慮其反覆,每質蔣氏於都下
晉王廣江南,以士雄嶺表欲以恩義致之,遣蔣氏歸臨賀
既而同郡虞子茂、鐘文華等作亂,舉兵攻城遣人士雄士雄將應之。
蔣氏謂士雄曰:「我前在揚都備嘗辛苦
今逢聖化,母子聚集沒身不能上報焉得為逆哉!
汝若禽獸其心,背德忘義者,我當自殺於汝前。
士雄於是遂止。
蔣氏複為書與子茂等,諭以禍福
子茂不從,尋為官軍所敗。
上聞蔣氏,甚異之,封為安樂縣君
尹州寡婦胡氏者,不知何氏妻也,甚有志節,為邦族所重。
江南之亂,諷諭宗黨,皆守險不從叛逆封為密陵郡君
孝婦覃氏
公元544年
孝婦覃氏者,上郡鐘氏婦也。
與其相見未幾而夫死,時年十八。
事後以孝聞。
數年之間,姑及伯叔相繼而死,覃氏家貧無以葬。
於是躬自節儉晝夜紡績,蓄財十年,而葬八喪,為州裡所敬,上聞賜米百石,表其門閭
元務光母
元務光母者,范陽盧氏女也。
少好讀書造次以禮。
盛年寡居諸子幼弱家貧不能就學,盧氏每親自教授,勖以義方,世以此稱之。
仁壽末漢王諒舉兵反,遣將綦良往山東略地
良以務光記室
及良敗,慈州刺史上官政簿籍務光之家,見盧氏,悅而逼之,盧氏以死自誓
為人兇悍,怒甚,以燭燒其身。
盧氏執志彌固,竟不屈節
裴倫妻
裴倫妻河東柳氏女也,少有風訓
大業末,倫為渭源
薛舉之亂,縣城為賊所陷,倫遇害
時年四十,有二女兒婦三人,皆有美色
柳氏謂之曰:「我輩遭逢禍亂,汝父已死,我自不能全汝。
門風有素,義不受辱於群賊,我將與汝等同死,如何
」其女等皆垂泣曰:「唯母所命。
柳氏自投于井,其女及婦相繼而下,皆重死井中
趙元楷
趙元楷妻者,清河崔氏之女也。
父儦,在《文學傳》。
有素範,子女遵禮度。
元楷父為僕射,家富於財,重其門望厚禮以聘之。
元楷甚敬崔氏,雖在宴私,不妄言笑進止容服動合禮儀
化及之反也,元楷隨至河北將歸長安
至滏口,遇盜攻掠元楷僅以身免
崔氏為賊所拘,賊請以為妻,崔氏謂賊曰:「我士大夫女,為僕射子妻,今日破亡自可即死
遣為賊婦,終必不能
」群賊毀裂其衣,形體悉露,縛於床簀之上,將淩之。
崔氏懼為所辱,詐之曰:「今力已屈,當聽處分不敢相違,請解縛
」賊遽釋之。
崔因著衣,取賊佩刀,倚樹而立曰:「欲殺我,任加刀鋸
覓死可來相逼
」賊大怒,亂射殺之。
元楷後得殺妻者,支解之,以祭崔氏之柩。

【論】

史臣曰:夫稱婦人之德,皆以柔順為先,斯乃舉其中庸,未臻其極者也。
至於明識遠圖貞心峻節志不可奪,唯義所在,考之圖史亦何世而無哉!
蘭陵主質邁寒松南陽主心逾匪石、洗媼孝女忠壯,崔、馮二母誠懇,足使義勇慚其志烈,蘭玉謝其貞芳
襄城華陽之妃,裴倫元楷之婦,時逢艱阻,事乖好合甘心同穴顛沛靡它,志勵冰霜,言逾皎日,雖《詩》詠共薑自誓,《傳》述伯姬守死,其將複何以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