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北齐-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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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五十五

作者 魏收
崔光
崔光本名孝伯字長仁高祖賜名焉東清河鄃人也。
曠,從慕容德南渡河,居青州時水
慕容氏滅,仕劉義隆樂陵太守
父靈延,劉駿龍驤將軍長廣太守,與劉彧冀州刺史崔道固共拒國軍
公元232年
慕容白曜之平三齊光年十七,隨父徙代。
家貧好學晝耕夜誦傭書養父母。
太和六年,拜中書博士,轉著作郎,與祕書丞李彪參撰國書
中書侍郎給事黃門侍郎甚為高祖所知待。
常曰:「孝伯之才,浩浩如黃河東注,固今日文宗也。
」以參贊遷都之謀,賜爵朝陽子,拜散騎常侍黃門著作如故,又兼太子少傅
尋以本官侍中使持節,為陝西大使巡方省察,所經述敍古事因而賦詩三十八篇
還,仍兼侍中,以謀謨之功,進爵為伯。
公元499年
少有大度喜怒不見於色,有毀惡之者,必善言以報之,雖見誣謗,終不自申曲直。
皇興初有同二人並被掠為奴婢,後詣求哀乃以二口贖免
高祖聞而嘉之
雖處機近,曾不留心文案,唯從容論議參贊大政而已
高祖每對羣臣曰:「以崔光高才大量,若無意外咎譴,二十年後當作司空
」其見重如是
又從駕破陳顯達
世宗即位正除侍中
初,李彪共撰國書太和之末解著作,專以史事任光
尋以罪廢。
世宗諒闇上表求成魏書,詔許之,遂以白衣祕書省著述
雖領史官,以意在專功,表解侍中著作以讓世宗不許
太常卿,領齊州大中正
公元240年
正始元年夏,有典事史元顯獻四足四翼雞,詔散騎侍郎趙邕以問光表答曰:
公元前49年
謹按漢書五行志:宣帝黃龍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雌雞化為雄,毛變而不鳴不將無距
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
永光中,有獻雄雞生角
劉向以為雞者小畜主司時起居,小臣執事為政之象也。
小臣將乘君之威,以害政事,猶石顯也。
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其效也。
靈帝光和元年南宮寺雌雞欲化為雄,一身毛皆似雄,但頭冠尚未變。
詔以問議郎蔡邕對曰:「貌之不恭,則有雞禍
臣竊推之,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雞一身已變,未至於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
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
是後張角作亂,稱「黃巾賊」,遂破壞四方,疲於賦役,民多叛者。
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亂
今之雞狀雖與漢不同,而其應頗相類矣。
博達之士,考物驗事,信而有證,誠可畏也。
公元178年
臣以言推之,翅足眾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脚羽差小,亦其勢尚微,易制御也。
臣聞災異之見,皆所以吉凶明君之而懼,乃能招福;闇主視之彌慢,所用致禍。
詩、書、春秋、秦、漢之事多矣,此陛下所觀者也。
