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北齐-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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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卷十九中景穆十二王列傳第七中

作者 魏收
任城王

任城王

公元464年
任城王雲,年五歲,恭宗崩,號哭不絕聲。
世祖之而呼,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之意也!
和平五年封,拜使持節侍中征東大將軍、和龍鎮大將
顯祖時,拜都督中外諸軍事中都大官,聽理民訟,甚收時譽
延興中顯祖集羣僚,欲禪位京兆王子推
王公卿士莫敢先言
進曰:「陛下方隆太平,臨覆四海豈得上違宗廟,下棄兆民
父子相傳,其來久矣皇魏之興,未之有革。
皇儲正統聖德夙章。
陛下必欲割捐塵務頤神清曠者,冢副之寄,宜紹寶曆,若欲捨儲,[1]輕移宸極,恐非先聖之意,駭動人情
又,天下祖宗天下,而陛下輒改神器,上乖七廟七靈,下長姦亂之道,此是禍福所由,願深思慎之。
太尉源賀又進曰:「陛下今欲外選諸王禪位于皇叔者,臣恐春秋蒸嘗昭穆有亂,脫萬世之後,必有逆饗之譏,深願任城之言。
東陽公元丕等進曰:「皇太子聖德夙彰,然實沖幼
陛下富於春秋,始覽機政普天景仰率土傒心,欲隆獨善不以萬物為意,其若宗廟何,其若億兆何!
顯祖曰:「儲宮正統,受終文祖,羣公相之,有何不可
於是傳位高祖
公元481年
蠕蠕犯塞雲為中軍大都督,從顯祖討之,遇於大磧
事具蠕蠕傳。
仇池氐反,以雲為征西大將軍討平之。
都督徐兗二州緣淮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
太妃蓋氏薨,[2]求解任,顯祖不許悲號動疾,乃許之。
性善撫綏,得徐方之心,為百姓追戀
送遺錢貨一無所受。
顯祖聞而嘉之
復拜侍中、中都大官賜帛千匹、羊千口
出為冀州刺史,仍本將軍
留心政事,甚得下情於是合州請戶輸絹五尺五升以報雲恩
高祖嘉之,遷使持節都督陝西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長安鎮大將雍州刺史
廉謹自修留心庶獄挫抑豪強,羣盜息止,州民頌之者千有餘人。
文明太后嘉之賜帛千匹
太和五年,薨於州
遺令薄葬,勿受賵禭
諸子奉遵其旨。
喪至京師車駕親臨,哭之哀慟,贈以本官諡曰康
陪葬雲中金陵
長子澄,字道鎮[3]少而好學
康王薨,澄居以孝聞。
襲封,加征北大將軍
高祖時蠕蠕犯塞,加澄使持節都督北討諸軍事以討之。
蠕蠕遁走,又以氐羌反叛,除都督梁益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梁州刺史
文明太后引見澄,誡厲之,顧謂中書令李沖曰:「此兒風神吐發德音閑婉當為宗室領袖
行使之必稱我意。
卿但記之,我不妄談人物也。
梁州氐帥楊仲顯、婆羅、楊卜兄弟及符叱盤等,自以居邊地險,世為山狡。
澄至州,量彼風俗誘導懷附
表送婆羅,授仲顯循城鎮副將,楊卜廣業太守,叱盤固道鎮副將[4]自餘首帥,各隨才而用之,款附者賞,違命加誅,於是仇池帖然西南款順
侍中賜衣一襲乘馬一匹,以旌其能。
後轉征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甚有聲績。
朝於京師引見於皇信堂。
高祖曰:「昔鄭子產鑄刑書,而晉叔向非之。
二人皆是賢士得失竟誰?
」對曰:「鄭國寡弱,攝於強鄰民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鑄刑書示威
雖乖古式,合今權道隨時濟世子產為得。
叔向譏議,示不忘古,可與論道未可語權。
高祖曰:「任城當欲為魏之子產也。
曰:「子產道合當時,聲流竹素
臣既庸近何敢庶幾
陛下四海為家,宣文德以懷天下,但江外尚阻,車書未一季世之民,易以威伏,難以禮治
愚謂子產之法,猶應暫用,大同之後,便以道化之。
高祖心方革變,深善其對,笑曰:「非任城無以識變化之體。
朕方創改朝制,當與任城萬世之功耳。」
後徵為中書令改授尚書令
蕭賾使庾蓽來朝音韻遒雅風儀秀逸,謂主客張彝曰:「往任城以武著稱,今任城乃以文見美也。
」時詔延四廟之子下逮玄孫之冑,申宗宴於皇信堂,不以爵秩為列,悉序昭穆為次,用家人之禮。
高祖曰:「行禮已畢,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賦詩
特令七言連韻,與高祖往復賭賽,遂至極,際夜乃罷。
公元684年
後高外示南討,意在謀遷,齋於明堂左个,詔太常卿王諶,親令龜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
高祖曰:「此是湯武革命順天應人之卦也。
」羣臣莫敢言。
進曰:「易言革者更也
將欲應天順人,革君臣之命,湯武得之為吉。
階下帝有天下重光累葉
今曰卜征乃可伐叛不得革命
此非君人之卦未可全為吉也。
高祖厲聲曰:「象云『大人虎變』,何言不吉也!
曰:「陛下龍興既久,豈可方同虎變
高祖勃然作色曰:「社稷社稷任城而欲沮眾也!
