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晋-陈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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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書·潘浚陆凯

作者 陳壽
潘浚 陆凯

潘濬

潘濬字承明武陵漢壽人也。
弱冠宋仲子受學
吴书曰:为人聪察对问有机理,山阳王粲见而贵异之。
由是知名,为郡功曹
年未三十,荊州劉表辟為部江夏從事
沙羨贓穢不脩按殺之,一郡震竦
後為湘鄉,治甚有名
劉備荊州,以治中從事
,留典州事。
公元226年
孫權關羽,并荊土,拜輔軍中郎將,授以兵。
江表传曰:荆州将吏悉皆归附,而独称不见
遣人以床就家舆致之,伏面著床不起涕泣交横哀咽不能自胜
慰劳与语,呼其字曰:「承明,昔观丁父,鄀俘也,武王以为军帅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为令尹
二人,卿荆国先贤也,初虽见囚,后皆擢用,为楚名臣
卿独不然,未肯降意,将以孤异古人之量邪?
」使亲近手巾拭其面,下地拜谢
以为治中荆州诸军事一以谘之。
武陵从事樊伷诱导诸夷,图以武陵刘备外白差督督万人往讨之。
不听,特召问答:「以五千兵往,足可以擒伷。
曰:「卿何以轻之?
曰:「伷是南阳旧姓,颇能弄脣吻,而实无辩论之才。
所以之者,伷昔尝为州人设馔,比至日中,食不可得,而十餘自起,此亦侏儒一节之验也。
大笑而纳其言,即遣将五千往,果斩平之。
奮威將軍封常遷亭侯
吴书曰:芮玄卒,并领兵,屯夏口
字文表丹杨人
父祉,字宣嗣,从孙坚征伐有功荐祉为九江太守,后转吴郡所在有声
兄良字文鸾,随孙策平定江东以为会稽东部都尉,卒,玄领良兵,拜奋武中郎将,以功封溧阳侯
为子登拣择淑媛,群臣咸称父祉兄良并以德义文武显名三世,故遂娉玄女为妃焉。
黄武五年卒,愍惜之。
稱尊號,拜為少府
進封劉陽侯江表传曰:数射雉,曰:「相与别后,时时蹔出耳,不复往日之时也。
曰:「天下未定万机务多,射雉非急,弦绝括破,皆能为害,乞特为臣故息置之。
出,见雉翳故在,乃手自撤坏之。
由是自绝不复射雉
太常
五谿蠻夷叛亂盤結權假節,督諸軍討之。
信賞必行,法不可干,斬首獲生,蓋以萬數自是羣蠻衰弱一方寧靜
吴书曰:骠骑将军步骘屯沤口,求召募诸郡以增兵
以问曰:「豪将民间耗乱为害,加有名势,在所所媚,不可听也。
从之。
中郎将豫章徐宗,有名士也,尝到京师,与孔融交结,然儒生诞节部曲宽纵,不奉节度,为众作殿,遂斩之。
奉法不惮私议,皆此类也。
归义隐蕃,以口辩豪杰所善子翥亦与周旋馈饷之。
大怒,疏责翥曰:「吾受国厚恩,志报以命,尔辈在都,当念恭顺亲贤慕善,何故降虏交,以粮饷之?
远闻此,心震面热惆怅累旬
疏到,急就往使受杖一百,促责所饷。
当时人咸怪,而果图叛诛夷,众乃归服
江表传曰:时姨兄零陵蒋琬大将军或有武陵太守卫旌者,云密使相闻,欲有自讬之计。
以启曰:「承明不为此也。
」即封旌表以示於,而召还,免官
先是陸遜俱駐武昌,共掌留事還復故。
校事呂壹操弄威柄,奏按丞相顧雍左將軍朱據等,皆見禁止。
黃門侍郎謝厷語次問壹:「顧公事何如?」壹答:「不能佳。
」厷又問:「若此免退誰當代之?」壹未答厷,厷曰:「得無潘太常得之乎?」壹良久曰:「君語近之也。
」厷謂曰:「潘太常切齒於君,但道遠無因耳。
今日代顧公,恐明日便擊君矣。
」壹大懼,遂解散事。
求朝,詣建業,欲盡辭極諫
至,聞太子登已數言之而不見從。
大請百寮,欲因會手刃殺壹,以身當之,為國除患。
壹密聞知稱疾不行
進見無不陳壹之姦險也。
由此壹寵漸衰,後遂誅戮
引咎責躬,因誚讓大臣,語在《傳》。
公元239年
赤烏二年卒,子翥嗣。
女配建昌侯孫慮
吴书曰:翥字文龙,拜骑都尉后代领兵,早卒。
翥弟祕,以姊陈氏女妻之,调湘乡
襄阳记》曰:襄阳习温荆州大公平。
大公平,今之州都
过辞,问曰:「先君昔曰君侯当为州里议主,今果如其言不审州里谁当复相代者?
曰:「无过於君也。
」后祕为尚书僕射,代温为公平,甚得州里之誉。

