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唐-魏徵

输入文本已由电脑自动标签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词汇
人物
地点
景观
植物
称谓、职官
时间
别称
数量或序号

卷四十五 列傳第十

四子體裁史書
類别歷史
高祖五男,皆文獻皇后所生也。
長曰房陵王勇,次煬帝,次秦孝王俊,次庶人秀,次庶人諒。


房陵王

房陵王勇,字睍地伐高祖長子也。
周世,以太祖功封博平侯
高祖輔政,立為世子,拜大將軍左司衛,封長寧郡公
出為洛州總管東京塚宰總統舊齊之地。
後征還京師進位上柱國大司馬,領內史禦正,諸禁衛皆屬焉。
高祖受禪,立為皇太子軍國政事尚書奏死罪已下,皆令參決之。
上以山東民多流冗遣使按檢,又欲徙民實邊塞。
上書諫曰:「竊以導俗當漸,非可頓革,戀土懷舊,民之本情波迸流離,蓋不獲已
有齊之末,主暗時昏,周平東夏,繼以威虐民不堪命,致有逃亡,非厭家鄉願為羈旅
加以去年三方逆亂,賴陛下仁聖區宇肅清鋒刃雖屏,瘡痍未複。
若假以數歲,沐浴皇風逃竄之徒,自然歸本
北夷猖獗,嘗犯邊烽,今城鎮峻峙所在嚴固何待遷配以致勞擾
臣以庸虛,謬當儲貳寸誠管見,輒以塵聞
上覽嘉之,遂寢其事。
是後時政不便,多所損益,上每納之。
上嘗從容謂群臣曰:「前世皇王,溺於嬖幸廢立所由生。
朕傍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兄弟也。
豈若前代多諸內寵孽子忿諍,為亡國之道邪!」
好學,解屬詞賦,性寬仁和厚,率意任情,無矯飾之行。
明克讓姚察陸開明等為賓友
文飾蜀鎧,上見而不悅,恐致奢侈之漸,因而誡之曰:「我聞天道無親,唯德是與,曆觀前代帝王未有奢華得長久者。
汝當儲後若不上稱天心下合人意何以宗廟之重,居兆民之上?
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時複看之,以自警戒
今以刀子賜汝,宜識我心。」
其後冬至百官樂受賀。
高祖知之,問朝臣曰:「近聞至節內外百官相率東宮,是何禮也?
太常少卿辛亶對曰:「于東宮是賀,不得言朝。
高祖曰:「改節稱賀,正可三數十人逐情各去。
何因有司徵召一時普集,太子法服設樂待之
東宮如此,殊乖禮制。
於是下詔曰:「禮有等差,君臣不雜,爰自近代聖教漸虧,俯仰逐情因循成俗
皇太子居上嗣,義兼臣子,而諸方嶽牧正冬朝賀任土作貢,別上東宮,事非典則,宜悉停斷
自此恩寵始衰,漸生疑阻。
高祖令選宗衛侍官,以入上臺宿衛
高熲奏稱,若盡取強者,恐東宮宿衛太劣。
高祖作色曰:「我有時行動,宿衛須得雄毅
太子毓德東宮左右何須強武
極敝法,甚非我意。
如我商量,恆於交番之日,分向東宮上下,團伍不別,豈非好事
我熟見前代,公不須仍踵舊風。
」蓋疑高熲男尚女,形於此言,以防之也。
內寵昭訓雲氏,尤稱嬖幸,禮匹於嫡。
妃元氏無寵,嘗遇心疾二日而薨。
獻皇后意有他故,甚責望
自是雲昭訓專擅內政,後彌不平,頗遣人伺察,求罪過
晉王知之,彌自矯飾,姬妾備員數,唯共蕭妃居處
皇后由是,愈稱晉王德行
其後晉王來朝,車馬侍從,皆為儉素,敬接朝臣禮極卑屈聲名籍甚,冠于諸王
臨還揚州入內皇后,因進言曰:「臣鎮守有限,方違顏色臣子之戀,實結於心。
一辭階闥無由侍奉拜見之期,杳然未日。
」因哽咽流涕,伏不能興。
皇后亦曰:「汝在方鎮,我又年老,今者之別,有切常離。
