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唐-房玄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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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九 列傳第三十九

作者 房玄齡
劉隗 刁協 戴若思 周顗

劉隗

公元前542年
劉隗字大連彭城人楚元王交之後也。
父砥,東光
少有文翰起家秘書郎稍遷冠軍將軍彭城內史。
避亂渡江元帝以為從事中郎
雅習文史,善求人主意,帝深器遇之。
丞相司直,委以刑憲
建康護軍士,而為府將篡取之,奏免護軍將軍戴若思官。
世子文學王籍之居叔母喪而婚,奏之,帝下令曰:「《詩》稱殺禮多婚,以會男女無夫家正今日之謂也,可一解禁止
自今以後,宜為其防。
東閣祭酒顏含叔父喪嫁女,又奏之。
江太守梁龕明日當除婦服,今日請客奏伎丞相長史周顗三十餘人同會奏曰:「夫嫡妻長子皆杖居廬,故周景王有三年之喪,既除而宴,《春秋》猶譏,況匹夫暮宴朝祥慢服之愆,宜肅喪紀之禮。
請免官,削侯爵
等知有喪,吉會非禮,宜各奪俸一月,以肅其違。
」從之。
丞相行參軍宋挺,本揚州刺史劉陶門人亡後,挺娶愛妾以為小妻
建興中,挺又割盜官布六百餘匹,正刑棄市遇赦免。
既而奮武將軍阮抗請為長史
劾奏曰:「挺蔑其死主而專其室,悖在三之義,傷人倫之序,當投之四裔以禦魑魅
請除挺名,禁錮終身
奮武將軍、太山太守阮抗請為長史
緯文經武剖符東籓,當庸勳忠良昵近仁賢,而褒求贓汙,舉頑用嚚。
請免抗官,下獄理罪。
奏可,而挺病死
又奏:「符旨:挺已喪亡不復追貶
愚蠢意暗,未達斯義。
昔鄭人斲子家之棺,漢明追討史遷經傳褒貶,皆追書先世百年間,非徒區區欲厘當時,亦將作法垂于來世當朝亡夕沒便無善惡也。
請曹如前追除挺名為民,錄妾還本,顯證惡人,班下遠近
」從之。
南中郎將王含以族強顯貴驕傲自恣,一請參佐守長二十許人,多取非其才。
劾奏文致甚苦,事雖被寢,王氏深忌疾之。
彈奏不畏強禦,皆此類也。
建興中丞相府督運令史淳于伯而血逆流又奏曰:「古之為獄必察五聽三槐九棘以求民情
明庶政,不敢折獄
死者不得復生刑者不可復續,是以明王哀矜用刑
曹參去齊,以市獄為寄。