曰:「社稷誠知陛下社稷,然臣是社稷之臣子,豫參顧問,敢盡愚衷。
高祖銳意必行,惡此對,久之乃解,曰:「各言其志,亦復何傷
車駕還宮,便召未及昇階,遙謂曰:「向者革卦,今更欲論之。
明堂之忿,懼眾人競言,阻我大計,故厲色文武耳,想解朕意也。
」乃獨謂曰:「今日之行,誠知不易
國家興自北土徙居平城,雖富有四海文軌未一此間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風易俗,信為甚難。
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茲大舉光宅中原,任城以為何如
曰:「伊洛中區,均天下所據,陛下制御華夏,輯平九服蒼生聞此,應當大慶
高祖曰:「北人戀本,忽聞將移,不能不驚擾也。
曰:「此既非常之事,當非常所知,唯須決之聖懷此輩亦何能為也。
高祖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
」加撫軍大將軍太子少保,又兼尚書左僕射
駕幸洛陽,定遷都之策,高祖詔曰:「遷移之旨,必須訪眾。
當遣任城馳驛向代,問彼百司論擇可否
近日論革,今真所謂革也,王其勉之
既至代都,眾聞遷詔莫不驚駭
援引今古,徐以曉之,眾乃開伏
南馳還報會車駕於滑臺
高祖大悅曰:「若非任城,朕事業不得就也。
」從幸鄴宮,除吏部尚書
及幸代,車駕北巡,留銓簡舊臣
初,魏自公以下,迄于選臣,動有萬數冗散無事
品為三等,量其優劣,盡其能否之用,咸無怨者。
駕還洛京,復兼右僕射
高祖北邙,遂幸洪池,命昇龍舟,因賦詩以序懷。
高祖曰:「朕昨夜一老公,頭鬢皓白正理冠服,拜立路左。
朕怪而問之,自云晉侍中嵇紹故此奉迎
神爽卑懼,似有求焉。
對曰:「晉世之亂,嵇紹以身衞主殞命御側,亦是晉之忠臣比干兇虐忠諫剖心可謂殷之良士
二人俱死於王事墳塋在於道周
陛下徙御殷墟而弔比干[5]洛陽而遺嵇紹當是希恩感夢
高祖曰:「朕何德,能幽感達士也。
然實思追禮先賢標揚忠懿比干嵇紹皆是古之誠烈,而朕務濃於比干,禮略於嵇紹,情有愧然。
既有此夢,或如任城所言。
於是求其兆域遣使弔祭焉。
公元481年
蕭鸞既殺蕭昭業自立昭業雍州刺史曹虎請以襄陽內附
分遣諸將,車駕將自赴之。
豫州又表,奉誠之使不復重來
高祖咸陽王禧彭城王勰司徒馮誕司空穆亮鎮南李沖等議之。
高祖曰:「比得邊州表云,襄陽慕化,朕將鳴鑾江沔,為彼聲勢
今復表稱,更無後信,於行留之計,竟欲如何
等或云宜行,或言宜止
高祖曰:「眾人紛紜意見不等,朕莫知所從
必欲盡行留之勢,使言理俱暢者,宜有客主,共相起發
任城與鎮南為應留之議,朕當為宜行之論,諸公俱坐得失長者從之。
於是高祖曰:「二賢試言留計也。
對曰:「臣等正以徒御草創,人斯樂安,內而應者未審[6]不宜輕爾動發
高祖曰:「襄陽款問,似當是虛。
亦知初遷之民,無宜勞役
脫歸誠有實,即當乘其悅附,遠則有會稽之會,近則略平江北。
如其送款是虛,且可遊巡淮楚,問民之瘼,使彼土蒼生,知君德之所在,復何所損而惜此一舉
降問是實,而停不撫接不亦稽阻款誠,毀朕大略也。
曰:「降問若審,應有表質。
使人一返,靜無音問,其詐也可見。
今代遷之眾,人懷戀本,細累相攜,始就洛邑,居無一椽之室,家闕儋石之糧,而使怨苦即戎,泣當白刃,恐非歌舞之師也。
今茲區宇初構,又東作方興,正是子來百堵之日,農夫肆力,宜寬彼逋誅,惠此民庶
三軍已援,無稽赴接
苟其款實,力足納撫,待克平襄沔,然後動駕
今無故勞涉,空為往返,恐挫損天威更成賊膽,願上覽盤庚始遷之艱難,下矜詩人由庚之至詠,輯寧新邑惠康億兆
」而司空以為宜行,公卿皆同之。
曰:「公在外旌鉞既張,而有憂色,每聞談論不願此行,何得聖顏如斯之語也。
面背不同,事涉欺佞,非所論道之德,更失國士之體,或有傾側,當由公輩佞臣
李沖曰:「任城王可謂社稷,願陛下深察其言。
臣等在外,皆憚征行,唯貴與賤,不謀同辭,仰願聖心裁其可否
高祖曰:「任城適以公等從朕,有如此論。
不從朕者,何必通識安危也。
小忠大忠之賊,無乃似諸?
曰:「臣既愚闇,不識大理,所可言者,雖涉小忠要是竭盡微款,不知大忠者竟何據?
高祖曰:「任城脫居台鼎之任,欲令大忠在己也。
曰:「臣誠才非台弼,智闕和鼎,脫得濫居公鉉,庶當官而行,不負愚志
高祖大笑
又謂曰:「昔汲黯漢武前面公孫脫粟飯,臥布被,云其詐也。
于時公孫謙讓下之。
武帝汲黯至忠公孫長者二人稱賢
公既道均昔士願思長者之言。
高祖笑曰:「任城欲自比汲黯也。
且所言是公,未知得失所在,何便謝司空也。
」駕遂南伐
五等開建食邑一千戶。
後從征至懸瓠,以篤疾還京。
駕餞之汝濆,賦詩而別。
車駕還洛,引見王公侍臣清徽堂。
高祖曰:「此堂成來,未與王公宴樂之禮。
東閤廡堂粗復始就,故今與諸賢欲無高而不昇,無小而不入
」因之流化渠。
高祖曰:「此曲水者亦有其義,取乾道曲成萬物無滯
次之洗煩池。
高祖曰:「此池中亦有嘉魚
曰:「此所謂魚在在藻,有頒其首』。
高祖曰:「且取『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次之觀德殿。
高祖曰:「射以觀德,故遂命之。
次之凝閑堂。
高祖曰:「名目要有其義,此蓋取夫子閑居之義。
不可縱奢以忘儉,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後茨堂
」謂李沖曰:「此東曰步元廡,西曰遊凱廡。
