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唐-房玄龄

输入文本已由电脑自动标签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词汇
人物
地点
景观
植物
称谓、职官
时间
别称
数量或序号

卷一百二十四 載記第二十四

作者 房玄齡
慕容寶 慕容盛 慕容熙 慕容雲

慕容寶

慕容寶字道祐,垂之第四子也。
輕果志操好人佞己。
苻堅時太子洗馬萬年令。
淮肥之役,以陵江將軍
及為太子砥礪自修敦崇儒學,工談論,善屬文曲事左右小臣,以求美譽
垂之朝士翕然稱之,垂亦以為保家業,甚賢之。
公元396年
垂死,其年嗣偽位,大赦境內改元為永康
以其太尉庫辱官偉為太師左光祿大夫段崇太保,其餘拜授各有差。
遵垂遺令校閱戶口,罷諸軍營分屬郡縣,定士族舊籍,明其官儀,而法峻政嚴,上下離德百姓思亂者十室而九焉。
初,垂以塚嗣未建,每憂之。
庶子清河公會多材藝,有雄略,垂深奇之。
寶之北伐使會代攝宮事總錄禮遇一同太子所以見定旨也。
垂之伐魏,以龍城舊都宗廟所在,復使會幽州,委以東北之重,高選僚屬威望
臨死顧命,以會為嗣,而寵愛少子濮陽公策,意不在會。
庶長長樂公盛自以同生年長,恥會先之,乃盛稱策宜為儲貳,而非毀會焉。
大悅,乃訪其趙王麟、高陽王隆,麟等咸希旨贊成之。
遂與麟等定計,立策母段氏皇后,策為皇太子、會進爵為王。
策字道符,年十一,美姿貌,而蠢弱不慧
魏伐并州驃騎逆戰敗績,還于晉陽司馬慕輿嵩閉門距之。
農率騎數千奔歸中山,行及潞川,為魏追軍所及,餘騎盡沒,單馬遁還。
引群臣於東堂議之。
中山尹苻謨曰:「魏軍強盛千里轉鬥乘勝而來勇氣兼倍,若逸騎平原形勢彌盛,殆難為敵,宜度險距之。
中書令晆邃曰:「魏軍多騎,師行剽銳,馬上齎糧,不過旬日
宜令郡縣千家一堡深溝高壘清野待之
至無所掠,資食無出不過六旬自然窮退
尚書封懿曰:「今魏師十萬,天下勍敵也。
百姓雖欲營聚不足自固是則聚糧集兵以資強寇,且動眾心,示之以弱,阻關距戰,計之上也。
慕容麟曰:「魏今乘勝氣銳,其鋒不可當,宜自完設備,待其弊而乘之。
於是修城積粟,為持久之備。
中山不克進據博陵魯口,諸將望風奔退郡縣悉降于魏,聞魏有內難,乃盡眾出距,步卒十二萬,騎三萬七千,次於曲陽柏肆
魏軍進至新梁。
魏師之銳,乃遣征北隆夜襲魏軍,敗績而還
魏軍方軌而至,對營相持上下兇懼三軍奪氣
農、中山,乃引歸
魏軍追擊之,、農等棄大軍,率騎二萬奔還。
時大風雪,凍死者相枕於道。
恐為魏軍所及,命去袍戎器寸刃無返
進攻中山,屯于芳林園
其夜尚書慕容謀殺,立慕容麟
皓妻兄蘇泥告之,使慕容隆收皓,皓與同數十人斬關奔魏。
懼不自安,以兵劫左衛將軍北地王精,謀率禁旅
精以義距之,怒,殺精,出奔丁零
初,聞魏之來伐也,使慕容會率幽、并之眾赴中山既叛,恐其逆奪會軍,將遣兵迎之。
侍郎平子丁零奔還,說招集丁零軍眾甚盛,謀襲會軍,東據龍城
與其太子策及農、隆等萬餘騎迎會於薊,以開封公慕容詳中山
傾身誘納繕甲厲兵步騎二萬,列陣而進,迎薊南。
分其兵給農,隆,遣西河公庫辱官驥率眾三千助守中山
