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梁-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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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四 謝晦

謝晦字宣明陳郡陽夏人也。
祖朗,東陽太守
父重,會稽王道子驃騎長史
兄絢,高祖鎮軍長史,蚤卒。
公元412年
初為孟昶建威中兵參軍
死,高祖劉穆之:「孟昶參佐誰堪入我府?
穆之即命太尉參軍
高祖訊囚,其旦刑獄參軍有疾,札代之,於車中一覽訊牒[1]催促便下。
相府多事獄繫殷積隨問酬辯,曾無違謬
高祖奇之,即日刑獄賊曹,轉豫州治中從事
義熙八年土斷僑流郡縣,使分判揚、豫民戶,以平允見稱
入為太尉主簿
從征司馬休之
徐逵之戰敗見殺,高祖怒,將自被甲登岸,諸將諫,不從,怒愈甚
前抱高祖高祖曰:「我斬卿!
曰:「天下可無不可無公何有
」會胡藩已得登岸,賊退走,乃止。
美風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鬢髮點漆
涉獵文義朗贍多通
高祖深加愛賞羣僚莫及
從征關、洛,內外要任悉委之。
劉穆之遣使陳事往往異同穆之怒曰:「公復有還時不?
高祖欲以從事中郎,以訪穆之堅執不與
穆之不遷
穆之喪問至,高祖哭之甚慟。
時正直,喜甚,自入閤內參穆之死問
其日教出,轉從事中郎
宋臺初建,為右衞將軍,尋加侍中
高祖受命,於石頭登壇備法入宮
游軍警備,遷中領軍侍中如故
佐命功,封武昌縣公食邑二千戶
二年坐行璽封西司馬南郡太守王華大封,而誤封北海太守球,版免侍中
尋轉領軍將軍散騎常侍,依晉中軍羊祜故事入直殿省總統宿衞
三月高祖不豫,給班劍二十人,與徐羨之傅亮檀道濟侍醫藥。
少帝即位,加領中書令,與羨之共輔朝政
少帝既廢,司空徐羨之詔命,以都督荊湘益寧南北七州諸軍事撫軍將軍領護南蠻校尉荊州刺史,欲令居外為援,慮太祖至或別用人,故遽有此授。
精兵舊將,悉以配之,器仗軍資甚盛。
太祖即位,加使持節,依本位除授
不得去,甚憂惶,及發新亭顧望石頭城,喜曰:「今得脫矣。
」尋進號衞將軍,加散騎常侍進封建平郡公食邑四千戶,固讓進封
又給鼓吹一部
初為荊州,甚有自矜之色,將之鎮,詣從叔光祿大夫澹別。
澹問年,答曰:「三十五。
[2]澹笑曰:「昔荀中郎年二十七為北府都督[3]卿比之,己為老矣。
愧色
公元425年
江陵,深結侍中王華,冀以免禍。
二女當配彭城王義康新野侯義賓元嘉二年,遣妻曹及長子世休送女京邑
先是景平中索虜為寇,覆沒河南
至是上欲羨之等,并討
聲言北伐,又言拜京陵[4]治裝舟艦
傅亮書曰:「薄伐河朔,事猶未已朝野之慮,憂懼者多。
」又言:「朝士多諫北征上當外監萬幼宗往相諮訪
」時朝廷處分異常,其謀頗泄。
三年正月,黃門侍郎馳使猶謂不然,呼諮議參軍何承天,示以書,曰:「計幼宗一二日必至,傅公慮我好事,故先遣此書。
承天曰:「外間所聞,咸謂西討已定,幼宗豈有上理。
尚謂虛妄,使承天豫立答詔啟草,言伐虜宜須明年
[5]江夏內史程道惠得尋陽人書,言「朝廷將有大處分,其事已審」,使其輔國中兵參軍樂冏封以示
又謂承天曰:「幼宗尚未至,若復二三日消息便是不復來邪?
承天答曰:「詔使本無來理,如程所說,其事已判,豈容復疑。」
欲焚南蠻兵籍,率見力決戰
士人多勸發兵,乃立幡戒嚴,謂司馬庾登之曰:「今當自下,欲屈卿以三千人守城,備禦劉粹
登之曰:「下官親老在都,又素無旅,[6]情計二三,不敢受此旨。
仍問諸佐:「戰士三千,足守城不?