此堂雖無唐堯之君,卿等當無愧於元、凱。
對曰:「臣既遭唐堯之君,不敢辭元、凱之譽。
高祖曰:「光景垂落,朕同宗則有載考之義,卿等將出無遠何得默爾,不示德音
即命黃門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巒崔休賦詩言志
燭至公卿辭退
李沖再拜上千萬歲壽。
高詛曰:「卿向以燭至致辭復獻千萬之壽,朕報卿以南山之詩。
高祖曰:「燭至辭退庶姓之禮;在夜載考,宗族之義。
卿等且還,朕與諸王宗室,欲成此夜飲。」
又從幸鄴。
還洛,以出納之勞,增邑五百戶。
公事免官
尋兼吏部尚書
恒州刺史穆泰在州謀反,推朔州刺史陽平王為主
頤表其狀。
高祖入見凝閑堂,曰:「適得陽平表曰,穆泰謀為不軌招誘宗室
脫或必然遷京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
此事非任城不辦,可為我力疾向北。
如其弱也,直往擒翦;若其勢強,可承制發并肆兵以殄之。
雖知王患,既是國家大事不容辭也。
曰:「愚惑,正戀本為此,非有遠圖
臣誠怯弱不憚是輩,雖復患惙豈敢有辭
謹當罄盡心力,繼之以死,願陛下勿憂。
高祖笑曰:「得任城此行,朕復何憂也。
」遂授節銅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
行達雁門太守夜告已握眾西就陽平城下聚結,唯見弓仗
聞便速進。
右丞孟斌曰:「事不可量,須依敕召并肆兵,然後徐動。
曰:「既構逆,應據堅城,而更迎陽平,度其所為,似當勢弱。
不相拒,無故發兵,非宜也
但速往鎮之,民心自定
」遂倍道兼行出其不意
又遣治書侍御史李煥先赴,至即擒民情怡然
窮其黨與罪人皆得,鉅鹿公陸叡安樂侯元隆等百餘人皆獄禁。
具狀表聞高祖覽表大悅召集公卿以下表示之,曰:「我任城可謂社稷臣也,尋其罪案,正復臯陶斷獄豈能過之
」顧謂咸陽王等曰:「汝等脫當其處,不能辦此。
車駕尋幸平城,勞曰:「任城此行,深副遠寄
」對曰:「陛下威靈遠被罪人無所逃刑,臣何勞之有。
引見逆徒,無一人稱枉,時人莫不歎之。
高祖顧謂左右曰:「昔仲尼云:『聽訟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然聖人聽訟,殆非常人所匹,必也無訟,今日見之矣。
」以澄正尚書
車駕南伐,留居守,復兼右僕射
表請以國秩一歲租布帛助供軍資,詔受其半。
高祖幸鄴,值高車樹者反叛車駕將親討之。
表諫不宜親行。
江陽王繼平之,乃止。
高祖還洛,引見公卿
高祖曰:「營國之本,禮教為先。
朕離京邑以來禮教日新以不
對曰:「臣謂日新
高祖曰:「朕昨入城,見車上婦人冠帽而著小襦襖者,若為如此尚書何為不察
曰:「著猶少於不著者
高祖曰:「深可怪也!
任城意欲令全著乎?
一言可以喪邦者,斯之謂歟?
可命史官書之。
」又曰:「王者不降佐於蒼昊,皆拔才而用之。
朕失於舉人,任許一羣婦人奇事[7]當更銓簡耳。
任城在省,為舉天下綱維為當署事而已
曰:「臣實署事而已
高祖曰:「如此便一令史足矣何待任城
」又曰:「我遣舍人宣詔何為使小人聞之?
曰:「時雖有幹吏,去榜亦遠。
高祖曰:「遠則不聞,聞則不遠。
既得聞詔,理故可知
於是留守羣臣遂免冠謝罪
尋除尚書右僕射
蕭寶卷遣其太尉陳顯達入寇漢陽
是時高祖不豫,引入見清徽堂。
詔曰:「顯達侵亂沔陽不安,朕不親行,莫攘此賊。
疾患淹年氣力惙弊,如有非常委任城大事。
是段任城必須從朕。
涕泣對曰:「臣謹當竭股肱之力,以命上報
」遂從駕南伐
高祖崩,顧命
世宗初,有降人嚴叔懋告尚書令王肅遣孔思達潛通寶卷,圖為叛逆寶卷遣俞公喜送敕於,公喜還南裴叔業馬為信。
信之,乃表肅將叛,輒下禁止
咸陽北海二王擅禁宰輔免官歸第
尋出為平西將軍梁州刺史
辭以母老。
安東將軍相州刺史,復固辭
改授安西將軍雍州刺史
尋徵赴季秋講武
都督淮南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揚州刺史
下車孫叔敖之墓,毀蔣子文之廟。
頻表南伐世宗不許
又辭母老,乞解州任,寢而不報
散騎常侍
澄表曰:「臣參訓先朝,藉規有日前言舊軌,頗亦聞之。
又昔在恒代,親習皇宗,熟祕序庭無闕日。
臣每於侍坐先帝未常不以書典在懷,禮經為事周旋之則,不輟於時
鳳舉中京,方隆禮教,宗室之範,每蒙委及,四門之選,負荷銓量
先皇升遐未遑修述學宮四門之名,宗人有闕四時之業,青衿之緒,於茲將廢。
臣每惟其事,竊所傷懷。
伏惟聖略宏遠四方罕務,宴安之辰,於是乎在。
何為太平之世,而令子衿之歎興焉;聖明之日,而使宗人之訓闕焉
愚謂可敕有司修復皇宗之學,開闢四門之教,使將落之族,日就月將
」詔曰:「冑子崇業自古盛典國均之訓,無應久廢尚書更可量宜修立。
」澄又表母疾解州任,不聽
蕭衍將張囂之寇陷夷陵戍,[8]澄遣輔國將軍成興步騎赴討,大破之,復夷陵,囂之遁走
又遣長風戍主奇道顯攻蕭衍陰山戍,破之,斬其戍主龍驤將軍都亭侯興祖。
仍引攻白槀戍,又破之,斬其寧朔將軍關內侯吳道爽。
澄表曰:「蕭衍頻斷東關,欲令巢湖汎溢。
周回四百餘里,東關合江之際,廣不過數十步,若賊計得成,大湖傾注者,則淮南諸戍必同晉陽之事矣。
吳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將非國有
壽陽去江五百餘里,眾庶惶惶,並懼水害
脫乘民之願,攻敵之虛,豫勒諸州,纂集士馬首秋大集,則南瀆可為飲馬之津,霍嶺必成徙倚,事貴應機經略須早。