」又泫然泣下,相對歔欷
曰:「臣性識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愛東宮,恆蓄盛怒,欲加屠陷
每恐讒譖生於投杼鴆毒遇於杯勺是用勤憂積念,懼履危亡。
皇后忿然曰:「睍地伐不可耐,我為伊索得元家女,望隆基業,竟不聞作夫妻,專寵阿雲,使有如豚犬
新婦本無病痛忽爾暴亡遣人投藥,致此夭逝
事已如是,我亦不能窮治何因複於汝處發如此意?
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
每思東宮無正嫡,至尊千秋萬歲之後,遣汝等兄弟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大苦痛邪!
晉王又拜,嗚咽不能止,皇后悲不自勝
此別之後,知皇后意移,始構奪宗之計。
因引張衡定策,遣褒公宇文述深交楊約,令喻旨越國公素,具言皇后此語。
瞿然曰:「但不知皇后如何
必如所言,吾又何為者!
後數日,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用此揣皇后意。
皇后泣曰:「公言是也
我兒大孝順,每聞至尊及我遣內使到,必迎於境首。
言及違離未嘗不泣。
又其新婦大可憐,我使婢去,常與同寢共食
豈若睍地伐阿雲相對而坐,終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
我所以益憐阿摐者,常恐暗地殺之。
既知意,因盛言太子不才
皇后遂遺素金,始有廢立之意。
頗知其謀,憂懼計無所出
新豐人王輔賢占候,召而問之。
輔賢曰:「白虹貫東宮門,太白襲月,皇太子廢退之象也。
」以銅鐵五兵造諸厭勝
又于後園內作庶人村,屋宇卑陋,太子時中寢息,布衣草褥,冀以當之。
高祖知其不安,在仁壽宮,使楊素觀勇
東宮偃息未入束帶待之,故久不進,以激怒
銜之,形於言色
還,言怨望,恐有他變,願深防察
高祖譖毀,甚疑之。
皇后遣人伺覘東宮纖介事皆聞奏,因加媒蘖,構成其罪。
高祖惑于邪議,遂疏忌
乃于玄武門至德量置候人,以伺動靜,皆隨事奏聞
東宮宿衛之人,侍官已上,名藉悉令屬諸衛府,有健兒者,鹹屏去之。
晉王又令段達私於東宮幸臣姬威,遺以財貨,令取太子消息密告楊素
於是內外喧謗過失日聞
段達姬威曰:「東宮罪過主上皆知之矣,已奉密詔定當廢立
君能靠之,則大富貴。
遂許諾。
九月壬子車駕至自仁壽宮翌日,禦大興殿,謂侍臣曰:「我新還京師,應開懷歡樂不知何意,翻邑然愁苦
吏部尚書牛弘對曰:「由臣等不稱職,故至尊憂勞
高祖既數聞讒譖,疑朝臣皆具委,故有斯問,冀聞太子之愆。
為此對,大乖本旨
高祖作色東宮官屬曰:「仁壽宮去此不遠,而令我每京師嚴備仗衛,如入敵國
為患利,不脫衣臥。
昨夜欲得近廁,故在後房,恐有警急,還移就前殿
豈非爾輩欲壞我國家邪?
於是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
楊素陳東宮事狀,以告近臣。
顯言之曰:「臣奉敕向京,令皇太子檢校劉居士餘黨。
太子奉詔,乃作色奮厲骨肉飛騰,語臣雲:'居士党盡伏法遣我何處窮討?
爾作右僕射委寄不輕,自檢校之,何關我事?
'又雲:'若大不遂,我先被誅。
今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諸弟
一事以上不得自由