自頃蒸荒,殺戮無度罪同斷異,刑罰失宜
謹按督運令史淳于伯刑血著柱,遂逆上終極柱末二丈三尺旋復下流四尺五寸
百姓喧華,士女縱觀,咸曰其冤。
息忠訴辭稱枉,雲督運訖去二月,事畢代還無有稽乏。
受賕使役,罪不及死。
軍是戍軍,非為征軍,以乏軍興論,於理為枉。
四年之中,供給運漕,凡諸徵發租調百役,皆有稽停,而不以軍興論,至於也,何獨明之?
捶楚之下,無求不得囚人畏痛,飾辭應之。
理曹,國之典刑,而使忠等稱冤明時
謹按從事中郎周筵、法曹參軍劉胤、屬李匡幸殊寵,並登列曹,當思敦奉政道,詳法慎殺,使兆庶無枉,人不稱訴
令伯枉同周青,冤魂哭於幽都,訴靈恨於黃泉嗟歎甚于杞梁,血妖過於崩城故有隕霜之人,夜哭之鬼。
伯有晝見彭生為豕,刑殺失中妖眚並見,以古況今,其揆一也。
皆由筵等不勝其任,請皆免官。
於是右將軍王導上疏引咎,請解職
曰:「政刑失中,皆吾暗塞所由
尋示愧懼,思聞忠告,以補其闕。
引過求退,豈所望也!
由是一無所問。
晉國既建,拜御史中丞
周嵩嫁女,門生斷道解廬,斫傷二人建康左尉赴變,又被斫。
兄顗曰:「殊寵列位上僚,當崇明憲典協和上下刑於左右,以禦於家邦
而乃縱肆小人,群為凶害,公於廣都中白日刃尉,遠近洶嚇,百姓喧華,虧損風望漸不可長
既無大臣檢禦之節,不可對揚休命
宜加貶黜,以肅其違。
坐免官。
太興初長兼侍中賜爵都鄉侯,尋代薛兼丹陽尹,與尚書令刁協並為元帝所寵,欲排抑豪強
刻碎之政,皆云所建。
在外萬機秘密豫聞之。
拜鎮北將軍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軍事假節,加散騎常侍,率萬人泗口
初,王敦威權太盛,終不可制,勸帝出腹心以鎮方隅故以譙王承湘州,續用戴若思都督
甚惡之,與書曰:「頃承聖上顧眄足下,今大賊未滅,中原鼎沸欲與足下周生之徒戮力王室,共靜海內。
若其泰也,則帝祚於是乎隆;若其否也,則天下永無望矣。
答曰:「魚相忘江湖人相忘於道術
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貞,吾之志也。
得書甚怒。
作亂,以討為名,詔征京師百官迎之於道,岸幘大言意氣自若
入見,與刁協奏請誅王氏。
不從,有懼色率眾金城
克石頭,攻之不拔入宮告辭,帝雪涕與之別。
淮陰,為劉遐所襲,攜妻子及親二百餘人奔于石勒以為從事中郎太子太傅
卒年六十一。
子綏,初舉秀才,除駙馬都尉奉朝請
,卒。
孫波嗣。