混一不可必果,江西自是無虞
猶豫緩圖,不加除討,關塞既成襄陵方及,平原民戍定為魚矣。
」詔發、定、、相、并、六州二萬人,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畢會淮南,并壽陽先兵三萬,委澄經略
先是朝議南伐之意,以蕭寶夤東揚州刺史東城陳伯之江州刺史陽石,以澄總督二鎮,授之節度
至是勒兵進討
東關水衝大峴險要東關縱水,陽石合肥有急懸之切,不圖大峴,則歷陽有乘險之援,淮陵陸道九山水路,並宜經略
於是統軍傅豎眼王神念進次大峴東關九山淮陵,皆分部諸將,倍道據之,總勒大眾絡繹相接
神念克其關要潁川二城,斬軍主費尼。
寧朔將軍韋惠、龍驤將軍李伯由仍固大峴
澄遣統軍法宗傅豎眼進軍克之,白塔、牽城,數日之間,便即逃潰
清溪望風散走
徐州刺史司馬明素率眾三千,欲援九山徐州長史潘伯隣規固淮陵寧朔將軍王燮負險焦城。
法宗進克焦城,破淮陵,擒明素,斬伯隣。
濟陰太守王厚強、廬江太守裴邃即亦奔退
詔澄曰:「將軍文德內昭武功外暢奮揚大略,將蕩江吳
長旌始舒,賊徒懾氣銳旅方馳東關席卷
江湖弭波,在旦夕耳。
送首虜,並已聞之。」
初,澄出討之後將姜慶真襲據壽春外郭齊王蕭寶夤擊走之。
長史韋纘坐免官,[9]澄以在外無坐。
鍾離
又詔:「鍾離若食盡,三月已前,固有可克,如至四月淮水泛長舟行無礙宜善量之。
前事捷也,此實將軍經略,勳有常焉。
如或水盛難圖,亦可為萬全之計不宜昧利無成,以貽後悔也。
蕭衍冠軍將軍張惠紹游擊將軍殷暹、驍騎將軍趙景悅、龍驤將軍張景仁率眾五千,送糧鍾離
澄遣統軍王足劉思祖邀擊惠紹等,大破之。
惠紹、殷暹、景仁及其屯騎校尉文淵軍主以上二十七人
既而遇雨,淮水暴長引歸壽春
還既狼狽,失兵四千餘人
頻表解州世宗不許
有司奏軍還失路,奪其開府,又降三階
蕭衍有移,求換張惠紹
澄表請不許,詔付八座會議
尚書令廣陽王嘉等奏宜還之,詔乃聽還。
後果寇邊
轉澄鎮北大將軍定州刺史
初,民中每有橫調百姓煩苦前後牧守,未能蠲除,澄多所省減,民以忻賴。
又明黜陟賞罰之法,表減公園之地,以給無業貧口,禁造布絹不任衣者。
孟太妃薨,居喪毀瘠當世稱之。
服闋,除太子太保
於時高肇當朝猜忌賢戚。
澄為間構,常恐不全,乃終日昏飲,以示荒敗。
所作詭越,時謂為狂。
世宗夜崩,時事倉卒高肇擁兵於外,肅宗沖幼朝野不安
疏斥不預機要,而朝望所屬領軍于忠、侍中崔光等奏澄為尚書令於是眾心忻服。
又加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尋遷司空,加侍中,俄詔領尚書令
初,正始之末,詔百司普昇一級,而執事不達旨意刺史、守、令限而不及
澄奏曰:「竊惟雲構鬱起澤及百司,企春望榮,內外同慶
至於賞陟,不及守宰爾來十年冤訟不絕
封回鎮遠安州入為太尉長史元匡征虜恒州入作宗卿二人遷授,並在先詔。
應蒙之理,備在於斯。
州佐停私之徒,陪臣郡丞之例,尚蒙天澤下降,榮及當時
參佐之來,皆因府主,今府主不霑,佐官獨預,棄本賞末,愚謂未允。
今計刺史、守、宰之官請準[10]悉同汎限,上允初旨百司之章,下覆訟者元元之心。
」詔曰:「自今已後內外之事,嘗經先朝者,不得重聞。
」澄奏曰:「臣聞堯懸諫諍之鼓,舜置誹謗之木,皆所以耳目芻蕘,達四聰天下
伏惟太祖開基化隆自遠,累聖相承於今九帝
重光疊照,汚隆必同,與奪隨時,道無恒體。
思過如渴,言重千金故稱無諱之朝邁蹤三、五。
高祖沖年纂曆文明協統,變官易律,未為違典。
及慈聖臨朝母儀宇縣,爰發垂心滯獄,深枉者仰日月九泉,微屈者希曲照盆下
今乃格以先朝,限以一例,斯誠奉遵本心,實乖元元至望
在于謙挹,有乖舊典
尋抱枉求直,或經累朝
毫釐之差,正之宜速;謬若千里駟馬弗追。
故禮有損益,事有可否,父有諍子,君有諫臣,琴瑟不調,理宜改作
是以防川之論,小決則通;鄉校之言,擁則敗國
矧伊陳屈,而可抑以先朝。
先朝屈者,非故屈之,或有愛憎,或執事濁僻,空文致法,以誤視聽
如此冤塞,彌在可哀
僭之與濫,寧失不經,乞收今旨,還依前詔。
」詔曰:「省奏,深體毗贊之情,三皇異軌五代殊風一時之制,何必詮改。
必謂虛文設旨,理在可申者,何容不同來執。
可依往制。」
澄表上皇誥宗制并訓詁一卷意欲皇太后覽之,思勸戒之益。
又奏利國濟民所宜振舉十條
一曰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宜一之
二曰宜興學校,以明黜陟之法。
三曰宜興滅繼絕,各舉所知
四曰五調之外,一不煩民,任民之力,不過三日。
五曰臨民之官,皆須黜陟,以旌賞罰。
六曰逃亡代輸去來年久者,若非伎作任聽即住。
七曰邊兵逃走,或實陷沒,皆須精檢;三長近親,若實隱之,徵其代輸,不隱勿論
八曰工商世業之戶,復徵租調無以堪濟,今請免之,使專其業。
九曰三長禁姦不得隔越相領,戶不滿者,隨近并合
十曰羽林虎賁邊方有事,暫可赴戰常戍宜遣蕃兵代之。
靈太后下其奏,百僚議之,事有同否。
四中郎將兵數寡弱不足以襟帶京師,澄奏宜以東中滎陽郡南中魯陽郡西中恒農郡北中河內郡,選二品三品親賢兼稱者居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強兵如此深根固本強幹弱枝之義也。
靈太后初將從之,後議者不同,乃止。
澄又重奏曰:「固本宜強,防微在豫,故雖有文事,不忘武功
況今南蠻仍獷,北妖頻結,來事難圖,勢同往變。