陸凱

公元255年
陸凱字敬風吳郡吳人丞相族子也。
黃武初永興諸暨長,所在治跡,拜建武都尉領兵
統軍眾,手不釋書
好《太玄》,論演其意,以筮輒驗。
赤烏中,除儋耳太守,討朱崖斬獲有功,遷為建武校尉
五鳳二年,討山賊陳毖於零陵
斬毖克捷,拜巴丘督、偏將軍封都鄉侯,轉為武昌右部督。
與諸將共赴壽春;還,累遷蕩魏、綏遠將軍
孫休即位,拜征北將軍假節豫州
孫皓立,遷鎮西大將軍都督巴丘,領荊州進封嘉興侯
孫皓晉平使者丁忠自北還,說弋陽可襲諫止,語在《傳》。
寶鼎元年,遷左丞相
皚性不好人視己,郡臣侍見,精莫敢進。
曰:“夫君臣無不相識之道,若率有不虞不知所赴。
自視
時徒都武昌,揚土百姓溯流供給以為患苦,又政事多謬,黎無窮匱。
上疏曰:
臣聞有道之君,以樂樂民。
無道之君,以樂樂身。
樂民者,其樂彌長
樂身者,不久而亡。
夫民者,國之根也,誠宜重其食,愛其命。
民安則君安,民樂則君樂。
自頃以來
君威傷於桀、君明暗於奸雄,君惠閉於群孽
無災而民命盡,無為國財空,辜無罪,賞無功使君謬誤之愆,天為作妖。
諸公媚上求愛,因民以求饒,導君於不義,敗政於淫俗,臣竊為痛心
鄰國交好
四邊無事當務役養士,實其廩庫,以待天時
而更傾動天心騷擾萬姓使民不安大小呼嗟,此非保國養民之術也。
臣聞吉凶在天,猶影之在形,響之在聲也,形動則影動,形止則影止。
分數乃有所繫,非在口之所進退也。
昔秦所以天下者,但坐賞輕而罰重,政刑錯亂民力盡於奢侈目眩美色,志濁於財寶
邪臣在位賢哲隱藏百姓業業天下苦之。
是以遂有覆巢破卵之憂。
所以強者躬行誠信,聽諫納賢,惠及負薪,躬請巖穴,廣采博察,以成其謀。
往事明證也。

近者漢之衰末三家鼎立,曹失綱紀,晉有其政。
益州危險
兵多精強,閉門固守,可保萬世,而劉氏以奪乖錯賞罰失所,君恣意奢侈民力竭於不急是以為晉所伐君臣見虜,此目前明驗也。

臣暗於大理,文不及義,智慧淺劣無復冀望,竊為陛下惜天下耳。
臣謹奏耳目所聞見,百姓所為煩苛刑政所為錯亂,願陛下大功,損百役,務寬蕩,忽苛政
武昌土地實危險而瘠確,非王都安國養民之處,船泊則沉漂,陵居峻危,旦童謠曰:‘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
’臣聞翼星為變,熒惑作妖,童謠之言,生於天心,乃以安居而比死,足明天意,如民所若也。