孫 波

波字道則。
初為石季龍冠軍將軍王洽參軍,及季龍死,與波俱降
穆帝以波為襄城太守累遷桓沖中軍諮議參軍
大司馬桓溫西征袁貞,朝廷空虛,以波為建威將軍淮南內史,領五千人鎮石頭。
陽平,除尚書左丞不拜,轉冠軍將軍南郡相。
苻堅弟融雍州刺史硃序襄陽,波率眾八千救之,以敵強不敢進陷沒
波以畏懦免官
後復以波為冠軍將軍累遷散騎常侍
苻堅敗,朝廷鎮靖北方,出波督淮北諸軍冀州刺史,以疾未行。
上疏曰:
聞天地以弘濟為仁,君道以惠下為德,是以有身勤之績,唐虞有在予之誥,用能惠被蒼生,勳流後葉
宣帝開拓洪圖始基成命;爰文武歷數在躬,而猶虛心側席,卑己崇物
然後積累之功重,勤王之業艱,先君之德弘,貽厥之賜厚。
惠皇不懷委政內任,遂使神器幽淪三光翳曜;園陵九泉之感,宮廟胡馬之跡;所謂肉食失之于朝,黎庶暴骸於外也。
元皇帝神武應期,祚隆淮海,振乾綱於已墜,紐絕維而更張
陛下承宣開始之宏基,受元帝克終成烈,保大定功,戢兵靜亂
故使負鱗橫海之鯨,僭位滔天之寇,望雲旗而宵潰,睹太陽霧散巍巍蕩蕩,人無名焉。
頃年已來天文違錯妖怪屢生。
會稽先帝本封,而地動經年
昔周之文武魚烏之瑞,君臣猶懷震悚況今災變眾集,曾莫之疑。
公旦有勿休之誡,賈誼積薪之喻。
臣鑒先征,竊惟今事,是以敢肆狂瞽直言無諱
往者先帝玄風禦世,責成群後,坐運天綱隨化委順,故忘日計之功,收歲成之用。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相王賢俊協和百揆六合承風天下響振,而鈞台之詠弗聞,景毫之命未布。
將群臣之不稱,陛不用不盡乎?
公元前197年
凡聖王之化,莫不敦崇忠信存正棄邪
傷化毀俗者,雖親雖貴,必疏而遠之;清公貞修者,雖微雖賤,必親而近之。
則不然。
此風既替,利競滋甚朋黨比周毀譽交興,鑽求苟進,人希分外
見賢而居其上,受祿每過其量,希旨承意以為奉公共相贊白者以為忠節
舉世見之,誰敢正言
陛下不明必行之法以絕穿鑒之源者,恐脫因疲倦以誤視聽
苻堅滅亡於今五年舊京殘毀山陵無衛,百姓塗炭,未蒙拯接。
伏願遠觀漢魏衰滅之由,近覽西朝傾覆之際,超然易慮,為於未有,則靈根永固社稷無虞
臣豈誣一朝之人皆無忠節,但任非其才,求之不至耳。
今政煩役殷,所在凋弊倉廩空虛國用傾竭下民侵削流亡相屬
略計戶口,但咸安已來十分去三。
百姓浮游之歎,《下泉》興周京之思。
漢宣有云:「與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
是以臨下有方者就加璽贈,法苛政亂者恤刑不赦,事簡於上,人悅於下。
則不然。
告時乞職者以家弊為辭,振窮恤滯者以公爵為施。
古者百姓立君,使之司牧;今者以百姓恤君,使之蠶食至乃貪污者謂之清勤慎法者謂之怯劣
反古一至於此
陛下躬自節儉哀矜於上,而群僚肆欲縱心於下,六司垂翼三事拱默故有識者人事歎息,觀妖眚而大懼。
宋景退熒惑之災,殷宗鼎雉之異。
伏願陛下仰觀大禹過門之志,俯察商辛沈湎之失,遠思國風恭公之刺,深惟定姜小臣之喻。
暫回聖恩大詢群后延納眾賢,訪以得失;令百僚率職人言損益
其所由,觀其所以,審識群才,助鼎和味。
克念作聖,以答天休
四海宅心天下幸甚
臣亡祖先臣隗,昔殊寵匪躬之操猶存舊史有志無時懷恨黃泉
及臣凡劣,復蒙罔極之眷,恩隆累世,實非糜身傾宗所能上報
前作此表,未及得通
暴嬰篤疾,恐命在奄忽,貪及視息,望達愚情
氣力懾然,不能自宣
疏奏而卒。
追贈前將軍
子淡嗣。
元熙初,為廬江太守

伯父

伯父訥,字令言有人倫鑒識。
初入,見諸名士而歎曰:「王夷甫鮮明樂彥輔我所敬,張茂先我所不解周弘武巧於用短杜方叔拙于用長
終於司隸校尉
子疇,字王喬少有美譽善談名理
避亂塢壁賈胡百數欲害之,疇無懼色,援笳而吹之,為《出塞》、《入塞》之聲,以動其遊客之思。
於是群胡皆垂泣而去之。
永嘉中,位至司徒左長史,尋為閻鼎所殺。
司空蔡謨每歎曰:「若使劉王喬南渡司徒公之美選也。
」又王導初拜司徒,謂人曰:「劉王喬過江,我不獨拜公也。
」其為名流之所推服如此
兄子劭,有才幹,辟琅邪王丞相掾
咸康世,歷御史中丞侍中尚書、豫章太守,秩中二千石
族子太元中,為尚書郎,有義學,注《慎子》、《老子》,並傳於世。