或有自賤而貴,關預政事,殆亦前君房匹比者。
南境死亡千計白骨橫野,存有酷恨之痛,歿為怨傷之魂。
義陽屯師盛夏未返;荊蠻狡猾征人淹次
東州轉輸,往多無還;百姓困窮絞縊以殞。
北方霜降蠶婦輟事。
羣生憔悴,莫甚於今。
此亦賈誼歎,谷永切諫之時。
司寇行戮,君為之不舉陛下為民父母所宜矜恤
國重戎戰,用兵猶火,內外怨弊,易以亂離
陛下縱欲天下豈不仰念太祖取之艱難先帝經營劬勞也。
誠願陛下聰明之鑒,警天地之意,禮處左右,節其貴越。
往者鄧通董賢之盛,愛之所以害之。
又躬饗加罕,宴宗或闕,時應親肅郊廟延敬諸父
檢訪四方,務加休息,爰發慈旨,撫賑貧瘼。
簡費山池,減撤聲飲,晝存政道,夜以安身
博釆芻蕘進賢黜佞
兆庶幸甚,妖弭慶進,禎祥集矣。
世宗覽之,大悅
後數日,而茹皓等並以罪失伏法
於是禮光愈重,加撫軍將軍
公元241年
二年八月光表曰:「去二十八日,有物出于太極西序,敕以示臣,臣按其形,即莊子所謂『蒸成』者也。
又云『朝菌不終晦朔』,雍門周所稱『磨蕭斧而伐朝菌』,皆指言蒸氣鬱長,非有根種柔脆之質,凋殞速易,不延旬月,無擬斧斤
多生墟落穢濕之地,罕起殿堂高華之所。
今極宇崇麗,牆築工密,糞朽弗加,沾濡不及,而茲歘構,厥狀扶疏,誠足異也。
野木生朝野鳥入廟,古人以為敗亡之象。
然懼災修德者,咸致休慶所謂家利而怪先,國興而妖豫。
是故桑穀拱庭,太戊以昌;雊雉集鼎,武丁用熙。
自比鴟鵲巢廟殿梟鵩鳴於宮寢菌生賓階軒坐之正,準諸往記,信可為誡。
且南西未靜,兵革不息郊甸之內,大旱跨時民勞物悴,莫此之甚。
承天子育者,所宜矜恤
伏願陛下追殷二宗感變之意,側躬聳誠惟新聖道節夜飲之忻,強朝御之膳,養方富之年,保金玉之性,則魏祚可以永隆,皇壽等於山岳。」
公元243年
四年秋,除中書令進號鎮東將軍
永平元年秋,將刑元愉李氏,羣官無敢言者
敕光為詔,光逡巡不作,奏曰:「伏聞當刑元愉妾李,加之屠割
妖惑扇亂,誠合此罪。
外人竊云李今懷姙,例待分產
且臣尋諸舊典,兼推近事,戮至刳胎,謂之虐刑之主,乃行斯事。
君舉必書,義無隱昧,酷而乖法,何以示後?
陛下春秋已長,未有儲體皇子襁褓,至有夭失。
臣之愚識,知無不言,乞停李獄,以俟育孕
世宗納之。
公元512年
延昌元年春,遷中書監侍中如故
二年世宗東宮,召光與黃門甄琛廣陽王淵等,並賜坐,詔光曰:「卿是朕西臺大臣,今當為太子師傅
」光起拜固辭,詔不許
即命肅宗出,從者十餘人,敕以光為傅之意,令肅宗拜光。
光又拜辭不當太子拜,復不蒙許,肅宗南面再拜
詹事王顯啟請太子拜,於是宮臣畢拜,光北面立,不敢答拜,唯西面拜謝而出。
於是賜光繡綵一百匹,、淵等各有差。
尋授太子少傅
三年,遷右光祿大夫侍中、監如故
公元511年
四年正月世宗夜崩。
光與侍中領軍將軍于忠肅宗東宮安撫內外光有力焉。
帝崩後二日,廣平王懷扶疾入臨,以母弟之親,徑至太極西廡哀慟禁內,呼侍中黃門領軍二衞,云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須入主上
諸人愕然相視無敢抗對者。
光獨攘衰振杖,引漢光武初崩,太尉趙憙橫劍當階,推下親王故事辭色甚厲,聞者莫不稱善,壯光理義有據。
聲淚俱止,云侍中古事裁我,我不敢不服
於是遂還,頻遣左右致謝
初,永平四年,以黃門郎孫惠蔚代光領著作惠蔚首尾五載無所厝意
至是三月尚書令任城王澄表光宜還史任,於是詔光還領著作
四月,遷特進
五月,以奉迎肅宗之功,封光博平縣開國公食邑二千戶
七月,領國子祭酒
八月,詔光乘步挽於雲龍門出入
尋遷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靈太后臨朝之後,光累表遜位
于忠擅權,光依附之。
稍被疏黜,光并送章綬冠服茅土,表至十餘上。