暴勃忽起,振動關畿四府羸卒何以防擬
平康之世,可以寄安,遺之久長,恐非善策
臣愚見,郎將領兵兼總民職,省官實祿,於是乎在。
求還依前增兵益號,將位既重,則念報亦深,軍郡相依,則表裏俱濟,朝廷四顧之憂,姦宄窺覦之望矣。
」卒不納。
又以流人初至遠鎮,衣食無資,多有死者,奏并其妻子給糧一歲,從之。
尋以疾患求解任,不許
蕭衍浮山斷淮為堰,以灌壽春,乃除使持節大將軍大都督、南討諸軍事,勒眾十萬,將出彭宋,尋淮堰自壞,不行
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賊虜闚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不從
賊虜入寇至於舊都鎮將多非其人,所在叛亂,犯逼山陵,如澄所慮。
澄奏都城府寺猶未周悉,今軍旅初寧,無宜發眾請取職人司州郡縣十杖已上百鞭已下收贖之物,絹一匹,輸磚二百,以漸修造
詔從之。
太傅清河王懌表奏其事,遂寢不行
又奏曰:「臣聞賞必以道,用防淫人之姦;罰不濫及,以戒良士之困。
刑者,侀也。
每垂三宥,秉律執請,不得已而用之。
是故小大之獄,察之以情,一人呼嗟,或虧王道
刑罰得失,乃興廢所由也。
竊聞司州高陽王臣雍栲殺奉朝請元昭前門錄事敬賢,雖因公事,理實未盡
何者
太平之世,草不橫伐,行葦之感,事驗隆周
等狀彰,死罪以定,應刑於都市,與眾棄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輕絕民命傷理敗法
往年州於大市鞭殺五人,及檢贓狀,全無寸尺
今復酷害一至於此
朝野云云,咸懷驚愕
殺生在下,虐專於臣,人君之權,安所復用
開古以來明明之世,未聞斯比也。
武王曰:『吾不以一人之命而易天下
』蓋重民命也。
請以見事廷尉推究,驗其為劫之狀,察其栲殺之理,使是非分明幽魂獲雪。
」詔從之。
當官而行,無所回避
又奏墾田授受之制八條,甚有綱貫大便於時
前來尚書文簿諸曹須,則出借
公車署以理冤事重
奏請真案。
執奏尚書政本,特宜遠慎,故凡所奏事閣道通之,蓋以祕要之切,防其宣露,寧有古制所重,今反輕之,內猶設禁,外更寬也。
繕寫事意,以付公車
詔從之。
西域嚈噠波斯諸國各因公使,並遺澄駿馬一匹
澄請付太僕,以充國閑。
詔曰:「王廉貞之德,有過楚相,可敕付廐,以成君大哉之美。」
公元500年
史中尉東平王匡奏請景明元年以來內外考簿、吏部除書中兵勳案并諸殿最欲以案校竊階盜官之人,靈太后許之。
澄表曰:
臣聞三季之弊,由於煩刑火德之興,在於三約
是以老聃云「法令滋彰,盜賊多有」,又曰「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又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是故欲求治本莫若省事清心
漢文斷獄四百,幾致刑措省事所致也。
為相,載其清靜畫一之歌清心之本也。
欲求之於本,宜以省事為先,使在位羣官,纂之心,以毗聖化。
如此,則上下相安遠近相信百司不怠,事無愆失。
豈宜擾世教深文烹小鮮煩手哉。
竊惟景明之初永平之末內外羣官三經考課
延昌之始,方加黜陟
五品以上,引之朝堂,親決聖目;六品以下,例由敕判。
世宗晏駕大宥三行所以蕩除故意,與物更始
革世之事,方相窮覈,以臣愚見,謂為不可
尚書職分樞機出納
魏明帝卒至尚書門,陳矯亢辭,帝慚而返。
夫以萬乘之重,非所宜行,猶屈一言,慚而回駕,羣官百司,而可相亂乎?
陳平不知錢穀之數,邴吉不問僵道之死當時以為達治歷代用為美談
但宜各守其職,思不出位潔己以勵時,靖恭以致節。
又尋御史之體,風聞是司,至於冒勳妄考,皆有處別,若一處風謠,即應攝其一簿研檢虛實,若差舛不同偽情自露,然後繩以典刑,人孰不服
豈有一省之案,取天下之簿,尋兩紀之事,窮革世之尤,如此求過,誰堪其罪!
斯實聖朝所宜重慎也。
靈太后納之,乃止。
後遷司徒公,侍中尚書令如故
澄又表曰:
伏惟世宗宣武皇帝命將授旗隨陸啟顙運籌制勝淮漢自賓。
節用勞心,志清六合是故纘武修文仍世彌盛。
陛下當周康靖治之時,豈得晏安玄默
然取外之理,要由內強;圖人之本,先在自備
蕭衍虐使其民,而窺覦不已
若遇我虛疲,士民淍窘,賊年老志張,思播虺毒,此之弗圖,恐受其病。
伏惟陛下妙齡在位聖德方昇;皇太后總御天機乾乾夕惕
若留意於負荷,忿車書未一
進賢拔能重官人之舉;標賞忠清,旌養人之器;修干戈之用,畜熊虎之士;愛時鄙財,輕寶重穀。
七八年間,陛下聖略方剛親王德幹壯茂,將相膂力未衰,愚臣猶堪戎伍帶甲之眾蓄銳於今燕弧冀馬之盛充牣在昔;又賊惡積禍盈,勢不能久,子弟闇悖,釁逆已彰,亂亡之兆,灼然可見
兼弱有徵天與不遠大同之機,宜須蓄備。
昔漢帝力疾,討滅英布高皇臥病,親除顯達
夫以萬乘之主,豈忘宴安,實以侵名亂正,計不得已
今宜慕二帝遠圖,以肅寧為大任
頃年以來東西難寇,艱虞之興,首尾連接,雖尋得翦除,亦大損財力
飢饉之氓,散亡莫保,收入之賦不增,出用之費彌眾,不愛力以悅民,無豐資待敵,此臣所以夙夜懷憂悚息不寧者也。
易曰:「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
」故曰:財者,非天不生,非地不長,非時不成非人不聚。
生聚之由,如此其難;守位若此之重。
興替之道,焉可不慮。
古者使民,歲不過三日,食壯者之糧,任老者之智。
此雖太平之法,難卒而因;然妨民害財,不亦宜戒!