刁協

刁協字玄亮渤海饒安人也。
祖恭,齊郡太守
父攸,武帝時御史中丞
少好經籍博聞強記釋褐濮陽王文學,累轉太常博士本郡大中正
成都王穎請為平北司馬後歷趙王倫相國參軍長沙王乂驃騎司馬
東嬴公騰臨漳,以長史,轉潁川太守
永嘉初,為河南尹,未拜,避難渡江
元帝以為鎮東軍祭酒,轉長史
湣帝即位,徵為御史中丞,例不行
元帝丞相,以左長史
中興建,拜尚書左僕射
于時朝廷草創憲章未立,朝臣無習舊儀者。
久在中朝諳練舊事,凡所制度,皆稟於焉,深為當時所稱許
太興初,遷尚書令在職數年,加金紫光祿大夫,令如故
剛悍,與物多忤,每崇上抑下,故為王氏所疾。
使酒放肆侵毀公卿,見者莫側目
悉力盡心,志在匡救,帝甚信任之。
以奴為兵,取將客使轉運,皆所建也,眾庶怨望之。
王敦構逆上疏
帝使協出六軍
既而王師敗績劉隗俱侍帝於太極東除,帝執手,流涕嗚咽,勸令避禍
曰:「臣當守死不敢有貳。
曰:「今事逼矣,安可不行
」乃令給人馬,使自為計。
年老不堪騎乘素無恩紀,募從者,皆委之行。
江乘為人所殺,送首敦德刁氏,收葬之。
帝痛不免密捕首者而誅之。
平後,周顗戴若思等皆被顯贈,惟出奔不在其例。
咸康中子彝上疏訟之。
在位者多以明帝之世褒貶已定非所更議,且不能抗節隕身,乃出奔遇害不可復其官爵也。
丹陽殷融議曰:「王敦惡逆罪不容誅,則協之善亦不容賞。
若以忠非良圖謀事失算以此為責者,蓋在於譏議之間耳。
凶殘之誅以為國刑,將何以沮勸乎!
專逼之時,慶賞威刑自己出,是以元帝慮深崇本,以為比事由國計,蓋不為私。
昔孔甯、儀行父從君于昏,楚復其位者,君之黨故也。
況協之比君,在於義順。
中興四佐,位為朝首。
于時事窮計屈,奉命違寇,非為逃刑
宜顯贈,以明忠義
」時庾冰輔政,疑不能決。
左光祿大夫蔡謨書曰:
爵人者,宜顯其功;罰人者,宜彰其罪,此古今之所慎也。
凡小之人猶尚如此,刁令中興上佐,有死難之名,天下不聞其罪,而見其貶,致令刁氏稱冤,此乃為王敦復仇也。
內沮忠臣之節,論者惑之。
若實有大罪,宜顯其事,令天下知之,明聖朝不貶死難之臣。
春秋》之義,以功補過
輕功重者,得以加封;功輕過重者,不免誅絕;功足贖罪者無黜。
雖先有邪佞之罪,而臨難之日党於其君者,不絕之也。
孔甯、儀行父親與靈公淫亂於朝,君殺國滅,由此二臣,而楚尚納之。
傳稱有禮不絕其位者,君之黨也。
若刁令有罪,重于孔儀,絕之可也
若無此罪,宜見追論
公元318年
或謂明帝之世已見寢廢,今不宜復改,吾又以為不然
大道宰世殊塗一致
萬機之事,或異或同,同不相善,異不相譏
故堯抑元凱而舜舉之,堯不為失,舜不為非何必前世所廢便不宜改乎?
漢蕭何之後坐法失侯,文帝不封景帝封之,後復失侯,武昭二帝不封宣帝封之。
近去元年車駕釋奠,拜孔子之坐,此亦元明二帝所不行也。
又刁令但是明帝所不贈耳,非誅之也。
王平子第五猗皆元帝所誅,而今日所贈,豈以改前為嫌乎!
處事者,當上合古義,下准今例,然後談者不惑受罪者無怨耳。
周僕射、戴征西本非王敦唱檄所仇也,事定後乃見害耳;周筵、郭璞等並亦非為主禦難也,自平居見殺耳,皆見褒贈,刁令事義豈輕於此乎?
自頃員外散騎尚得追贈,況刁令位亞三司
先自壽終不失員外散騎之例也。
不蒙贈,不失本官殯葬也。
此為一人之身,壽終則蒙贈,死難則見絕,豈所以明事君之道,厲為臣之節乎!
宜顯評其事,以解天下疑惑之論。
又聞談者亦多謂宜贈。
凡事允當,而得眾助者,若以善柔得眾,而刁令粗剛多怨;若以貴也,刁氏今賤;若以富也,刁氏今貧。
人士何故反助寒門而此言之?
足下宜察此意。
冰然之。
事奏,成帝詔曰:「協情在忠主,而失為臣之道,故令王敦得託名公義,而實肆私忌,遂令社稷受屈元皇銜恥,致禍之原,豈不有由
極明國典,則曩刑非重。
正當以協之勤有可書,敦之逆命不可長,故議其事耳。
今可復協本位,加之冊祭,以明有忠於君者纖介必顯,雖於貶裁未盡,然或足有勸矣。
於是追贈本官,祭乙太牢