南蠻司馬周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勳
登之乃曰:「超必能辦下官解司馬南郡以授。
」即於坐命超為司馬建威將軍南義陽太守,轉登之長史南郡如故
太祖羨之等及晦子新除祕書郎世休,收㬭、㬭子世平、兄子著作佐郎紹等。
樂冏又遣使:「徐、傅二公及㬭等並已誅。
先舉羨之、亮哀,次發子弟凶問
既而自出射堂配衣軍旅
數從高祖征討備覩經略,至是指麾處分莫不曲盡其宜。
二三日中,四遠投集,得精三萬人
奉表曰:
階緣幸會,蒙武皇帝殊常之眷,外聞政事內謀帷幄經綸夷險毗贊王業,預佐命之勳,膺河山之賞。
先帝不豫導揚末命,臣與故司徒羨之左光祿大夫臣亮、征北將軍道濟等,並升御牀,跪受遺詔,載貽話言,託以後事。
臣雖凡淺感恩自厲送往事居誠貫幽顯
營陽失德自絕宗廟朝野岌岌,憂及禍難,忠謀協契徇國忘己,援登聖朝惟新皇祚
陛下馳傳乘流曾不惟疑,臨朝殷懃,增崇封爵
此則臣等赤心已亮於天鑒,遠近萬邦咸達於聖旨
若臣等志專權不顧國典便當協翼幼主孤背天日,豈復虛館七旬仰望鸞旗者哉?
廬陵王營陽之世,屢被猜嫌積怨犯上,自貽非命
天祚明德屬當昌運不有所廢,將何以興?
成人之美春秋高義,立帝清館臣節所司
耿弇不以遺君父,臣亦何負於宋室邪?
況釁結䦧牆,禍成畏逼天下耳目豈伊可誣。
臣忝居蕃任,乃誠匪懈為政小大必先啟聞。
糾剔羣蠻,清夷境內,分留弟姪,並侍殿省
陛下聿遵先志,申以婚姻童稚之目,猥齒召,薦女遷子,合門相送。
事君之道,義盡於斯
羨之總錄百揆翼亮三世年耆乞退,屢抗表疏,優旨綢繆,未垂順許
臣亮管司喉舌恪虔夙夜恭謹一心守死善道
此皆皇宋之宗臣社稷鎮衞,而讒人傾覆,妄生國釁,天威震怒加以極刑,并及臣門,同被孥戮
未知道濟問,推理即事不容獨存。
先帝顧託元臣翼命之佐,勦於佞邪之手,忠貞匪躬之輔,不免夷滅之誅。
陛下春秋方富,始覽萬機,民之情偽,未能鑒悉
王弘兄弟輕躁昧進,王華猜忌忍害,規弄威權,先除執政,以逞其欲。
天下之人,知與不知,孰不為痛心憤怨者哉!
臣等見任先帝,垂二十載,小心謹慎,無纖介之愆,伏事甫爾,而嬰若斯之罪。
若非先帝謬於知人,則為陛下未察愚款
去歲末使反,得朝士殿省諸將書,並言嫌隙已成,必有今日之事。
推誠仰期,罔有二心不圖姦回潛遘理順難恃,忠賢隕朝,愚臣見襲。
到彥之、蕭欣等在近路
白公稱亂諸梁嬰冑,惡人在朝趙鞅入伐。
臣義均休戚,任居分陝豈可顛而不扶,以負先帝遺旨
率將士,繕治舟甲,須其自送投袂撲討
天祚大宋卜世靈長義師克振,中流清蕩便當浮舟東下,戮此三豎申理寃恥,謝罪闕庭,雖伏鑕赴鑊,無恨於心。
伏願陛下遠尋永初託付之旨,近存元嘉奉戴之誠,則微臣丹𣢾,猶有可察。
臨表哽慨,言不自盡
太祖時戒嚴諸軍相次進路
尚書荊州曰:
禍福無門逆順有數天道微於影響人事鑒於前圖未有蹈義而福不延,從惡而禍不至也。
故智計之士,審敗以立功守正之臣,臨難全節
徐羡之傅亮謝晦安忍鴆殺獲罪於天,名教所極,政邢所取,已遠暴四海宣於聖詔
羨之父子息,電斷之初,並即大憲