'因長歎回視雲:'我大覺身妨。
'」高祖曰:「此兒不堪承嗣久矣
皇后勸我廢之,我以布素時生,複是長子,望其漸改,隱忍至今
昔從南兗州來,語衛王雲:「阿娘不與一好婦女,亦是可恨
」因指皇后侍兒曰:「是皆我物。
」此言幾許異事
其婦初亡,即以鬥帳安余老嫗
新婦初亡,我深疑使馬嗣明藥殺
我曾責之,便懟曰:「會殺元孝矩
」此欲害我遷怒耳。
初,長寧誕育,朕與皇后抱養之,自懷彼此,連遣來索
雲定興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來何必是其體胤
太子屠家女,其兒即好屠割
今儻非類,便亂宗社
又劉金驎諂佞人也,呼定興親家翁定興愚人,受其此語。
我前解金驎者,為其此事。
嘗引曹妙達定興女同燕,妙達在外說雲:'我今得勸妃酒。
」直以其諸子偏庶,畏人不服,故逆縱之,欲收天下之望耳。
我雖德慚堯、舜,終不以萬姓不肖子也。
我恆畏其加害,如防大敵,今欲廢之,以安天下。」
左衛大將軍五原西元旻諫曰:「廢立大事天子無二言,詔旨若行,後悔無及
讒言罔極,惟陛下察之。
」旻辭直爭強聲色俱厲,上不答。
公元598年
是時姬威抗表太子非法
高祖曰:「太子事蹟,宜皆盡言
對曰:「皇太子由來共臣語,唯意在驕奢欲得樊川以至於散關,總規為苑。
兼雲:'昔漢武帝將起上林苑東方朔諫之,賜黃金百斤幾許可笑
實無金輒賜此等
若有諫者,正當斬之,不過殺百許人自然永息。
'前蘇孝慈解左衛率,皇太子奮髯揚肘曰:'大丈夫會當有一日,終不忘之,決當快意
'又宮內所須,尚書執法不與,便怒曰:'僕射以下,吾會戮一二人,使知慢我之禍。
'又于苑內一小城,春夏秋冬作役不輟,營起亭殿,朝造夕改
每雲:'至尊嗔我多側庶高緯陳叔寶豈是孽子乎?
'嘗令師姥卜吉凶,語臣曰:'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
'」高祖泫然曰:「誰非父母生,乃至於此
我有舊使婦女,令看東宮,奏我雲:'勿令廣平王皇太子處。
東宮憎婦,亦廣平教之。
'元贊亦知其陰惡勸我左藏之東,加置兩隊
初平陳後,宮人好者悉配春坊,如聞不知厭足,於外更有求訪
朕近覽《齊書》,見高歡縱其兒子不勝忿憤安可效尤邪!
於是勇及諸子皆被禁錮部分收其黨與
楊素舞文巧詆鍛煉以成其獄。
由是遂敗。
居數日,有司素意,奏言左衛元旻身備宿衛,常曲事於勇,情存附托,在仁壽宮,裴弘將勇書於朝堂與旻,題封雲令人見。
高祖曰:「朕在仁壽宮,有纖小事,東宮必知,疾于驛馬
怪之甚久,豈非此徒耶?
」遣武士執旻及弘付法治其罪。
先是,勇嘗從仁壽宮起居還,途中見一枯槐根幹蟠錯,大且五六圍,顧左右曰:「此堪作何器用
」或對曰:「古槐尤堪取火
于時衛士皆佩火燧,勇因令匠者造數千枚欲以分賜左右
至是,獲於庫。
藥藏局貯艾數斛,亦搜得之
大將為怪,以問姬威
曰:「太子此意別有所在
比令長寧王已下,詣仁壽宮還,每嘗急行,一宿便至。
恆飼馬千匹徑往城門自然餓死
言詰勇,勇不服曰:「竊聞公家馬數萬匹,勇忝備位太子,有馬千匹乃是反乎?
發洩東宮服玩,似加周飾者,悉陳之於庭,以示文武群官,為太子之罪。
高祖遣將諸物示勇,以誚詰之。
皇后又責之罪。
高祖使使責問勇,勇不服
太史令袁充進曰:「臣觀天文皇太子當廢。
」上曰:「玄象久見矣,群臣無敢言者
於是使人召勇。
勇見使者,驚曰:「得無殺我耶?
高祖戎服陳兵,禦武德殿,集百官,立于東面,諸親立於西面,引勇及諸子列於殿庭