子 彝

彝字大倫
少遭家難
王敦誅後,彝斬仇人党,以首祭父墓,詣廷尉請罪朝廷特宥之,由是知名,歷尚書吏部郎、吳國內史,累遷中郎將、徐兗二州刺史假節,鎮廣陵,卒於官。

彝子 逵

子逵,字伯道,逵弟暢,字仲遠次子弘,字叔仁,並歷顯職
隆安中,達為廣州刺史,領平越中郎將假節;暢為始興相;弘為冀州刺史
兄弟子侄不拘名行,以貨殖為務,有田萬頃奴婢數千人,餘資稱是
桓玄篡位,以逵為西中郎將豫州刺史,鎮曆陽;暢右衛將軍弘撫軍桓修司馬
劉裕起義,斬桓修,時暢、弘謀起兵襲裕劉毅討之,暢伏誅;弘亡,不知所在
逵在曆陽劉裕參軍諸葛長民檻車送于桓玄,至當利敗,送人共破檻出長民,遂趣曆陽
逵棄城而走,為下人所執,斬於石頭
子侄少長皆死,惟小弟騁被宥,為給事中,尋謀反伏誅,刁氏遂滅。
刁氏素殷富奴客縱橫,固吝山澤,為京口之蠹。
散其資蓄,今百姓稱力而取之,彌日不盡
天下饑弊編戶賴之以濟焉。