靈太后優答不許
有司奏追于忠及光封邑
熙平元年二月太師高陽王雍等奏舉光授肅宗經。
初,光有德於靈太后,語在于忠傳。
四月,更封光平恩縣開國侯食邑一千戶,以朝陽轉授第二子勗。
其月,敕賜羊車一乘
靈太后臨朝,每於後園執弓矢,光乃表上中婦人文章,因以致諫曰:「孔子云:『士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藝謂禮、樂、書、數、射、御。
明前四業丈夫婦人同修者。
若射、御,唯主男子事,不及女。
古之賢妃烈媛,母儀家國垂訓四海宣教九宗,可秉道懷德[1]率遵仁禮。
是以漢后馬鄧,術邁祖考,羊嬪蔡氏,具體伯喈
伏惟皇太后含聖履仁臨朝闡化肅雍愷悌,靖徽齊穆,孝祀通於神明和風溢于區宇
時暇豫,清暑林園,遠藐姑射眷言矍相弦矢所發,必中正鵠,威靈遐暢,義震上下
文武懾心,左右悅目,吾王不遊,吾何以休,不窺重仞,安見富美。
天情沖謙動容祗愧,以為舉非蠶織,事存無功,豈謂應乾順民裁成輔相者哉。
不勝慶幸謹上婦人文章一帙,其集具在內,伏願以時披覽,仰裨未聞。
息彎挾之勞,納閑拱之泰,頤精養壽栖神翰林。」
公元516年
是秋靈太后頻幸王公第宅
光表諫曰:「禮記云:『諸侯問疾弔喪而入諸臣之家,是謂君臣為謔。
不言后夫人,明無適臣家之義。
夫人父母在,有時歸寧,親沒,使卿大夫聘。
春秋、宋、齊之女並為周王后無適本國之事。
是制深於士大夫許嫁唁兄,又義不得;衞女思歸,以禮自抑。
載馳竹竿所為作也。
漢上官皇后將廢昌邑霍光外祖也,親為宰輔,后猶御武帷以接羣臣,[2]男女之別,國之大節
伯姬待姆,安就炎燎;樊姜俟命,忍赴洪流
傳皆綴集,以垂來詠。
軒駕頻出,幸馮翊君、任城王第,雖漸中秋,餘熱尚蒸,衡蓋往還聖躬煩倦
豐厨嘉醴罄竭時羞上壽弗限一觴方丈甘踰百品,旦及日斜接對不憇,非謂順時而遊,奉養有度。
雲輦崇涼,御筵安暢
左右僕侍,眾過千百,扶衞跋涉袍鉀在身,蒙曝塵日渙汗流離,致時飢渴餐飯不贍,賃馬假乘,交費錢帛。
人稱陛下甚樂,臣等至苦,或其事也。
[3]伏惟皇太后月靈炳曜坤儀挺茂誕育帝躬,維興魏道。
德踰文母,仁邁和憙。
親以天至遠異莫間;愛由真固,非俟虛隆。
紆屈鑾駕降臨闉里,榮光帝京士女藻悅。
白首之耋,欣遇犧年青衿之童,慶屬唐日。
千載所難一朝為易,非至明超古,忘驕釋吝,孰能若斯者哉?
魏元已來,莫正斯美,興居出入自當坦然,豈同往嫌,曲有矯避。
帝族方衍,勳貴增遷,祗請遂多,將成彝式
陛下遵酌前王貽厥後矩天下為公億兆己任
專薦郊廟,止決大政輔養神和,簡息遊幸
以德為車,以樂為御,考仁聖之風,習治國之道,則率土屬賴含生仰悅矣。
臣過恩榮所知必盡,默默唯唯,愚竊未敢,輕陳狂瞽,分貽憲坐。」
公元518年
神龜元年夏光表曰:「詩稱:『蔽芾甘棠勿翦勿伐,邵伯所茇。
』又云:『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
』傳曰:『思其人猶愛其樹,況用其道不恤其人。
是以書始稽古,易本山泉,[4]觀於天文,以察時變,觀於人文,以化成天下
孟子□實,[5]匡張訓說
安世記篋於汾南,伯山抱卷於河右
元始孤論,充漢帝之坐;孟皇片字,懸魏王之帳。
前哲寶重墳籍珍愛分篆,猶若此之至也。
矧迺聖典鴻經,炳勒金石,理為國楷,義成家範,迹實世模,事則人軌,千載格言百王盛烈,而令焚荒汙毀,積榛棘而弗掃,為鼯鼬之所栖宿童豎之所登踞者哉!
誠可痛心疾首拊膺扼腕
伏惟皇帝陛下孝敬日休,自天縱睿,垂心初學儒業方熙。
皇太后欽明慈淑,臨制統化,崇道重教,留神翰林
將披雲臺問禮,拂麟閣招賢
宜遠闕里,清彼孔堂,而使近在城闉,面接宮廟,舊校為墟,子衿永替。
所謂建國君民,教學為先,京邑翼翼四方是則也?