今墉雉素修廐庫崇列。
府寺膠塾,少有未周,大抵省府粗得庇憇理務,諸寺靈塔俱足致虔講道
明堂辟雍國禮之大。
司徒兵至,請籌量減徹專力經營,務早就
其廣濟數施之財,酬商互市之弊,凡所營造自非供御切須戎仗急要,亦宜微減,以務阜積庶府無橫損,民有全力
食土簋而媯德昭,寢卑室禹功盛,章臺麗而楚力衰,阿宮壯而秦財竭,存亡之由,灼然可覩。
願思前王一同之功,畜力聚財,以待時會。
靈太后銳於繕興,在京師則起永寧、太上公佛寺功費不少外州各造五級佛圖,又數為一切齋會,施物動至萬計
百姓疲於土木之功,金銀之價為之踊上,削奪百官事力費損庫藏,兼曲賚左右,日有數千。
故有此表。
雖卒不從,常優答禮之。
政無大小,皆引參決
澄亦盡心匡輔,事有不便於民者,必於諫諍,雖不見用,殷勤不已內外咸敬憚之。
公元519年
神龜二年薨,年五十三。
賻布一千二百匹、錢六十萬、蠟四百斤,給東園溫明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大鴻臚監護喪事,詔百僚會喪[11]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太尉公;加以殊禮,備九錫,依大司馬齊王攸故事諡曰文宣王
澄之葬也,凶飾甚盛。
靈太后親送郊外,停輿悲哭,哀動左右
百官會赴千餘人莫不歔欷
當時以為哀榮之極。
四子彝襲。
彝,字子倫繼室馮氏所生頗有父風
通直散騎常侍
元叉專權,而彝耻於託附,故不得顯職
莊帝初,河陰遇害,贈車騎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諡曰文
度世,襲。
武定中金紫光祿大夫
受禪,爵例降。
彝兄順,字子和
九歲師事樂安陳豐,初書王羲之小學篇數千言[12]晝夜誦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徹
豐奇之,白澄曰:「豐十五從師,迄于白首耳目所經,未見此比,江夏黃童不得無雙也。
」澄笑曰:「藍田生玉何容不爾
」十六,通杜氏春秋,恒集門生討論同異
于時四方無事國富民康,豪貴子弟,率以朋遊為樂,而順下讀書篤志愛古
謇諤,淡於榮利好飲酒,解鼓琴,能長吟永歎,吒詠虛室
世宗時上魏頌,[13]文多不載。
起家給事中
尚書令高肇,帝舅權重天下人士,望塵拜伏
順曾懷刺門,門者以其年少,答云「在坐大有貴客」,不肯為通。
順叱之曰:「任城王兒,可是賤也!
」及見,直往登牀,捧手抗禮王公先達莫不怪慴,而順辭傲然,若無所覩。
眾賓曰:「此兒豪氣尚爾,況其父乎!
」及出,加敬送之。
聞之,大怒,杖之數十
超轉中書侍郎,俄遷太常少卿
父憂去職哭泣嘔血身自負土
時年二十五,便有白髮免喪抽去,不復更生世人以為孝思所致
尋除給事黃門侍郎
領軍元叉威勢尤盛,凡有遷授莫不造門謝謁
拜表而已曾不
謂順曰:「卿何謂聊不見我
順正色曰:「天子富於春秋委政宗輔,叔父以至公為心,舉士報國如何賣恩,責人私謝,豈所望也!
至於朝論得失順常言正議曾不阿旨,由此見憚。
出除平北將軍恒州刺史
順謂曰:「北鎮紛紜,方為國梗,桑乾舊都根本所繫,請假都督為國捍屏
心疑難,不欲授以兵官,謂順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
」順曰:「叔父既握國柄殺生由己,自言天之歷數應在我躬何得有朝廷也!
彌忿憚之。
轉為安東將軍齊州刺史
自負有才不得居內,每懷鬱怏形於言色,遂縱酒歡娛不親政事
解領軍,徵為給事黃門侍郎
親友郊迎,賀其得入。
順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復出耳。
」俄兼殿中尚書,轉侍中
初,中山王熙起兵元叉不果而誅,及靈太后反政,方得改葬
侍坐西遊園,因奏太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親哀其冤酷行路士女,見其一家七喪,皆為澘然莫不酸泣。
妻時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一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懷冤
太后默然不語
就德興反於營州,使尚書盧同往討之,大敗而返。
侍中穆紹與順侍坐,因論同之罪。
先有近宅,紹頗欲為言。
勃然曰:「盧同終將無罪
太后曰:「何得侍中之言?
」順曰:「有好宅與要勢侍中,豈慮罪也。
慚,不敢復言
靈太后頗事妝飾,數出遊幸。
面諍曰:「禮,婦人夫喪,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被綵。
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過甚修飾何以後世
靈太后慚而不出
入宮,責順曰:「千里相徵,豈欲眾中見辱也!
」順曰:「陛下盛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耻臣之一言乎?」
初,城陽王徽慕順才名,偏相結納。
廣陽王淵姦于氏大為嫌隙
及淵自定州被徵,入為吏部尚書,兼中領軍
順為詔書,辭頗優美
疑順為淵左右由是徐紇間順於靈太后,出順為護軍將軍太常卿
順奉辭於西遊園,侍側順指之謂靈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國不滅,終不死亡
脅肩而出。
順遂抗聲叱之曰:「爾刀筆小人,正堪為几案之吏,寧應忝茲執戟,虧我彝倫
」遂振衣而起。
靈太后默而不言
追論順父顧託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戶,又析彝邑五百戶以封順,為東阿縣開國公
順疾等間之,遂為蠅賦曰:
余以仲秋休沐端坐衡門寄想琴書託情紙翰,而蒼蠅小蟲,往來牀几,疾其變白,聊為賦云:
遐哉大道,廓矣洪氛。
立秋夏,爰啟冬春
含育於萬性,又芻狗不仁
因緣以授體,齊美惡無分
生茲穢類,靡益於人。
名備羣品,聲損眾倫。
欹脛纖翼,紫首蒼身。
不能迥,聲若遠聞
點緇成素,變白為黑。
寡愛蘭芳,偏貪穢食。
桓公之屍,居平叔之側。
鷄鳴之響,毀皇宮之飾。
習習戶庭營營榛棘
反覆往還,譬彼讒賊。
膚受既通,譖潤罔極
緝緝幡幡交亂四國
於是妖姬進,邪士來,聖賢擁,忠孝摧。
周昌拘於牖里天乙囚於夏臺
伯奇為之痛結,申生為之蒙災。
鴟鴞悲其室採葛懼其懷。
小弁隕其涕,靈均表其哀。
自古明哲猶如此,何況中庸凡才
若夫天生地養,各有所親
獸必依地,鳥亦憑雲
來儀呈祉,或自擾而見文。
負圖歸德,或銜書以告真。
夭胎而奉味,或殘軀以獻珍。
主皮興禮,或牢豢以供神
死生異質,俱有益國人
非如蒼蠅之無用,唯構亂蒸民
屬疾在家杜絕慶弔
後除吏部尚書,兼右僕射
及上省,登階向榻,見榻甚故,問都令史徐仵起。
仵起曰:「此榻曾經先王坐。
」順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換之。
三公曹令史朱暉素事錄尚書高陽王雍欲以廷尉評,頻請託順,順不為用。
遂下命用之,順投之於地。
聞之,大怒昧爽都廳,召尚書丞郎畢集欲待順至,於眾挫之。
順日方至攘袂撫几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內,親尊莫二元順何人,以身成命投棄於地!