戴若思

戴若思廣陵人也,名犯高祖諱。
祖烈左將軍
父昌,會稽太守
若思風儀,性閑爽,少好遊俠不拘操行
陸機船裝甚盛,遂與其徒掠之。
若思登岸據胡床指麾同旅,皆得其宜。
察見之,知非常人,在舫屋上遙謂之曰:「卿才器如此,乃復作劫邪!
若思感悟,因流涕投劍就之。
與言,深加賞異,遂與定交焉。
若思舉孝廉,入薦之于趙王倫曰:「蓋聞繁弱登禦,然後高墉之功顯;孤竹在肆,然後降神曲成
是以高世之主必假遠邇之器,蘊櫝之才思托太音之和。
伏見處士廣陵戴若思年三十清沖履道德量允塞思理足以研幽,才鑒足以辯物;安窮樂志無風塵之慕,砥節立行,有井渫之潔;誠東南遺寶,宰朝之奇璞也。
得托康衢,則能結軌驥騄;曜質廊廟,必能垂光璵璠矣。
明公垂神采察不使忠允言以人而廢。
」倫乃辟之,除沁水不就遂往武陵省父。
時同郡人潘京有理鑒,名知人,其父遣若思與語,既而若思公輔之才。
累轉東海王越軍諮祭酒出補章太守,加振威將軍,領義軍都督
討賊有功賜爵秣陵侯,遷治書侍御史驃騎司馬,拜散騎侍郎
元帝召為鎮東右司馬
將征杜弢,加若思前將軍,未發而滅。
帝為晉王以為尚書
中興建,為中護軍,轉護軍將軍尚書僕射皆辭不拜
出為征西將軍都督兗豫幽冀雍並六州諸軍事假節,加散騎常侍
投刺王官千人為軍吏,調揚州百姓家奴萬人為兵配之,以散騎常侍王遐軍司,鎮壽陽,與劉隗同出
親幸其營,勞勉將士,臨發祖餞置酒賦詩
若思合肥,而王敦舉兵,詔追若思還鎮京都,進驃騎將軍,與右衛將軍郭逸夾道築壘大桁之北。
尋而石頭失守若思諸軍石頭王師敗績
若思麾下百餘人赴宮受詔,與公卿百官石頭
若思曰:「前日之戰有餘力乎?
若思不謝而答曰:「豈敢有餘,但力不足耳。
」又曰:「吾此舉動,天下以為如何
若思曰:「見形者謂之逆,體誠者謂之忠。
笑曰:「卿可謂能言
參軍呂猗昔為台郎,有刀筆才,性尤奸諂若思尚書,惡其為人,猗亦深憾焉。
至是,乃說曰:「周顗戴若思皆有高名足以惑眾,近者之言曾無愧色
若不除,恐有再舉之患,為將來之憂耳。
以為然,又素忌之,俄而鄧岳、繆坦收若思而害之。
若思素有重望四海之士莫不痛惜焉。
賊平,冊贈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諡曰簡

弟 邈

邈字望之。
少好學,尤精《史》《》,才不逮若思儒博過之
弱冠秀才,尋遷太子洗馬出補西陽內史。
永嘉中元帝版行邵陵內史、丞相軍諮祭酒,出為征南軍司
于時凡百草創學校未立,邈上疏曰:
聞天道之所大,莫大陰陽帝王至務,莫重於禮學
是以古之建國,有明堂辟雍之制,鄉有庠序[1111]校之儀,皆所以抽導幽滯,啟廣才思
蓋以六四有困蒙之吝,君子養正之功也。
仲尼列國大夫耳,興禮修學洙泗之間,四方髦俊斐然向風,身達者七十餘人
自茲以來千載絕塵
天下小於魯衛賢哲乏于曩時
勵與不勵故也。
公元399年
自頃國遭無妄之禍社稷綴旒之危,寇羯飲馬長江凶狡鴟張萬里,遂使神州蕭條鞠為茂草四海之內,人跡不交。
霸主旰食之憂,黎元荼毒之苦,戎首交拜中原何遽籩豆之事哉!
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為樂,樂必崩,況曠戴累紀如此之久邪!
末進後生不睹揖讓升降之儀,耳不聞鐘鼓管弦之音,文章散滅圖讖無遺,此蓋聖達之所深悼,有識之所嗟歎也。
平世尚文遭亂尚武文武遞用,長久之道,譬之天地昏明之迭,自古以來未有不由之者也。

今或以天下未一,非興禮學之時,此言似之而不其然
儒道深奧不可倉卒而成。
古之俊乂三年通一經,比天下平泰然後修之,則功成事定,誰與制禮作樂者哉?
貴遊之子未必斬將搴旗之才,亦未有從軍征戍之役,不及盛年講肄道義,使明珠磨瑩之功,荊璞發采琢之榮,不亦可惜乎!