石經之作,起自炎劉,繼以曹氏典論,初乃三百餘載,計末向二十紀矣。
昔來雖屢經戎亂,猶未大崩侵。
如聞往者刺史臨州,多構圖寺,道俗諸用,稍有發掘,基蹠泥灰[6]或出於此
皇都始遷,尚可補復軍國務殷,遂不存檢。
官私顯隱,漸加剝撤。
納菽,秋春相因,□生蒿杞,時致火燎由是經石彌減,文字增缺。
職忝冑教,參掌經訓不能繕修頹墜興復生業,倍深慚耻。
今求遣國子博士一人,堪任幹事者,專主周視驅禁田牧,制其踐穢,料閱碑牒失次第,量厥補綴
」詔曰:「此乃學者根源不朽之永格,垂範將來憲章之本,便可一依公表
乃令國子博士李郁助教韓神固、劉燮等勘校石經,其殘缺者,計料石功,并字多少,欲補治之。
於後,靈太后廢,遂寢。
公元519年
二年八月靈太后永寧寺,躬登九層佛圖
光表諫曰:「伏見親昇上級,佇蹕表剎之下,祗心圖構,誠為福善
聖躬玉趾非所踐陟臣庶恇惶,竊謂未可
禮記:『為人子者,不登高,不臨深。
古賢有言策畫失於廟堂大人蹷於中野
漢書上欲西馳峻坂爰盎攬轡停輿曰:『臣聞千金之子垂堂百金之子倚衡,如有車敗馬驚高廟太后何?
』又云:上酎祭宗廟,出,欲御樓船
[7]薛廣德免冠頓首,曰:『宜從橋,陛下不聽臣,臣以血汙車輪
樂正子春曾參弟子,亦稱至孝固自謹慎堂基不過一尺,猶有傷足之愧。
永寧累級,閣道回隘,以柔懦之寶體,乘至峻之重峭,萬一差跌千悔何追?
禮,將祭宗廟,必散齋七日,致齋三日然後入祀,神明可得而通。
今雖容像未建,已為神明之宅。
方加雕繢,飾麗丹青人心所祗,銳觀滋甚,登者既眾,異懷若面。
一人之身恒盡誠潔,豈左右臣妾各竭虔仰?
[8]不可獨昇,必有扈侍,懼或忘慎,非飲酒茹葷而已
風霾暴興,紅塵四塞白日晝昏,特可驚畏
春秋、衞、、鄭同日而災,伯姬待姆,致焚如之禍
皇興中青州七級亦號崇壯,夜為上火所焚。
梓慎裨竈之明,尚不能逆剋端兆
變起倉卒預備不虞
天道幽遠自昔深誡。
墟墓必哀,廟社致敬,望塋棲慟,入門聳慄,適墓不登隴未有昇陟之事。
傳云:『公既視朔,遂登觀臺
』其下無天先祖之神,故可得而乘也。
內經寶塔高華,堪室千萬,唯盛言香花禮拜豈有登上之
獨稱三寶階,從上而下人天交接兩得相見超世奇絕,莫可而擬。
恭敬拜跽,悉在下級。
遠存矚眺,周見山河,因其所眄,增發嬉笑
未能級級加虔,步步崇慎,徒使京邑士女公私湊集
上行下從理勢以然,迄於無窮,豈長世競慕一登而可抑斷哉?
蓋心信為本,形敬乃末,重實輕根,靖實躁君,恭己南面者,豈月乘峻極,旬御層階。
經始既就,子來自勸基構已興,雕絢漸起,紫山華臺,即其宮也。
伏願息躬親之勞,廣風靡之化,因立制防,班之條限,以遏囂汙,永歸清寂
下竭肅穆之誠,上展瞻仰之敬,勿踐勿履,顯固億齡,融教闡悟不其博歟。」
九月靈太后嵩高上表諫曰:「伏聞明後親幸嵩高往還累宿。
鑾遊近甸[9]存省民物,誠足為善
雖漸農隙,所獲栖畝,飢貧之家指為珠玉遺秉滯穟莫不寶惜
步騎萬餘,來去經踐,駕輦雜遝競騖交馳,縱加禁護,猶有侵耗士女老幼,微足傷心
秋末久旱,塵壤委深,風霾一起紅埃四塞
轅關峭嶮山路危狹聖駕清道當務萬安
乘履澗壑,蒙犯霜露出入半旬,途越數百,飄曝彌日,仰虧和豫
七廟上靈容或未許;億兆下心實用悚慄
且藏蟄節遠,昆蟲布列蠉蠕之類,盈於川原車馬輾蹈,必有殘殺
[10]慈矜好生,應垂未測,誠恐悠悠之議,將謂福興罪。
厮役困於負檐爪牙窘於賃乘,供頓候迎公私擾費。
厨兵幕士方履敗穿,晝暄夜淒,罔所覆藉,監帥驅捶,泣呼相望
霜旱為災,所在不稔,飢饉荐臻,方成儉弊。