王室之讎,攄義夫之憤,國典澄明人神感悅
三姓同罪,既擒其二,晦之室屬,縲仆獄戶,苟幽明所怨,孤根易拔,以順討逆,雖厚必崩。
歸死難圖,獸困則噬是以爰整其旅,用為過防
京師之眾,天下雲集,士練兵精,大號響震
使持節、中領軍佷山縣開國侯到彥之羽林選士果勁二萬,雲旍首路組甲曜川。
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徐兗之江北淮南青州徐州淮陽下邳琅邪東莞七郡諸軍事[7]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永脩縣開國公檀道濟勁銳武卒三萬,戈船蔽江星言繼發,千帆俱舉,萬棹遄征
散騎常侍驍騎將軍段宏鐵馬二千,風驅電擊,步自竟陵直至鄢郢
又命征虜將軍雍州刺史劉粹河陰之師,衝其巢窟
湘州刺史張邵湘川之眾,直據要害
巴、蜀杜荊門之險,、梁絕丹圻之逕,雲網四合走伏路盡。
然後鑾輿効駕六軍鵬翔警蹕前臨五牛整旆
雖以英布之氣,彭寵之資,登陴無名授兵誰御?
加以西土之人,咸沐皇澤東吳將士懷本首丘,必不自陷罪人之黨,橫為亂亡之役。
置軍則魚潰嬰城鳥散,其勢然矣。
聖上慇懃哀愍,其罪由士民何辜
是用一分前麾,宣示朝旨
符到,其即共收擒身,輕舟護送
若已猖蹶先事阻衞,宜翻然背亂相率歸朝
大刑所加,洪恩曠洽,傅亮三息,特蒙全宥同產以下羨之諸姪,咸無所染。
況彼府州文武並列王職,荷國榮任,身雖在外乃心辰極
夫轉禍貴速,後機則凶,遂使王師臨郊,雷電皆至,噬臍之恨,亦將何及。
益州刺史蕭摹之、巴西太守劉道產被徵還,始至江陵繫縶,沒其財貨,以充軍
竟陵內史殷道鸞未之郡以為諮議參軍
以弟遯為冠軍竟陵內史,總留任,兄子世猷為建威將軍南平太守
劉粹若至,周超能破之者,即以為龍驤將軍雍州刺史
率眾二萬,[8]發自江陵舟艦列自江津至于破冢旍旂相照,蔽奪日光
乃歎曰:「恨不得以此勤王之師!
自領湘州刺史,以張邵輔國將軍受命
京邑曰:
王室多故禍難荐臻
營陽失德自絕宗廟
廬陵王構鬩有本,屢被猜嫌且居喪失禮,遐邇所具,積怨犯上,自貽非道
羣后釋位,爰登聖明,亂之未乂,職有所係。
車騎大將軍王弘侍中王曇首,謬蒙時私,叨竊權要
於永初之始,實不世之恩,元嘉之讓,自謂任遇浮淺,進誣先皇委誠之寄,退長嫌隙異同之端。
曇首往因使下,訪以今上起居不能光揚令德,彰於朝聽,其言多誣,故不具說
王華賊亡之餘,賞擢之次,先帝常見訪逮庶有一分可取,而禀性凶猜,多所忍害曩者縱人入城,託疾辭事,此都士庶,咸所聞知。
其所啟及上手答示宗叔獻,又令宣告徐、傅二公
及周糾使下,又令見咨,云:「欲自攬政事,求離任還都,并令曇首具述此意。
」又惠觀道人說,外人到彥之謀反不謂無之
城內東將,數日之內,操戈相待
華說數為秋當所譖,[9]常不自安
凡此諸事豈有忠誠冥契若此者邪。
自以父亡道側,情事異人外絕酒醴,而宵飲是恣。
靦貌□□□□□□凡厥士庶,誰不側目
又常歎宰相有數人,是何憤憤,規總威權不顧國典
保祐皇家者,罹屠戮之誅,效勤社稷者,致殲夷之禍。
搢紳之徒,孰不慷慨