薛道衡宣廢勇之詔曰:「太子之位,實為國本,苟非其人,不可虛立
古儲副或有不才長惡不悛,仍令守器,皆由情溺寵愛,失於至理致使宗社傾亡蒼生塗地
由此言之,天下安危,系乎上嗣大業傳世豈不重哉!
皇太子勇,地則居長,情所鍾愛,初登大位,即建春宮,冀德業日新,隆茲負荷
性識庸暗仁孝無聞昵近小人委任奸佞前後愆釁難以具紀。
百姓者,天之百姓,朕恭天命屬當安育,雖欲愛子,實畏上靈豈敢以不之子而亂天下
勇及其男女為王、公主者,並可廢為庶人
顧惟兆庶,事不獲已,歎言及此良深愧歎
」令薛道衡謂勇曰:「爾之罪惡人神所棄,欲求不廢,其可得耶?
」勇再拜而言曰:「臣合屍之都市,為將來鑒誡幸蒙哀憐得全性命
」言畢,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
左右莫不憫默
下詔曰:
自古以來,朝危國亂,皆邪臣佞媚凶黨扇惑致使禍及宗社,毒流兆庶
若不標明典憲何以肅清天下
左衛大將軍五原郡西元旻,任掌兵衛,委以心膂陪侍左右恩寵隆渥,乃包藏奸伏離間君親崇長厲階,最為魁首
太子左庶子唐令則策名儲貳,位長宮僚諂曲取容音技自進,躬執樂器,親教內人贊成驕侈導引非法
太子家令文騰專行左道,偏被親昵心腹委付巨細關知占問國家希覬災禍
左衛司馬夏侯福,內事諂諛外作威勢淩侮上下,褻濁宮闈
典膳監元淹,謬陳愛憎開示怨隙,妄起訕謗潛行離阻進引妖巫,營事厭禱
吏部侍郎蕭子寶,往居省閣,舊非宮臣稟性浮躁用懷輕險進畫奸謀要射榮利經營間構,開造禍端。
前主下士何竦,假託玄象妄說妖怪志圖禍亂,心在速發,兼制奇器異服,皆竦規摹增長驕奢糜費百姓
凡此七人為害乃甚,並處斬,妻妾子孫皆悉沒官
車騎將軍閻毗東郡崔君綽、游騎尉沈福瀛州章仇太翼等四人所為之事,皆是悖惡,論其狀跡,罪合極刑
但朕情存好生,未能盡戮,可並特免死,各決杖一百,身及妻子資財田宅,悉可沒官
副將大匠高龍義,豫追番丁,輒配東宮使役營造亭舍進入春坊
率更令晉文建,通直散騎侍郎、判司農少卿事元衡,料度之外私自出給,虛破丁功,擅割園地
並處盡。
於是集群官于廣陽門外宣詔以戮之。
廣平王雄答詔曰:「至尊百姓骨肉之恩,廢黜無德,實為大慶天下幸甚
」乃移勇於內史省,立晉王廣皇太子,仍以勇付之,複囚於東宮
楊素物三千段,元胄楊約千段楊難敵五百段,皆鞫勇之功賞也。
文林郎楊孝政上書諫曰:「皇太子小人所誤,宜加訓誨不宜廢黜
」上怒,撻其胸。
尋而貝州長史裴肅表稱:「庶人罪黜已久,當克己自新,請封一小國
高祖知勇之黜也,不允天下之情,乃征入朝具陳廢立之意。
時勇自以廢非其罪,頻請見上,面申冤屈
皇太子遏之,不得聞奏
勇於升樹大叫聲聞于上,冀得引見
素因奏言:「勇情志昏亂,為癲鬼所著,不可複收。
」上以為然,卒不得見。
誣陷經營構成其罪,類皆如此
高祖寢疾仁壽宮,征皇太子入侍醫藥,而奸亂宮闈,事聞于高祖
高祖抵床曰:「枉廢我兒!
」因遣追勇。
未及發使,高祖暴崩,秘不發喪
遽收柳述元岩,系於大理獄,偽為高祖敕書,賜庶人死。
追封房陵王不為立嗣
勇有十男雲昭訓長寧王儼平原王裕、安城王筠,高良娣安平王嶷、襄城王恪,王良媛高陽王該、建安王,成姬生潁川王煚,後宮生孝實、孝範
長寧王儼,勇長子也。
誕乳之初,以報高祖高祖曰:「此即皇太孫何乃不得地
雲定興奏曰:「天生龍種所以因雲而出。
時人以為敏對
六歲封長寧郡王
勇敗,亦坐廢黜。
上表宿衛辭情哀切高祖覽而憫焉。
楊素進曰:「伏願聖心同於螫手不宜留意
煬帝踐極常從行,卒於道,實鴆之也。
諸弟分徙嶺外,仍敕在所皆殺焉。