臣愚以世喪道久,人情玩于所習;純風日去華競日彰,猶火之消膏而莫之覺也。
今天地告始,萬物權輿聖朝神武之德,值革命之運,蕩近世之流弊,繼千載絕軌,篤道崇儒,創立大業
明主唱之於上,宰輔督之於下。
夫上之所好,下必有過之者焉,是故雙劍節崇,而飛白之俗成;挾琴之容飾,而赴曲之和作;君子德風小人之德草,實在之而已。
臣以暗淺,不能遠識格言;奉誦明令慷慨下風,謂宜以三時之隙漸就修建

疏奏,納焉,於是修禮學。
劉隗丹陽尹。
王敦作逆,加左將軍
得志,而若思遇害,邈坐免官。
誅後,拜尚書僕射
卒官,贈衛將軍諡曰穆
子謐嗣,歷義興太守大司農

周顗

周顗字伯仁安東將軍之子也。
少有重名神彩秀徹,雖時輩親狎,莫能媟也。
司徒掾同郡賁嵩有清操,見,歎曰:「汝潁固多奇士
自頃雅道陵遲,今復見周伯仁,將振起舊風,清我邦族矣。
廣陵戴若思東南之美,舉秀才,入素聞名,往候之,終坐而出,不敢顯其才辯
從弟穆亦有美譽,欲陵折陶然弗與之校,於是人士宗附之。
州郡辟命不就
弱冠襲父爵武城侯,拜秘書郎累遷尚書吏部郎。
東海王越子毗為鎮軍將軍,以長史
元帝初鎮江左,請為軍諮祭酒,出為甯遠將軍荊州刺史領護南蠻校尉假節
始到州,而建平流人傅密等叛迎蜀賊杜弢狼狽失據
陶侃遣將吳寄以兵救之,故得免,因奔王敦豫章
留之。
軍司戴邈曰:「退敗未有蒞眾之咎,德望素重,宜還復之。
不從
帝召為揚威將軍兗州刺史
建康,帝留不遣,復以為軍諮祭酒,尋轉右長史。
中興建,補吏部尚書
頃之,以醉酒為有司所糾,白衣領職
坐門生斫傷人免官
太興初,更拜太子少傅尚書如故
上疏讓曰:「臣退自循省,學不通一經,智不效一官止足良難,未能守分,遂忝顯任名位過量
不悟天鑒忘臣頑弊,乃欲使臣管銓衡,外忝傅訓,質輕蟬翼,事重千鈞,此之不可不待識而明矣。
若臣受負乘之責,必貽聖朝惟塵之恥,俯仰愧懼不知所圖
」詔曰:「紹幼沖便居儲副之貴,當賴軌匠以祛蒙蔽
望之儼然,斯不言之益,何學之習邪,所謂與田蘇遊忘其鄙心者。
便當副往意,不宜沖讓
」轉尚書左僕射,領吏部如故
庾亮嘗謂曰:「諸人咸以君方樂廣
曰:「何乃刻畫無鹽唐突西施也。
」帝宴群公西堂酒酣從容曰:「今日名臣共集,何如時邪
因醉厲聲曰:「今雖同人主,何得復比聖世
」帝大怒而起,手詔廷尉,將加戮,累日方赦之。
及出,諸公就省,曰:「近日之罪,固知不至於死。
」尋代戴若思護軍將軍
尚書紀瞻置酒王導等,荒醉失儀,復為有司所奏。
詔曰:「參副朝右職掌銓衡,當敬慎德音,式是百辟
屢以酒過,為有司所繩。
其極歎之情,然亦是濡首之誡也。
必能克己復禮者,今不加黜責。」
初,雅望海內盛名,後頗以酒失
僕射略無醒日,時人號為「三日僕射」。
庾亮曰:「周侯末年所謂鳳德之衰也。
在中朝時,能飲酒一石,及過江,雖日醉,每稱無對
有舊對從北來遇之欣然,乃出酒二石共飲,各大醉
醒,使視客,已腐脅而死。
寬裕友愛過人,弟嵩嘗因酒嗔目曰:「君才不及弟,何乃橫得重名
」以所燃蠟燭投之。
神色無忤,徐曰:「阿奴火攻,固出下策耳。
王導甚重之,嘗枕膝而指其腹曰:「此中何所有也?
」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足容卿輩數百人
不以為忤
又于傲然嘯詠云:「卿欲希嵇、阮邪?
曰:「何敢近舍明公,遠希嵇、阮。」