臣聞國無三年之儲,渭之非國,而今一年之畜,此臣下責也。
諸公卿位處人上,祿延子孫,曾無致命之節,匡救之術,苟進小利於君,以求容媚,荼毒百姓不為君計也。
自從孫弘義兵以來耕種既廢,所在無復輸入,而分一家父子異役,廩食日張,畜積日耗
民有離散之怨,國有露根之漸,而莫之恤也。
民力因窮,鬻賣兒子調賦相仍,日以疲極所在長吏不加隱括,加有監官,既不愛民,務行威勢,所在騷擾更為煩苛,民苦二端財力再耗,此為無益而有損也。
陛下一息此輩
矜哀孤弱,以鎮撫百姓之心
此猶色鱉得免毒螫之淵,烏獸得離羅網之綱,四方之民襁負而至。
如此,民可得保,先王之國存焉。

臣聞五音令人耳不聰,五色令人不明,此無益於政,有損於事者也。
自昔先帝時,後宮列女,及諸織絡,數不滿百,米有畜積貨財有餘。
先帝崩後,幼、景在位更改奢侈,不蹈先跡。
伏聞織絡及諸徒坐,乃有千數,計其所長,不足為國財。
坐食宮廩,歲歲相承,此為無益
陛下料出賦嫁,給與無妻者。
如此,上應天心,下合地意天下幸甚

臣聞殷湯取士於商賈,齊桓取士車轅周武取士於負新,大漢取士奴僕
明王聖主取士以賢,不拘卑賤
故其功德洋溢名流竹素,非求顏色而取好服、捷口容悅者也。
臣伏當今內寵之臣,位非其人,任非其量,不能輔國匡時群黨相扶,害忠隱賢。
陛下簡文將之臣。
各勤其官,州牧督將,藩鎮方外公卿尚書,務修仁化,上助陛下下拯黎民,各盡其忠,拾貴萬一。
康哉之歌作,刑錯之理清。
陛下留神臣愚言。