遂矯違詔旨,遣到彥之、蕭欣之輕舟見襲。
即日監利左尉露檄眾軍已至揚子
以不武,忝蕃任,國家艱難悲憤兼集。
若使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凡百殄瘁之哀,蒼生橫流之懼。
糾勒義徒繕治舟甲舳艫亘川,駟介蔽野武夫鷙勇,人百其誠。
今遣南蠻司馬寧遠將軍庾登之參軍事武將軍建平太守安泰宣威將軍昭弘宗、參軍事宣威將軍王紹之等,精銳一萬,前鋒致討。
南蠻參軍振武將軍魏像統參軍事宣威將軍陳珍虎旅二千,參軍事建威將軍新興太守賀愔甲卒三千,相係取道
南蠻參軍振威將軍郭卓鐵騎二千,水步齊舉。
大軍三萬,駱驛電邁
冠軍將軍竟陵內史河東太守謝遯、建威將軍南平太守謝世驍勇一萬,留守江陵
分命參軍、長寧太守應期步騎五千,直出義陽
司馬建威將軍、行南義陽太守周超之統軍司馬振武將軍崇之精悍一萬,[10]北出高陽長兼行參軍寧遠將軍朱澹之步騎五千,西出雁塞,同討劉粹,並趨襄陽
奇兵尚速,指景齊奮
諸賢並同國恩,情兼義烈,今誠志忘身之日,義夫著績之秋,見機而動,望風不待勗。
晦至江口到彥之已到彭城洲。
庾登之巴陵畏懦敢進
霖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共有雨耳,檀征北尋至,東軍方強,唯宜速戰。
登之恇怯,使小將陳祐作大囊,貯千斛,縣於颿檣,云可以焚艦,用火宜須晴,以緩戰期。
晦然之,遂停軍十五日
乃攻蕭欣於彭城洲,中兵參軍孔延秀率三千人進戰,甚力。
欣於陳後擁楯自衞,又委軍還船於是大敗
延秀又攻洲口柵陷之,彥之退保隱圻。
晦又上表曰:
臣聞凶邪敗國先代成患;讒豎亂朝異世齊禍。
趙高矯逼,秦氏用傾,董卓階亂,漢祚伊覆。
哲王宰世大明照臨,未能使其漸弗興,茲害不作
姦臣王弘竊弄威權興造禍亂,遂與弟華內外影響同惡相成忌害忠賢,圖希非望
司徒羨之左光祿大夫臣亮橫被酷害,并及臣門。
未知征北將軍道濟存亡不容獨免。
遂遣蕭欣、到彥之輕舟見襲,姦偽之甚,一至於斯
羨之及亮,或宿德元臣,姻婭皇極,或任總文武,位班三事道濟職惟上將扞城是司,皆受先朝棟梁一代
臣昔因時幸過蒙先眷,內聞政事外經戎旅,與羨之、亮等同齒盼
既經啟王基協濟大業,爰自權輿,暨于揖讓,誠積雖微,仍見紀錄,並蒙丹書之誓,各受山河之賞,欲使與宋升降,傳之無窮。
聖體不預穆卜無吉,召臣等四人同升御牀顧命領遺,委以家國
奉成旨,俯竭股肱忠貞不效,期之以死。
營陽悖德自絕於天,社稷之危,憂在託付不有所廢,將焉以興。
乃遠稽殷、,用升聖德
陛下順流乘傳不聽張武之疑,入邸龍飛,非俟宋昌之議,斯乃主臣相信天人合契,九五當陽化形四海
羨之及亮,內贊皇猷,臣與道濟,分翰于外,普天之下,孰曰不宜
遂蒙寵授,來鎮此方,分留弟姪,以侍臺省
到任以來首尾三載,雖形在遠外心係本朝,事無大小,動皆咨啟八州之政,罔一專輒尊上之心,足貫幽顯
陛下遠述先旨,申以婚姻大息世休,復蒙引召,是以去年送女遣兒,闔家俱下,血誠如此未知所愧。
凶狡無端,妄生釁禍羨之內誅,臣受外伐顧省諸懷不識何罪?