會以策為太子,有恨色。
以告農、隆,俱曰:「會一年少,專任方事,習驕所致豈有他也。
臣當以禮責之。
」幽平之士皆懷會威德不樂去之,咸請曰:「清河王天資神武權略過人,臣等與之誓同生死,感王恩澤,皆勇氣自倍。
陛下皇太子諸王止駕薊宮,使王統臣等進解京師之圍,然後奉迎車駕
左右皆害其勇略,譖而不許,眾咸有怨言
左右殺會,侍御史仇尼歸聞而告會曰:「左右密謀如是,主上將從之。
大王所恃父母也,父已異圖;所杖者兵也,兵已去手,進退路窮,恐無自全之理。
盍誅二王,廢太子大王自處東宮兼領將相,以匡社稷
」會不從
謂農、隆曰:「觀會為變,事當必然,宜早殺之。
不爾,恐成大禍
」農曰:「寇賊內侮中州紛亂,會鎮撫舊都安眾寧境,及京師有難,萬里星赴威名之重,可以服戎狄。
逆跡未彰,宜且隱忍
社稷之危若綴旒然,復內相誅戮,有損威望。
曰:「會逆心已成,而王等仁慈,不欲去之,恐一旦釁發必先諸父然後及吾。
事敗之後,當思朕言。
」農等固諫,乃止。
會聞之彌懼,奔于廣都黃榆穀。
會遣仇尼歸等率壯士二千餘人分襲農、隆,隆是夜見殺,農中重創
既而會歸寶意在誅會,誘而安之,潛使左衛慕輿騰斬會,不能傷。
會復奔其眾,於是勒兵
率數百騎馳如龍城,會率眾追之,遣使請誅左右佞臣,並求太子弗許。
會圍龍城侍御高雲夜率敢死士百餘人襲會,敗之,眾悉逃散單馬奔還中山,乃逾圍而入,為慕容詳所殺。
僭稱尊號,置百官改年號。
荒酒奢淫殺戮無度,誅其王公以下五百餘人內外震局莫敢忤視
城中大饑公卿餓死數十人
麟率丁零之眾入中山,斬及其親党三百餘人,復僭稱尊號
中山饑甚,麟出新市,與魏師戰於義台,麟軍敗績
魏師遂人中山,麟乃奔鄴。
公元399年
慕容德侍郎李延勸寶南伐寶大悅,慕容盛切諫以為兵疲師老魏新平中原,宜養兵觀釁,更俟他年
寶將從之。
撫軍慕輿騰進曰:「今眾旅已集,宜乘定之機以成進取之功。
人可使由之,而難與圖始,惟當獨決聖慮不足廣采異同,以沮亂軍議也。
」寶曰:「吾計決矣,敢諫者斬!
」寶發龍城,以慕輿騰為前軍大司馬慕容農中軍,寶為後軍,步騎三萬,次於乙連。
長上段速骨、宋赤眉眾軍之憚役也,殺司空樂浪王宙,逼立高陽王崇
單騎,仍引軍討速骨。
眾咸憚征幸亂,投杖奔之。
騰眾亦潰,寶、馳還龍城
蘭汗潛與速骨通謀,速骨進師攻城蘭汗所譎,潛出赴賊,為速骨所殺。
眾皆奔散,寶與慕容盛慕輿騰等南奔
蘭汗太子承制遣使迎寶,及於薊城
寶欲還北,等咸以忠款虛實未明,今單馬而還貳志者,悔之無及
寶從之,乃自薊而南。
黎陽,聞慕容德稱制,懼而退。
慕輿招集散兵钜鹿慕容盛豪桀冀州,段儀、段溫收部曲內黃,眾皆響會,克期將集。
蘭汗左將軍蘇超迎寶,寶以垂之季舅,之壻也,必謂忠款無貳,乃還至龍城
引寶入于外邸,弑之,時年四十四,在位三年,即隆安三年也。
又殺其太子策及王公卿士百餘人
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昌黎王
僭位,偽諡寶惠湣皇帝廟號烈宗
皝之遷于龍城也,植松社主
秦滅燕,大風吹拔之。
後數年,社處忽有二根生焉。
先是遼川,及廆通于晉,求種江南平州悉由吳來。
廆終而垂以吳王中興寶之將敗,大風又拔其一。