為民父母所宜存恤,靖以撫之,猶懼離散,乃於收斂初辰,致此行舉,自近及遠,交興怨嗟。
伏願遠覽虞舜恭己無為,近遵老易不出戶牖
罷勞形之遊,息傷財之駕,動循典防,納諸軌儀,委司責成,寄之耳目
人神幸甚朝野抃悅
靈太后不從
公元520年
正光元年冬賜光几杖衣服
二年春肅宗釋奠國學執經南面百僚陪列
司徒京兆王繼上表以位讓
夏四月,以司徒侍中國子祭酒,領著作如故
光表固辭歷年,終不肯受。
八月,獲禿鶖鳥於宮內,詔以示
光表曰:「蒙示十四日所得大鳥,此即詩所謂『有鶖在梁』,解云『禿鶖也』。
貪惡之鳥,野澤所育,不應殿庭
魏氏黃初中,有鵜鶘集于靈芝池,文帝下詔曹恭公君子近小人,博求賢俊太尉華歆由此遜位而讓管寧者也。
臣聞野物入舍古人以為不善是以張臶惡𪀼,賈誼忌鵩。
鵜鶘暫集而去,前王猶為至誡況今入宮禁,為人所獲,方被畜養晏然不以為懼。
準諸往義,信有殊矣。
饕餮之禽,必資魚肉菽麥時或餐啄一食之費,容過斤鎰。
春夏陽旱穀糴稍貴,窮窘之家,時有菜色
陛下為民父母,撫之如傷,豈可棄人養鳥留意於醜形惡聲哉?
衞侯好鶴,曹伯愛雁,身死國滅,可為寒心
陛下學通春秋親覽前事何得口詠其言,行違其道!
誠願遠師殷宗,近法魏祖,修德延賢,消災集慶
無用之物,委之川澤取樂琴書頤養神性
肅宗覽表大悅,即棄之池澤
詔召安豐王延明議定服章
三年六月,詔光乘步挽東西上閤
九月進位太保固辭
年耆多務疾病稍增,而自強不已常在著作疾篤不歸
四年十月肅宗親臨省疾,詔斷賓客中使相望為止聲樂,罷諸遊眺
長子勵為齊州刺史
十一月疾甚,敕子姪等曰:「諦聽吾言。
曾子有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啟予手,啟予足,而今而後,吾知免夫
先帝厚恩,位至於此,史功不成,歿有遺恨
汝等以吾之故,並得名位勉之
勉之
死報國。
修短命也,夫復何言。
速可送我還宅。
氣力雖微,神明不亂
至第而薨,年七十三。
肅宗聞而悲泣中使相尋,詔給東園溫明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六十萬、布一千匹、蠟四百斤,大鴻臚監護喪事
車駕親臨撫屍慟哭
御輦還宮,流涕於路,為減常膳,言則追傷
每至講讀之處,未曾不改容悽悼。
五年正月,贈太傅、領尚書令驃騎大將軍開府冀州刺史侍中如故
又敕加後部鼓吹班劍,依太保廣陽王故事諡文宣公
肅宗祖喪春門外,望轜哀感儒者榮之。
初,太和中,依宮商角徵羽本音而為五韻詩,以贈李彪十二次詩以報
又為百三郡國詩以答之,國別為卷,為百三卷焉。
寬和慈善,不逆於物,進退沉浮自得而已
常慕胡廣黃瓊為人故為氣概所不重。
領軍于忠舊德,甚信重焉,每事籌決傾身事之。
元叉亦深宗敬
郭祚裴植見殺,清河王懌遇禍隨時俛仰,竟不匡救於是天下譏之。
自從貴達,罕所申薦
曾啟其女壻彭城劉敬徽,云徽為荊州五隴戍主,女隨夫行,常慮寇抄南北分張,乞為徐州長史、兼別駕,暫集京師
肅宗許之。
時人比之張禹
初為黃門,則讓宋弁;為中書監,讓汝南王悅;為太常,讓劉芳;為少傅,讓元暉穆紹甄琛;為國子祭酒,讓清河王懌任城王澄;為車騎儀同,讓江陽王繼,又讓靈太后胡國珍
顧望時情,議者以為矯飾
崇信佛法禮拜讀誦,老而逾甚終日怡怡未曾恚忿
曾於門下省晝坐讀經,有鴿飛膝前,遂入於懷,緣臂上肩久之乃去。
道俗贊詠詩頌數十人
每為沙門朝貴請講維摩十地經,聽者數百人,即為二經義疏三十餘卷
識者知其疏略,以貴重為後於講次。