秦孝王

公元581年
秦孝王俊字阿祗高祖第三子也。
開皇元年立為秦王
二年春,拜上柱國河南道行台尚書令洛州刺史時年十二。
右武衛大將軍,領關東兵。
三年,遷秦州總管
隴右諸州盡隸焉。
仁恕慈愛崇敬佛道,請為沙門,上不許
六年,遷山南道行台尚書令
伐陳之役,以為山南道行軍元帥,督三十總管水陸十余萬,屯漢口,為上流節度
陳將周羅、荀法尚等,以勁兵萬屯鸚鵡洲總管崔弘度請擊之。
殺傷不許
羅亦相率而降
於是遣使奉章詣闕垂泣使者曰:「謬當推轂,愧無尺寸之功以此多慚耳。
上聞而善之。
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鎮廣陵
歲餘,轉并州總管二十四州諸軍事
頗有令問高祖聞而大悅下書獎勵焉。
其後奢侈違犯制度出錢求息,民吏苦之。
遣使按其事,與相連坐者百餘人
不悛於是盛治宮室窮極侈麗
巧思,每親運斤斧,工巧之器,飾以珠玉
為妃作七寶>,又為水殿香塗粉壁玉砌金階
柱楣棟之間,周以明鏡,間以寶珠極榮飾之美。
每與賓客妓女弦歌于其上。
好內,妃崔氏性妒,甚不平之,遂於瓜中進毒
由是遇疾,征還京師
上以其奢縱免官,以王就第
左武衛將軍劉升諫曰:「秦王非有他過,但費官物營舍而已
臣謂可容。
」上曰:「法不可違。
固諫,上忿然作色乃止。
其後楊素進諫曰:「秦王之過,不應至此,願陛下詳之。
」上曰:「我是五兒之父,若如公意何不別制天子兒律?
周公為人,尚誅管、蔡,我誠不及周公遠矣,安能虧法乎?
」卒不許
公元600年
疾篤,未能起,遣使奉表陳謝
上謂其使曰:「我戮力關塞,創茲大業作訓垂範,庶臣下之而不失
汝為吾子,而欲敗之,不知何以責汝!
慚怖疾甚
大都督皇甫上表,請複王官不許
歲餘,以疾篤,複拜上柱國
二十年六月,薨于秦邸。
上哭之數聲而已
所為侈麗之物,悉命焚之。
送終之具,務從儉約以為後法也。
王府僚佐立碑,上曰:「欲求名,一卷史書足矣何用碑為?
子孫不能保家徒與作鎮石耳。」
妃崔氏以毒王之故,下詔廢絕賜死於其家。
子浩,崔氏所生也。
庶子曰湛。
群臣議曰:「《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子以母貴。
貴既如此,罪則可知
漢時栗姬有罪,其子便廢,郭后被廢,其子斯黜。
既然矣,小亦宜同。
秦王二子,母皆罪廢,不合承嗣
於是以秦國官喪主
長女豐公主,年十二,遭父憂哀慕盡禮免喪,遂絕魚肉
每至忌日,輒流涕不食
開府王延者,性忠厚,領親信兵十餘年,甚禮之。
有疾,延恆在閤下衣不解帶
薨,勺飲不入口者數日,羸頓骨立
上聞而憫之,賜以禦藥,授驃騎將軍,典宿衛
葬之日,號慟而絕
嗟異之,令通事舍人弔祭焉。
詔葬墓側。
公元604年
煬帝即位,立浩為秦王,以奉孝王嗣
封湛為濟北侯
後以浩為河陽都尉
楊玄感作逆之際,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勒兵討之。
河陽,修啟於浩,浩複詣營,兵相往復
有司劾浩,以諸侯交通內臣竟坐廢免
宇文化及殺逆之始,立浩為帝。
化及敗于黎陽北走魏縣,自僭偽號,因而害之。
驍果,有膽烈
大業初,為滎陽太守,坐浩免,亦為化及所害。