天聽遐邈陳訴靡由
等既蒙寵任,得侍左右,自謂勢擅狐鼠,理隔熏掘
又以陛下富於春秋,始覽政事,欲馮陵恩幸闚望國權親從磐跱,規自封殖。
不除臣等,罔得專權所以交結讒慝,成是亂階
又惟等所構,當以營陽為言廬陵為罪。
又以臣等位功同內外膠固
陛下信其厚貌,忘厥左道三至下機,能不暫惑。
自尋省,廢昏立明,事非為己。
廬陵之事,不由傍人內積蕭牆之釁,外行叔段之罰,既制之有主,臣何預焉。
廬陵為性輕險悌順不足武皇臨崩,亦有口詔,比雖發自營陽,實非國禍
至於羨之、亮等,周旋同體心腹內外,政欲戮力皇家盡忠報主
若令臣等頗欲執權不專為國,初廢營陽陛下在遠,武皇之子,尚有童幼,擁以號令誰敢非之。
泝流三千,虛館三月奉迎鑾駕,以遵下武血心若斯,易為可鑒
且臣等奉事先朝,十有七年,並居顯耍,世稱恭謹不圖一旦致茲釁罰。
周公大賢,尚有流言之謗,伯奇至孝不免譖愬之禍。
慈父非無情於仁子明君豈有志於貞臣
姦遘所移,勢回山岳,況乃精誠微淺,而望求信者哉。
詩不云乎:「讒人罔極交亂四國
愷悌君子無信讒言
陛下躬覽篇籍研覈是非釁兆之萌,宜應深察
臣竊懼王室小有皇甫之患,大有閻樂之禍,夙夜殷憂,若無首領
周道浸微,桓、文稱伐君側亂國趙鞅入誅。
況今凶禍滔天辰極危逼台輔孥戮岳牧傾陷
臣才非絳侯安漢是職,人愧博陸,廁奉遺旨。
國難既深,家痛亦切。
簡徒繕甲,軍次巴陵,蕭欣窘懾望風奔迸
臣誠短劣,在國忘身仰憑社稷之靈,俯厲義勇之氣,將長驅電掃直入石頭梟翦元凶誅夷首惡,弔二公寃魂,寫私門之禍痛。
然後分歸司寇,甘赴鼎鑊,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伏惟陛下德合乾元,道侔玄極,鑒凶禍之無端,察貞亮之有本,回日月之照,發霜電之威,梟四凶廟庭,懸三監絳闕,申二台之匪辜,明兩之無罪,上謝祖宗,下告百姓,遣一乘之使,賜咫尺之書,臣便勒眾旋旗,還保所任。
須次近路尋復表聞
初,晦與徐羨之傅亮謀為自全之計,晦據上流,而檀道濟廣陵,各有強兵,以制持朝廷羨之於中秉權,可得持久
太祖將行誅,王華之徒咸云:「道濟可信
太祖曰:「道濟止於脅從本非事主
殺害之事,又所不關。
吾召而問之,必異。
於是道濟入朝,授之以眾,委之西討
晦聞羨之等死,謂道濟必不獨全,及聞率眾來上,惶懼無計
道濟既至,與彥之軍合,牽艦緣岸。
[11]晦始見艦數不多,輕之,不即出戰
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西人離阻無復鬭心
臺軍至忌置洲尾,列艦過江,晦大軍一時潰散
晦夜出,投巴陵,得小船江陵
初,雍州刺史劉粹遣弟竟陵太守道濟與臺軍主沈敞之襲江陵,至沙橋,周超率萬餘人與戰,大破之。
俄而晦敗問至。
晦至江陵無它處分,唯愧謝周超而已
超其夜舍軍單舸到彥之降。
眾散略盡,乃攜其弟遯、兄子世基等七騎北走
遯肥不能騎馬,晦每待之行不得速。
至安陸延頭,為戍主光順之所執。
順之,晦故吏也。
檻送京師,於路作悲人道,其詞曰:
人道兮,悲人道之實難。
哀人道之多險,傷人道之寡安。
華宗之冠冑,固清流遠源
文德庭戶立操學於衡門
積善之餘祐,當履福之所
小子凶放實招禍而作愆。
革變大運,遭一顧聖皇