王敦構逆溫嶠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邪?
曰:「君少年更事
人主自非,何能無失人臣豈可得舉兵以協主!
共相推戴,未能數年,一旦如此,豈云非亂乎
處仲剛愎強忍狼抗無上,其意寧有限邪!
既而王師敗績奉詔曰:「伯仁,卿負我!
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率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
憚其辭正,不知所答。
帝召於廣室,謂之曰:「近日大事二宮無恙諸人平安大將軍故副所望邪?
曰:「二宮自如明詔,於臣等故未可知。
護軍長史郝嘏等勸曰:「吾備位大臣朝廷喪敗寧可草間求活,外投胡越邪!
俄而戴若思被收路經太廟大言曰:「天地先帝之靈;賊臣王敦傾覆社稷枉殺忠臣陵虐天下神祇有靈,當速殺無令縱毒,以傾王室
」語未終,收人以戟傷其口,血流至踵,顏色不變容止自若,觀者皆為流涕
遂于石頭南門外石上害之,時年五十四。
之死也,敦坐有一參軍樗蒱,馬於博頭被殺,因謂曰:「周家奕世令望,而位不至公,及伯仁將登而墜,有似下官此馬
曰:「伯仁總角東宮相遇一面披襟,便許之三事何圖不幸自貽王法
素憚,每見面熱雖復冬月扇面不得休。
使繆坦籍家,收得素簏數枚,盛故絮而已,酒五甕,米數石,在位者服其清約
卒後,追贈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諡曰康,祀以少牢
初,敦之舉兵也,劉隗勸帝盡除諸王司空導率群從詣闕請罪,值將入,導呼謂曰:「伯仁,以百口累卿!
直入不顧
既見帝,言導忠誠申救甚至,帝納其言。
飲酒,致醉而出。
猶在門,又呼
不與言,顧左右曰:「今年殺諸賊奴,取金印如斗大繫肘。
」既出,又上表明導,言甚切至
不知救己,而甚銜之。
得志,問曰:「周顗戴若思南北之望,當登三司無所疑也。
不答。
又曰:「若不三司便應令僕邪?
」又不答。
曰:「若不爾,正當誅爾。
又無言。
料檢中書故事,見表救己,殷勤款至
執表流涕悲不自勝,告其諸子曰:「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幽冥之中,負此良友
三子:閔、恬、頤。
閔字子騫方直有父風。
衡陽建安臨川太守侍中,中領軍吏部尚書尚書左僕射,加中軍將軍,轉護軍,領秘書監
卒,追贈金紫光祿大夫諡曰烈
無子,以弟頤長子為嗣
琳仕至東陽太守
恬、頤並歷卿守。
少子文,驃騎諮議參軍

史評

史臣曰:夫太剛則折,至察無徒,以之為政,則害于而國;用之行己,則凶於乃家。
誠以器乖容眾,非先王之道也。
大連司憲陰候主情,當約法,獻斫棺之議。
玄亮剛愎,與物多違,雖有崇上之心,專行刻下之化,同薄相濟,並運天機
是使賢宰見疏,致物情解體權臣發怒,借其名以誓師
既而謀人之國國危苟免;見昵於主,主辱而圖生。
自取流亡非不幸也。
若思閑爽,照理研幽
伯仁凝正,處腴能約。
咸以高才雅道參豫疇咨
京室淪胥抗言無撓,甘赴鼎而全操,蓋事君而盡節者歟!
時論尤其酒德,《禮經》曰「瑕不掩瑜」,未足韜其美也。
贊曰:劉刁亮直,志奉興王
奸回醜正,終致奔亡
周戴英爽忠謨允塞
道屬屯蒙,禍罹凶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