殿上列將何定佞巧便辟貴幸任事
凱面責曰:“卿見前後事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壽終者邪!
何以為佞邪,穢塵天聽
宜自改厲
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矣。
大恨凱,思中傷之,凱終不以為意乃心公家義形於色表疏指事不飾,忠懇內發
公元269年
建衡元年疾病
皓遣中書令董朝問所欲言,凱陳:“何定不可任用宣授外任不宜委以國事
奚熙小吏,建起浦裡田,欲復嚴密故跡,亦不可聽
姚信樓玄、賀劭、張悌、郭逴、薛瑩、滕脩及族弟喜,抗,或清白忠勤,或姿才卓茂,皆社稷楨干國家良輔
陛下留神思,訪以時務,各盡其忠,拾遺萬一。
”遂卒,時年七十二。
子禕。
初為黃門侍郎,出領部曲,拜偏將軍
凱亡後,入為太子中庶子
國史華覈表薦禕曰:"禕體質方剛器干強固董率之才,魯肅不過
被召當下,逕還赴都,道由武昌曾不回顧器械軍資一無所取,在戎果毅臨財有節
夏口,賊之沖要,直選名將以鎮戍之,臣竊思惟,莫善於禕。"
公元266年
初,皓常銜凱數犯顏忤旨,加何定譖構非-,既以重臣,難繩以法,又陸抗時為大將疆場故以容忍
卒後,竟徙凱家於建安
或曰寶鼎元年十二月,凱與大司馬丁奉御史大夫丁固謀,因皓謁廟,欲廢皓立孫休子。
左將軍留平領兵先驅,故密語平,平拒而不許,誓以不洩,是以所圖不果
太史郎陳苗奏皓久陰不雨,風氣回逆,將有陰謀,皓深警懼雲。
《吴录》曰:旧拜庙,选兼大将军领三千兵为卫,凯欲因此兵以图之,令选曹白用丁奉
皓偶不欲,曰:「更选
」凯执据,虽蹔兼,然宜得其人。
皓曰:「用留平。
」凯其子祎谋语平。
平素丁奉有隙,祎未及得宣凯旨,平语祎曰:「闻野猪丁奉营,此凶徵也。
有喜色。
祎乃不敢言,还,因具启凯,故辍止
連從荊、揚來者得凱所諫皓二十事,博問吳人多雲不聞凱有此表。
又按其文殊切直,恐非皓之所能容忍也。
以為藏之篋笥未敢宣行病困,皓遣董朝省問欲言,因以付之。
虛實難明,故不著於篇,然愛其指擿皓事,足為後戒,故抄列於《凱傳》左雲
皓遣親近趙欽口詔報凱前表曰:“孤動必遵先帝有何不平
君所諫非也。
建業不利,故避之,而西宮室宇摧朽,須謀移都何以不可徙乎?
”凱上疏曰:
臣竊見陛下執政以來陰陽不調五星失晷,職司不忠奸黨相扶,是陛下不遵先帝所致
江表传》载凯此表曰:「臣拜受明诏心与气结
陛下何心之难悟,意不聪之甚也!
王者之興,受之於天,修之由德,豈在宮乎?
陛下不咨之公輔,便盛意驅馳六軍流離悲懼,逆犯天地天地以災,童歌其謠。
縱令陛下一身得安百姓愁勞何以用治?
不遵先帝一也;
  臣聞有國以賢為本,夏殺龍逢,殷獲伊摯
前世明效今日師表也。
中常侍王蕃黃中通理,處朝忠謇,斯社稷重鎮大吳龍逢也,而陛下忿其苦辭,惡其直對,梟之殿堂屍骸暴棄
內傷心,有識悲悼,咸以吳國夫差復存,先帝親賢陛下反之,是陛下不遵先帝二也;
  臣聞宰相國之柱也,不可不強,是故漢有蕭、曹之佐,先帝有顧、步之相。
而萬彧瑣才凡庸之質,昔從家隸超步紫闥,於彧已豐,於器已溢,而陛下愛其細介,不訪大趣,榮以尊輔,越尚舊臣
賢良憤惋智士赫吒,是不遵先帝三也;
  先帝愛民過於嬰孩,民無妻者以妾妻之,見單衣者以帛給之,枯骨不收而取埋之。
陛下反之,是不遵先帝四也;
  昔桀、滅由妖婦,幽、厲亂在嬖妾先帝鑒之,以為身戒。
左右不置淫邪之色,後房無曠積之女。
中宮萬數不備嬪嬙,外多鰥夫,女吟於中。
風雨逆度,正由此起,是不遵先帝五也;
  先帝憂勞萬機,猶懼有失。
陛下臨阼以來遊戲後宮眩惑婦女,乃令庶事多曠,下吏容奸,是不遵先帝六也;
  先帝篤尚樸素,服不純麗,宮無高台,物不雕飾故國富民充,奸盜不作
陛下徵調州郡,竭民財力,士被玄黃,宮有朱紫,是不遵先帝七也;
  先帝外仗顧、陸、朱、張,內近胡綜薛綜是以庶績雍熙
內情肅。
今者外非其任,內非其人,陳聲、曹輔,斗筲小吏先帝之所棄,而陛下幸之,是不遵先帝八也。
先帝宴見群臣,抑損醇(酉農),臣下終日無失慢之尤,百寮庶尹,並展所陳。
陛下拘以視瞻之敬,懼以不盡之酒。
夫酒以成札,過則敗德,此無異長夜之飲也,是不遵先帝九也;
  昔漢之桓、靈,親近宦豎
大失民心
高通、詹廉、羊度,黃門小人,而陛下賞以重爵,權以戰兵
江渚有難,烽燧互起,則度等之不能禦侮明也,是不遵先帝十也;
  今宮女曠積,而黃門復走州郡條牒民女,有錢則捨,無錢則取,怨呼道路母子死訣,是不遵先帝十一也;
  先帝在時,亦養諸王太子,若取乳母,其夫復役賜與錢財,給其資糧,時遣歸來,視其弱息
則不然,夫婦生離,夫故作役,兒從後死,家為空戶,是不遵先帝十二也;
  先帝歎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衣其次也,三者,孤存之於心。
’今則不然,農桑並廢,是不遵先帝十三也;
先帝簡士,不拘卑賤,任之鄉閭,效之於事,舉者不虛,受者不妄。
則不然,浮華者登,朋黨者進,是不遵先帝十四也;
  先帝戰士不給他役,使惟知農,收稻江渚有事,責其死效。
今之戰士供給眾役,廩賜不贍,是不遵先帝十五也;
  夫賞以勸功,罰以禁邪賞罰不中,則士民散失
江邊將士,死不見哀,勞不見賞,是不遵先帝十六也;
  今在所監司,民為煩猥,兼有內使擾亂其中一民十吏何以堪命?昔景帝時交阯反亂,實由茲起,是為遵景帝之闕,不遵先帝十七也;
  夫校事吏民之仇也。
先帝末年,雖有呂壹、錢欽,尋皆誅夷,以謝百姓
今復張立校曹,縱吏言事,是不遵先帝十八也;
  先帝時,居宮者咸久於其位,然後考績黜陟
州縣職司,或蒞政無幾,便徵召遷轉迎新送舊,紛壇道路傷財害民於是為甚,是不遵先帝十九也;
  先帝每察竟解之奏,常留心推按是以獄無冤囚死者吞聲
今則違之,是不遵先帝二十也。