參謀猷於創物,贊帝制宏綱
出治戎於禁衞入關言於帷房
河山珪組,繼文武龜章
顧命西殿受遺寄於御牀
懦劣無節,實懷此而不忘。
隆遇先主欲報之於後王
託付之無効,懼愧言於存亡
繼體嗣業,能增輝前光
遏密未幾越禮度而湎荒。
普天壤而殞氣,必社稷淪喪
吾儕體國,實啟處匪遑
億兆一志,固昏極而明彰
諒主尊而民晏,信卜祚之無疆。
國既危而重構,家已衰而載昌。
扶顛休否,冀世道之方康。
褒功疏爵祗命服於西蕃
簫管嘈囋,擁朱旄赫煌
[12]八方作鎮,響文武桓桓
薄弱以為政,實忘食日旰
申甫之敢慕,庶惟宋之屏翰
逾歷三稔,實周回其未再。
豈有慮於內□□□□其云裁。
夾輔二宰,並加辟而靡貸。
弱息之從禍,悲發中而心痗。
伊荊漢之良彥,逮文武之子民。
忠貞而弗亮,覩理屈而莫申。
義概而同憤,咸戈而競臻。
舳艫弈弈,陳車騎轔轔
人和與師整,謂茲兵其誰陳。
亡魂雪怨,反涇、渭於彝倫
輕舟江曲,殄銳敵其皆湮。
勒陸徒於白水,寇無反隻輪
氣有捷而益壯,威既肅而彌振。
時哉不與,迕風雨以踰旬。
我謀戰而不克,彼繼奔其躡塵
智勇奇正,忽孟明而是遵。
成敗有數,豈怨天而尤人
矢石之未竭,遂摧師而覆陳
得喪所遭,固當之其無吝。
同懷弱子橫遭罹之殃釁。
智未窮而事傾,力未極而莫振。
同盡鋒鏑,我怯劣而愆信。
弟姪何辜,實吾咎之所嬰。
九夷其可處,思致免以全生
性命之難遂,乃窘紲於邊亭
亦何忤於天地備艱危而是丁。
我聞之於昔誥,功彌高而身蹙。
芒刺幸免,卒傾宗而滅族
周嘆貴於獄吏,終下蕃而靡鞠。
明德大賢,亦不免殘戮
懷今憚而忍人,忘向惠而莫復。
績無賞而震主,[13]何方自牧
非砏石之圜照,孰違禍以取福。
殷鑑自古豈獨嘆於季叔
安親揚名,諒見稱先哲
保歸全而終孝,傷在余而皆缺。
歷世平素,忽盛滿傾滅
烝嘗灑掃,痛一朝永絕
問其誰而為之,實孤人險戾
罪有踰於丘山,雖百死其何雪。
羈角偃兮衡閭親朋交兮平義。
履尚不一,隆分好情寄
俱憚耕兮從祿,覩世道兮艱詖。
志局功名,每謂之兮為易
定諡兮闔棺,慚明智兮昔議。
待盡為恥,嗟厚顏兮靡置。
長揖兮數子,謝爾兮明智
百齡兮浮促,終焉兮斟克。
臥盡兮斧斤理命兮同得。
世安彼兮非此,豈曉分兮辨惑
莊生達言,請承風以為則。
周超既降,到彥之以參府事,劉粹參軍沈敞之告彥之沙橋之敗,事由周超,彥之乃執之。
先繫㬭等,猶未即戮,於是與晦、遯、兄子世基、世猷及同黨孔延秀、周超、費愔、竇應期、蔣虔、嚴千斯等並伏誅
[14]世基,絢之子也,有才氣。
臨死連句詩曰:「偉哉橫海鱗,壯矣垂天翼
一旦失風水,翻為螻蟻食。
」晦續之曰:「功遂侔昔人,保退無智力。
既涉太行險,斯路信難陟。
」晦死時,年三十七。
庾登之殷道鸞、何承天並皆原免
初,河東人商玄石為晦參軍,晦為逆,玄石密欲推西人田夫到彥之從弟為主田夫等不敢許
玄石知獨謀不立[15]遂為晦領幢。
事既平,恨本心不遂投水死。
太祖嘉之,以其子懷福為衡陽王義季右軍參軍督護
晦走,左右皆棄之,唯有延陵追隨不舍
太祖嘉之,後以蓋為長沙王義欣鎮軍曹督護
史臣曰:謝晦璽封違謬,遂免侍中,斯有以高祖之識治,宰臣稱職也。
夫拏戮所施,事行重釁,左黜或用,義止輕愆
輕愆,物之所輕,重釁,人之所重。
斧鉞希行於世,徽簡日用於朝,雖貴臣細故不以任隆弛法,至乎下肅上尊,用此道也。