所為詩賦贊詠表啟數百篇五十餘卷,別有集。
十一子,勵、勗、勔、勸、劼、勀、勍、劬、勩、勦、勉。
公元521年
勵,字彥德,器學才行有父風。
秀才中軍彭城王參軍祕書郎中,以父著作固辭不拜
員外郎、騎侍郎[11]太尉記室散騎侍郎,以母憂去職
神龜中,除司空從事中郎
正光二年,拜中書侍郎
領軍將軍元叉明堂大將,以勵為長史
從兄鴻俱知名於世。
四年十月,父疾甚,詔拜征虜將軍齊州刺史
以父寢疾衣不解帶
薨,肅宗每加存慰
五年春葬於本鄉,又詔遣主書文伯宣弔焉。
孝昌元年十二月詔除太尉長史,仍為齊州大中正,襲父爵。
建義初遇害河陰時年四十八。
侍中衞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子挹,襲。
武定末太尉
屬齊受禪,爵例降。
挹弟損,儀同開府主簿
勗,武定末征虜將軍安州刺史朝陽伯。
受禪,例降。
勔,字彥儒,亦有父風
司空記室通直散騎侍郎寧遠將軍清河太守,帶槃陽鎮將
逆賊崔景安所害。
征虜將軍齊州刺史
子權,太尉參軍事
劼,武定中中書郎
公元514年
光弟敬友,本州治中
頗有受納御史案之,乃與守者俱逃。
後除梁郡太守,會遭所生母憂不拜
敬友精心佛道晝夜誦經
免喪之後,遂菜食終世
恭寬接下修身厲節
景明已降頻歲不登飢寒請丐者,皆取足而去。
又置逆旅肅然山南大路之北,設食以供行者
延昌三年二月卒,年五十九。
公元496年
子鴻,字彥鸞
少好讀書博綜經史。
太和二十年,拜彭城王左常侍
景明三年,遷員外郎、兼尚書虞曹郎中。
敕撰起居注
給事中,兼祠部郎,轉尚書都兵郎中
太師彭城王勰以下公卿朝士儒學才明三十人議定律令尚書上省,鴻與光俱在其中時論榮之。
永平初豫州城人白早生,殺刺史司馬悅,據懸瓠叛。
鎮南將軍邢巒討之,以鴻為行臺鎮南長史
三公郎中,加輕車將軍
員外散騎常侍,領郎中
公元513年
延昌二年,將大考百僚,鴻以考令於體例不通,乃建議曰:「竊惟王者為官求才使人以器,黜陟幽明揚清激濁,故績效能官,才必稱位朝昇夕進,年歲數遷,豈拘一階半級,閡以□僚等位者哉?
二漢以降太和以前,苟必官須此人,人稱此職,或超騰昇陟,數歲而至公卿,或長兼試守稱允遷進者,披卷人人而是,舉目朝貴皆然
故能時收多士之譽,國號豐賢之美。
竊見景明以來考格三年一考一考一階
貴賤內外萬有餘人,自非犯罪不問賢愚莫不上中,才與不肖比肩同轉。
雖有善政如黃龔,儒學如王鄭,史才文章張蔡得一一寸必為常流所攀,選曹亦抑為一概不曾甄別
琴瑟不調改而更張,雖明旨已行,猶宜消息
世宗不從
公元514年
三年,鴻以父憂解任甘露降其廬前樹。
十一月世宗本官徵鴻。
四年,復有甘露降其京兆宅之庭樹
復加中堅將軍常侍、領郎如故
中散大夫高陽王友,仍領郎中
其年為司徒長史
正光元年,加前將軍
高祖世宗起居注
光撰魏史,徒有卷目,初未考正闕略尤多
每云此史會非我世所成,但須記錄時事,以待後人
臨薨言鴻於肅宗
五年正月,詔鴻以本官修緝國史
孝昌初,拜給事黃門侍郎,尋加散騎常侍齊州大中正
鴻在史甫爾未有所就,尋卒。
鎮東將軍度支尚書青州刺史
弱冠便有著述之志,見晉魏前史皆成一家無所措意
劉淵石勒慕容儁苻健慕容垂姚萇慕容德赫連屈孑張軌李雄呂光乞伏國仁禿髮烏孤李暠沮渠蒙遜馮跋等,並因世故,跨僭一方,各有國書未有統一,鴻乃撰為十六國春秋勒成百卷,因其舊記,時有增損褒貶焉。
二世江左,故不錄僭晉、劉、蕭之書。
又恐識者責之,未敢出行於外。