」順鬚鬢俱張,仰面看屋,憤氣奔涌長歔不言
久之,搖一白羽扇,徐而謂曰:「高祖遷宅中土創定九流官方清濁軌儀萬古
朱暉小子,身為省吏,何合為廷尉清官
殿下先皇同氣,宜遵成旨,自有短垣而復踰之也。
曰:「身為丞相錄尚書如何不得一人為官?
」順曰:「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得越樽俎而代之。
未聞有別旨,令殿下參選事。
」順又厲聲曰:「殿下如是順當依事奏聞
遂笑而言曰:「豈可朱暉小人,便相忿恨
」遂起,呼順入室,與之極飲
順之亢毅不撓,皆此類也。
後除征南將軍右光祿大夫,轉兼左僕射
尒朱榮之奉莊帝,召百官悉至河陰素聞順數諫諍,惜其亮直,謂朱瑞曰:「可語元僕射,但在省不須來。
」順不達其旨,聞害衣冠遂便出走,為陵戶鮮于康奴所害。
家徒四壁無物斂屍,止有書數千卷而已
門下通事令史王才達裂裳覆之。
莊帝還宮,遣黃門侍郎山偉巡喻京邑
臨順喪,悲慟無已
既還,莊帝怪而問曰:「黃門何為聲散?
以狀對。
莊帝侍中元祉曰:「宗室喪亡非一不可周贍
元僕射清苦之節,死乃益彰,特贈絹百匹,餘不得例。
」贈驃騎大將軍尚書令司徒公、定州刺史諡曰文烈
順撰帝錄二十卷詩賦表頌數十篇,今多亡失
長子朗,時年十七。
枕戈潛伏積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於順墓,然後詣闕請罪
朝廷嘉而不問
涉歷書記,為司徒屬。
天平中,為奴所害。
都督瀛冀二州諸軍事、□□將軍尚書右僕射冀州刺史
順弟淑,淑弟悲,並早卒。
悲弟紀,字子綱
永熙中給事黃門侍郎
出帝,沒於關中
澄弟嵩,字道岳
高祖時,自中大夫員外常侍,轉步兵校尉
大司馬安定王休薨,未及卒哭,嵩便遊田
高祖聞而大怒,詔曰:「嵩不能克己復禮,企心典憲大司馬薨殂甫爾,便以鷹鷂自娛
有如父之痛,無猶子之情,捐心棄禮何其太速!
便可免官
後從沔北,累有戰功,除左中郎將,兼武衞將軍
高祖南伐蕭寶卷陳顯達率眾拒戰
嵩身備三仗,免冑直前將士從之,顯達奔潰斬獲萬計
嵩於爾日勇冠三軍
高祖大悅而言曰:「任城康王大有褔德,文武頓出其門。
」以功賜爵高平縣,賚帛二千五百匹。
初,高祖之發洛也,馮皇后以罪幽於宮內
既平顯達回次穀唐原,高祖疾甚,將賜后死,曰:「使人不易可得。
」顧謂任城王澄曰:「任城不負我,嵩亦當不負任城,可使嵩也。
於是引嵩入內,親詔遣之。
公元499年
世宗即位,以武衞將軍侍中,出為平南將軍荊州刺史
嵩表曰:「蕭寶卷骨肉相殘忠良先戮,臣下囂然莫不離背君臣攜貳干戈日尋。
流聞寶卷雍州刺史蕭衍兄懿於建業阻兵,與寶卷相持荊郢二州刺史並是寶卷之弟,必有圖衍之志。
臣若遣書相聞,迎其本謀,冀獲同心并力
平衍之後[14]彼必旋師赴救丹陽,當不能經營疆陲,全固襄沔。
臣之軍威已得臨據,則沔南之地可一舉而收。
緣漢曜兵,示以威德思歸道者則引而納之,受疑告危者則援而接之。
總兵竚銳,觀釁伺隙若其零落之形已彰,怠懈之勢已著,便可順流摧鋒[15]長驅席卷
」詔曰:「所陳嘉謀,深是良計
當機形可進,任將軍裁之。
既而蕭衍尋克建業,乃止。
平北將軍恒州刺史
平東將軍徐州刺史
又轉安南將軍揚州刺史
蕭衍湘州刺史楊公則率眾二萬,屯軍洛口,姜慶真領卒五千,據於首陂,又遣其左軍將軍騫小眼軍主天祚張俊興等率眾七千,攻圍陸城,嵩乃遣統軍封邁、王會步騎八千討之。
邁達陸城,賊皆夜遁追擊破之,斬獲數千,公則、慶真退還馬頭
徐州刺史昌義之屯據高皇,遣三軍潛寇陰陵,以淮水淺竭,不通船艦,屯於馬頭
將田道龍、何景先等領卒三千已至衡山,規寇陸城。
並充逼。
嵩遣兼統軍李叔仁等援合肥小峴、楊石,頻戰破之。
征虜將軍趙草屯於黃口[16]嵩遣軍司趙熾等往討之,先遣統軍安伯醜潛師夜渡伏兵下蔡
草率卒四千,逆來拒戰,伯醜與下蔡戍主王虎等前後夾擊大敗之,俘斬溺死四千餘人
統軍李叔仁夜襲硤石之賊,又破之。
將姜慶真專據肥汭,冠軍將軍天寶屯於鷄口軍主明世屯東硤石
嵩遣別將羊引次于淮西,去賊營十里司馬趙熾率兵一萬為表裏聲勢
眾軍,分擊賊四壘
四壘之賊,戰敗奔走斬獲數千,溺死萬數
統軍牛敬賓攻硤石明世宵遁
慶真合餘燼浮淮下,下蔡戍主王略截流擊之,俘斬太半
於是威名大振
後為蒼頭太伯等同謀害嵩,并妻穆氏及子世賢。
世宗為嵩舉哀東堂,賻絹一千匹,贈車騎將軍領軍諡曰剛侯
第二世儁頗有幹用,而無行業。
襲爵,除給事中、東宮舍人
伯父澄表求轉階授之,於是員外散騎常侍
肅宗時追論嵩勳,封世儁衞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