慕容盛

字道運寶之庶長子也。
沈敏,多謀略
苻堅慕容氏潛奔於沖。
及沖稱尊號,有自得之志,賞罰不均政令不明
盛年十二,謂叔父柔曰:「今中山王智不先眾,才不出下,恩未施人先自驕大,以盛觀之,鮮不覆敗
俄而沖為段木延所殺,慕容永東如長子,謂柔曰:「今崎嶇鋒刃之間,在疑忌之際,愚則為人所猜,智則危甚巢幕,當如鴻鵠高飛一舉萬里不可坐待罟網也。
於是與柔及弟會間行東歸慕容垂
遇盜陝中,曰:「我六尺之軀,入水不溺,在火不焦,汝欲當吾鋒乎!
試豎爾手中箭百步,我若中之,宜慎爾命,如其不中,當束身相授
盜用豎箭,一發中之。
盜曰:「郎貴人之子,故相試耳。
」資而遣之。
歲餘誅俊、之子孫,男女無遺
既至垂問西事畫地成圖
笑曰:「昔魏武明帝之首,遂乃侯之,祖之愛孫,有自來矣。
於是封長樂公
驍勇剛毅,有伯父全之風烈
公元400年
寶即偽位,進爵為王。
寶自龍城南伐留統後事,及段速骨作亂,馳出迎衛。
寶幾為速骨所獲,賴以免
屢進奇策於寶,寶不能從,是以屢敗。
寶既如龍城在後
寶為蘭汗所殺,進赴哀,將軍張真固諫以為不可曰:「我今投命,告以哀窮。
性愚近,必顧念婚姻不忍害我
旬月之間,足展吾志。
遂人赴喪。
妻乙氏泣涕亦哀之,遣其子穆迎,舍之宮內親敬如舊
兄提、弟難勸不從
慕容奇,之外孫也,宥之
入見,遂相與謀。
遣奇起兵於外,眾至數千。
提討奇。
驕很淫荒,事無禮因間之於曰:「奇,小兒也,未能辦此,必內有應之者
提素驕,不可委以大眾
發怒,收提誅之,遣其撫軍仇尼率眾討奇。
兄弟見提之誅,莫不危懼,皆阻兵,襲敗慕軍。
大懼,遣其子穆率眾討之。
穆謂曰:「慕容盛,我之仇也。
奇今起逆,必應之。
兼內有蕭牆之難,不宜心腹之疾
將誅引見察之。
妻以告,於是稱疾篤,不復出入乃止。
有李旱、衛雙、劉志、張豪、張真者,皆盛之舊昵,穆引為腹心
旱等屢入見,潛結大謀
會穆討難等斬之,大饗將士、穆皆醉。
夜因如廁,袒而逾牆,入於東宮,與李旱等誅穆,眾皆踴呼,進攻,斬之。
二子魯公和、陳公楊分令支白狼,遣李旱、張真襲誅之。
於是內外怗然士女咸悅,謙揖自卑不稱尊號
其年,以長樂王稱制,赦其境內改元曰建平
諸王降爵為公文武復舊位。
初,慕容聚眾建安,將討蘭汗百姓翕然從之。
遣兄子全討奇,奇擊滅之,進屯乙連。
既誅命奇罷兵,奇遂與丁零嚴生、烏丸王龍之阻兵引軍至橫溝,去龍城十里
出兵擊敗之,執奇而還,斬龍、生等百餘人
於是僭即尊位大赦殊死已下,追尊伯考莊太子全為獻莊皇帝,尊寶後段氏為皇太后,全妃丁氏為獻莊皇后,諡太子策為獻哀太子
幽州刺史慕容豪、尚書左僕射張通昌黎尹張順謀叛皆誅之。
改年長樂
犯罪者,十日一自決之,無撾捶之罰,而獄情多實。
句驪王安遣使方物,有雀素身綠首,集於端門棲翔東園二旬而去,改東園白雀園
盛聽詩歌周公之事,顧謂群臣曰:「周公之輔成王不能以至誠感上下,誅兄弟以杜流言,猶擅美經傳歌德管弦