世宗聞其撰錄,遣散騎常侍趙邕詔鴻曰:「聞卿撰定諸史,甚有條貫便可隨成者送呈,朕當於機事之暇覽之。
」鴻以其書有與國相涉,言多失體,且既未訖,迄不奏聞
鴻後典起居,乃妄載其表曰:
臣聞帝王之興也,雖誕應圖籙,然必有驅除,蓋所以翦彼厭政,成此樂推
戰國紛紜年過十紀,而漢祖夷殄羣豪,開四百之業。
文景懷柔蠻夏世宗奮揚威武,始得涼、朔同文,牂、越一軌
於是談、遷感漢德之盛,痛諸史放絕,乃鈐括舊書,著成太史所謂緝茲人事天時之義也。
晉惠不競,華戎亂起,三帝受制姦臣二皇晏駕非所五都蕭條,鞠為煨燼
趙燕既為長蛇遼海緬成殊域窮兵銳進,以力相雄,中原無主,八十餘年。
遺晉僻遠,勢略孤微,民殘兵革,靡所歸控。
皇魏龍潛幽代,世篤公劉內修德政,外抗諸偽,并冀之民,懷寶之士,襁負而至者日月相尋,雖邠岐之太王謳歌歸西伯,實可同年而語矣。
太祖道武皇帝神武之姿,接金行之運,應天順民龍飛受命
太宗必世重光業隆玄默
世祖雄才叡略闡曜威靈農戰兼修掃清氛穢
垂四紀,而寰宇一同
儋耳文身之長,卉服斷髮之酋,莫不請朔率職重譯來庭
隱愍鴻濟之澤,三樂擊壤之歌,百姓始得陶然蘇息,欣於之世。
公元240年
晉永寧以後,雖所在稱兵,競自尊樹,而能建邦命氏成為戰國者,十有六家
善惡興滅之形,用兵乖會之勢,亦足以垂之將來昭明勸戒
諸史殘缺體例不全編錄紛謬,繁略失所,宜審正不同,定為一書
伏惟高祖大聖應期欽明御運,合德乾坤同光日月,建格天之功,創不世之法,開鑿生民惟新大造
陛下青陽繼統叡武承天
應符屈己,則道高三、五;頤神至境,則洞彼玄宗
剖判百家斟酌六籍遠邁石渠,美深白虎
至如導禮革俗之風,昭文變性之化,固以感彼禽魚,穆茲寒暑
而況愚臣沐浴太和懷音正始,而可不勉強難革之性,砥礪木石之心哉?
誠知敏謝允南,才非承祚,然國志、史考之美,竊亦輒所庶幾
始自景明之初搜集諸國舊史,屬遷京甫爾率多分散,求之公私驅馳數歲。
又臣家貧祿薄,唯任孤力,至於紙盡書寫所資,每不周接,暨正始元年,寫乃向備。
謹於吏按之暇,草構此書。
區分時事,各繫本錄;破彼異同,凡為一體約損煩文,補其不足
三豕五門之類,一事異年之流,皆稽以長曆,考諸舊志,刪正差謬,定為實錄。
商校大略,著春秋百篇
至三年之末,草成九十五卷
常璩所撰李雄父子蜀時書,尋訪不獲所以未及繕成,輟筆私求七載于今
書本江南撰錄,恐中國所無,非臣私力所能終得。
起兵僭號,事之始末,乃亦頗有,但不得此書,懼簡略不成
久思陳奏,乞敕緣邊求採,但愚賤無因不敢輕輒。
散騎常侍太常少卿荊州大中正趙邕,忽宣明旨,敕臣送呈
不悟九臯微志,乃得上聞奉敕欣惶,慶懼兼至
今謹以所訖者,附臣呈奏。
臣又別作序例一卷年表一卷,仰表皇朝統括大義,俯明愚臣著錄微體。
竊慕古人立言美意文致疏鄙,無一可觀,簡御之日,伏深慚悸。
公元399年
鴻意如此,然自正光以前不敢顯行其書。
自後以其伯光貴重當朝知時人未能發明其事,乃頗相傳讀。
亦以光故,執事者遂不論之。
鴻經綜既廣,多有違謬至如太祖天興二年姚興改號,鴻以為改在元年太宗永興二年慕容超擒於廣固,鴻又以為事在元年太常二年姚泓敗於長安,而鴻亦以為滅在元年
如此之失,多不考正
公元410年
子元祕書郎
永安中,乃奏其父書,曰:「臣亡考散騎常侍給事黃門侍郎前將軍齊州大中正鴻,不殞家風,式纘世業古學克明,在新必鏡,多識前載博極羣書史才富洽,號稱籍甚
年止壯立,便斐然著述意。
正始之末任屬記言,撰緝餘暇,乃刊著趙、燕、秦、、涼、蜀等遺載,為之贊序褒貶評論