冠軍將軍宗正少卿,又為散騎常侍安南將軍武衞將軍河南尹
尋除鎮東將軍青州刺史,轉征東將軍,加散騎常侍
邢杲之亂,圍逼州城世儁憑城拒守,遂得保全
孝莊時,除衞將軍吏部尚書
尒朱兆京師,詔世儁本官都督防守河橋
及兆至世儁初無拒守意,便隔岸遙拜時論疾之。
前廢帝世,為驃騎將軍,仍加尚書,尤為尒朱世隆所昵。
出帝初,加儀同三司,改封武陽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
世儁選曹不能厲心,多所受納,為中尉彈糾坐免官。
尋復本職
孝靜初,加侍中尚書右僕射,遷尚書令
世儁輕薄好去就,詔送晉陽
興和中,薨。
侍中都督冀定瀛殷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太傅定州刺史尚書令開國公如故諡曰躁戾
子景遠襲散騎侍郎
賢弟世哲,武定,中吏部郎
嵩弟贍,字道周
高祖時,自□大夫稍遷宗正少卿龍驤將軍光州刺史散騎常侍左將軍,遷平東將軍兗州刺史
頗愛書史,而貪暴好殺
澄深耻忿之,絕其往來
有四子。
長子遠,尚書郎

【論】

史臣曰:顯祖之將禪讓可謂國之大節
康王毅然庭諍,德音孔昭一言興邦,其斯之謂歟?
文宣貞固俊遠,鬱為宗傑,身因累朝寧濟夷險,既社稷是任,其梁棟之望也。
謇諤俶儻,有汲黯之風,不用於時,橫招非命,惜矣。
有行陳之氣,儁則裂冠之徒歟?

校勘

  • 若欲捨儲 冊府卷二八八三三九四頁作「若或欲捨儲宮」,「或」「宮」二字當是傳本脫去
  • 雲以太妃蓋氏薨 張森楷云:「上卷孟椒房生雲
    『孟』『蓋』形近,未詳孰是。
  • 字道鎮 北史卷一八本傳「鎮」作「鏡」。
    按「鏡」與「澄」名字相應,疑作「鏡」是。
  • 盤固道鎮副將 諸本「盤」作「磐」。
    上文作「符叱盤」,「盤」「槃」都是譯音,但二行之內不當前後互異,今改作「盤」。
  • 陛下徙御瀍洛殷墟而弔比干 諸本「瀍」作「殷」,「殷」作「瀍」。
    冊府卷一三七一六六二頁如上摘句
    北史卷一八無上句,下句也作「殷墟」。
    遷都洛陽不得謂之「殷洛」。
    金石萃編卷二七載元宏比干文明云「路經商區,輨屆衞壤」,本書卷一0六上地形志上汲郡汲縣下有比干墓」,弔比干瀍水不相干
    顯然二字誤倒,今據冊府改。
  • 內而應者未審 通鑑卷一三九四三七一頁此句作「為內應者未得審諦」。
    這裏「內而應者」當作「而內應者」。
  • 任許一羣婦人奇事 北史卷一八此句作「任一羣婦女輩」。
    魏書此句疑有訛脫
  • 蕭衍將張囂之寇陷夷陵戍 通鑑卷一四五四五二七頁夷陵」作「木陵」。
    胡注:「水經注卷三0淮水木陵山在黃水西南,有木陵關。
    」按諸本都作「夷陵」,通鑑當別有據,但考異無文,或所見魏書舊本作「木陵」。
    木陵在今湖北麻城北,下文陰山戍,據水經注即其東的陰山關。
    似作「木陵」是。
  • 長史韋纘坐免官 諸本「」作「績」。
    按卷九二任城國太妃孟氏傳見長史韋瓚即此人。
    韋瓚附卷四三韋閬傳,記免官事與此傳合。
    今據本傳改。
  • 請準回匡 諸本「回匡」作「封回」,冊府卷四七二五六三一頁作「康」。
    上文封回元匡二人這裏不應只以封回一人為例。
    原文當作」,宋人避諱冊府改「」作「康」,這裏改作封回」,今改正
  • 百僚會喪 諸本「會」作「興」,冊府卷二七七三二七三頁作「會」。
    按「興喪」無義,今據冊府改。
  • 初書王羲之小學篇數千言 張森楷云:「王羲之小學篇。
    隋書經籍卷三四小學類有小學一卷,署下邳內史王義撰,『』亦作『羲』,後人又妄添『之』之於下。
    」按張說似是,但顏氏家訓書證篇,兩唐書經籍志、藝文志載此書都作「王羲之」,或北魏末已有作「羲之」撰的本子,非字訛。
  • 上魏頌 北史卷一八「下有「道」字,疑此脫去
  • 平衍之後 諸本「平」訛「一」,不可通,冊府卷三六四宋本作「平」,明本同卷四三三0頁平衍」倒作「衍平」,但卷三八九四六二0頁宋本,今據改。
  • 順流摧鋒 「摧」疑當作「推」。
    文選卷六左太沖魏都賦「推鋒積紀」,晉書卷六二祖逖傳「推鋒越河」,文苑英華卷九0五庾信紇干弘碑「推鋒直上」,可證。
  • 征虜將軍趙草屯於黃口 諸本「草」作「革」,冊府卷二九0三四一八頁作「草」。
    按梁書卷曹景宗傳見別將趙草」,所守之壘名「趙草城」。
    「革」乃「草」的形訛,今據冊府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