至如我之太宰桓王,承百王之季,主在可奪之年,二寇窺窬難過往日臨朝輔政群情緝穆經略外敷,辟境千里,以禮讓宗親德刑群後敦睦雍熙,時無二論。
勳道之茂,豈可周公同日而言乎!
燕詠闕而不論盛德掩而不述,非所謂也。
」乃命中書更為燕頌》以述之功焉。
又引中書令常忠、尚書陽璆、秘書監郎敷於東堂,問曰:「古來君子皆謂周公忠聖豈不謬哉!
」璆曰:「周公居攝政之重,而能達群臣之名,及流言之謗,致烈風悟主道契神靈,義光萬代,故累葉其高後王無以奪其美。
」盛曰:「常令以為何如
」忠曰:「昔武王疾篤周公有請令之誠,流言之際,義感天地楚撻伯禽以訓就王德
周公為臣之忠,聖達之美,《詩》《書》已來未之有也。
」盛曰:「異哉二君之言!
朕見周公之詐,未見忠聖也。
武王九齡之夢,白文王文王曰:「我百,爾九十,吾與爾三焉。
」及文王之終,已驗武王之壽矣。
武王之算未盡求代其死,是非詐乎!
若惑於天命,是不聖也。
據攝天位丹誠不見,致兄弟間有干戈之事。
文王之化,自近及遠,故曰刑于寡妻至於兄弟
周公親違聖父之典而蹈嫌疑之蹤,戮罰同氣逞私忿,何忠之有乎!
但時無直筆之史,後儒承其謬談故也。
」忠曰:「啟金縢而返風,亦足以明其不詐。
二叔流言之變,而能大義滅親,終安宗國,復子明辟輔成大業以致太平制禮作樂流慶無窮,亦不可謂非至德也。
」盛曰:「卿徒因成文而未原大理,朕今相為論之。
昔周自後稷積德累仁至於文、武。
文、武以大聖應期,遂有天下
生靈仰其德,四海歸其仁。
成王雖幼統洪業,而卜世修長,加呂、召、毛、畢為之師傅
若無周公攝政王道足以成也。
周公無故安危己任,專臨朝之權,闕北面之禮。
管、蔡忠存王室以為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將不利孺子
周公明大順之節,陳誠義以曉群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誅戮
不臣之罪彰于海內,方貽王《鴟鴞》之詩,歸非於主,是何謂乎!
周公舉事,稱告二公二公明周公之無罪而坐觀成王之疑,此則二公之心亦有猜于周公也。
但以疏不間親,故寄言于管、蔡,可謂不見當時,仁不及兄弟
群望之有歸,天命不在己,然後返政成王以為忠耳。
大風拔木之征,乃皇天祐存周道,不忘文、武之德,是以周公之始愆,欲成周室大美
周公之心,原周公之行,乃天下罪人,何至德之謂也!
周公復位二公所以杜口不言本心者,以明管、蔡之忠也。」
又謂常忠曰:「伊尹周公孰賢?
」忠曰:「伊尹非有周公之親而功濟一代太甲亂德,放于桐宮思愆改善然後復之。
使主怨言,臣無流謗,道存社稷,美溢來今,臣謂伊尹之勳有高周
」盛曰:「伊尹舊臣之重,顯阿衡之任太甲嗣位君道未洽不能竭忠輔導
放黜桐宮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擬乎!
」郎敷曰:「伊尹處人臣之位,不能匡制其君,恐成、湯之道墜而莫就,是以居之桐宮,與小人從事,使知稼穡艱難然後返之天位,此其忠也。