若臣言可錄藏之盟府
如其虛妄,治臣之罪。
陛下留意

江表传》曰:皓所行弥暴,凯知其将亡,上表曰:
臣闻恶不可积,过不可长;积恶长过,丧乱之源也。
是以古人惧不闻非,故设进善之旌,立敢谏之鼓。
武公九十,思闻警戒,诗美其德,士悦其行。
臣察陛下无思警戒之义,而有积恶之渐,臣深忧之,此祸兆见矣。
略陈其要,写尽愚怀。
陛下克己复礼述脩前德不可捐弃臣言,而放奢意。
意奢情至,吏日欺民;民离则上不信下,下当疑上,骨肉相克公子相奔。
臣虽愚,闇於天命,以心审之,败不过二十稔也。
臣常忿亡国之人夏桀殷纣,亦不可使后人复忿陛下也。
臣受国恩,奉朝三世,复以餘年,值遇陛下不能循俗,与众沈浮
比干伍员,以忠见戮,以正见疑,自谓毕足无所餘恨,灰身泉壤,无负先帝,原陛下九思社稷存焉。
初,皓始起宫,凯上表谏,不听,凯重表曰:
公元268年
臣闻宫功当起,夙夜反侧是以频烦上事往往留中不见省报,於邑叹息企想应罢。
食时被诏曰:『君所谏,诚是大趣,然未合鄙意如何
宫殿不利宜当避之,乃可以妨劳役,长坐不利宫乎?
父之不安,子亦何倚?
』臣拜纸诏,伏读一周不觉气结於胸,而涕泣雨集也。
臣年已六十九,荣禄已重,於臣过望,复何所冀?
所以勤勤数进苦言者,臣伏大皇帝创基立业劳苦勤至,白发生於鬓肤,黄耇被於甲胄
天下始静,晏驾早崩,自含息之类,能言之伦,无不歔欷如丧考妣
幼主嗣统,柄在臣下,军有连征之费,民有彫残之损。
贼臣干政公家空竭
强敌当涂西州倾覆,孤罢之民,宜当畜养,广力肆业,以备有虞。
且始徙都,属有军征,战士流离州郡骚扰,而大功复起徵召四方,斯非保国致治之渐也。
臣闻为人主者攘灾以德,除咎以义。
故汤遭大旱,身祷桑林荧惑守心,宋景退殿是以旱魃销亡妖星移舍。
宫室不利,但当克己复礼,笃汤、宋之至道,愍黎庶困苦,何忧宫之不安,灾之不销乎?
陛下不务脩德,而务筑宫室,若德之不脩,行之不贵,虽殷辛瑶台秦皇阿房何止而不丧身覆国宗庙作墟乎?
夫兴土功高台榭,既致水旱,民又多疾,其不疑也?
为父长安,使子无倚,此乃子离於父,臣离於陛下之象也。
臣子一离,虽念克骨茅茨不翦,复何益焉?
是以大皇帝居于南宫,自谓过於阿房
先朝大臣以为宫室宜厚,备卫非常大皇帝曰:『逆虏游魂,当爱育百姓何聊趣於不急
』然臣下恳恻,由不获已,故裁调近郡,苟副众心,比当就功犹豫三年
当此之时,寇钞慑威,不犯我境,师徒奔北,且西阻岷、南州无事尚犹冲让,未肯筑宫,况陛下危恻之世,又乏大皇帝之德,可不虑哉?
陛下留意,臣不虚言