先朝之日,草構悉了,唯有李雄蜀書,搜索未獲,闕茲一國遲留未成。
正光三年,購訪始得,討論適訖,而先臣棄世
十六國,名為春秋一百二卷近代之事最為備悉
未曾奏上,弗敢宣流
繕寫一本,敢以仰呈。
儻或淺陋不回睿賞乞藏祕閣,以廣異家
」子元後謀反,事發逃竄,會赦免
尋為其叔鵾所殺。
光從祖弟長文,字景翰
少亦徙於代都,聰敏學識
太和中,除奉朝請
遷洛,拜司空參軍事營構華林園
後兼員外散騎常侍,為宕昌使主
還,授給事中本國中正尚書庫部郎
正始中大修器械,為諸州造仗都使。
齊州太原太守雍州撫軍長史,以廉慎稱。
輔國將軍中散大夫,轉太府少卿丞相高陽王雍諮議參軍太中大夫
永安中,以老拜征虜將軍平州刺史
還家專讀佛經不關世事
年七十九,天平初卒。
使持節征東將軍齊州刺史諡曰貞
子慈懋,字德林
永熙初征虜將軍徐州征東府長史
公元535年
文從弟庠,字文序
幹用
初除侍御史員外散騎侍郎給事中
頻使高麗,轉步兵校尉,又轉司空掾,領左右直長
出除相州長史,還,拜河陰洛陽,以強直稱。
東郡太守
元顥寇逼郡界,庠拒不從命,棄郡走還鄉里。
孝莊還宮,賜爵平原伯,拜潁川太守
二年五月,為城民王早寶等所害。
後贈驃騎將軍吏部尚書齊州刺史
子罕襲爵
受禪,例降。
族弟榮先,字隆祖涉歷經史。
州辟主簿
子鐸,有文才
冠軍將軍中散大夫
鐸弟覲,寧遠將軍羽林監
史臣曰:崔光風素虛遠學業淵長
高祖歸其才博,許其大至明主固知臣也。
歷事三朝師訓少主不出宮省坐致台傅,斯亦近世之所希有
顧懷大雅託迹中庸,其於容身之譏,斯乃胡廣所不免也。
鴻博古今立言為事,亦才志之士乎?

校勘

  • 秉道懷德 諸本「懷」下無「德」字,旁注「疑」,今據冊府卷三二六三八六0頁補,刪「疑」字。
  • 后猶御武帷以接羣臣 冊府卷三二六三八六一頁「帷」作「帳」。
    按事見漢書卷六八霍光傳,也作「帳」,疑「帷」字訛
  • 或其事也 諸本「或」作「惑」。
    北史卷四四崔光傳、冊府同上卷頁作「或」。
    冊府魏書而與北史合,知魏書本亦作「或」,今據改。
  • 本山泉 諸本「泉」作「火」,冊府卷六0三七二四0頁作「泉」。
    按「山下出泉」,見易蒙象辭,「火」字訛,今據改。
  • 孟子□實 冊府同上卷頁闕字作「覈」。
    按「覈實」語不見孟子或是用盡心下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語意,但無確證,今不補
  • 基蹠泥灰 諸本「蹠」作「蹗」,冊府卷六0三七二四0頁作「蹠」。
    按「蹗」是行貌,「基蹗」無義
    「蹠」是履踐,「基蹠」猶言基趾」,今據改。
  • 上酎祭宗廟出欲御樓船 諸本無「宗」字,冊府卷三二六三八五九頁有。
    按漢書卷七一薛廣德傳作「宗廟」,「宗」字不宜省,今補。
    冊府「出」下有便門二字,與漢書合,但無此二字亦通,今不補
  • 左右臣妾各竭虔仰 諸本「臣」字缺,今據冊府同上卷頁補。
  • 鑾遊近甸 諸本「甸」訛「旬」,今據冊府卷三二六三八六0頁改。
  • 必有殘殺 諸本「殘」訛「類」,今據冊府同上卷頁改。
  • 員外郎侍郎 張森楷云:「上『郎』字疑當作『散』。
    」按「騎侍郎」上必當有「散」字。
    下載崔勵後官「散騎侍郎」,前是「員外」,後遷正,亦合。
    上「郎」字當是「散」之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