」盛曰:「伊尹能廢而立之,何不能輔之以至於善乎?
太甲性同,則三載之間未應便成賢後,如其性本休明義心易發當務匡規之理以弼成君德,安有人臣幽主而據其位哉!
且臣之事君,惟力是視奈何智藏仁以成君惡!
太甲之事,朕已鑒之矣。
太甲至賢之主也,以伊尹曆奉三朝,績無異稱,將失顯祖委授之功,故匿其日月之明,受伊尹之黜,所以濟其忠貞之美。
非常之人然後能立非常之事非常人之所見也,亦猶太伯三讓,人無德而稱焉。
」敷曰:「太伯三以天下讓,至仲尼而後顯其至德
太甲受謗於天下,遭陛下乃申其美。
因而談宴賦詩賜金帛各有差。
遼西太守李郎在郡十年威制境內,盛疑之,累征不赴
以母在龍城未敢顯叛,乃陰引魏軍,將為自安之計,因表請發兵以距寇。
盛曰:「此必詐也。
」召其使而詰之,果驗,盡滅其族,遣輔國將軍李旱率騎討之。
師次建安,召旱旋師
朗聞其家被誅也,擁三千餘戶以自固
及聞旱中路而還,謂有內變不復為備,留其子養令支,躬迎魏師北平
旱候知之,襲克令支,遣廣威孟廣平率騎追朗,及於無終,斬之。
初,盛之追旱還也,群臣莫知其故。
旱既斬朗,盛謂群臣曰:「前以追旱還者,正為此耳。
朗新為叛逆,必忌官威,一則鳩合同類劫掠良善二則亡竄山澤未可卒平,故非意而還,以盈怠其志,卒然掩之,必克之理也。
」群臣皆曰:「非所及也。」
李旱自遼西還,聞盛殺其將衛雙,懼,棄軍奔走
既而歸罪,復其爵位
盛謂侍中孫勍曰:「旱總三軍之任專征之重,不能杖節死綏無故逃亡,考之軍正,不赦之罪也。
當先帝之避難眾情離貳骨肉忘其親,股肱忠節,旱以刑餘之體,效力盡命忠款之至,精貫白日
朕故錄其忘身之功,免其丘山之罪耳。」
盛去皇帝之號,稱庶人大王
魏襲幽州,執刺史盧溥而去。
遣孟廣平援之,無及
率眾三萬伐高句驪,襲其新城南蘇,皆克之,散其積聚,徙其五千餘戶於遼西
引見百遼於東堂考詳器藝超拔者十有二人
百司文武之士才堪佐世者各一人
立其子遼西公定為太子大赦殊死已下。
宴其群臣於新昌殿,盛曰:「諸卿各言其志,朕將覽之。
七兵尚書丁信年十五,盛之舅子也,進曰:「在上不驕,高而不危,臣之願也。
」盛笑曰:「丁尚書年少安得長者之言乎!
」盛以威嚴馭下驕暴少親,多所猜忌,故信言及之。
盛討庫莫奚,大虜獲而還
左將軍慕容國與殿中將軍秦輿、段贊等謀率禁兵襲盛,事覺,誅之,死者五百餘人
前將軍、思悔侯段璣、輿子興、贊子泰等,因眾心動搖,夜於禁中鼓躁大呼
盛聞變,率左右出戰,眾皆披潰
俄而一賊暗中擊傷盛,遂輦升前殿申約禁衛,召叔父河間公熙屬以後事。
熙未至而盛死,時年二十九,在位三年
諡昭武皇帝,墓號興平陵廟號中宗
公元401年
盛幼而羈賤流漂,長則遭家多難夷險安危備嘗之矣。
懲寶暗而不斷,遂峻機威刑,織之嫌,莫不裁之於未萌,防之於未兆
於是上下振局,人不自安,雖忠誠親戚亦皆離貳舊臣靡不夷滅安忍無親所以卒於不免
是歲隆安五年也。