弟 胤

公元248年
胤字敬宗凱弟也。
始為御史尚書曹郎太子和聞其名,待以殊禮
會全寄、楊竺等阿附魯王霸,與和分爭陰相譖構,胤坐收下獄楚毒備至,終無他辭。
《吴录》曰:太子自惧黜废,而鲁王觊觎益甚
权时见杨竺,辟左右而论之才,竺深述文武英姿,宜为嫡嗣於是权乃许立焉。
给使伏于床下具闻之,以告太子
胤当至武昌往辞太子
太子不见,而微服至其车上与共密议,欲令陆逊表谏。
既而表极谏,权疑泄之,竺辞不服
权使竺出寻其由,竺白顷惟胤西行,必其所道。
遣问何由知之,逊言胤所述。
召胤考问,胤为太子隐曰:「杨竺向臣道之。
」遂共为狱。
不胜痛毒,服是所道。
权疑泄之,及服,以为果然,乃斩竺。
後為衡陽督軍都尉
赤烏十一年交阯九真夷賊攻沒城邑交部騷動
以胤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
胤入南界,喻以恩信,務祟招納高涼渠帥黃吳等支黨三千餘家皆出降
引軍而南,重宣至誠,遺以財幣
賊帥百餘人,民五萬餘家,深幽不羈莫不稽顙,交域清泰
就加安南將軍
復討蒼梧建陵賊,破之,前後出兵八千餘人,以充軍用。
公元258年
永安元年,徵為西陵督,封都亭侯,後轉左虎林
中書華覈表薦胤曰:
天姿聰朗,才通行潔,昔歷選曹遺跡可紀。
還在交州奉宣朝恩流民歸附海隅肅清
蒼梧南海歲有舊風瘴氣之害,風則折木,飛沙轉石,氣則霧郁飛鳥不經
自胤至州,風氣絕息商旅平行,民無疾疫田稼豐稔
州治臨海海流咸,胤又畜水,民得甘食
惠風橫被化感人神,遂憑天威招合遺散
被詔當出,民感其恩,以忘戀土負老攜幼甘心景從,眾無攜貳不煩兵衛
自諸合眾,皆脅之以威,未有如胤結以恩信者也。
銜命在州,十有餘年,賓帶殊俗寶玩所生,而內無粉黛附珠之妾,家無文犀象之珍,方之今臣,實難多得
宜在輦轂股肱王室,以贊唐虞康哉之頌。
江邊任輕,不盡其才,虎林選督,堪之者眾。
若召還都,寵以上司則天工畢修,庶績咸熙矣。
胤率,子式嗣。
柴桑督、揚武將軍
天策元年,與從兄禕俱徙建安
天紀二年,召還建業,復將軍、候。

【評】

評曰:潘浚公清害斷,陸凱忠壯質直,皆節概梗梗,有大丈夫格業
胤身潔事濟著稱南土可謂良牧矣。