太祖臨務,茲典稍違,網以疏行,法為恩息,妨德害美,抑此之由。
降及大明傾詖愈甚自非訐竊深私,陵犯密諱,則左降之科,不行權戚
若有身觸盛旨,釁非國刑,免書裁至,弔客固望其門矣。
由是無恒條,上多弛行綱維不舉,而網目隨之。
所以吉人防著在微,慎大由小,蓋為此云。
公元411年
  • 車中一覽訊牒 「覽」各本並作「鑑」,據南史元龜七九九、御覽六三一引、通鑑晉安帝義熙七年改。
  • 晦答曰三十五 三朝本、北監本、毛本局本作「三十三」。
    殿本南史建康實錄御覽四九一引、元龜四五一作「三十五」。
    按晦死時年三十七,其為荊州刺史在死前二年,則作三十五為是
  • 昔荀中郎年二十七為北府都督 「二十七」晉書荀羨傳作「二十八」。
  • 又言拜京陵 「京陵」各本並作景陵」,據南史通鑑改。
    胡三省通鑑注曰:「京陵,興寧陵也。
  • 公元426年
  • 言伐虜宜須明年 各本並脫「言」字,據通鑑宋文帝元嘉三年補。
  • 素無旅 孫虨宋書考論云:「旅上脫部字。
    通鑑素無部眾情計二三。
  • 都督南徐兗之江北淮南青州徐州淮陽下邳琅邪東莞七郡諸軍事 廿二史考異云:「實四郡七字誤。
  • 率眾二萬 各本並脫「眾」字,據南史補。
  • 華說數為秋當所譖 宋本、弘治本毛本作「秋當」,北監本、殿本局本作「狄當」。
    按舊本宋書蔡廓傳子興宗附傳、舊本宋書張茂度傳、舊本宋書張敷傳、舊本南史張邵傳子附傳並作「狄當」。
    新本并已校正
    南史蔡廓傳子興宗附傳、南齊書陸慧曉傳、南史陸慧曉傳、南齊書倖臣傳、南史恩倖傳並作「秋當」。
    廣韻,「秋,又姓宋中書舍人秋當」。
    胡三省通鑑注云:「秋當,人姓名
    姓譜秋姓秋胡之後
    」則作秋當者是,作「狄當」者誤。
    今並校正
  • 司馬建威將軍南義陽太守周超之統軍司馬振武將軍崇之精悍一萬 「周超之」即前後文之周超,南北朝人名後之「之」字,有時可省去。
    檄文則仍存「之」字。
  • 牽艦緣岸 「艦」各本並作「盤」,據通鑑宋文帝元嘉三年改。
  • 朱旄赫煌 張森楷校勘記云:「煌字與上『蕃』,下『桓』、『旰』、『翰』等不叶韻,疑當作烜。
    廣韻,烜,光明也。
    」孫虨宋書考論云:「煌字非韻,蓋烜字誤也。
  • 績無賞而震主 「績」各本並作「續」。
    張森楷校勘記云:「續疑當作績。
    」按作「續」不可通,張校是,今改正
  • 於是與晦遯兄子世基世猷及同黨孔延秀周超費愔竇應期蔣虔嚴千斯等並伏誅 「孔延秀」上,各本並有「庾登之三字
    廿二史考異云:「案下文庾登之殷道鸞、何承天并皆原免,則登之實未誅也。
    」按錢氏考異說是
    庾登之宋書有傳,云「晦敗,登之無任免罪禁錮還家」。
    訂正
    又張森楷校勘記云:「費愔,當即前之賀愔,作『費』者蓋形似之譌。
  • 玄石知獨謀不立 「玄石知」各本並作「知玄石」,孫虨宋書考論云:「當云玄石知獨謀不立
    」按孫說是,今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