慕容熙

字道文,垂之少子也。
初封河間王
段速骨之難,諸王多被其害,素為高陽王崇所親愛,故得免焉。
蘭汗之篡也,以遼東公,備宗祀之義。
盛初即位,降爵為公,拜都督中外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領中領軍
從征句驪契丹,皆勇冠諸將。
盛曰:「叔父雄果英壯,有世祖之風,但弘略不如耳。」
及盛死,其太后丁氏以國多難,宜立長君
群望皆在平原西元,而丁氏意在於,遂廢太子定,迎入宮
群臣勸進以讓元,元固以讓遂僭即尊位
誅其大臣段璣、秦興等,並夷三族
元以嫌疑賜死
元字道光寶之四子也。
殊死已下,改元曰光始,改北燕台為大單于台,置左右輔位次尚書
初,烝于丁氏,故為所立。
及寵倖苻貴人,丁氏怨恚呪詛,與兄子七兵尚書信謀廢
聞之,大怒,逼丁氏令自殺,葬以後禮,誅丁信
狩于北原石城令高和殺司隸校尉張顯,閉門距
騎馳返,和眾投杖入誅之。
於是引見州郡單于八部耆舊東宮,問以疾苦
大築龍騰苑,廣袤十餘里,役徒二萬人
起景雲山苑內,基廣五百步,峰高十七丈。
又起逍遙宮、甘露殿,連房數百,觀閣相交
天河渠,引水入宮
又為其昭儀苻氏鑿曲光海、清涼池。
季夏盛暑士卒不得休息暍死太半
熙游城南,止大柳樹下,若有人呼曰:「大王且止。
惡之,伐其樹,乃有蛇長丈餘,從樹中而出。
立其貴嬪苻氏為皇后,赦殊死已下。
北襲契丹,大破之。
昭儀苻氏死,偽諡湣皇后
贈苻謨太宰諡文獻公
二苻並美而豔,好微行遊宴,熙弗之禁也。
請謁必從,刑賞大政無不由之。
初,昭儀有疾龍城王溫稱能療之,未幾而卒,熙忿其妄也,立於公車支解而焚之。
其後好游田,熙從之,北登白鹿山東過青嶺南臨滄海百姓苦之,士卒豺狼所害及凍死五千餘人矣。
會高句驪燕郡殺略百餘人
熙伐高句驪,以苻氏從,為沖車地道以攻遼東
熙曰:「待剗平寇城,朕當與後乘輦而入,不聽將士先登
於是城內嚴備,攻之不能下。
大雨雪,士卒多死,乃引歸
擬鄴之鳳陽門,作弘光門,累級三層
熙與苻氏襲契丹,憚其眾盛,將還,苻氏弗聽,遂棄輜重,輕襲高句驪,周行三千餘里,士馬疲凍,死者屬路
木底城,不克而還
盡殺諸子
大城肥如及宿軍,以仇尼倪為鎮東大將軍營州刺史,鎮宿軍,上庸公懿為鎮西將軍幽州刺史,鎮令支尚書劉木為鎮南大將軍冀州刺史,鎮肥如
為苻氏起承華殿,高承光一倍負土北門,土與穀同價。
典軍杜靜載棺詣闕上書極諫
大怒,斬之。
苻氏嘗季夏思凍魚膾仲冬須生地黃,皆下有切責不得加以大辟,其虐也如此
苻氏死,熙悲號躃踴若喪考妣,擁其屍而撫之曰:「體已就冷,命遂斷矣!
於是僵僕氣絕,久而乃蘇。
大斂既訖,復啟其棺而與交接
服斬縗,食粥。
百僚宮內哭臨,令沙門素服
使有司案檢哭者,有淚以為忠孝,無則罪之,於是群臣震懼莫不含辛以為淚焉。
慕容隆妻張氏,熙之嫂也,美姿容,有巧思
熙將以為苻氏之殉,欲以罪殺之,乃毀其禭靴,中有弊氈,遂賜死
三女叩頭求哀,熙不許
公卿下至百姓,率戶營墓,費殫府藏
下錮三泉,周輸數里,內則圖畫尚書八坐之象。
熙曰:「善為之,朕將隨後入此陵。
識者以為不祥
右僕射韋璆等並懼為殉,沐浴而待死焉。
號苻氏墓曰征平陵
被髮徒跣,步從苻氏喪。
車高大,毀北門而出。
長老相謂曰:「慕容氏自毀其門,將不久也。」
中衛將軍馮跋左衛將軍張興,先皆坐事亡奔,以熙政之虐也,與從兄萬泥等二十二人結盟,推慕容雲為主,發尚方五千餘人閉門距守
中黃門洛生奔告之,熙曰:「此鼠盜耳,朕還當誅之。
」乃收發貫甲馳還赴難
夜至龍城,攻北門不克,遂敗,走入龍騰宛,微服隱于林中,為人所執,得而弑之,及其諸子同殯城北。
時年二十三,在位六年
葬之於苻氏墓,偽諡昭文皇帝
公元383年
垂以孝武帝太元八年僭立,至熙四世,凡二十四年,以安帝義熙三年滅。
初,童謠曰:「一束槁,兩頭然,禿頭小兒來滅燕。
」槁字上有草,下有禾,兩頭然則禾草俱盡而成高字。
雲父名拔,小字禿頭三子,而季也。
熙竟為雲所滅,如謠言焉。