庶人

公元581年
庶人秀,高祖四子也。
開皇元年,立為越王
未幾徙封於蜀,拜柱國益州刺史總管,二十四州諸軍事
二年進位上柱國西南道行尚書令本官如故
歲餘而罷。
十二年,又為內史右領軍大將軍
尋複出鎮於蜀。
秀有膽氣容貌瑰偉,美須髯,多武藝甚為朝臣所憚。
上每謂獻皇后曰:「秀必以惡終
我在當無慮,至兄弟必反。
兵部侍郎元衡使於蜀,秀深結於衡,以左右為請。
既還京師請益左右,上不許
大將軍劉噲之討西爨也,高祖上開府楊武通將兵繼進
秀使嬖人智光武通行軍司馬,上以秀任非其人,譴責之。
因謂群臣曰:「壞我法者,必在子孫乎?
譬如猛獸,物不能害,反為毛間蟲所損食耳。
於是遂分秀所統。
公元602年
秀漸奢侈違犯制度車馬被服,擬于天子
太子勇以讒毀廢,晉王廣皇太子,秀意甚不平
皇太子恐秀終為後變陰令楊素求其罪而譖之。
仁壽二年,征還京師,上見,不與語。
明日,使使切讓之。
秀謝曰:「忝荷國恩出臨籓嶽,不能奉法罪當萬死
皇太子諸王流涕庭謝。
上曰:「頃者秦王糜費財物,我以父道訓之。
今秀蠹害生民,當以君道繩之。
於是執法者。
開府慶整諫曰:「庶人勇既廢,秦王已薨,陛下兒子無多何至如是
蜀王性甚耿介,今被重責,恐不自全
上大怒,欲斷其舌。
因謂群臣曰:「當斬於市,以謝百姓
」乃令楊素蘇威牛弘柳述趙綽推治之。
太子陰作偶人書上漢王姓字,縛手釘心,令人埋之華山下,令楊素髮之。
又作檄文曰:「逆臣賊子專弄威柄陛下守虛器,一無所知
」陳甲兵之盛,雲「指期問罪」。
集中,因以聞奏
上曰:「天下寧有是耶!
於是廢為庶人,幽內侍省不得妻子相見,令給獠婢二人驅使
相連坐者百餘人
既幽逼,憤懣不知所為,乃上表曰:「臣以多幸,聯慶皇枝,蒙天慈鞠養九歲榮貴,唯知富樂未嘗憂懼
輕恣愚心,陷茲刑網,負深山嶽,甘心九泉
不謂天恩尚假餘漏,至如今者,方知愚心不可縱,國法不可犯,撫膺念咎自新莫及
猶望分身竭命,少答慈造,但以靈祗不祜,福祿消盡夫婦抱思不相勝致
只恐長辭明世永歸泉壤伏願慈恩賜垂矜湣,殘息未盡之間,希與爪子相見
請賜一穴,令骸骨有所。
爪子即其愛子也。
上因下詔數其罪曰:
汝地居臣子,情兼家國,庸、蜀要重,委以鎮之。
汝乃干紀亂常懷惡樂禍,辟睨二宮佇遲災釁容納不逞結構異端
我有不和,汝便覘候,望我不起,便有異心
皇太子汝兄也,次當建立,汝假託妖言,乃雲不終其位。
妄稱鬼怪,又道不得入宮,自言骨相非人臣,德業承重器,妄道清城出聖,欲以己當之,詐稱益州龍見托言吉兆
重述木易之姓,更治成都之宮;妄說禾乃之名,以當八千之運。
橫生京師妖異,以證父兄之災;妄造蜀地徵祥,以符己身之籙。
豈不欲得國家惡也,天下亂也,輒造白玉之廷,又為白羽之箭,文物服飾,豈似有君,鳩集左道符書厭鎮。
漢王於汝,親則弟也,乃畫其形像,書其姓名,縛手釘心,枷鎖杻械
仍雲西嶽華山慈父聖母神兵九億萬騎,收楊諒魂神,閉在華山下,勿令散蕩
我之於汝,親則父也,複雲請西嶽華山慈父呈母,賜為開化楊堅夫妻回心歡喜
畫我形像,縛手撮頭,仍雲西嶽神兵楊堅魂神
如此形狀,我今不知楊諒楊堅是汝何親也?
苞藏凶慝圖謀不軌逆臣之跡也;希父之災,以為身幸,賊子之心也;懷非分之望,肆毒心于兄,悖弟之行也;嫉妒于弟,無惡不為無孔懷之情也;違犯制度壞亂之極也;多殺不幸豺狼之暴也;剝削民庶酷虐之甚也;唯求財貨市井之業也;專事妖邪頑囂之性也;弗克負荷不材之器也。
凡此十者,滅天理逆人倫,汝皆為之,不祥之甚也,欲免禍患,長守富貴,其可得乎!
複聽與其同處
公元604年
煬帝即位禁錮如初
宇文化及弑逆也,欲立秀為帝,群議不許
於是害之,並其諸子。