慕容雲

慕容雲字子雨寶之養子也。
祖父和,高句驪支庶,自高陽氏苗裔故以高為氏焉。
沈深局量厚重希言時人以為愚,唯馮跋奇其志度而友之。
寶之太子武藝給事侍東宮,拜侍御郎,襲敗慕容會軍。
寶子之,賜姓慕容氏封夕陽公
公元407年
熙之葬苻氏也,馮跋,告之以謀。
懼曰:「吾嬰疾歷年,卿等所知,願更圖之。
逼曰:「慕容氏世衰,河間虐暴,惑妖淫之女而逆亂天常百姓不堪其害,思亂者十室九焉,此天亡之時也。
自高名家,何能為他養子
機運難邀,千歲一時,公焉得辭也!
」扶之而出。
曰:「吾疾苦日久廢絕世務
卿今興建大事謬見推逼。
所以徘徊非為身也,實惟否德不足以元元故耳。
等強之,遂即天王位,復姓高氏大赦境內殊死以下改元曰正始國號大燕。
馮跋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武邑公,封伯、子、男,鄉、亭侯五十餘人士卒穀帛有差
熙之群官,復其爵位
立妻李氏為天王後子彭太子
越騎校尉慕輿良謀叛,誅之。
臨東堂,幸臣離班仁懷劍執紙而入,稱有所啟,拔劍擊以幾距班,桃仁進而弑之。
馮跋遷雲屍於東宮,偽諡惠懿皇帝
自以無功德而為豪桀所推,常內懷懼,故寵養壯士以為腹心
離班桃仁等並專典禁衛,委之以爪牙之任賞賜至數千萬,衣食臥起皆與之同,終以此致敗

史評

史臣曰:四星東聚金陵之氣已分;五馬南浮玉塞雄方擾。
市朝屢改,艱虞靡息。
慕容垂天資英傑威震本朝,以雄略見猜而庇身寬政永固之而以禮,道明之而畢力
然而隼質難羈,狼心自野。
淮南失律三甥之謀已構;河朔分麾,五木祥雲啟。
飛龍遐舉,逾石門長邁,遂使翟氏景從,鄴師宵逸收羅趙、驅駕英雄
叩囊餘奇,摧五萬于河曲;浮船秘策,招七郡黎陽
返遼陰之舊物,創中山新社類帝禋宗僭擬斯備。
夫以重耳歸晉,賴五臣之功;句踐紿吳,資五千之卒。
惡有業殊二霸,眾微一旅掎拔而傾山嶽,騰嘯而禦風雲
雖衛人忘亡復傳于東國任好余裕伊愧於西鄰,信苻氏之奸回,非晉室鯨鯢矣。
寶以浮譽獲升,峻文禦俗,蕭牆內憤,勍敵外陵,雖毒不被物而惡足自剿。
盛則孝友冥符文武不墜韜光而夷仇賊罪己而遜高危翩翩濁世之佳虜矣。
熙乃地非奧主,舉因淫德
驪戎之態,取悅于匡床;玄妻之姿,見奇於鬒發
輕舟于曲光之海,望朝涉于景雲之山,飾土木驕心,窮怨嗟於蕞壤,宗祀夷滅,為馮氏之驅除焉。
贊曰:戎狄憑陵山川沸騰
天未悔禍,人非與能
疾走而捷,先鳴則興。
道明烈烈鞭笞豪傑
掃燕夷魏,釗屠永滅。
大盜潛移鴻名遂竊。
寶心生亂,盛清家難
熙極驕淫人懷憤惋
孽貽身咎,災無以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