庶人

公元581年
庶人諒,字德章一名傑開皇元年,立為漢王
十二年,為雍州,加上柱國右衛大將軍
歲餘,轉左衛大將軍
十七年,出為并州總管上幸溫湯而送之。
自山以東,至於滄海南拒黃河,五十二州盡隸焉。
特許以便宜,不拘律令
十八年,起遼東之役,以諒為行元帥率眾至遼水,遇疾疫,不利而還
十九年突厥犯塞,以諒為行元帥,竟不臨戎
高祖寵愛之。
諒自以所居天下精兵處,以太子讒廢,居常怏怏,陰有異圖
遂諷高祖雲:「突厥方強,太原即為重鎮宜修武備
高祖從之。
於是大發工役繕治器械貯納并州
招傭亡命左右私人,殆將數萬。
王頍者,梁將王僧辯之子也,少倜儻有奇略,為諒諮議參軍
蕭摩訶者,陳氏舊將。
二人不得志,每鬱鬱思亂,並為諒所親善。
蜀王以罪廢,諒愈不自安
高祖崩,征之不赴,遂發兵反。
總管司馬皇甫誕切諫,諒怒,收擊之。
王頍說諒曰:「王所部將吏家屬,盡在關西,若用此等,即宜長驅深入,直據京都所謂疾雷不及掩耳
若但欲割據舊齊之地,宜任東人
」諒不能專定,乃兼用二策,唱言曰:「楊素反,將誅之。
聞喜總管府兵曹文安說諒曰:「井陘以西,是王掌握之內,山東士馬,亦為我有,宜悉發之。
分遣羸兵屯守要路,仍令隨方略地
率其精銳直入蒲津
文安請為前鋒,王以大軍繼後風行電擊,頓於霸上咸陽以東可指麾而定。
京師震擾,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群情離駭,我即陳兵號令,誰敢不從旬日之間,事可定矣。
」諒大悅
於是遣所署大將軍公理太谷,以趣河陽
大將軍綦良出滏口,以趣黎陽
大將軍劉建井陘,以略燕趙
柱國鐘葵雁門
文安柱國,紇單貴、王聃、大將軍茹茹天保侯莫陳直指京師
未至蒲津百餘里,諒忽改圖,令紇單貴斷河橋,守蒲州,而召文安
文安至曰:「兵機詭速,本欲出其不意
王既不行文安又退,使彼計成,大事去矣
」諒不對
以王聃為蒲州刺史,裴文安晉州,薛粹為絳州,梁菩薩潞州韋道正韓州張伯英澤州
煬帝楊素率騎五千,襲王聃、紇單貴于蒲州,破之。
於是步騎四萬趣太原
諒使趙子開守高壁,楊素擊走之。
諒大懼,拒於蒿澤。
天大雨,諒欲旋師王頍諫曰:「楊素懸軍士馬疲弊,王以銳卒親戎擊之,其勢必舉。
今見敵而還示人以怯,阻戰士之心,益西軍之氣,願王必勿還也。
」諒不從退守清源
進擊之,諒勒兵官軍大戰死者萬八千人
退保并州楊素進兵圍之。
窮蹙,降於
百僚奏諒罪當死,曰:「終鮮兄弟,情不忍言,欲屈法恕諒一死。
於是除名為民,絕其屬籍,竟以幽死
子顥,因而禁錮宇文化及弑逆之際,遇害

【論】

公元600年
史臣曰:高祖之子五人,莫有終天命,異哉!
房陵資於骨肉之親,篤以君臣之義,經綸締構契闊夷險撫軍監國,凡二十年,雖三善未稱,而視膳無闕。
恩寵既變,讒言間之,顧複之慈,頓隔人理父子之道,遂滅於天性
隋室將亡之效,眾庶皆知之矣。
慎子有言曰:「一兔走街百人逐之,積兔於市,過者不顧
豈有無欲哉?
分定故也。
房陵分定久矣高祖一朝易之,開逆亂之源,長覬覦之望。
維城肇建,崇其威重恃寵而驕,厚自封植,進之既逾制,退之不以道。
俊以憂卒,實此之由。
俄屬天步方艱,讒人已勝,尺布鬥粟莫肯相容
秀窺岷蜀之阻,諒起晉陽之甲,成茲亂常之釁,蓋亦有以動之也。
棠棣》之詩徒賦,有鼻之封無期,或幽囚囹圄,或顛殞鴆毒
本根既絕,枝葉畢剪,十有餘年,宗社淪陷
自古廢嫡立庶覆族傾宗者多矣,考其亂亡之禍,未若有隋之酷。
《詩》曰:「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
」後之有國有家者可不深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